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情势紧张,为了笼络这位降臣,齐武帝专门赐婚。本来想要以公主下嫁的,可惜当时大齐的宫廷没有适龄的未婚公主,而第一名门贵阀的王家也没有待嫁的女儿,于是齐武帝就从势力仅次于王家的吴家选择了一位小姐,封为靖昌郡主,赐婚给倪源。这位郡主就是倪贵妃的亲生母亲,苏谧也是见过的,她时常前往后宫探望倪晔琳,是一个艳丽富贵而又趾高气扬的女子。
“我的母亲,不是那样高贵的女子,”倪廷宣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的母亲出身卑微…”忽然之间,这种连自己的至交好友慕轻涵都没有说起过的内心的隐秘就这样被流畅地说了出来,他心里也忍不住一阵惊讶。
“继续说,不要停。”苏谧说道,近乎呻吟的声音之中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声。
“家母是个很柔和的女子,她…”倪廷宣清亮略带沙哑的嗓音继续响起。一种奇妙的气氛蔓延开来,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洞里,没有了主子奴才,没有了宫妃侍卫,只有两个共同落难的人,轻声诉说着值得回忆的往昔。
“…父亲对我很严格,小时候,我就跟随父亲学习武艺,他的要求一向很严格。”倪廷宣的话语有一丝的沉滞,其实倪源总共有两个儿子,对于嫡出的小儿子来说,还是溺爱居多,很少斥责喝骂,只有自己,从小被近乎苛刻的要求着,无论是武功还是兵法以及各方面的知识,如果有一丝的倦怠,轻则喝骂斥责,重则挨打罚跪。对于他的那个比他小不了几个月弟弟和后来同样嫡出的妹妹倪晔琳,倪源从来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态度上也总是和颜悦色。
严寒的冬天的时候,弟弟妹妹一起在温暖的房间里享受夫人的安慰和茶点。可是他却一直是在寒冷的雪地里坚持练功求学。只有极少数的时候,倪源才会对他的表现满意。
“嗯。”苏谧微微发出一声轻呼,她第一次地意识到,也许自己深深痛恨敌人,自己一直恨不得赶尽杀绝的倪源也是一个人,一个有着喜怒哀乐,有着亲人家世的人,而不是仅仅是一个抽象的符号。
“…后来,安排我入宫当了侍卫,一直就呆在宫里头。”倪廷宣神色平淡地说着。
其实,他被安排进宫成为侍卫,相比起自己的弟弟跟随父亲在军中征战杀伐,立功晋封来说,前途当然是黯淡了不少。慕轻涵甚至都经常抱怨他不知道争取,有着大好的家世和机会却偏偏进宫里头当了这个闷死人的侍卫,整天对着一群阉人烦不胜烦。
如今齐国正是上升的时期,这个时候是最重军功的,富贵险中求,一旦立下了出色的军功,就算是出身稍逊一些,封侯晋爵不再话下,王家吴家这些历史看似悠久的大齐名门,如果追根究底,富贵和爵位不也都是这样起来的吗。
慕轻涵的梦想就是上战场杀敌立功,振兴家门,对于自己朋友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时常愤愤不平。反而是倪廷宣本人对此也没有什么怨气,他原本就厌恶那些战场杀伐和那些无谓的鲜血厮杀,对于他这一点也是倪源最为不满的,经常说他霸气不足。
可是上了战场没有多久,他被一家人疼爱的宝贝弟弟倪廷威就战死在了沙场上,虽然事后也被皇帝亲自下旨,追封为武胜候,并且风光大葬,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倪源最近对他的要求越发地严格起来了。让自己甚至连去侍奉母亲的时间也没有了。他禁不住想起自己的母亲,虽然不是倪源的正室,而且总是在家里被人所忽视,可是…
“我的母亲…”倪廷宣的语调带着几分缥缈而又温暖,“对我很好,虽然她的出身很卑微。”倪廷宣的语气有一丝的颤抖。
小时候他不记得事情,长大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人人唾弃的妓女,据说她是在父亲那场轰动齐京的迎娶大齐的名门贵女的隆重婚礼正在进行的时候找上门来的,还带着自己这样一个未满月的孩子。让人颇为议论了一番。
至于为什么倪源连鉴别疑惑都没有,立刻就将一个卑贱的妓女的儿子认作自己的亲生骨肉,让很多的下人都窃窃私语,也让新过门的夫人很是不满。
可是倪源什么都没有分辩说明,从自己记事起,他和母亲一起就住在倪府后花园的一处小小的院子里,倪源有时会派人将他叫去,仔细地传授指点他武功,教授他兵法学识,可是却从来没有一次进过自己居住的院子,也从来没有再见过母亲一面。
他也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也许真的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可是到底为什么,父亲什么都没有说明,甚至没有派人前去调查,仅凭着一个卑微的妓女的一面之辞,就相信自己的身份和血统呢?
