“贺兰心儿,现在你记起来了吧!告诉本司,靳如冰在哪里?”苗凤娘笑吟吟地问道。
心儿挣扎着抬起头,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啊,掌司,奴婢的记性差得很,尤其一挨打,更加记不起来了。”
苗凤娘眸中闪过一丝恼火,“那肯定是因为打得还不够了。给我继续!往死里打!”
一声令下,众宫女又围拢了上来。心儿拼命地咬牙忍住。
就在这时,门猛地被人推开,一声断喝传入:“住手!”
心儿抬头望去,竟然是林尚宫。
“你们胆敢滥用私刑,万一让主子看见了,谁担当得起?”林尚宫快步走入房内,呵斥道。
面对位阶在自己之上的林尚宫,苗凤娘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随意地指了指地面,“林尚宫,你来得正好,这个小宫女打翻了皇上的御膳,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林尚宫这才看到满地狼藉的菜肴,皱起了眉头,“既然是她犯了错,自有司刑坊的人来责罚,怎能妄动私刑。”
明白今日已经无法继续下去,苗凤娘也不多做纠缠,爽快地笑道:“是我一时愤怒,失态了。也罢,既然如此,就劳烦林尚宫将人送到司刑坊,代为教训了。”
林尚宫低头道:“你跟我来吧。”
心儿趁机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她背后一拐一瘸地离开了房间。
艾锦莲撇撇嘴,转头道:“掌司,难道就这么…”
苗凤娘手一抬,止住她的话语,“急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边说着,望着心儿离开的背影,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怎么会得罪了苗掌司?”行至一处无人的树荫下,林尚宫停下脚步,问道。
“是奴婢不小心。”心儿低头认错道。
“只是如此?”
“其实…是苗掌司看中了奴婢手中的观音绣像,想要讨要,可是那是奴婢母亲的遗物,怎能…”心儿绞着衣角,迟疑道。
这番话半真半假,林尚宫倒是并未起疑。“苗凤娘此人确实爱财,早就听说她在宫中收受贿赂,甚至…唉,算了,你以后避着她一些。”
“这次多亏尚宫大人援手,奴婢多谢大人了。”心儿诚心诚意地行礼道。
寂静的林荫下,细碎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盈盈下拜的少女身上,衬得她身姿纤细,眉目如画,尤其那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顾盼间灵动明慧。肤色虽不是宫中最流行的白腻如玉,却透着一股健康的少女气息,好得羡煞人。
纵然满身狼狈,依然遮不住动人的风采。林尚宫看得心里一荡,想起不久前在甘露殿中的那一幕,一个早就有过的念头越发清晰起来。
“不必多谢,本座执掌尚宫局,教导宫规,管理宫人本就是分内之事。”林尚宫笑道,心情忽然间畅快起来,“心儿,你可知道,我这一次为什么要帮你?”
心儿一愣,“尚宫大人关怀属下…”
林尚宫摆摆手,“这些客套话就省下吧。你应该能明白,若只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宫女,还不值得本座得罪苗凤娘。”
心儿不说话了。林尚宫看了她一眼,缓缓道:“看着你,常常让本座想起自己初入宫的时候,那一年,本座正好十九岁…本座第一次走进这里的时候,就惊叹于这里的奢华精美,那时候我告诉自己,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努力住进最好的房子,成为后宫里最高的尚宫。”
心儿笑道:“大人志向高远,您果然做到了。”
“是的,本座做到了,本座用了整整二十年才坐到了如今这个位置,这二十年里本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主子的喜好为喜好,从来不敢有半点逾越。当本座终于成功地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我一生的事业,它代表着我的青春,我的梦想,还有我消失了很久的情感。我暗暗地发誓,既然上来了,就永远不能下去,除非有一天我死了。”
心儿诧异,想不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对着自己剖白心事,“尚宫大人…”
林尚宫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惜尚宫做得再高也只是个奴才,进去出来都由不得我,一朝天子一朝臣,有时候不是做得好就能有好报的。如今宫中最得宠的武昭仪她并不喜欢本座,她在后宫可谓一言九鼎。本座觉得自己很快就要从这里出去了。我便想到,除非…”
林尚宫视线落到心儿身上,带着一丝迫切,“除非有一个比武昭仪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能够吸引皇上,能够很快地成为后宫之主,那样的话本座才有机会一直住在这里,一直…”
承受不住那炽热的眼神,心儿忍不住后退一步。
林尚宫清醒过来,收敛神色,温声道:“心儿,你知道本座一直很赏识你。上次武昭仪宫中选拔宫女,本座特意未让你去,就是不想埋没人才。”
话说到这般直白的地步,心儿要是再装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她想过各种可能,却没料到林尚宫是在打这个主意。她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大人,我…不行…”
要她与武媚娘争宠,开什么玩笑!
