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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子又说:“五月三十一日公司决算报告和申报所得税之后,井原就会想办法报复了。”但是,他也不会马上动手,因为他是个谨慎的人,他会等待所有的旧文件都处理掉,新文件也完全建立好,一切都放心了之后,才会有所行动;这恐怕又要花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因为谨慎,井原总是避免与暴力团体有太深入的关系。因此,也是因为山内已经与暴力团体切断关系了,井原才会和他交往,目前井原所找来的保镖,好像也是从山内那边认识来的。不过,保镖与井原之间只是主雇关系,如果井原死了,他们并不会为井原报仇。当然,关键是保镖本身有没有受到伤害,他们是所谓的职业流氓,是领薪水的流氓,不,应该算是打工的流氓吧。
黄昏的时候,我们坐在不忍池旁。照子看着我的脸,然后闭上眼睛,但是,我并没有吻她。


三月四日(星期四)

今天又和照子见面了。井原的情况还是老样子。他不去喝酒,也不去找女人,一离开公司,就回到位于荒川河堤的家。
井原好像真的还没有结婚。可是,他是个喜爱女色的人,所以和不特定多数的年轻女性有往来,屋子里好像经常有不同面孔的年轻女子。
昨天看到的年轻女佣,会不会也是他的女人之一呢?大概不会吧!那是一个很朴素,像乡下地方来的女孩。


三月七日(星期二)

老样子。井原每天的行程都一样,预定中的旅行计划,好像也不去了。
这个男人真谨慎。没有保镖在身边,晚上就不敢独自出门了吗?像高中小女生那样的胆小!面对这种胆小的男人,我会复仇不成,反而被敌所杀吗?


三月九日(星期四)

觉得机会好像终于来了。今天照子带来情报,说是下星期五的晚上,也就是三月十七日的晚上,井原有一个高中的同学会,他好像已经答应要去了。地点是银座松坂屋百货公司后面的日本料理餐厅“滨野”。照子还把那家餐厅的住址与电话抄在便条上给我。
餐厅的地址是中央区银座6-11-8。三月十七日是他们老师的生日,所以除非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否则每年的三月十七日这一天,就是同学会的日子。
照子还说:根据往年的情况,他们好像不会再换地方续摊,而会在“滨野”闹到深夜一点以后。“滨野”的老板大概也是同学会里的一员吧!井原去年好像说过,同学会结束后,他是搭计程车回家的。
这绝对是一个好机会。他应该不至于带着保镖参加同学会吧?如果没有保镖,就不敢出席同学会,一定会被同学们嘲笑吧?就算他让保镖送他去参加同学会,大概到了餐厅的入口,就会叫保镖回去了吧?还是,让保镖一直在外面等呢?同学会结束的时间很晚,已经过了保镖值勤的时间了。


三月十一日(星期六)

深夜的时候,我到“滨野”勘察地形。
这是一家相当大的餐厅,有竹篱笆墙,也有门。餐厅虽然位于巷子里,但是门前人来人往,相当热闹。这一点对我不大有利。
对我而言,如果同学会结束后,井原独自走到昭和大道,才叫计程车,那就太理想了。但是,事实经常不会如人所愿。就算他没有叫计程车到餐厅门口接他,也不见得会走到昭和大道叫车,因为餐厅附近就有计程车招呼站,而且他也可能搭同学的使车离开餐厅。
但是,如果我的运气好,他独自走一段黑暗的巷道,那我就有机会动手,而且能够迅速逃离了。万一他走的是路灯明亮的道路,我当然就比较难动手;而且就算我动手了,只要他的同伴大声惊呼,必定很快就会引来人群,到时候我要逃,恐怕就得到处冲撞,并且要跑一大段路,才有办法逃脱吧!
无论如何,我的心意已定。不管这次的行动是困难还是简单,我都非进行不可。我已经无法再忍受这种偷偷摸摸的暗中监视行为了。十七日是星期五,这个时间对我有利。如果十七日是星期六,那么在餐厅门口往来的人,绝对比星期五多,我的行动就会比较不方便了。
以上所想的,都是假设井原坐计程车回去的情形。其实他也可以叫司机把他的丰田皇冠停在附近,等同学会快要结束时,他再打电话给司机,让司机把车子开过来接他。想来想去,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最大。万一真是那样的话,这个计划又泡汤了。