对于下人的私语疑惑,对于自己身上血统的轻蔑,都让他在童年的时候吃尽了苦头,尤其是嫡母又连接地生出了弟弟和妹妹之后。
但是随着岁月的轮回,对于他是不是倪源亲生儿子的议论逐渐地自然而然地平息了,同样深邃出众的五官和俊逸酷似的相貌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众人他的血统。
陷入到回忆之中的他迟疑了片刻,说道:“母亲她曾经是一个倚门卖笑的欢场女子。”他不敢看苏谧的神思,深深地恐惧那明亮的双眼之中会被轻蔑和厌恶所充斥。
“嗯。”苏谧轻微地应了一声,没有丝毫的感情。
倪廷宣忐忑不安地转过视线,紧张地看了看苏谧的神色,在那双清澈的眼眸之中并没有丝毫鄙薄的痕迹,他放下心来。
对于倪廷宣刚刚说起的身世,苏谧没有丝毫非议或者鄙视的力气,就算有力气,她也没有这样的心思。
对于妓女,她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想法,自己现在所干的事情,与一个妓女有什么不同,都是在出卖着自己的色相和青春,讨好男人来换取自己的生存。而且妓女所赚取的不过是客人的银钱,而她想要的却是权势和生命,富贵和国家。她比起妓女来更加的不堪和贪婪。
没有听出那声音里蕴含的感情,倪廷宣顿了顿,有继续说道:“以前…”
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苏谧的脸色忽然变得奇异地红润起来。
“不要说了。”明白自己的生命力近乎耗尽,苏谧的神思飘逸虚无起来,她望向外面湛蓝的天空。
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死在了宫墙之外的地方。可是,她不想死,无数次的生不如死都熬过来了,为什么要在这里倒下呢?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模糊起来,隐隐约约听见倪廷宣在自己的耳边喊叫着什么。
这时候,遥远的湖面上,波光荡漾了开来,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翩然从天而降,落到湖面上,气度优雅,飘逸出尘,如同天鹅落到了巢穴。
是神仙还是黑白无常?来接我进入地府吗?还是自己临死之前的幻觉呢?
苏谧想要笑一笑,可是身体没有了丝毫的力气,嘴角似乎是被冻住了一样,很快就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之中。只记得最后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所在。这一次,她没有挣扎反抗,柔顺地依偎在了身后之人的怀抱之中。
倪廷宣看着怀里的容颜,又茫然地抬头望着远处的湖中。
那如同谪仙降世一般突兀地降临在这个深谷里的僧人遥遥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轻轻地长叹了一声…

慈宁宫之中,太后坐直了身子,神情庄重地问道:“什么,你们说没有见到尸首?”
“是的,当时两个人都掉下了悬崖,小人们虽然也派人去寻找了,只是那里是一处绝壁山谷,没有找到下去的路,要想下去,除非是轻功绝世,不然就得准备缆绳之类的物件,耗时间太久了,我等又不方便久留,所以留下几个伶俐的人在一旁探查之后,其余人等都撤离回来了。”跪在下手的人回禀道,他身穿一身平常的侍卫服色,看起来精明干练。
“那其余的人呢?”太后问道。
“已经都解决了,没有留下活口,保准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旁边的皇后喊了起来,她厉声问道:“两个最重要的目标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万一要是他们两个活了下来,就算是把那些无关紧要的奴才全部解决了又有什么用处呢?”
“这个,娘娘,那处悬崖高逾百丈,地势险要,跌下去只怕立刻要粉身碎骨了,而且当时天气寒冷如冰,倪廷宣又是身负重伤,就算是两人跌下悬崖一时不死,只怕也支撑不住一两天的,就算现在立刻派人前去救援,绝壁无路可通,除非有绝世轻功,否则根本无法短时间内到达悬崖底部。等皇上派人前去,也只是收尸而已。”侍卫分辩道。
皇后听了,心情稍平。
太后也点了点头,问道,“此外现场的痕迹处理的如何?”