“你行的。”林尚宫却不想放过她,步步紧逼,“我在宫中这么多年,很清楚当今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有足够的美貌,更有一种不同于这个宫中所有妃嫔的魅力,不同于武昭仪,也不同于萧淑妃、王才人她们…你一定能够吸引到皇上…”
心儿简直要落荒而逃了,却被林尚宫一把扣住肩头,“你相信我,本座在宫里这么多年了,只要你肯听我的,让我来训练你,我一定会让你得宠,甚至取而代之的,一定会!”
心儿忍无可忍,用力将林尚宫推开。
仿佛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林尚宫终于冷静了下来,语气也放得和缓,“难道你不愿意?心儿,在这个宫里,哪个女孩子不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你就想这样一辈子当一个小宫女,永远伺候别人,被人呼来喝去不成?”
“林尚宫,你找错人了,我真的不合适。”心儿无奈,她怎么就看上自己了呢?按理说,这一批宫女中也不乏姿色上佳者。
眼见心儿不为所动,林尚宫脸上浮起失望的神情,却很快掩去,“也罢,强扭的瓜不甜,今日我不多说,你回去仔细想想吧。进了这个宫门,几乎一辈子没有出去的希望,你是想当一辈子奴才,被人踩在脚底下,还是相当一辈子主子,呼风唤雨,风光荣耀,这都在你一念之间。本座相信,你是个聪明人,总有一天会心甘情愿来找我的。”
心儿如蒙大赦,也顾不上听她细说,赶紧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跑掉了。面对苗凤娘的棍棒拳头,都未曾让她这样惶恐。
进宫不过短短六天,竟然比在江湖上马不停蹄地奔波半年还要辛苦。也许她必须得更快行动了。
第7章 把自己赔给我!
暗香浮动,环佩叮当,盛装丽容的武媚娘在云儿和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款款走向宣政殿。经过侧殿回廊,遥遥望向宣政殿的正门前,那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汉白玉的殿堂阶梯上,雨后的空气越发清凉。武媚娘轻轻笑了,“今日真是清净了不少,看来本宫的风雨雷电还挺有用的。”
云儿适时恭维道:“那是娘娘您有识人之明。”
武媚娘摇摇头,“也是因为这些人实在太不堪了,简直不值一提。”一边说着,转头向对面望去,“长孙大人,您说是不是。”
对面来人一身宰相朱红袍服,长须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庞清癯,仙风道骨,正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国相长孙无忌。
面对武媚娘近乎挑衅的话语,长孙无忌不动声色,只淡然说道:“娘娘今日的心情很好。”
“没有了多余的扰乱,本宫心情自然好,相信皇上也是如此吧。”武媚娘笑吟吟道。
“本官听闻最近京城里出现了几个来历不明的人,爱好是专门搜集朝中官员的隐私。不知道娘娘可曾听说了?”
“本宫身处内宫,哪里能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长孙大人也太看得起媚娘了。”武媚娘笑了笑,又道,“长孙大人,您也看到了吧,约定之期还没过,大臣们就散了,看来这废后的威望还是不够高。”
长孙无忌皱起眉头,“约定之期未至,娘娘还是不要太早下结论的好。”
仿佛是要验证他的话语一般,远处很快出现一个身影,匆匆往宣政殿走来,行至殿前,见到武媚娘和长孙无忌,那人遥遥行了个礼,便对着正殿跪下,连声高呼:“请皇上重审王皇后一案,请皇上重审王皇后一案…”
长孙无忌低笑一声,“就算有人想一手遮天,可总有遮不到的地方,娘娘您说是吧?”