三月十三日(星期一)

想太多的话,就什么事也做不了了。总之,十七日晚上到底要不要行动,到时候再看着办吧!很幸运的,“滨野”附近有经营到深夜两点的咖啡馆,坐在那间咖啡馆里的某些位置上,可以看到到“滨野”出入口的情况。这种咖啡馆是为了等候俱乐部或酒店小姐们下班的地方,也是那些小姐的追求者和小姐约会相见的地方。咖啡很便宜,还有桌子可以用,我可以在那里等井原,井原一从餐厅出来,我就街上去。
因为不方便带枪进咖啡馆,而且,枪声很大,银座又是个人多热闹的场所,开枪杀人的话,一定会造成混乱,所以我决定使用登山小刀。如果到时候又看到井原的丰田皇冠车来接井原,就只好放弃行动,否则就伺机行动。
可是,就算他会坐计程车回家,大概也会和一群昔日同学,一起到计程车招呼站叫车吧?那样就麻烦了。不过,若是只有两、三个人和他在一起,我还是会付诸行动。
那是必须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要完成的行动,而周围的人的反应,将会影响到我行动的成败,或许我无法一击而中,那么我会再等待下一次的机会。这一次虽然没有杀死他,但是只要能让吃到苦头,他的心里一定会产生恐慌的心情,就更符合我复仇的杀人计划了。
我知道刀子刺入人体时,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也知道该怎么刺进去。我已有经验,并不是完全的外行汉了。刀子刚刺入人体时,人体的肌肉会因为外物入侵,而紧张变硬,刺不进去。此时如果是以右手握刀,那么就把身体的力量放在左手这边,并把左手掌放在刀柄上,然后用力一按,右手中的刀子便会完整地刺入人体了。


三月十五日(星期三)

动手的时间已经很晚,一般的路边停车计时器已经不再收费,所以车子停久一点也没有问题。我在从昭和大道出来的转角处,找到离“滨野”和计程车招呼站都有点距离,而且路人不多的地方,找到一个好的停车地点。从“滨野”跑到那里的话,大概要四分钟。我打算把车子停在那里,杀了井原之后,便全力跑到那里,再开车逃走。车子的门不上锁。我还准备了一付墨镜。
这是昨天一整天想出来的计划。明天的杀人行动时间虽说是深夜,但总是在大街上,可能不是那么容易成功。我打算用杀死山内的相同方法杀死井原。因为天气冷,井原可能穿着厚重的外套,一把小刀子可能伤不了他。不过,不管任何季节的穿着一定会露出头部,所以我决定以他的头部为攻击目标。我找到和杀死山内时一样的铁棒,这支铁棒长四十公分,比杀死山内时用的铁棒更重,效果一定更有力。用这支铁棒一击,然后就转身逃逸,没有时间做第二击或第三击了。※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一击就要敲烂他的头。我有信心,因为我已经有经验了。就这样决定了,明天晚上动手,然后,所有的事情就落幕了。


三月十六日(星期四)

 

