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屋架十郎拥有私人喷气式飞机,如果是单程,不用加油,就有从日本直飞印尼的续航能力吧。陶太多半是用飞机给送来这儿的。”
“具体做法呢?把他催眠吗?”
“这个嘛,虽然尚未掌握决定性的证据,但我可以肯定地说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
“显然,陶太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运往南半球,所以在转移过程中,没进行人为的催眠。”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陶太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根本没有意识到?为什么?”
“现阶段我不可能说得更多了。不过,只要通过逻辑思考,就能得到这样的结论。你也掌握了一些资料,不妨自己思考一下。”御手洗说完,陷入了沉思。
车窗外,高楼大厦继续掠过。乍看之下,雅加达有点像肮脏的霞关【注】。大马路上有绿化地带。绿化地带外又是开阔的柏油路,路上排列着电线杆,杆上悬挂着星星、月亮、树叶或花朵形状的霓虹灯。
【注】霞关位于东京千代田区,是政府机关集中之地。
不难想象,每当夜晚来临之时,这璀璨的灯光必定能描绘出动人的南国风情画。
出租车穿过一扇低矮的门,两边的高层建筑消失了,看来车子已经进入公园,莫非这就是安佐尔公园?
御手洗与司机讲了一会儿,转过头对我说:“当地人说,这里是日本人经常聚集的地方。前面有家叫‘眼界’的酒店,里面有橱窗女郎卖淫。很多女孩子会并排坐在阶梯式的舞台上,客人可以通过单面透视玻璃挑选喜欢的女孩子,所以吸引了许多日本人。”御手洗饶有兴致地继续说道:“不论到什么地方。日本人总是要出丑,然后用金钱购买友情和秩序,把自己装扮成文明人。”
“刚才你用什么语言跟司机交谈?”
“荷兰语。”
公园内绿意盎然,与刚才大相径庭,这里的道路和建筑物都是簇新和干净的。
突然,海洋在视野中出现了!本来在我脑中想象的南国之海,如同电影《南太平洋》中的那样,有清澈通透的海水和眩目的蓝色。
但实际上。在这南国岛屿上见到的海与我去过的江之岛的海都是一样的颜色。细看之下,我甚至觉得江之岛的海似乎比这边的海还要湛蓝一点。看来御手洗说的话是对的。任何地方的海都差不多。在这个看不出与日本有多大不同的海滨实施旭屋的杀人计划,说不定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来得容易吧。
水泥堤岸上坐着两名年轻女子,我从车子的窗户里注视着她们。她们向我摇摇手,用日文喊着“哥哥”。我喜出望外,也向她们挥手致意,在异国他乡能用日文交谈,毕竟是件愉快的事。
“这个国家的女孩倒是很讨人喜欢呢。”
“这两个女子是妓女,见到日本人,以为又遇到有钱的冤大头了,才向你挥手打招呼。”御手洗愤愤说着。我听后哑口无言。
车子沿着海边往东开了一段时间后,路面状况突然变得恶劣,车子开始摇晃起来。周围风景也有了变化,一人高的杂草和原始林向前延伸,看不到人家。车子似乎已离开了公园,青草的气味、海风的气息和水果的甘甜扑鼻而来。
此刻我才发现,出租车的内部也是破烂不堪。仔细一看,座位到处都破裂了,露出黄色的海绵。这也是日本车。我看看驾驶席,发现速度计和引擎转速计的指针都处于归零状态。车子内部充斥着此地特有的甜腻气味。这是什么气味呢?我想了又想,总觉得这是司机身上的香水味。生活在热带地区的人为了遮掩汗臭,往往都会涂抹香水。
“石冈君,你看。”御手洗突然敲敲我的肩膀,用手指着前方。
我的视线越过司机肩膀,看到远处有一栋与镰仓的稻村崎公寓大楼完全相同的建筑物。车子摇摇晃晃地缓慢前进。建筑物逐渐逼近眼前。
“那就是将陶太幽禁的南半球稻村崎公寓。”御手洗说道。
就这样,我们终于来到遥远的太平洋一隅的作案现场。
“真有这种地方吗……”当我下了车,踏在铺满瓦砾的路面上,不禁喃喃自语,“太不可思议啦!就好像绝对不可能存在的极乐世界,突然呈现在眼前一样。”