武媚娘冷哼了一声,带着云儿和宫女太监往殿内走去。
长孙无忌看了跪在殿前的臣子一眼,也随后进了大殿。
穿过廊道,快到丹凤门的时候,心儿放重了脚步。他的武功在她之上,继续用轻功行走,反而引人怀疑。这个角落很是荒僻,一直走到井边,都没有碰到人影。
心儿弯下腰,向井里看去。同时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这家伙动作真快!心儿撇撇嘴,无奈地站起身来,“当然是来找我的耳环了。那可是我母亲的遗物,千万不能丢失了。”
“遗物?”裴少卿一怔,“对不起,我一时情急…”
“我知道,”心儿大方地摆摆手,“没关系的,只要找回来就好了。”
心儿探头向井里望去,“咦?为什么这里要拦着铁链子呢?”一边故意伸手捏了捏,这么粗!而且这种材质…她心里一沉,绝不是利剑能砍断的。
“谁知道呢,从我入宫当值的时候这里就是这个样子了。这一带很少有人接近,可能是废弃的荒井,害怕有人不小心跌进去吧。”裴少卿说道。
“你们神策军经常入宫?”心儿在旁边台阶上选了个干净的地方,用袖子擦了擦,坐下来。
“是从上个月起才调入皇城,负责守备宫中的。之前很少入宫,我们神策营主管京城治安。”说罢,望着心儿,笑吟吟地加了一句,“这个你应该很清楚吧。”
心儿噎了一下,没错,她确实再清楚不过,因为她以前的职业,与他们打交道不止一两次了,包括上一次…
“宫女的训练很辛苦吧?”裴少卿双手环抱胸前,倚在井口另一边的树下,望着心儿问道。
“还好,快要结束了,之后我们会被分派差事,只是不知道会被分去哪里。”
裴少卿盯着她,无论被分派去哪里,还不都是在这个宫廷里打转?眼前这个女孩如同自在的飞鸟,真的心甘情愿被困锁其中吗?
心儿一抬头,他连忙移开视线,脸颊不自觉地浮上微红,掩饰地咳了一声,他转移话题道:“对了,前天,吉大鹏被判了斩监候,不久就要砍头了。”
心儿托着下巴,“砍头吗?这家伙在海上奸淫掳掠,杀人无数,却一直逍遥法外,这次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裴少卿笑道:“这一次能顺利逮到他,还多亏了你…”
话音未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心儿猛地跳起来,惨叫一声:“糟了!我想起来了,吉大鹏那家伙,那家伙,他…”
“怎么了?”见她一脸惊慌,裴少卿也紧张起来,上前一步。
“那家伙的赏银我还没有向官府领取呢…”心儿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裴少卿险些跌倒,黑了半张脸,“你就担心这个?”
“能不心疼吗?那可是足足三千两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啊…”心儿哭丧着脸。
裴少卿哭笑不得,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张灵动俊俏的脸孔来,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的他正假扮成一个醉汉,撞撞跌跌倒在了花轿前,一壶酒全洒进了她的嫁妆里。送嫁的队伍不得不停下来。
未等下人动作,水晶珠串的花轿帘子哗啦作响,大红的盖头被一把掀开,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俊俏脸蛋儿,“怎么停下了?”
躺在地上的他望着从花轿里探出的那张脸,一时失神。这就是吉大鹏要娶的新娘子?果然是个绝顶的美人儿,难怪那个老谋深算、从不轻易上岸的海盗头子也肯赴险了。
旁边的喜娘大惊失色,“我的天老爷啊!姑娘您是新娘子啊,咋能自己揭了盖头呢!”
“没事,再盖上就行了。”新娘完全不以为意,追问道,“刚才是怎么了?”