“已经按照原定的计划,将现场布置地妥妥贴贴。栽赃给栋梁会的人,这一次必定可以让倪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栋梁会的人为了报复上一次的行刺失败之后全城性的搜索捕杀,去刺杀这一次的宫妃车驾再合理不过了,既可以让大齐丢了面子,又解决了大仇人倪源的儿子,而那个恰逢其会的宫妃,只能算倒霉了。对王家自然也是一箭双雕,既除掉了苏谧,又杀掉了倪廷宣。
“嗯,”太后满意地笑了,“如此甚好,你先下去吧。”
手下的侍卫躬身告退。
皇后犹豫了片刻,说道:“母后,我总是觉得不安心啊。”
“确实如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今没有见到那两个人的尸首我们不可轻易地安心。”太后点头称是:“如今距离行动结束已经有三个时辰了,只怕再过上不到半天的光景,皇上那里也要知道消息了,你亲自去一趟,探探皇上的口风,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皇后站起身来,太后又说道:“如若皇上要去寒山寺亲自查看,你就找个借口陪同在身边,见机行事。”
皇后低头领命而去。


第四卷 暮鼓晨钟·迷途难返


第01章 冰天雪地
仿佛是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缥缈和虚无之中,朦胧之间,无数的画面从她的脑海之中倏然闪过,又飘逝无影,耳边像是响起了混乱嘈杂的声音,想要去侧耳倾听,可是却又什么也听不清楚,逐渐转而又静止下来,浑浑噩噩之中,感到似乎有谁把温热苦涩的药汁喂着自己喝下,紧接着又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肢微微有了一些触觉,意识渐渐清晰起来。
耳畔响起清冽如同冰雪珠玉相互撞击的声音,悠远绵长,余韵无尽。好像是童年的时候,父母在自己的身边轻轻哼唱的摇篮曲。
苏谧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是窗角上的一排银色的风铃,睡梦之中甜美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它们好像是陶瓷一样的质地,上面浮现着淡淡的光泽,在阳光之下泛起点点的金色碎光,清风过处,风铃一只只摇动起来,转动的铃身折射出七彩的光辉,似乎是金色的蝴蝶伸展翅膀急欲飞翔。又像是一只只的黄鹂,轻灵地伸展开羽翼,欢快地鸣叫着。窗外几只横亘挺立的树枝上还堆积着尚未消融的冰雪雾凇。
向四周看去,床架上悬挂着素白的床帘,遮挡了苏谧的视线,可是依然可以看出,这里是一间陈设简单的卧室,几件陈旧却不失韵味的家具,让整个房间都显得极为干净整洁。
自己这是在哪里?想必阴曹地府不会是这样的陈设吧?
苏谧正在迟疑地回忆着自己的遭遇,就听见一声充满惊喜的欢呼:“娘娘!您醒过来了!”
门口有人正端着什么东西要走进房间,眼看苏谧微微睁开的双眼,飞快地跑了进来。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和身影了,是觅青。
“这里是…”苏谧想要出言询问,可是嗓子干涩,发出的声音沙哑难听。因为急切的话语她气息一滞,猛地咳嗽起来,喉咙如同针扎刀割一般的疼痛。
觅青连忙把手中的杯盏放下,跑过来扶住苏谧。然后拿过一盏温茶,送到苏谧的口边。
苏谧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温润的水流滋润过干枯的喉咙,终于让苏谧缓过一口气来。
“这里到底是那儿?我是怎么会在这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苏谧有一连串的问题要问。同时她挣扎着试图起身,看四周的家具陈设,必定不是皇宫,这里是什么地方?
“娘娘,您的身体还没有好,就先不要起来了。”觅青连忙阻止道。
“这里是寒山寺的客房,”她扶住苏谧的身体,一边把枕头摆正在苏谧的身后,一边抹着眼泪又哭又笑地说着:“今天已经二月四了。娘娘您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了,虽然大师说您的性命无忧,可是奴婢担心死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的?我记得明明是掉下悬崖,然后和…”苏谧躺回靠枕上之后问道。
“是枯叶禅师将您救了上来,主子,您可真是福大命大啊,”觅青庆幸地说道:“这一次枯叶禅师他老人家正好前来拜望寒山寺的主持,路过了半山腰,结果见到了满地狼藉的山道和山壁上的痕迹,猜测必定有人掉下了悬崖,就下去将娘娘救了上来。”
“枯叶禅师?!”苏谧震惊地难以言语,是他?!