第二十八章



震惊!除了这个字眼以外,我找不到更适当的形容词,来形容我的心情了。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一,我的身体在工厂内工作,但脑子里只有那本笔记簿里的事,装不进别的东西。
昨天晚上在荒川河堤的目光灯下,看那本笔记簿的内容时,我的心里一直期待不要看到“我杀死了山内”这样的句子。
正是因为那句话,我今天才会变成这样。铁棒打烂山内头颅的那一刹那,我的生命也停止了。我在绝望之中,认识到自己是怎么样的人,也知道自己应该活下去。我对“逃避记忆”这句话的真正意义,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我的过去,藏在那本灰色封面的笔记簿里。我从笔记簿里,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有那样的过去。我一个人独自在飘着小雪的黑暗山路上行走的记忆,是杀了人之后的记忆吗?
属于我个人日记的那一部分,在要去杀井原的前一天结束了。接下来存在我脑子里的记忆,是后来我在高圆寺的公园醒来以后的事。这中间发生的事,是我现在还无法明白的事。
我的日记的结束日期是三月十六日,在高圆寺的公园醒来的时间是三月十八日下午。从日记的内容来判断,十七日那一天的深夜,我应该去了银座,可是我却想不起来那时的情形。从十七日深夜至十八日下午的这十几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午休的时间我也没有去吃饭,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寄物柜室里想事情。我推测:
十七日的深夜,我把铁棒藏在上衣里,来到“滨野”的附近,并且坐在咖啡馆里,从窗户注意日本料理餐厅“滨野”的玄关动静。井原的那辆丰田皇冠的车子没有出现,他喝得心满意足地出现在“滨野”的门口时,神情并没有任何奇异之处。我下定决心,偷偷地跟上去。终于等到他相同伴道别,独自走进一条幽暗的巷子里。我的手握紧铁棒,慢慢靠近他的背后。但是……这是一个陷阱。在我靠近井原之前,井原的保镖已从我的背后攻击,用大袋子把我罩住。※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我试着以这个推测,来唤起我的记忆。如果记忆中空白的部分真是那样,恐怕照子也被利用了。或许井原早已知道照子与我交往,便利用照子,故意传递讯息给我,让我踏入他的圈套。但是……会不会照子根本就是井原的爪牙呢?现在无法弄清楚这件事了。或许是我辜负了照子的情意,照子在不能谅解我的心情之下,成为井原对付我的工具。
在不忍池畔,照子闭起眼睛,希望我亲吻她的时候,我没有亲吻她。或许这就是照子成为井原打击我的导火线。但是,真的会这样吗?
还有,井原为什么不杀我呢?他可以让我死,却只把我丢在高圆寺公园的长椅子上。
是因为他不想在五月三十一日以前,发生会引起警方注意的事端,所以我才能捡回一条命吗?那时他走入银座阴暗的小巷里,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入壳,并且不管背后发生了什么激烈的争斗,都不回头看一下,以事下关己的态度,离开那里。
井原的目的会不会只是要让我丧失记忆?为的又是什么呢?或许,他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我,却无意中让我丧失记忆?
总之,现在我已经了解很多以前想不通的问题了。例如车子的问题。因为在遭受暴力殴打,失去记忆之前,我把自己的车子停在附近的停车区,难怪在高圆寺公园醒来时,会一直认为自己的车子就停在附近。这是潜意识的问题。
还有,找到墨田区九广的房子时,虽然在杂草丛生的院子地上,发现轮胎的痕迹,却看不到车子踪影,原因便是三月十七日的深夜,我开车到银座,并且把车子停放在停车区里了。那辆车子现在当然不会还在银座那里了,不是已经被拖吊到新桥或品川附近的警察局后院,就是已经被井原的保镖给处理掉了。可是,再怎么说我都是个杀人犯,不可能跑去警察局找车子。我曾经想去杉并警察局找车子,幸好没有去。
昨天晚上看完笔记簿的内容后,我小心地不被附近的邻居发现,蹑手蹑脚地回到竹林中的房子,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打开房子里的每一个抽屉,并且在最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一个装着三十万圆的信封。
心中暗自计算一下,果然符合我从山内的钱包里拿走的数字。我从山内的钱包里拿走的,是四十七万圆。而我在公园醒来时,身上皮夹里的钱是七万圆,钞票上的褐色污点,是血的痕迹。这是昨天晚上才想通的。买散弹枪的时候花了十万圆,再加上从抽屉里找出来的三十万,正好是四十七万。那一段时间的生活费,是我以前的积蓄,到了三月十七日这一天,正好用完。
