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很简单,子弹射到刺在加鸟身上的刀子,反弹后穿入香织腹部。正因为如此,手枪发射时出现了‘当’的奇怪响声,子弹的反弹力使刀身弯曲,也就在这一瞬间,刀子从加鸟的侧腹完全脱出。这一连串情况在文章中都得到了正确的描述。”
“嗯,原来如此……”古井教授又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小册子,翻到这一部分予以确认。“那么,之后强盗没有开枪射击陶太,只对他喷杀虫剂,又怎么解释?”
“因为强盗是陶太的爸爸,他不想杀死自己的儿子。”
“于是就向儿子喷杀蟑螂之类的杀虫剂?”
“不,那不是杀虫剂,而是催眠喷雾。或许强盗希望儿子短暂地昏睡一会儿。”
“催眠喷雾?是真的吗?”
“确实是如此。”
“为什么非这样做不可呢?”教授耸耸肩膀笑着说道,“这未免也太牵强附会了。这种事怎么可能!”
“教授,陷入情绪化的常识论那是邪道。常识对于最新的科学起不了任何作用。只有在十九世纪,两者才有并存的可能。”
“虽然如此,可是现在我们既没有用电子显微镜观察,也没有以天体望远镜仰望,而是置身于世俗的现实世界呀!现实世界很无聊,人类一步也不能逾越吃喝拉撒这个生物框架。对于发生在世界上的各种行为,我们已知之甚详,恐怕不能期待再见到什么戏剧性的东西了!像这种白日梦,是不可能出现在我们平凡的日常生活当中的。”
“是吗?如果真是如此,我早就来敲你研究室的门了,毕竟我们还不能舍弃这个世界。”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下面的情节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你还能如何强词夺理。”
“你说什么?”
“陶太被恐龙……嗯,那只恐龙吞噬了陶太的左手,但很快从他的肩膀又生出新手。对于这个情节,你怎么解释?还能自圆其说吗?”
被教授这么一说,御手洗似乎陷入沉思中。不过对御手洗这样的人来说,他不可能没想到教授会发动此种程度的攻击。
“喂,怎么啦?”教授脸上浮现得意的浅笑。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请你回想一下我刚才拿出来的几枚棋子——陶太拥有许多环境污染的书籍,而且做了认真的阅读和研究。”
“嗯。”教授点头,他唇边从容的笑容尚未完全退去。
“还有主角想削柠檬时,香织说:‘还是把刀给我吧,让我来处理。’”
“嗯。”
“接下来又提到,这篇文章的时间正好是编剧梶原一骑被逮捕的那年,当时陶太的年纪是二十一岁。我把这四枚棋子并列,利用这四只棋子,就能顺利解谜了。”
教授似乎也陷入沉思之中,暂时无语。不一会儿,教授突然提高音量说道:“如果你能解谜的话,那一定是施了魔法。让我见识见识吧!”
听教授这么说,御手洗霍地起身,穿过起居室,蹿进自己的房间里。不久,他从房间出来,双手捧着一本报社发行的厚厚的《战后重大事件速查表年鉴》,上面还放着一本小册子。他坐回原来的沙发,然后说:“梶原一骑被捕事件,是什么时候来着?”
“不知道。”古井教授说道。
御手洗迅速翻动年鉴,翻到某一页后,便把年鉴面向我们摆在茶几上。
“那是一九八三年五月二十五日发生的事,也就是昭和五十八年。这年,陶太是二十一岁,如果他是在五月二十五日以前出生,那他应该生于昭和三十七年,对吧?”