见到苏谧惊疑不定的神色,觅青丝毫没有怀疑,毕竟,当今世上,有谁不知道佛门第一高人枯叶禅师的大名呢?
觅青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提起来他来,也禁不住地感叹神往。
枯叶禅师号称当世第一高僧,佛法高深,云游天下,在不少崇信佛法的平民百姓眼中,已经是近乎神仙一样的人物了。他有很多的事迹都为世人所广知而津津乐道。当年先帝都曾经想要为他加封圣光护国法师的封号,结果被他推辞而去。而太后她老人家也对他尊崇备至。也难怪觅青会兴奋不已,自己竟然能够见到这样传说之中的人物,简直是三生有幸,回去值得一辈子炫耀了。
苏谧自然也听说过枯叶禅师的名号,而且她所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些民间的传说,她知道大齐对于枯叶禅师的尊称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佛学大师,是天下少有的得道高僧。还有更加重要的一个原因,枯叶禅师出身玄门正宗,是当代第一的武学高人。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游遍天下,会遍天下高手,无数猖獗一时的盗匪强虏都败在他的手上。再加上为人宽宏高量,处事公正,所以在武林之中威望极重,是隐为天下白道的领袖人物,这些年以来武功更加深不可测,据说捻花摘叶,皆可破敌,已经当世无人能及了。当年就是他大力支持齐国,支持上一代的齐武帝,使得齐国的国力飞速增长,灭国无数,如今终于有了如今统一天下的势头。
当然,苏谧对于他的了解甚至更多,可是现在她急需考虑的不是这一些,而是…
“宫里知道了吗?这一次我遭受袭击的事情?”回到了现实,苏谧就得开始考虑现实的问题了。
“皇上听说了娘娘遇到刺客的消息之后着急地不得了,娘娘被救上来的当天晚上,皇上和皇后娘娘就一起赶来了,现在都在寺庙里面与枯叶禅师谈话呢…”觅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高升诺熟悉的尖细嗓子高唱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齐泷过来了!苏谧还没有来得及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就听见了这样的消息。
而且皇后也一起过来了,今次的袭击,是不是皇后的计划呢?苏谧一时之间神思不定。她倚回枕头,觅青退到一边,门帘子一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正是齐泷,他走到床边,握住苏谧的手关切地问道:“谧儿你终于醒过来了。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身后紧跟着的是皇后,就算是在简朴的山庙之中,依然丝毫无损她的华贵之气。她满是欢喜地叹道:“谢天谢地,可算是醒过来了。”看那种神情,完全是诚挚的关心和喜悦。
苏谧挣扎着要起身却又无力起身的样子,挣扎了几下,眼泪就流了下来,“皇上,臣妾真是害怕,那些刺客…”一边说着,一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齐泷温柔地帮苏谧擦去眼泪说道:“谧儿不要难过,现在不是已经安全了嘛。”
“可是这一次,臣妾真的是要被吓死了。只怕这一次就要永远见不到皇上了。臣妾命薄轻微,可是以后若是再也见不到皇上,臣妾就算是死了也不甘心呢。”苏谧柔声哭泣着,珠泪纵横,仿佛在诉说着心头的委屈与恐惧。
“这件事朕一定要彻查到底,以后一定不会让谧儿再受这样的委屈了。”齐泷的眼中满是怜惜和愤恨:“堂堂大齐的国都附近,竟然出现了这样明火执仗的歹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的刺客,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朕在离京的时候就已经下旨令刑部会同禁军详细探查剿灭。”
“这帮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可是一定要追究到底啊。这一次胆敢行刺臣妾事小,万一他们哪一天势力膨大,丧心病狂,去行刺皇上可怎么办呢?”苏谧一边哽咽着,一边说道。
“正是如此。”齐泷点头道:“这件事情被朕查明凶犯,一定不能轻饶。”