“石冈君,这次的事件,对像你这样的日本人来说,可以吸取许多教训呀!”海风拂面,御手洗拨拨头发,嘲讽似的说,“你们这些人的思想,被禁锢于所谓绝对性的‘常识’之中,例如搭飞机出国旅行、向上司提反对意见、拒绝加班等事,都当做攀爬小树上天堂一般的天方夜谭。但锁国时代毕竟过去,世界逐渐变为一个地球村,现在出国就好像去大阪一样,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御手洗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但我多少有点保留。
“可是,语言问题又如何……”
“刚才那两个女孩不是向你打招呼吗?此地有很多人会讲日文。
待会你去买东西就明白啦。”
御手洗说完,向前面的建筑物走去。从外观来看,这栋建筑物与镰仓的稻村崎公寓一模一样,两者的区别在于这栋建筑物非常肮脏,外墙上的瓷砖多数已经剥落,还爬满了常春藤。
“你们都说我是怪人,但你们不是更怪吗?为什么非把目光局限在狭窄的日本岛内不可呢?认为跳出这个框框就有悖常识了?这次我们遇到的案件,表面上看来确实很不可思议,但只要把目光移到印尼。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在与稻村崎公寓很相似的建筑物一楼并排停着不少污黑肮脏的汽车,这些车子都是日本车。讽刺的是,在镰仓稻村崎公寓的停车场里多少还能见到几辆欧美进口车,但在这里清一色是日本车,其中不少是大型车,最多的是本田喜美轿车。这些车子都肮脏不堪。
车身上伤痕累累。如果蒙上一个日本人的眼睛带他到这里来,然后松开眼罩让他看停车场里的景象,他一定会大吃一惊,以为世界发生什么大事了。
“我心服口服了。”
我对着御手洗的背脊大声说道。这是发自内心的坦白,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我曾遇过许多让人惊异的事件。但都比不上这个案件带给我的巨大震撼。这个世界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做梦也没想到的。”
站在另一栋一模一样的稻村崎公寓前面,即使真相已经大白,还是令我目眩神迷。
只看这栋建筑物,我还是感觉置身在日本镰仓。不过,这是十年后的镰仓,因为建筑物到处都是裂纹,外墙污脏不堪,显示出岁月的痕迹。可是环顾大厦左右,周围的风景却与镰仓大异其趣:左侧的海鲜餐厅和右侧的烤肉餐厅都消失了,背后的江之电铁轨及稻村崎商业街也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森林。此刻我们站着的柏油路,从位置来看确实是湘南国道的方位。路面上到处是裂缝,但车子还是能在上面行驶——就像刚才载我们来的出租车,东摇西摆地缓缓爬行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我向右转身,看看在我背后的海。啊!这海确实与镰仓的海一模一样。我曾经站在稻村崎公寓的天台上远眺太平洋彼方的水平线,而我现在站着的地方岂不是当时见到的水平线下的地方?全赖现代科技之福,让我乘着巨型喷气机飞越那条水平线,来到这南面的岛国。反过来,从这里看过去,镣仓应该位于这个海的北面远处;换言之,这里和镰仓稻村崎,夹着太平洋相对而立。
我的视线转向海的右方,远处也有一个小岛,它的面积略小于江之岛,但正好与江之岛在相同的位置上,所以两者十分相似。当然,这小岛上并没有铁塔。
“真的,铁塔消失了……”我不知不觉地呢喃起来。陶太那篇被认为脱离现实的文章,里面描写的情景逐一在我眼前呈现。我为自己狭窄的视野和禁锢在所谓“常识”之中的僵化意识感到羞耻。
事实证明,御手洗的想法是正确的。
“怎么样?江之岛和稻村崎公寓在这里又再现了吧。除了肮脏和攀满常春藤之外,这栋建筑物与稻村崎公寓一模一样。”御手洗说道。
现在思量起来,这并没有什么奇怪。身为一名国际巨星,旭屋要在国外海滨建造一栋与日本相同的建筑物,是完全有能力的。而海边的风景大多千篇一律,正好配合这栋建筑物。
“不过,还是有不同之处。”御手洗说道。
“不同之处?是关于这栋建筑物吗?”
