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芙子想象着夜片子所面对的恐惧。平日里的夜片子是个不服 输的女孩,她讨厌失败,做什么事情都充满斗志,不过话说回来, 像她那样内心纤细的女孩也非常少见。
但愿她平安无事,千万不要被正义感冲昏了头脑而受到伤害。 一定要毫发无伤地回来。
“小国
弓芙子呼喊摄影师国田守夫的名字,他已经回到了编辑部,此 时正站在主编桌旁。刚才一直在被记者纠缠,无法脱身。
“那个劫匪是不是很凶啊? ”
弓芙子向走到身边的国田开口问道。国田刚才已经告诉她人质 一共有五个,而且都是女性,但弓芙子担心这个男人会像那个在大 阪抢银行的梅川一样,是个凶暴的色魔。①
“你别担心,我看那男人挺绅士的。”
“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对夜片子……”
“啊,我想不会吧。”
这时主编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有消息了?快说! ”
主编大声喊道,聚在房间内的记者纷纷拥到桌前,紧张地竖起 耳朵倾听。驻扎在大宫站的记者,正在向这里报告最新情况。
“一共是五节车厢,车头、电源车、卧铺车,还有餐车和观光 车……嗯,好的……随车的刑警……人数是十一人……好的……随 车人数不要公布,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
主编放下听筒,对记者们只说了一句话。
“发车了! ”

“啊!受不了了!快把窗帘给我打开! ”
松本挥舞着猎枪,示意人质快去把紧闭的窗帘打开。看样子他 也要被幽闭的环境给逼疯了,夜片子对这个提议举双手赞成。
“列车都已经出发了,应该没关系了吧。好不容易出来旅行,
①梅川昭美事件。一九七九年一月二十六日下午两点,名为梅川昭美的男子手持双管猎枪 进入大阪市三菱银行进行抢劫。蓍方接到报警后,将其困于银行内,经过四十二小时的僵 持,梅川终于被警方击毙。梅川对人质所做的暴行令人发指,受困的四十四名人质,最后只 有二十五名获救。他要求数名银行女职员脱光衣服筑起人墙为他挡子弹,梅川昭美亊件,又 称为三菱银行人质事件,对于本书作者岛田庄司来说有特殊意义。详情请读者翻阅小说《异 邦骑士》中“站在通往异邦的门前” 一文。
不想看看风景吗? ”
说完夜片子就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说起来,无论是 拿食物还是拿毛毯,这种动手的活儿几乎都是夜片子在做,其余几 个人质被恐惧束缚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其实夜片子也讨厌成 为松本的秘书,但为了稳定他的情绪,不得不这么做。
车厢左右两边的窗帘都拉开了,只剩下位于车尾部的全景休息 室内还有几幅窗帘未打开,夜片子正往那里走去。
“那边就算了。”松、本叫道。
夜片子坐回沙发,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窗外一片黄昏景象。 浓雾消散,远处霓虹灯闪烁,感觉分外鲜明,仔细数一数的话,或 许能数得清吧。太阳已经落山,留下的残光将蔚蓝的天空染成了赤 红色。远处的街市就像纸裁成的剪影,闪烁不定的灯光点缀其中, 随着列车的移动,正在向后退去。夜片子靠在沙发上,眺望着眼前 的景色,想象着自己被救时的情景。
直到刚才,自己一直置身于狭小的房间中,四周窗帘紧闭所 带来的闭塞感刻骨铭心。事态总算有了变化,夜片子不知道是在 走向解放还是毁灭,但比起什么也不能做的刚才,还是现在更有 盼头。
松本也是这么想的吧,夜片子望着他的侧脸。松本凝视着窗 外,似乎刚才的暴戾之气已从他身上退去。不过那些女人还是没变, 即便列车开动,敞开的窗帘带来光明,她们面如死灰的脸颊仍然毫 无血色。
“错以为加滩耕平在东京是我失策,不过在酒田等他也没关系。 总之一步一步地来。”
松本自言自语道,其实他是对夜片子说的,直到他说下一句话
夜片子才明白。