笔记簿里除了用订书机订着的千贺子日记外,还有井原家的简单位置图,和从杂志上剪下来,摺成四四方方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没有任何说明文字,只有一张如千贺子的日记里所描述的脸部特写。额头有点秃,睑咙满宽的,胖胖的圆睑,有双眼皮的大眼睛,鼻头大大的,刮过胡须之后的胡青痕迹很明显,头顶的头发已经稀疏。乍看之下,这是一张有点滑稽的脸,再看之后,觉得这张脸的表情色迷迷的。虽然是一张喜剧演员般的脸,但却隐隐透露着残酷的凶狠之相。
这张脸的后面,站着一个剪五分头,背靠着墙壁的中年男子。这个人就是山内恒太郎,他已经不在人世,被我消灭了。
我在作梦般的精神状态下工作,下班的时候随着下班的人潮,搭上东横线,回到元住吉。我脑子里不断在想:今后我该怎么做。
想来想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什么也不做,继续藏身在川崎外围的这个小地方,过着没有人知道生活。除了过日子外,我什么事也不想做了。
从那本笔记簿上的描述看来,山内在日义被杀的事情,一时之间警方不会怀疑到我。所以,只要我安安静静地在这里过活,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要和良子相依为命,过着我们现在所过的日子。
不——我的心里出现反驳的声音。我真的能不管过去,过着只有自己与良子的单纯生活吗?报税的日子!照子说过的报税的日子,是五月三十一日。从那天算起的两个月,恐怕就会有危险……两个月,五月三十一日之后的两个月,就是七月三十一日,那不就是——今天吗?
如果我是井原,我会怎么做?明知道某个男人杀死了自己的伙伴,还想取自己的性命,能够置之不理吗?不能的!那样的一个男人,就像拔掉安全扣的手榴弹,不可以任其在自己的脚下滚动。
或许,井原是为了取得两个月的准备时间,才让我失去记忆的。如果我失去了记忆,不用他动手处理我,我自己也会停止对他的攻击。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我确实没有对井原有任何举动。
反过来想,我现在的处境,其实是非常危险的。现在的我,是一个被世人遗弃,无亲无故的孤独者。没有人知道益子秀司住在哪里了,更不会想到益子秀司已经化名为石川敬介,变成一个不爱与人往来的怪人,住在一个不被注意的小城镇。这样的一个人,即使被杀了,也没有人会注意,可以说是最容易被杀死的人。
我不仅没有父母兄弟,也没有能力保护我的朋友。哪一天我被弄成是自杀的模样,并且被遗弃在多摩川中,变成一具浮尸时,也不会有人来收尸,更没有人会对这具无名浮尸之死,感到遗憾或怀疑。不管怎么想,我都像一个举着“请随时来杀我”的看板,毫无防备又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的背脊发凉。因为人人都有亲朋好友,并且生活在亲朋好友的包围当中,所以杀人才会成为一件麻烦的事情。可是,我没有亲人、朋友,我是天涯一孤客。要杀我很容易,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真的无路了!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抱着膝盖,坐在自己的屋子中央,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无力与人对抗。可是,井原和他的手下至今还没有动我,也让我觉得奇怪。如果现在有人来攻击我、杀我,我是一点抵抗的力量也没有的。
我不自觉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的马路。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我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我的处境太差了,恐怕以后会一直处于被刺客暗杀的恐惧中。井原的手下可能还不知道这里,可是,我可以有这么乐观的想法吗?或许对方早就知道我住在这里了。这个可能性是比较高的。
“啊!”
我突然想到了。前天御手洗在灯屋对我说明和丧失记忆有关的事之前,曾经指着一个年轻的男子,问我:“认识他吗?”那个人一定就是井原的手下。我的身边已经有井原的人了!
太可怕了!我已经处于无法逃脱的境地,即使想隐姓埋名地过日子,也是奢侈而不可能的愿望了。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那么,就先下手为强,在被杀之前,先干掉井原吗?