身后的皇后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从容笑道:“容华妹妹身体虚弱,皇上先不要尽说这些凶戾之事,只怕冲撞惊吓了病人就不好了。如何剿灭这些无法无天的盗匪,不如回宫再议。”
齐泷点了点头,道:“等到回去,朕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乱党贼子们。谧儿你的身体如何,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臣妾好一些了,就是觉得身上有点儿疲惫。皇上不必担心。”苏谧低声道。
皇后笑道:“妹妹在那冰天雪地的地方足足呆了一天一夜,身体必定是受了大损耗的。幸好有倪副统领在一旁护卫救助,这才保住了性命啊。而且听说你们二人相拥掉下悬崖,幸好是掉进了湖里,只怕是倪副统领精通水性的,才把你救了上来吧。真是苍天庇佑啊。”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着胸口,一副欣慰庆幸的样子。
苏谧闻言顿时变了脸色,她明确地感觉到,齐泷环在她腰身上的手臂僵硬了。
她原本还有几分怀疑这一次的袭击者到底是不是皇后幕后指使,但是现在看来,已经几乎可以确定是皇后无疑了。
皇后话说的是客气亲切,可是其中隐含的意思却让苏谧不寒而栗。掉落悬崖的时候身体接触,在湖泊之中肌肤相亲,与年轻的侍卫单独共渡了一天一夜…若是一个烈性的妃嫔,此时就应该一死以表清白了。
齐泷尤其不是一个宽容的君主,如果这样的罪名坐实了,就算他明白当时是情非得以,表面上不会说出什么来,可是心里的芥蒂是绝对无法释怀的。
皇后的这一句话好狠啊!不仅自己以后的宠爱是彻底完结了,而倪廷宣这个政敌之子以后的前途也一并毁了。
苏谧偷看了一眼齐泷的脸色,果然,齐泷的脸上显示出一丝的不自然来。
“皇后娘娘是说当时臣妾掉下悬崖了吗?”苏谧一脸惊恐地问道:“臣妾实在是太过于胆小,当场就被那些歹徒的刀剑吓得晕了过去…对了!昏昏沉沉之中似乎是逃到了悬崖边上,就一脚踏空…啊!”苏谧似乎是忽然想起了这一段,回忆起当时的感觉,面无人色地按着胸口。
“妹妹不用担心,虽然你记不得了,但是当时悬崖之下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只要问问倪副统领就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机了。”皇后也一脸担心地说着。
齐泷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苏谧清楚地感觉到身上环绕着的那只手臂紧了紧。
“妹妹在悬崖之下确实是受苦不少,唉,这样水灵柔弱的人儿,怎么就遭了这样的罪啊!本宫想着都觉得心疼呢,幸好有倪副统领在。”皇后又温婉地笑着。“皇上可要好好赏赐他啊。”
“娘娘多虑了,臣妾也没有受什么苦,反正也是一直昏迷着。”苏谧勉强地一笑,随即惊魂未定地说着:“幸好臣妾之后一直昏迷不醒,不然下也吓死了。”
齐泷的脸色这才稍霁。
“现在想起来,光是跌下悬崖的感觉,恐怕就要把臣妾的一条小命消掉了。哪里还有机会见到皇上和皇后娘娘啊。”苏谧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道:“都是有皇上的福泽庇佑,臣妾这才能够大难不死啊。”
皇后还要再说什么,苏谧连忙问道:“对了,皇后娘娘刚才说是一位侍卫救了臣妾,不知道是哪一位侍卫?叫什么名字啊?”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破绽,带着七分疑惑,三分感激地转头向齐泷祈求道:“如果事情当真,还请皇上好好赏赐他啊。”
“是大内的侍卫副统领,他至今还是昏迷不醒。等到醒过来,朕再论功行赏。”齐泷淡淡地说道。
倪廷宣还昏迷不醒,他的伤势那么严重!会不会留下什么隐疾呢?苏谧心里竟然情不自禁地首先浮现出了这个念头,随即她把这个无关紧要的忧虑打消出了脑中。
自己现在该考虑的不是他的病情,而是…
苏谧不易察觉地观察着齐泷的脸色,他还是没有完全释怀,自己已经摆出完全不知道倪廷宣的样子,还是无法让他完全放心。心里面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只要稍微的浇灌,就会顺利地开出花朵,结出果实来。自己可不想去品尝那酸涩的苦果。怎么办?绝不能在这种事情上留下丝毫的隐患,越拖得久了,对自己越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