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柔儿有何妙计?赶紧说出来听听,有效的话,本王重重有赏。”耶律信立刻问道。
施柔儿含了一抹清冷的笑容,缓缓说道:“莲妃再强,也不过是个柔弱女子,孤身一人如何能够隐藏地住呢?必然是有人与她同谋,才能够潜藏这许多时间。所以臣妾以为,只要拷问莲妃身边的心腹宫人,就可以知道她的去向了。”
“言之有理。”耶律信笑道:“本王这就命人去将莲妃身边的宫人都寻来,一个个地拷问,不愁问不出实情来。”
“大王无需费力,所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施柔儿侧头一派天真地笑道:“眼前这位小公公以前可就是莲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心腹啊。主子的去向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小禄子脸色一变,手中的酒壶一下子跌落在地上,“哐啷”一声,酒水四溅。
第09章 蒙混过关
感受到耶律信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小禄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双目看向地面,竭力保持镇静。
耶律信身后的侍卫走上前,在小禄子身后粗鲁地推了一把,推搡着他到耶律信的桌案前跪下。
“既然是莲妃身边的亲信,你主子的下落可知晓?”耶律信问道。
小禄子脸色发青,却强自压抑着紧张,摇了摇头。
“这些莲妃身边的人都甚是忠心,只怕…”施柔儿在耶律信的耳边轻声说道。
“嗯,”耶律信点了点头,就要叫外间的士兵来将小禄子拖下去严刑拷打。身后却忽然扬起一个声音,“大王,奴才知道莲妃娘娘的去向。”
众人都向话音来源处看去。却见是一个站在耶律信身侧侍酒的小太监,面目寻常,只是颌下受了一处伤,贴着半块膏药。
“你可真的知道莲妃的去向?”耶律信问道。
看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苏谧连忙一溜儿小跑奔下高台,到小禄子的身边跪下,面向耶律信和施柔儿道:“回禀大王,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大王您啊。奴才以前也是采薇宫附近伺候的,所以知道一些。”
“说来听听。真的有消息的话,自然少不了你的赏赐。”
“谢大王的赏。”苏谧脸上现出狂喜的神色,谄笑着道:“奴才本来是采薇宫附近侍奉花木的,所以曾见亲眼看到莲妃娘娘带着贴身的宫女觅青向神武门城楼方向去了。大约是在大王的兵马入宫之前大概两个时辰左右吧。”
施柔儿惊讶地问道:“她怎么会到城楼上去呢?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宫妃。”
“这个…”苏谧脑海之中思索着应对的方法,口中说道:“这个…自从城池被围困之后,莲妃娘娘每天早晨都会去神武门城楼的,似乎是对战事颇为关注。”
“确实如此。”小禄子也反应过来,连忙应和道。
“她的胆量倒是够大。”施柔儿不咸不淡地说着,脸上却掠过一丝疑色。神武门城楼下去穿过广场前面就是宫门了,如果是在辽军刚入城的时候得到消息,确实还有一线生机。
难道她真的有这样的好运气,竟然赶在辽军入城之前逃出去了?
不可能,辽人来的太快,她不过是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有这份决断,孤身一个人…
耶律信的目光投向座中的一个绿袍将领,此人是他的前锋将军,第一个率军入宫的。
“大王,我军入宫的时候确实有几个宫人跑了出去,但都是宫门处负责看门打扫的杂役之流,不可能有宫妃才对。”那个绿袍将领见到耶律信的目光,连忙分辩道。
耶律信冷冷地哼了一声,转头命令身边的侍从将采薇宫和当时神武门处侍奉的宫人都召来。
苏谧心中暗暗着急,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耶律信这样大张旗鼓地寻找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好色猎奇的心理?
不一会儿,辽军士兵推搡着一群宫人走了进来。
耶律信手一挥,大殿之上的歌舞立刻停止了,舞姬乐工退到殿侧。士兵押着七八个宫人上前。
苏谧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去。
有三四个她宫中的人,只是多半都是太监杂役和相貌寻常的宫女,一个个神情木呐憔悴。觅红等几个姿色出众的宫女都不知道何处去了。苏谧心中一黯,知道多半是遭遇不测了。
耶律信询问起破城当日莲妃的去处,众人战战兢兢,岂敢不说实话?七嘴八舌,却把大体的脉络交待清楚了。
“这么说来,莲妃确实是前去神武门城楼了。”耶律信沉吟了片刻,又问道:“她每天去城楼干什么?”