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大概也只能这样了。就在下这个决定时,我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竟然还活得好好的,也真不可思议。还有,既然准备先下手为强,就要立即行动,因为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为什么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呢?第一,井原一定还不知道我已经找回记忆,所以没有采取行动对付我。我正好可以利用他的这一点疏忽,出其不意地展开攻击,他的保镖大概也会措手不及。
第二,明天开始就进入八月了。照子说过,每到夏天,井原就会在早上或晚上的时候,去荒川的河堤上慢跑。目前他降低对我的警戒,出去跑步时,很可能不会带着保镖。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说不定杀死他,比杀死山内更简单。
第三,和良子有关。良子现在不在家,我行动起来更没有牵挂。如果良子在家,看到我深夜外出,一定会问:什么事?到时候我不仅解释不清,更难有所行动。良子已经成为我的最大弱点。想杀死我,其实非常简单,只要以良子为人质,叫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会引颈就戮。
因此,我必须在良子回来以前,解决这件事。良子预定回乡四天,今天是良子不在的第三天。后天,也就是八月二日,良子就回来了。
是今天晚上动手?还是明天晚上呢?
除了良子的因素外,老实说我也别无选择了。因为只要过了这两、三天,井原的人马恐怕就会找上我了,到时候,我只有乖乖认栽的份。可是,如果我能顺利地先下手杀死井原,然后立刻把自己藏起来,那么,谁能在这个大都市里,找到有如针头小点般的我呢?我是一个平凡不起眼的小工人,谁会把我和井原联想在一起呢?井原是一个大恶人,一定有很多仇家,警方可以怀疑的对象太多了。至于那些受雇的保镖,既然雇主死了,表示工作已经结束,没有薪水可以领,当然也就鸟兽散了,不会再来找我。那样,我就可以安心地和良子,过着平和的生活了。
墨田区九广的房子,也让我燃起强烈的求生欲望。虽然我在那里发现过去的悲剧,但那里已没有我所担心的事——我的妻子或小孩,还是一笔小小的财产。如果能顺利解决井原,等事情平静之后,我可以卖掉那间房子,再到别的地方买一间小而明亮的干净房子,或许我和良子以后的日子,就更没有忧虑了。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我继续想:我现在最需要了解的,就是荒川河堤上面的情况。如果井原确实会在深夜时到河堤上跑步,那个时间里四周又没有别人,那么杀井原这件事情,没有什么问题了。总之,应该先去探查一下实际的情况才行吧?到底能不能在那里动手杀死井原,要看探查之后的结果。要不要动手,决定于能不能动手。或许井原今年不会在深夜时出去跑步了。如果害怕杀人的话,今天晚上不要带刀子去就好了。对,就这么办吧!我对我自己这么说。
手表指着十一点了。我已经在河堤下的草丛里,躺了两个小时以上,让附近的四木桥发出响声的电车,不知已经通过几班了。因为现在是夏天,所以躺在这里并不觉得苦,只是蚊子多得令人受不了。我藏身的地点,就在井原的房子附近,从这里可以看到井原从房子里出来,跑上河堤的一举一动。
井原如果从家里出来,上了河堤后,往下游的方向跑,那是最好不过的事。因为下游的方向有电车行驶的陆桥,那附近也比较暗,我慢慢追上他之后,就可以在那一带动手。
右手握住刀柄,剠入他的左背,左手的手掌再用力将刀柄往前推,这样就行了。夏天穿的衣服本来就少,加上在运动中,身上大概只有一件运动衫,很容易就可以把刀子刺进去。比起冬天时的厚外套,薄的运动衫当然容易让我得手。运动中的心脏,被刀子从后面剌人,一定会喷出大量的血吧!
杀了井原之后,接下来要怎么做呢?如果当时没有保镖在旁,那就简单了。井原受了重创,绝对不可能反击我,只要附近没有别人,我就可以趁着夜色,快快逃走了。
可是,事情会那么容易吗?如果有保镖或护卫在他的身旁,那该怎么办?我大概只有放弃一途了。就算这种机会永远不会再来,我也不得下放弃。想想看,我只有一个人,怎么敌得过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保镖们呢?已经八月了,如果我不及时杀死井原,我恐怕就会变成荒川河面上的浮尸吧!
如果井原跑步的时间不是深夜,而是早晨呢?那我也得放弃行动了。夏日早晨的河堤上,来往的人不会少,一定会有人看到我的行动。就算我运气好,要动手的时候附近正好没有人,可是只要井原大声一叫,很快就会有人跑过来,我还是有被人看到的可能性。
来了!
有人往下游的方向跑来,每经过日光灯,那个人苍白的脸就清楚地呈现出来。河堤上除了那个人以外,四周已经没有人了。
我数度凝神,看着日光灯下的那张睑。果然符合我脑子里的影像,秃头、圆脸、肥胖的身躯,是井原源一郎没有错,和照片里的样子完全一样。他穿着蓝色的运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