“是的。”
听御手洗一说,我再次凝望建筑物,但看不出有何不同。“只是寒碜一点,与镰仓相较……”
“嗯、嗯,你知道是什么吗?”
“这边的建筑物比较肮脏和陈旧吧。”
“不仅如此呀。”
“哦,不仅如此?难道是……”
“你看看阳台吧。”
“什么?阳台?让我看看阳台……啊!”我大声喊起来,“阳台上挂着洗涤衣物。”
“对,就是洗涤衣物。你看,几乎所有阳台上都挂着洗涤衣物。
但在稻村崎公寓就看不到这种景象了。”
“啊,确实如此。稻村崎公寓的阳台上看不到洗涤衣物。为什么……”
“那是因为在稻村崎公寓的房间里,都安装了干衣机。”
“啊!是吗?”我想了想,又接着说,“对,确实如此。但稻村崎公寓为什么要装设干衣机呢……”
“石冈君,这种追穷不舍的精神非常重要呢。事实上,房子建在海边,洗涤衣物挂在阳台上晾干,应该说是最自然的干燥方法,而且还不用付电费。可是在稻村崎那边却不这么做。”
“是呀,为什么……”
“因为海风的关系,盐分容易黏在洗涤衣物上。”
“啊,是吗?”
“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真正的原因恐怕不是这个。答案只有一个,而且是令人吃惊的答案。”
“哦,答案是什么?”
“你想得到吗?”
“想不到。”
“你用一下脑子好不好?”
我想了片刻,还是没有头绪。“唉,实在想不出来。”
御手洗眼珠一翻。“嘿,石冈君的脑子锈掉了。洗涤衣物!只能从洗涤衣物上找答案。”
“洗涤衣物……洗涤衣物又怎么了?”
“只能推测是因为不能在阳台上晾晒洗涤衣物,才有必要在屋子里安装干衣机。”
“啊!原来如此。可是……为什么不能在阳台上晾晒洗涤衣物呢?”
“石冈君,这是一个谜。是谁要求这么做呢?这可是很重要的问题。”
“你也还没弄清楚吗?”
“石冈君,你对事物的看法实在太过简单化。一出现问题就死皮赖脸地马上要求得到解答,这是一种恶习。出现一个问题,马上得到一个答案,世界并非这么简单。世界上的许多事物犹如一个圆环或蜂巢,是相互关联的。石冈君,你再看看这栋建筑物,还能注意到一些其他的东西吗?”
“哦?不……我看不出还有什么不同。”
“你可是亲眼目睹过两边建筑的人,我却没有见过稻村崎公寓。
据你所说,那边的稻村崎公寓与这里的N电机公司印尼宿舍的外观是一模一样的,是吗?”
“对呀,你有什么疑问吗?”此刻,我对陶太文章描述的正确性顿生敬佩之心。
“我不是对你的观察有疑问。但是,既然两者外观相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镣仓那边的公寓,一九八三年让住户全部迁出做大改建,究竟改了些什么呢?”
“啊……”我终于明白御手洗没有言明的意思了。
。御手洗继续道:“你说这个改建,没有涉及外观。如果是这样的话,改建的内容就是在内部了,这个逻辑性的推论应该是明确无误的。但是石冈君,你看看这栋建筑物的外墙,它是平滑的。但是据你所说,稻村崎公寓大楼的外墙不是露出一层楼高的金属楼梯吗?”