“我想说的都说完了,釆访至此结束。你的任务就是在四个停 靠站通过电话把我说的那些告诉你的同事。他们一定准备好录音机 在等你了,虽然每次停车都只有三分钟,不过总共会停四次,时间 应该充足。最后到了酒田站,加滩那个贪官说的话也给我记下来, 听的时候仔细点,可得给我记好了。明白了吗? ”
夜片子无奈地点点头。
列车开过小山站,宇都宮站月台上的站牌向后飞驰而去,“水 晶特快”沿着东北本线一路北上。之后列车会经过郡山,开往福岛。 到达福岛后,列车会转头西行,接着便是进入奥羽本线吧。夜片子 翻看着时刻表,不禁想到。
“怎么样?让临时特快按照自己的意愿前进,感觉不错吧? ”
突然,对讲机那边传来了刑警的声音。
“嗯,感觉确实不错。”男人回答道。
“列车刚刚经过宇都宫,窗外的景色是挺美的。”
“是啊,是挺不错。”
话说到这里,刑警的通信突然中断了,男人仍旧拿着对讲机, 他还在等待刑聱会继续说些什么,但对方却没有回应。男人哼了一 声把对讲机搁在大腿上,夜片子也感觉有些奇怪。
列车经过那须高原站,往新白河站驶去。不知何时铁道右侧多 了一条公路,一辆黑色的客货两用车忽近忽远地与列车并行,夜片 子不自觉地开始观察起那辆车。
夜片子感到有些古怪,那辆黑色的车好像在跟着列车前进,公 路离列车远时它就开得远,公路离列车近时就离得很近,总之是一 直在列车旁。列车的速度很快,不断把公道上的车甩在后头,但黑
色的车一个一个超过那些被甩下的车,始终跟着列车。
松本也发现了这辆车的存在,他发现夜片子正看得出神,为了 看得更清楚一些,便拿着枪站起身,向窗边走去。
一步,两步,第三步还未跨出,一声尖锐的呼啸混合着巨大的 冲击迎面而来,砰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崩裂了。
发生什么事了? !夜片子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松本惨叫了一 声,便一头栽倒在地板上。他在地板上翻滚着,嘴里不停咒骂着。
女士们也发出了惨叫声,夜片子也感到心提到了嗓子眼。玻璃 窗上开了一个小洞,小洞周围布满了能让人联想起蜘蛛网的白色放 射状裂纹。
有人开枪?有人朝松本开枪? !似乎有人在外面将枪口对准了 松本。是谁?警察吗?丨事发突然,打乱了夜片子的思维,夜片子 慌忙整理思路。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竟然不考虑人质安全? !
夜片子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如果真是警方开的枪,射得准 就好了,如果打偏了,松本受伤后会变得更加狂暴,人质就会更加 危险I但另一方面,如果松本真的被打死了,夜片子却觉得有些遗 憾。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等回过神来,夜片子本能地弯下腰,看见倒在地上的男人正在 扭动身体。她以为男人中弹了十分痛苦,但她想错了。
男人摆好姿势握紧枪,慢慢爬向被射中窗户的下方。疾风从枪 眼里吹进车厢,发出低沉尖锐的声音。
这场面和战争片里一模一样。男人蹲在窗下,猎枪紧贴在胸 前。如果对方再开枪,他就立即起身还击。男人从口袋里摸出几个 像顶针一样的东西搁在地板上。
对方没有再开枪,夜片子想抬起脑袋,确认黑色的车是否还在 外面。但恐惧压迫着她的头颈,她没有那样做的勇气。
男人伸手抓住窗帘的一角,使劲一拉。然后他又趴在地上,向 下一扇窗户移动。
“喂,你。”他在叫夜片子,但夜片子因为恐惧而没有回答。
“把那边的窗帘都给我拉上! ”他说着,一把拉上了身旁的窗
帘。
夜片子没有听他的话。如果站起来,说不定就会被飞来的子 弹打中。想不到枪弹有如此威力,不光能毁坏物体,还能震慑人 的意志。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 ”男人大声喊道。
“子弹可不一定只打到我,不想死的话就快把窗帘拉上,别把 头抬起来就没事。”男人一边说一边向下一扇窗户移动。