御手洗像是在征求教授的同意。教授点头道:“是的。”
御手洗又拿起小册子,翻动书页。封面上印着“对食物与文明及食品添加物的思考”。
“请看此处。”御手洗打开那一页,用手压一压装订处,然后把书朝向我们放在茶几上。这一页的上方写着“食品公害事件”,下面附了一个表,表格中有写着“年代”的栏位。御手洗将食指指向昭和二十三年,然后向旁边滑去,最后停在昭和三十七年,接着,又将食指往下移到与“年代”栏对应的“内容”栏,只见栏内写着如下文字:“海豹肢畸形儿事件。”
啊!我不禁惊呼出声,一个意想不到的解答竟出现在我们眼前,看来无言辩解的并非御手洗。古井教授屏声凝气,一脸愕然。
“你知道海豹肢畸形儿事件吧,起因是德国药厂制造的某种安眠药。这种药具有强大的催眠效果,在做动物实验时完全没有问题,但用在人身上后,却出现了畸形儿。在现在常见的食物污染与药物毒害复合化前,畸形与药物间被证明存在因果关系的例子是非常罕见的。服用这种安眠药的母亲所产下的婴儿,都没有健全的双手,有的是从肩部直接长出手掌,有的则从手肘部位长出手掌,因此用‘海豹肢’来形容。显然,陶太也是这样的海豹肢畸形儿。这可由刚才我拿出的两枚棋子来证明。第二枚棋子是,当陶太想自己处理柠檬时,香织说‘还是把刀给我吧,让我来处理’,这是因为陶太的双手不方便,难以做出把四片柠檬叠起来,然后用茶匙背压挤果肉的动作。
“再来看最初拿出的那枚棋子。陶太房间的书架上堆满了有关环境污染和药害方面的书籍,他非常热心地阅读和学习这些书籍,其理由现在也不难理解了。他本人是药物的受害者,从广义来说,药害也是环境污染的一部分,所以他比一般人更关心这方面的问题。
“其实,海豹肢畸形儿这个关键点,应该能解释这两颗棋子的谜团。我在举出这四枚棋子之前,还提出过其他的棋子。你记不记得,我曾指出陶太不戴手表而使用怀表?此外,教授也提出一枚棋子:在树荫下出现的恐龙噬食了陶太的左手,但很快他的肩膀又长出新手。
“这些情节告诉我们陶太装了假肢的事实。因为是假肢,佩戴手表很不方便,所以才用怀表。也因为是假肢的关系,即使被恐龙咬碎噬食了,他仍可以若无其事地行动,然后凝视长在自己肩膀的左手。有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来到他的身旁,但立即惊惶逃走,也是因为男人第一次见到畸形人的关系。掌握了这把钥匙,所有情节就变得合理化了。怎么样,这篇文章是不是很符合逻辑呀?文章中没有存在任何虚假的描写。”
听了御手洗这番话,我和教授都完全失语了。我倒是已经习惯这种情况了,但教授显然还不适应,他长久地保持沉默。对教授来说,御手洗所做的说明简直是从异次元世界飞来的天外奇谈。他就好像看到眼前的茶杯突然消失在四维世界的黑暗中那样,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时说不出话来。
“海豹肢畸形儿长大成人,还装了义肢……有可能吗?这个海豹肢畸形儿……”教授嗫嚅着说道,“那么,我再问你,恐龙又是怎么回事呢?根据你的说法,恐龙也是实际存在的了?”教授的攻势似乎有所减弱,声音也像平时聊天时一样微微放低下来。
“按照我的理论,确实如此。”
“文章有这样的描写:恐龙张开一直咧到耳边的大口,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齿,它的口中喷出一阵阵好像吃过腐肉般的臭气。在日常生活中,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怪物呢?”
“这确实是个难题,我也不能马上给出解释。”
“哈哈,这个问题把你难倒了吧。”
“其实,文中的恐龙应该是多种要素的综合性效果。”
“什么?综合性效果?请你不要诡辩了。你想把它说成是综合性效果造成的幻觉吗?这完全是强词夺理。你不是坚持文章完全符合事实且富有逻辑性吗?假如这个怪物在现实中不存在的话,你的立场就站不住脚了。我希望你明确回答是或不是,有或者没有。”
“不,教授,我绝对不会回避这个问题,以后也一定会回答,但现在还没到达那个阶段。”
“什么?没到那个阶段?你以为用缓兵之计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吗?”
“这不是蒙混过关。就算我现在回答,你也不会相信的。”
“现在我不相信,难道稍后再讲就能说服我了吗?”
“的确如此。”
“难道你想说陶太乘搭时光机回到过去?”