苏谧宫中的人都哑然了,苏谧一向是由觅青贴身服侍,少近宫人。所以众人都难以回答。
“这个…”一个神武门侍奉的小太监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莲妃娘娘一般都是站在那里向着城墙处远眺一会儿,似乎是查看战事的样子,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回宫…对了,奴才记起来了,临破城之前,莲妃娘娘是去找豫亲王了。”
“你说破城之前,她和那个豫亲王在一起?!”耶律信的神色郑重了起来。这个豫亲王是此次京城留守的指挥,让辽军吃了不少苦头的。耶律信本想入城之后就拿下他杀了示威,没有想到这几天搜遍了宫室王府,大齐的皇室贵族被他们收缴了不少,却独独没有找到这个位高权重的亲王。此时豫亲王这三个字也算是他心头小小的一根刺了。他早就下了旨意,命令全城加紧搜查,却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她去找豫亲王是为了什么?”施柔儿疑惑地问道。
“莲妃娘娘这些天上城头的时候,经常见到豫亲王的,两人时常在一起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对于主子的话,我们当奴才的也不敢偷听。”那个小太监原本是在城楼大殿门外侍奉的,想起了当日的情形,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说了出来:“…就是破城的那一天,本来娘娘已经下了城楼的,但是又跑了回来,看模样很是匆忙,然后就跑进殿里找豫亲王去了。之后也不知道商量了什么,豫亲王叫外间待命的将军们进去,也不知道处理了什么事务…然后就是大王您的人马进了城。”
“是啊,奴才也见到过两人并肩站在城头上。”另一个神武门的宫人也忙不迭地说道。
施柔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原来莲妃娘娘早已经有了惜花护花之人。大王注定是有缘无份了。听说豫亲王虽然是皇室贵胄,但却是宫中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能够带着佳人逃出宫去也不稀奇。”
耶律信冷哼了一声,手中的文书不自觉地捏紧了。
苏谧低头跪伏在殿中,心中暗叹了一声,破城之前她数次与齐皓商讨战事,确实有违宫规,落人闲话。只是,在这样国破家亡的关头,这些宫廷规矩早就被贬得一文不值了,顶多也只余下让施柔儿愤愤两句的价值而已。
可是事情又牵扯到了齐皓身上,齐皓他身为监国亲王,破城之前总揽大齐京城的政务军略,身份至关重要,此事必然难以善了了。
果然,听到牵扯到豫亲王齐皓,诸将神色也纷纷严谨了起来,又交替询问了几句,眼看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耶律信又叫来了随身的侍从,命他们前去拷问宫门处俘获的侍卫宫人,寻找这两人的下落。
之后此事就暂且搁下,挥手命苏谧他们这些奴才告退了。
苏谧和小禄子两人齐齐在心里头抹了一把汗,堪堪逃过一劫。
…
冬日的早晨,天色还是晦暗一片,苏谧和小禄子已经早早起来,拿着扫帚,负责将凤仪宫门前的积雪清扫干净。
清扫到宫门一侧,苏谧的动作缓慢了下来。
她的尸首已经被摆放在这里很久了,几乎化为了一座冰雪雕琢的玉像。苏谧蹲下去,小心的用手将她周围的积雪清空,她的手指拂过她的面容,指尖下感受到如同玉石般冰凉的触感,让苏谧的心情也悲凉了起来。
“不忍心用这些东西触及她的身体吗?”忽然,苏谧的身后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看来,在这个宫里,她的威望还是不错的。”
苏谧转过身,是施柔儿,她像是刚刚起床的样子,一身桃红色绣金线牡丹的琵琶襟长裙,发丝散乱,神情慵懒,衣襟松开,半掩着洁白的缎子抹胸,一件水貂皮斗篷斜斜地搭在身上,露出粉嫩白皙的脖颈,她似乎全然感受不到这深冬天气的寒冷,举止之间惹人遐想无限。
此时她神色漠然地看着苏谧,然后目光转向下方皇后的尸身,神情半是怜悯,半是嘲讽。
苏谧俯下身去,“奴才见过玉嫔娘娘。”这些宫妃虽然已经侍奉辽人,但是称呼却都没有改变,辽人也都不在乎这些,也许对他们来说,听着身边的奴才呼唤着怀中女人的旧封号,反而是另一种昭显自己征服功绩的方式。
施柔儿没有理会苏谧的行礼,她径自走到皇后的尸首之前,凝神注视了一会儿,她忽然说道:“这个时候看起来,可真是干净啊。”
苏谧摸不清楚她的意思,只好沉默不语。
寒风吹过,施柔儿的斗篷翻飞鼓舞,她变瘦了之后反而多出了一种弱不禁风的媚态。
“…我刚入宫的时候她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会帮助我,栽培我,然后我就相信了…那时候的我可真是蠢啊。后来…被人踩在脚底下,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没有一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地帮助另一个女人去接近自己的丈夫。如果她真的不得不这样干了,那么,她心里头对你的怨恨可能更深…”
狂风呼啸而过,她的声音被淹没在风声里,断断续续听不分明。
苏谧在她身后沉默地低着头,听她说起往事。
王家栽培施柔儿入宫的计划她是知道的,她也知道王家这样做的缘由,只是…苏谧的目光投向皇后,她是那样的高傲,这种不得不听从家族安排,为自己夫君去安排别的宠妃的行为,怎么能够忍受的了呢?