喜娘指着裴少卿道:“就是这个醉汉,刚才冲撞了花轿。老身这就叫人来把他拖出去狠狠打一顿。”
新娘子却摆摆手,“喜娘,大喜的日子里别跟人吵,给他几个钱,打发他走吧。”
喜娘犹豫起来,“这…”
“耽误了吉时你们谁担当得起?”
喜娘连忙道:“是!”上前摸出一锭银子塞在裴少卿手里,“你呀运气真好,碰上了我们家姑娘,赶紧拿了钱走吧。”
看着手里的银子,他不禁犹豫了,想不到这姑娘这么好心,想到自己马上要亲手抓捕她的夫君了,心中竟然有些歉意。转念却又想到,嫁给吉大鹏那种人,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自己这是救人才对。只是马上就要行动了,刀兵无眼,万一到时候交手起来,伤到她怎么办?
心念电转,鬼使神差地,他竟脱口而出:“姑娘,从你的面相看今天不宜嫁娶啊。”
新娘子动作一顿,“你会看相?”
“会一点。我劝姑娘还是回去的好,如果硬要在今天嫁人,恐怕会有守寡之嫌。”糟糕,自己这么说有暴露行动的危险啊,可是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了,再说,他实在不想看到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误入贼窟。
少女偏过头,神情一派天真,“真的?”
唯恐她不信,少卿认真地点了点头。
然而出乎他预料之外,少女不禁没有忧虑惶恐,反而双眼爆起星芒,“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听说我要嫁的这个人很有钱,如果他早死了,他的钱不就都是我的了嘛!这样看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说着,她大大咧咧地将盖头重新往头上一盖,急不可待地催促道,“赶紧起轿…”
一行人迅速抬轿起行,片刻就消失在道路尽头,留下裴少卿一个人捧着银锞子呆呆立在街上,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那女孩子说了什么…该不会是幻听了吧。
“唉,早知道就从吉大鹏那船上顺手牵羊拿点儿了,好歹不能白白辛苦一场啊。”心儿还在肉疼她那笔赏银,不甘心地跺着脚。
裴少卿回过神来,哑然失笑,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知道六扇门中小有名气的赏金猎人是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年轻女孩,有着一双天真无邪却又灵动狡黠的眼睛。
也许自己就是在不经意间陷进了那双眼眸里,所以那时才会爽快地答应了婚事,答应了赔给她一个新郎吧。
事实上,他们收拾掉吉大鹏之后,当少女理直气壮地问道:“喂,你毁了我的新婚之夜,就这么走了?”他完全愣住了,傻傻问道:“你想怎么样?”
少女狡黠地一笑,“把新郎赔给我。”
“怎么赔?”
“看你这人还不错,虽然没有吉大鹏有钱,不过有个好脑子,我就勉为其难将就一下吧。”
“什…什么?”听到这句话,机敏如他也傻眼了。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心情是诧异?震惊?还是慌乱?好像都有,也许还有一丝窃喜吧。
那时的他正色问道:“姑娘你连我是好人坏人都不知道就要嫁给我,会不会太吃亏了?”
“哎,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能遇上对眼的人也不多,我都敢嫁了,难道你还不敢娶?”她大大咧咧地说道。
“好像有点意思。”他笑起来。
“你若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三日后抬着花轿来城南桃花林客栈娶我,你若没有担当,就当我看错人了。”一边说着,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有种哭笑不得的错觉,自己似乎是上了什么贼船。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他忽然记起,连忙追上一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贺兰心儿。”
“裴少卿。”
往事倏然浮上心头,明明只是月余之前的事情,竟有种很遥远的感觉了。
幸好,她还是那个她,那个爱财如命,有几分天真,又有几分狡诈的贺兰心儿。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当赏金猎人呢?”望着她精致的侧脸,他终于将心里徘徊已久的问题说出口。这个职业很少有女人存在,更别说像她这样年轻出色的女孩了,她们大多数都养在深闺,与好友谈论着流行的钗环首饰、香料刺绣。
少女却没有回答,反而抬头望向远方。“天色不早了,院子要落锁了,这个问题嘛,就留到我们下次见面时再回答吧。”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裴少卿有些失望,又随即释然,并升起些许期待。
下次见面吗?