御手洗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说:“的确有类似的意思。”
“唉,想不到你竟然荒唐到这个地步……确实,至今为止你已经把很多无法理解的谜团解释清楚了,这点我承认,但下面的情节又是怎么回事——你说陶太的父亲就是那个强盗,还向自己的儿子喷催眠剂。既然如此,他为什么没有喷射足够的催眠剂,好让儿子马上昏睡过去呢?儿子被喷雾后根本没有睡意,仍然活蹦乱跳地到处走动,这又如何解释?”
“这是父亲行动慌乱的缘故。”
“为什么会慌乱?”
“因为未能按计划行事。由于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父亲慌了手脚,只想尽快逃离现场,再谋对策。按照当初的计划,的确是要向儿子喷催眠气体。所以慌乱中,他仍下意识地向儿子喷雾。但计划已经失败,他突然想到这样做没有意义了,所以半途而废,匆匆逃走。”
“计划失败?那怎么样才算成功?强盗的目的是抢劫吗?”
“父亲虽然扮成强盗,但绝不可能抢夺儿子的钱,儿子的钱还不是他自己给的!”
“但父亲确实是强盗呀,不抢钱,那是为了什么?”
“显然,父亲行凶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而是其他。我觉得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是为了杀害加鸟,找不出第二个可能性了。”
“杀害加鸟?如果是这样,那加鸟已死,计划成功,为什么还会乱了手脚呢?”
“仅仅杀死加鸟,不能说大功告成。这是一个怎样的杀人计划呢?儿子担任什么角色?为什么特地来到儿子的房间?要知道儿子是畸形残障者。香织又担任什么角色?要考虑的因素很多,只有把所有条件都弄清楚,才能揭示这个杀人计划的全貌。”
“究竟是怎样的全貌?我对杀人之类的刑事案件一无所知。”
“杀人这种事,并非杀了对方就算了事。具有杀人动机的犯人一定会想方设法消除办案人员的怀疑,以此来逃避法律的惩罚。”
“嗯。”
“为此就要制造不在现场证明,也就是凶手必须伪造不在杀人现场的证据。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制造亲眼看到并非凶手本人杀死加鸟的目击者。陶太正好被利用来扮演目击证人的角色。”
“我想问一下,香织不也可以做目击证人吗?”
“不,这不行。为什么呢?因为香织是共犯。不管怎么说,必须要有一个对杀人计划完全不知情的人来举证破门入屋的强盗用枪射杀了加鸟,父亲旭屋把这个角色分配给儿子。如果这样思考,就可以明白旭屋后来为什么惊慌失措——因为共犯香织出乎意料地死亡了。我认为这个计划本来为香织而设,香织一死,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当时凶手悲痛万分、急火攻心,做事也就手忙脚乱了。”
“就如你所说的,强盗是主角的父亲吧。也就是说,按照计划的设计,这个旭屋架十郎应该是不在案发现场的,是吧?”
“完全正确,这就是计划所要达到的效果。”
“那他在什么地方?”
“北海道,他在那里拍摄外景。出事那天早上,他还与儿子通过电话。”
“对,确实如此。那么,如果父亲要扮成强盗的话,就必须回到镰仓。但这么一来,拍摄现场的人不是马上就发现大明星从现场消失了。”
“是呀。这一点现在还无法作出解释,不过原理上应该就如教授所说的。制订了计划之后,就会付诸行动,然后用某种方法巧妙地解决了这个难题。”
“我不认为有这样的方法。他可是世界著名的大牌演员,又不是什么二三流的小角色。而且你刚才的话,我实在难以苟同。利用自己的儿子来做杀人的目击证人是愚蠢至极的事,倒不如用第三者好。”
“要是在一般的案子里,你说得当然没错。但在这个案例中,陌生目击者则有可能会妨碍到整个杀人行动。”
“什么?”
“教授,请你不要忘记陶太有一双不健全的手。如此一来,他只能站在旁边默默地观看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作为目击证人,没有比儿子更理想的人选了。如果目击者四肢健全,则很可能会妨碍杀人计划的施行。”
“但这个计划最后还是失败了。”
“由这篇文章的内容进行推测,计划失败是因为香织太活跃了。”
“香织太活跃了?”