“啊!真的。这里的建筑外墙,没见到楼梯。”
“所以说,那个空中楼梯很可能是一九八三年改建时装上去的。
刚才提出的不让住户在阳台上晾晒洗涤衣物的问题,恐怕也与改建有关吧。”御手洗说完,迅速迈开步子。
四楼那间三崎陶太曾经住过的房间现在住着日本人。这是当然,因为它成了日本人的宿合。除了管理员、警卫和清洁工人外,这里全是日本人。我和御手洗很快就被允许进入室内。我马上跑到浴室前的水槽。扭开水龙头蓄满水,然后拔掉塞子,只见水流形成漂亮的右旋旋涡。从排水孔排出。
由于宿合只住日本人,因此“安全出口”和电梯内的“开”、“关”按钮标示都使用汉字,这再次证实了御手洗的分析:即使是外国的建筑物,内部也可能会有日文标示。至于大厦的管理员和清洁工人,为了有效维持宿合的运作,就雇用了本地人。
但令人惊讶的是,这些本地人却非常喜爱日本的相扑运动,于是他们在大厅中间搭起擂台,喜欢摔角的人便经常在此举行相扑比赛。经查证,这项运动是从旭屋拥有这栋大楼时就已有的娱乐活动。N电机公司虽然觉得这完全是胡闹,但考虑到买下这栋大楼时,这个相扑比赛已经成为当地的一项特色,害怕一旦取消,可能会影响当地人对日本的感情,所以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这种情况在日本是难以想象的,乍听到印尼人也喜欢相扑运动,我感到很惊讶;但仔细想想,夏威夷不也盛行相扑吗?所以同样位于南国的印尼人喜欢相扑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大楼内部,无论是地板的样式还是壁纸的花纹,都与稻村崎、公寓相同。由此看来,一九八三年对稻村崎公寓的改建并未涉及走廊的装潢。而在四楼,也与稻村崎一样有五个房间,所以无法判断哪间是陶太曾经住过的。紧靠电梯的那间因为太接近电梯了,不用考虑,我们便以从电梯数起的第二间为目标。这里的门牌与稻村崎公寓一样,写着日文“大村”的硬纸片插在门上的凹槽里。
大村是三十岁出头的单身汉。搬来这里还不到一年,不过从学生时代起,他已经来过这个国家很多次了。在他搬来此地之前这房??????????????????????????????????????????????????????????????????????????陸???????????????????????????????????????????????????????????????????????????????????????????????????????????????????????????????????????????????????????????????????????????????????????????????????????????????????????????????????????????????????????????????????????????????????????????????????????????????????????????????????????????????????????????????????????????????????????????????????????????????
间及大楼为何人所有,他一无所知,而且他也没有兴趣知道。
根据我们的推测,大村所住的房间就是旭屋杀死加鸟和香织(不知何故香织还活着)的现场。然后,陶太在浴室里切断两名男女的遗体,地上一片血海。有着如此惨烈过去的房间。如今却飘散着香料的芳香,室内整理得干净清爽,地板大部分被伊斯兰风格的地毯覆盖,完全看不到类似血渍的痕迹。阳台地面铺设了白色花纹的瓷砖,透过金属栏杆可以见到酷似镰仓海的印尼海景。这房子给人非常舒适的感觉,我心荡神驰地在阳台站了片刻。
我当然不想把过去在这里发生的事告诉大村。一是说来话长,再者就算和大村讲了,他也会觉得不可思议,以为我在说梦话。而且如果我说出这间房子曾经发生过命案和分尸事件,对方听了会高兴吗?所以我只向大村询问了关于日全食的事,大村对此知之甚详,做了生动的介绍。御手洗不久就跑到室外去了。只留下我继续与大村攀谈。我们谈了这里的居住条件,以及对印尼的印象等话题。约莫二十分钟后。我向大村告别,然后到外面寻找御手洗去了。
就算做梦也很难见到的种种不可思议的情况已逐一被现实所解释。即便如此,当我和御手洗并肩而行时,一种茫然若失的情绪仍困扰着我,久久不能释怀。太阳的消失是日全食的缘故。江之岛上的铁塔、江之电铁轨及稻村崎商业街的消失是因为场所转移到印尼;而被陶太认为是核战后受到辐射伤害和饥饿煎熬,而变得皮肤黝黑且骨瘦如柴的人群,原来是印尼的当地土著;至于巨大的白兔和动物,则是当地人戴上了本地特有的头套。