只怕,在她的心里头,施柔儿是比起自己来说更加刺痛难耐的一根刺吧。
所以,她才会鼓动施柔儿用那样直接的手段来对付自己,未尝没有打着一箭三雕的主意。
施柔儿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尚且摸不清这宫中繁华锦绣之下的波澜汹涌,尚且不知在这个宫里头,不可能有真正不变的盟友,有的不过是层层的利益纠葛,争斗不休。而经过了这短短的半年,她倒是真的明白了不少。
只是…
苏谧仰头看向天空,天边逐渐泛起淡淡的晨光,却仿佛连那光也是冷冷的,照射在遍地雪霜之上,反射着淡漠的银色,天地之间寒意越发浓重起来。
这宫廷的雪一直没有停啊…
寒风不断,将苏谧的发丝吹得散乱,她抬手将头发捋了捋。
“你知道吗?”施柔儿忽然转头看着她,目光幽深,直透人心:“你方才捋头发的动作很像一个人。”
第10章 金蝉脱壳
平淡的声音恍如晴天霹雳。
苏谧的心中悚然一惊。
被她发现了吗?!这些细小的动作最容易暴露一个人的身份。
苏谧脸上神色不变,抬头带着几分愕然地看着施柔儿,依然恭顺地问道:“娘娘,你是在说小的吗?”
“你…原本是采薇宫的人?”沉默了片刻,施柔儿挑了挑眉,忽然问道。
“不是,奴才原来是采薇宫东头梅园里伺候花木的洒扫宫人,采薇宫人手不足的时候也偶尔过去帮帮忙,禄公公,还有小冽子…不,冽总管他们都是知道的。”苏谧低头说道。
施柔儿没有说话,她精细地打量着苏谧,睫毛轻轻颤抖。
苏谧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不已。
旭日初升,天色渐亮,一队巡逻的辽人士兵走过宫门前,鼓噪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
“你们!”施柔儿忽然转过头,扬声呼唤住他们。
苏谧的心跳快要停止了。
带头的小队长快步跑了上来,谄笑着问道,“娘娘有什么吩咐?”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到施柔儿半掩的粉颈上。
“你们…去把这具尸首安葬了吧。记得恭敬一些,这可是大齐的皇后呢。”施柔儿抬了抬下巴,向皇后的尸身微一示意,漫不经心地说道。
苏谧吃了一惊,她忍不住抬头看着施柔儿。
“可是…”那个小队长迟疑着说道。这个不是他们大王命令暴尸在这里以警告不听话的宫妃的吗?没有大王的命令,他们怎么敢擅自作主呢。
“待会儿我会向大王解释的。”施柔儿不耐烦地说道。
“…是。”犹豫了一会儿,小队长还是依言办理了。耶律信对施柔儿甚是宠爱,如今寻常的辽人将领都不敢违逆她的意思。
当即指挥着手下去寻找大车,搬运尸首。
苏谧和施柔儿两人并肩站在宫门处,看着皇后的尸首被抬上车驾。
车驾渐行渐远,逐渐淡出了两人的视线。
苏谧心中还在惊疑不定,忽然,身后传来施柔儿清冷淡漠的声音。“还不知道等我死了的时候,有没有人给我收殓呢?”