“很明显的,她的活跃程度已超出原来计划的轨道,教授。”
“看起来,她的动作的确超乎常理,但我认为这不过是陶太深层心理的反映,实际上不应该成为问题……说实在的,我从根本上就不明白,为什么你确信强盗就是陶太的父亲呢?”
“我并不确信,只是按逻辑推理出来的。因为无论怎么看,这个强盗都不像是真正的强盗。”
“怎么说?”
“屋内的成年人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双手不方便的一名青年,但强盗完全不想抢劫财物。”
“如果这篇文章描述的是现实情况,你说的是有道理的……”
“再说,强盗进门后,举起手枪威胁屋内的人,但香织对此并不害怕或在意,继续向加鸟发动攻击,拳打脚踢还不够,甚至用刀刺向加鸟。而加鸟在强盗的威吓下,老老实实地举手。从这点来看,加鸟并不知道强盗的真面目,以为对方是真正的强盗;香织则明白强盗不会向自己开枪,所以有恃无恐地活跃起来。也就是说,这名强盗与香织合谋的可能性非常高。至于香织取出切鱼刀的行为,与其说她极度仇恨加鸟这个男人,还不如说她已预知加鸟将被杀害的结局。反正加鸟必死无疑,倒不如自己先刺他一刀。没想到正因为这把刀子,自己反而被反弹的子弹打中了。”
“由此就判断香识是同谋,理由似乎不够充分呀!”
“还有一枚棋子,我先前就提出了。香织突然歇斯底里发作,变成恐怖的厉鬼,那是因陶太向她询问父亲主演的电影而引起的吧?”
“嗯,是有这么回事。”
“这部电影的名字叫做《一切在今天结束》,但香织似乎对这部电影一无所知。看来,她是在那时才第一次听到这部片名。”
“嗯,应该是。”
“从这篇文章的描述来判断,陶太是在没有预先说明接下来要讨论电影的情况下,突然提到这部电影的片名。那么,听在香织耳中的,已不是电影的名称,而变成了陶太讲话的一部分内容。”
教授皱起眉头,想象着这个场景。
“换言之,香织听到的话就变成:‘一切在今天结束,你知道吗?’”
啊!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了!
“如果她不清楚这是电影的片名,那么当她听到陶太说这种话时,对于马上就要与男人合谋杀人的女性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刺激。她误以为眼前的青年已经洞悉一切,并以嘲讽的口气说自己今天就要结束了。于是香织歇斯底里发作,呕出口中的饭粒,然后一边叫喊‘你这小子,为什么还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边把炒蛋掷到陶太脸上。她发狂的举止,与稍后拿刀刺杀加鸟的愚行不无关系。”
“啊,原来是这样。不过你竟把这称为‘愚行’……”
“从以上事实,我认为香织知道之后在屋子里将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强盗进屋后,她一点都不在乎,还拿着刀向加鸟挥舞,由此可推断她与强盗是同谋。再加上强盗根本不想抢劫屋内的财物,所以进一步推断两人合谋的真正目的就是杀害加鸟,我想不出还有其他目的。至于香织之死,当然是意外。还有,强盗在长筒丝袜下还戴上面罩,而且他只射击加鸟,却不射陶太。由此两点,不难推断强盗极有可能是陶太的父亲旭屋架十郎。若以上推断是正确的话,那香织向加鸟挥舞切鱼刀,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是愚蠢的行为。计划最后以失败告终,就算非常成功地射杀加鸟,陶太还是会举证加鸟被香织拿刀砍杀,这就超出了当初计划的轨道。事实上,从香织脑袋发热,歇斯底里发作开始,计划就走上歧路了。所以,倚赖女性协助实行杀人计划是非常靠不住的。”
“确实如此。”古井教授爽快地说道,“御手洗君的推论,不管何时都让人耳目一新,令人佩服。”
御手洗听罢,面露得意之色。
“不过,我不能完全接受你的看法。除了恐龙,还有将两具男女裸体切断后再拼接起来,然后通过咒文复活的情节,简直匪夷所思,恐怕连你也不相信吧。这多半是幻想或妄想。”
“那么,教授,你看文章最后部分的描写,他幻想在夕阳下,自己躺在一块浮于海面的木板上,随着水波荡漾,又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嘛……嗯……”
“根据我的记忆,在幻想中再幻想的精神分裂症病例是极其罕见的。”
“确实不多见,但并非没有。”
“但是在这个案例中,陶太能明确区分幻想与之前的行为。这在妄想症患者中是极特殊的例子。”
“嗯,或许可以这么说吧……”
“作为特殊案例,应该与教授以前研究过的特殊案例有所不同吧?”