据大村所说,发生日全食的那一天,政府发出了绝对不能看太阳的强硬指示。这样做固然是担心无知的民众因长时间凝视太阳而伤害了视力,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印尼政府把民众视为孩子随便操控的统治手段。不过,民众倒是老老实实地遵守政府的法令,许多人戴上动物的头套,像欢庆节日似的跑到室外载歌载舞。大村分析,当地人这么做固然为了避免直视太阳,但也显露了对太阳消失的恐惧。他又补充,不少人还在头套的眼睛部位,贴上紫色的玻璃纸,这样就算无意中抬头望了天空也可以放心。
虽然许多诡异的现象得到了解释,但在我的心中还留下若干疑问。其中最大的疑问至少有三个:第一,在位于急救医院原址上的小屋里,老人对陶太视而不见,我仍然认为这是虚构的情节。第
二。咬噬陶太假肢的恐龙究竟是怎么回事。第三,将香织的上半身
和加鸟的下半身拼接后,双性人便复活且起立行走,这又意味着什么呢?站在御手洗的立场,他一定会说这些也是现实,但我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
御手洗走到木板房商业街的一间店铺前,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示意我止步,叫我看他食指指向的地方。原来,在大门旁边的板壁上。
用白色线条画出了蜥蝎的图画。入口的柱子旁,倚着一名穿白罩衫的老人,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圆筒型帽子。御手洗牵着我的手,走到老人面前,然后不客气地将我进一步推到离老人只有三十公分的地方。可是老人对我们的接近毫无反应,他好像能透视我身体似的继续观看我身后的风景。御手洗又将我从老人身边拉走,然后带我往安佐尔公园方向走去。
“哈哈,你成了透明人啦,有何感想?刚才我向那家的孩子打听过了,那位老人是全盲再加上耳聋,不过在家里却能自由行走,因为他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几十年,对一切都很熟悉。”
我茫然地接受御手洗的解释。这样的解答。也不能说不对呀。
御手洗拉着我继续往安佐尔公园走去,从N电机公司印尼宿舍到安佐尔公园,不过十几分钟步程。
进入公园后,御手洗并没有减缓脚步,他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不久,我们眼前出现了木质的长方形房屋,那是平房,看起来像工厂,一群印尼青年正在里头劳作:有些人削木头、挥凿子,正在制作面具,有些人切割和鞣皮,正在制造皮包;此外还有人在做蜡染布,也有人正在弯曲铁丝制作胸针。
“公园这一带是所谓的青年艺术家村,不同的创作者制造他们拿手的工艺品,有平价礼品,也有高级美术品,甚至还有很前卫的作品。”御手洗看着悬挂于工厂高处的荷兰文牌子,向我说明。
接着,御手洗向左转,把我带入长屋之间的小巷。我们踏着厚厚的木屑,穿过狭窄的小巷。没多久,前面豁然开朗,是一块类似院落的广场,中央长着一棵大树,整个广场杂草丛生。仔细一看,树干上绑着细绳,另一端绑着在草丛中蠕动的灰色不明物体。
分开草丛,我见到这物体不断地摇摆着。我吓了一跳,赶忙后退——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蜥蜴。它有厚而干燥的皮肤,强而有力的四足,全长近一米。从树干拉过来的细绳约两米长,绕过蜥蜴前面的双足,在它的背部打了个十字结。
“喂,石冈君,我向你介绍一下,这家伙就是恐龙了。”御手洗伸出左手,装出司仪的姿态,指指脚下的大蜥蜴。
“这就是恐龙?恐龙的体型应该要大得多吧。”我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虽然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生物。以蜥蜴而言,也确实大得惊人,但在我的印象中,恐龙的体型更加庞大,简直像一座小山,轻轻一踏就可以把电车踏扁。与真正的恐龙相比,蜥蜴是小巫见大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