苏谧忍不住转过头去,晨光初现,背着光,她只看到她的容颜一片晦涩,她仿佛是在笑着,只是那笑容也如同她的语调一般,清冷淡漠。
没有等她细究,施柔儿已经转过身,漫步而去。
寒风呼啸而过,雪花纷飞,很快就将她纤瘦的身形掩去了,只余下漫天满地尽皆银妆素裹。
苏谧轻叹一声,她不能够再拖延下去了,在这个深宫每耽搁一天,身边的危机也就加重了一层。
虽然她的容貌大变,而且又依靠银针改变了自己的嗓音,可是身形举止和一些细小的习惯都是无法改变的,一旦被人认出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如果…如果自己真的落入了辽人的手中,自己会如何选择呢?是像皇后那样的坦然赴死,还是如同施柔儿那样的婉转接受。
这个问题忽然之间就倏地钻入了苏谧的脑海里,她的思路立刻陷入凝滞。
算了,她摇了摇头,这些事情等真的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再发愁也不迟,只怕到时候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了,何苦这样早就开始忧心呢。
大殿之中的筵席依然在持续,直到了傍晚时分,苏谧轮值结束,回到仆役休息的角屋,门口一个送火炭进来的杂役将车子停在了他们的门口,正在向旁边的库房里搬运着木炭。
苏谧眼神之中掠过一丝兴奋的了然。她不动声色地走近,帮忙搬运起来。
那个杂役靠近她的身边,眼看左右无人,低声说道,“二小姐,已经准备好了,后天刘老板他们过来,给辽军进献礼物,到时候…”他飞快地将制定的计划说出。
苏谧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两人搬完木炭,丝毫不引人注目地散去了。
…
鹅毛般的大雪簌簌飘落,将宫殿楼阁点缀地银妆素裹,遍地的悲凉和凄惨的血泪似乎都被这漫天的大雪层层的掩盖了,看不出其中赤裸裸的血腥和残暴。
苏谧和小禄子合力搬动着一座半人高的紫金盘龙香炉进了大殿。
殿中依然是笙歌艳舞,酒肉欢宴,只是场中多出了一群陌生人。
“…这不过是我们这些卑微之人的一点儿小小心意,我等早就慕大王的天威,大王的武艺神勇,天下无双,运筹帷幄,智勇双全,那一样不是如雷贯耳啊。可惜只恨地方隔得太远,行动不便,一直无缘天颜。日盼夜盼,如今可算是盼到大王驾临我们地方,岂能够不有所表示。”一个领头的中年人恭维地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长长的供奉礼单呈了上去。
耶律信接过礼单看了一遍,甚是满意,说道:“你们几个倒也识趣,虽然我与别人有了协议,不得伤害你们,但如果你们齐人都是如同你刘老板这般识情知趣,我们也能减少很多无谓的麻烦。”
苏谧立刻明白,这个说话的中年人就是刘泉了。眼前殿中的这一批人自然都是齐京之中的大商家,大富豪,如今前来辽军营中表示供奉归附来了。
“是、是、是。”刘泉忙不迭地说道:“大王天威难测,我等其实早就想要过来参见孝敬大王了,只是一直不知道大王的意思,如今知道大王是这般的平易近人,实乃真英雄也…”说着竖起大拇指夸赞不停。
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是一阵阿谀奉承,恭维话滔滔不绝,殿中的将领都已经喝得半醉,听了他们的话更是醺醺然如饮醇酒。耶律信把手一挥,笑道:“你们不必担心,只要老老实实地为我们辽军效力,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何况,本王还与人早有协议呢。”
苏谧和小禄子把香炉抬上前去,放置在宫殿的角落上,苏谧趁机抬头看了周围一眼。
刘泉他们总共来了七八个人,言谈之间似乎都是京城各大商号的领头人物。居中的刘泉生的圆脸微胖,笑容可掬,一脸的富态,左侧站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面容苍老,察觉到苏谧的眼神向这边投来,他看似无意地向苏谧看去,眼睛泛起几分奇异的琥珀色光芒。
是齐皓!