“这个嘛……”
“其实,这不是供教授研究的材料,而是属于我的研究领域的文章。”
教授无言以对。
“那么今天的讨论暂时到此为止吧。其实,我有许多问题还没搞清楚。我对这位名叫旭屋架十郎的艺人竟一无所知。事件发生在九年前,这位电影明星还在世吗?或是已经死亡?现在住在何处?再有,三崎陶太这名青年现在又怎么样了?他还住在稻村崎的公寓大楼里吗?当然,更想搞清楚的是:一九八三年五月二十六日那一天,旭屋架十郎在北海道的拍摄现场吗?还是已经飞回镰仓到儿子的屋里杀死加鸟?再说,加鸟是怎样一个人?文章所说的都是事实吗?如果被我不幸言中,旭屋架十郎在九年前的那一天杀死了两个人的话,那么在现实生活中又是如何处理的呢?对以上这些问题,我也一无所知。所以,我想明天先对这些问题做一番调查,多少能查到一些眉目吧。后天我有事会去东京,中午我们在东大学生食堂碰面,你看如何?”
“没有问题。不过我还想提一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问题?”
“如果实际情形正如你所说,那么旭屋和香织这两个人为什么要杀加鸟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试着回答,但此时只能算是一种揣测,还不到推理的阶段。记得我前面提过,加鸟进门看到香织跌坐在地板上,俯身伸手想拉香织起身,但香织呼喝道:‘别碰我!真讨厌!’我想这句话蕴藏了很大的玄机。
“教授,久别重逢,你给我们看了非常有趣的资料,真是感激不尽!目前我正在写一篇英文论文,非得马上赶出来不可,所以不能向你多讨教了。我的朋友石冈君尚未全部看过这篇文章,如果方便的话,这本小册子是否暂时借我一用,待我把文章影印下来,后天再归还,可以吗?”
“啊,没问题。”
“今天的谈话真是相当有意思,非常感谢!”
“哪里,我也收获不小。那么我先告辞,打扰了。”
教授起身,与御手洗握手告别。室外继续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屋里只剩我们两人了。御手洗问我知不知道旭屋架十郎这位演员,我说知道,但已有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不过倒没看到他已去世的新闻报道,也未曾听说近期会有他的电影上映。至于他有一个海豹肢畸形的儿子,则是第一次听到。
“今晚和明天我必须赶论文,所以你明天清早一个人去县警局和镰仓走一趟,调查旭屋架十郎和他儿子的消息。此外还要查一查九年前北海道拍摄现场的事。”
我的脸刷地一下青了,万万没想到御手洗会让我一个人去调查这么复杂且年代久远的事件!
“明天一整天我都在家,你若打听到什么消息,就打电话告诉我,我或许会给你必要的指示。不用说,文章中提到陶太所住的那座位于稻村崎的公寓大楼要仔细调查,看看他是否还住在里头。估计已经搬走了。”

3

平成元年【注】 六月五日深夜,稻村崎公寓大楼五楼五○二室,正在举行松村贤策的通宵守灵仪式。

【注】公元一九八九年。

遗孀富子穿着丧服,与最后一名吊唁者寒暄着。富子的母亲已亡故,姐姐因为要照顾四个孩子忙得不可开交,无法抽身前来帮忙。远道而来的夫家亲戚则已回旅馆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