见鬼了,那个铁链的材质,若她手感没错,应该是玄铁无误,等闲宝剑根本别想砍断,除非是绝世神兵。心儿在房内焦躁地来回走动着,可如今身在宫中,哪里能够找得到?除非…对了,用化铁水!心儿灵机一动,旋即又垂头丧气了,在这个宫里从哪里弄化铁水呢?唉,早知道需要这东西,就先从道上买一瓶带着了。
难不成现配?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曾听人说起过这东西的配方。只是大多数配料容易得到,却有一种树汁,只生长在西域土地上,中原很难见到。
心儿真想仰天长啸了,这种刚刚找到了一条脱离牢笼的小道,马上就有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挡在前面的憋屈感,真让人吐血。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离若走了进来,“心儿,你大白天关着房门干什么?”
把化铁水的难题先放到一边,心儿笑道:“在想一些问题。”
“想什么呢?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在考虑将来进哪里工作吧?我也在头疼这个问题呢。”
就在昨天晚上,一天的训练结束后,杨女史集合众人宣布道:“为期十日的受训就到此结束了。你们擅长什么,分配到哪个宫,本司心里已经有数了,都回去等候指示吧。”
今天小宫女们的话题自然离不开这个了,院子里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离若捧着脸说道:“也不知道我会被分到哪里?”
相比于离若的烦恼,心儿几乎能够肯定自己的去处了,经过上一次的失败,苗凤娘不可能死心,而自己又偏偏拒绝了林尚宫的“好意”。
虽然能够预料到差事的辛苦,但却是她心甘情愿的,因为每个人都需要吃饭,只有这个职位,才能让她最快地接近目标。
没有让众人困扰很久,大家的差事很快宣布了下来。
离若进了司药房,虽不是她期待的油水丰厚的肥差,但胜在轻松悠闲,是个不错的差事。而心儿果不其然地进了司膳房。
离开大殿的时候,杨女史忽然伸手拦住了她。她上下打量着她很久,沉声道:“你的厨艺很一般?”
心儿有几分诧异,“是。”
“那你用了什么手段打动了苗掌司,让她亲自开口要你去司膳房?”
心儿愣住了。
“不要这么惊讶地看着我,我知道你有本事,不过这宫里有本事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安分守己,去了司膳房之后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不然有你好受的,明白了吗?”
心儿低头道:“明白了。”自从那幅观音绣像事件之后,杨女史就格外“关照”她。
到了司膳房,需要安分守己的只怕不是自己,而是苗凤娘吧。想起上次的棍棒,难道自己还要继续应付这种攻击?心儿头疼地想着。
好在事情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么严重。或者说,进了司膳房后,她根本没有见到苗凤娘的机会,甚至连副掌司艾锦莲也未曾见过,只有一位年龄稍长的宫女,将包括心儿在内的几个新人领到了司膳房最东边的大房子里,先是讲解了司膳房的各种规矩,严厉敲打了一遍之后,交代了她们接下来的活计。
“你们这个月的工作就是择菜,将宫外送来的菜品洗涮处理干净,送到膳房里去。”指着房中堆积成小山状的各色新鲜蔬菜瓜果,宫女宣布道。
每天需要哪几样蔬菜,各多少斤,都会在清晨送到这边,然后一群小宫女分派任务。
一天下来,心儿蹲在小凳子上择菜择到手软脚麻,终于体会到上次林尚宫为什么那么自信自己会再去找她了。宫女的活计真的很辛苦,若她只是个普通女子,权衡利害,说不定真的从了。
而离若那边稍好一些,只是分派药材,毕竟宫中吃药的频率远远没有吃饭的频率高,离若大多数时候都很悠闲。
这样下去可不行,自己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和瓜果蔬菜打交道,心儿焦急起来。好在没有焦急多久,她很快找到了机会。
“怎么又拿回来了?今次的饭菜还是不合胃口吗?”一个厨娘打扮的中年女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