苏谧立刻认出。她竭力压抑着狂跳不已的心脏,低下头去,与小禄子一起,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这一场简单的召见结束了,刘泉一行人走了出来。
门口是一溜儿的大车,这些是刘泉他们带来孝敬辽人的礼物,都是珍贵的金玉珠宝,锦绣珍玩,堆积如山。
几个侍立在车边的小厮见到自己的老爷出来,知道事情完成了。立刻开始动手将礼物搬到辽军指定的地方。
快要搬完的时候,一个小厮忽然脚底滑了一下,一跤摔到了地上,手里头抱着的大箱子掉了下来,不巧正砸在他的腿上,立时一声惨叫。
旁边的几个辽军看的哄笑起来。
那个小厮正是刘泉带来的人,他顿时感到大跌面子,气冲冲地走上去,狠狠地踢了那个小厮一脚,“这个不成气候的蠢货,万一把大王的东西摔坏了,你就是有十条命也赔不起。还不赶紧起来干活,装什么死啊!”
那个小厮挣扎了一下,爬了一半却又跌倒了,呻吟不止,看来腿是伤着了。站在一旁的苏谧连忙上前,替他搬起了那个箱子,向库房走去。
刘泉又狠狠地踹了那个小厮一脚,然后骂骂咧咧地拎着他的耳朵把他一脚踹到车上。
东西虽多,也终究有搬完的时候。东西搬完了之后,车架都是要赶回去的。
这一次,刘泉他们每一个人都只带了一个小厮,负责赶车和搬运,现在刘泉的小厮跌断了腿,斜倚在车上呲牙咧嘴,呻吟呼痛不止,眼看是指望不上了,他的车驾自然就没有人赶了。
刘泉面有难色地看着那台大车,难道要他一个体面光鲜的大老板亲自下手去做这些粗使小厮做的活计吗?刘泉忍不住心头火起,又狠狠地扇了车上的小厮一巴掌,喝骂到:“还敢在这里叫唤?没有用处的东西,难道要老爷我来赶车伺候你吗?!”
几个同来的商号老板也是束手无策,几人呆立了一会儿,刘泉左右一看,忽然灵机一动的样子,连忙一溜儿小跑,走近旁边一个看守的辽军,满脸谄笑着说道:“军爷,您看,小人带来的这个笨手笨脚的蠢货摔断了腿,如今这车驾…”他搓着手问道:“能不能麻烦军爷派个人跟我去一趟,谢谢您老了。”趁机从怀里摸出一个重重的口袋塞进了那个辽军的手中。
那个辽军掂了掂钱袋,重量和其中传出的响声都让他满意,当即不在意地一挥手,笑道:“刘老板客气了。”他看了看四周,顺手指着距离最近那个小太监喝道:“你还不快去帮刘老板的忙,愣着干什么?”
苏谧立刻听话地走到车旁。
这样细微的小插曲没有任何人起疑,也没有任何人来阻止,这个宫里头无论缺什么也不会缺几个小太监。
苏谧走近车驾,忍不住回头向小禄子看去,小禄子安慰地冲她一笑。苏谧明白,此刻的大齐皇宫,想要把所有的人都救出去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像眼前这样一个简单的局,就已经是调动了宫外的各种势力,精心安排,才能够这样自然而然地将她救出去。好在小禄子人伶俐,看如今的局势暂且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苏谧强迫自己放下心去,极力保持着镇定。她坐到那个不幸断腿的小厮旁边,在刘泉的吆喝声中,驱赶着车子向前走去。
苏谧以前也曾经试着赶过一两次车子,都是小时候玩闹而已。此时她紧握着鞭子,在身边小厮的低声提点下,倒也似模似样。
走近宫门的时候,看到守门的辽军,刘泉伶俐地上前解释,手中的银子也没有停下,几个守门的辽军被他孝敬地颇为满意,对这位识情知趣的刘老板没有丝毫为难,爽快地放一行人等出了宫廷。
第11章 银针过穴
听见朱红色的沉重宫门在自己的身后关闭,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苏谧这才意识到,自己终于有惊无险地走出了这个宫廷。
刘泉跳下车向旁边的同伴打着招呼,拱手辞别众人,说话之间,车驾已经迅速地拐过一道弯,进了旁边的巷子。
苏谧觉得自己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一阵风吹过,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这一场戏演下来,虽然她不是主角,却也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件尚且带着余温的衣服当头落下,披在了她的身上,她抬起头去,是齐皓,他正关切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