夜片子的心跳总算恢复正常。她屈身爬下沙发,学着男人的样 子在地板上爬行,徐徐地向车窗靠近,身体靠在墙壁上,颤巍巍地 伸出手去扯窗帘。因为太害怕了,手在发抖,一次、两次,第三次 才把窗帘拉上。
“说到底都是拉开窗帘惹的祸,现在窗帘拉上了,看你们怎么 办! ”
男人一边滑动身体一边说道。
“没想到那帮警察真的敢做这种蠢事!找这种三流的狙击手来, 惹急了我,要你们好看! ”
听到松本这样说,夜片子感到一阵心悸,其余的人质也有同样 的感觉。
松本将自己这边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后便爬向夜片子那边。他屈
起身将最后一面窗帘拉上,车厢又恢复到昨晚的状态。夜片子叹了
一 口气。
安全了,男人直起身,小跑着回到沙发,拿起对讲机。
“什么事? ”刑警问。
“喂! ”男人的声音低沉、狂暴,“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男人 恶狠狠地说,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
“什么怎么回事? ”刑警的声音似乎一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没听到枪声吗?你是不是耳聋了?公路上有辆车朝我开 枪? !别把我当猴儿耍!我手里还有人质,别惹火了我!不信的话, 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
“等!请等一下! ”刑警慌忙喊道,“到底怎么了?我们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 ”
“什么?你们不知道? ”
“真的,那不是我们干的!是谁向你开枪的? ”
“哼,窗户上开了个洞,寒风喷嗖的,冻死我了。”
“乘客们都没事吧?有没有人受伤? ”
“人质没事,你就不会问问我有没有事儿? ”
“不好意思,我还没死,下次找个厉害点的狙击手来! ”
“等一下,真的不是我们干的! ”
“这儿又不是美国!除了警察还有谁会这么随随便便地朝人开 枪! ”
“真奇怪,到底是谁啊……”刑警好像真的不知道,他在想到 底是谁会做出这种事来。
“总之我很生气。”
“真的不是我们干的!绝对不是瞀察,请你相信我们! ”
“那你说是谁? ”
说着松本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另有他人,四处看着。
“会不会是右翼分子啊?我猜是他们。那帮愣头青得知加滩有 危险,想要代表祖国惩罚你,向你宣战/
对讲机那边的刑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右翼分子……”
松本咬咬嘴唇,心想:“是吗?原来是右翼分子啊。”这样想也 说得通。一旁的夜片子也点头称是。
“先不管这些,把窗帘都拉上。你劫车的事早就上了新闻,可 能是某个对自己枪法有信心的家伙想当英雄,才会向你开枪的。” ? “你们一定要严加管制,对过往汽车一辆一辆地盘查。”
男人似乎把自己劫车当成皇太子出巡了。
“这不可能,不过我会向总部报告的。为了乘客的安全考虑, 请先把窗帘都拉上。”
“不用你啰唆,早就拉上了。”男人有些生气地说。
又是一阵沉默,让人感到气闷又压抑。男人不时站起来靠近窗 边,掀起窗帘的一角观察外面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列车放慢了速度,像是要停车。男人的神经又再 度绷紧,他走近窗边,撩起窗帘环视了一圈,四周毫无异常,看起 来十分平静。他回到沙发上,拿起对讲机。
“到达峠站了? ”
“还没有,火车即将进行折返式爬坡c。”刑警回答,“奥羽本线 坡度很陡,需要利用这种方式爬坡。”
“折返式爬坡……”
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不安,他的目光变得锐利,眼珠子像在想什 么似的滴溜溜转。很明显,发生了一件他没料到的事。
“这样一来,列车就要反方向行驶了? ”
“没错。”
“那观光车这边要接上车头吗? ”
“对,要接上。”
松本感到不妙,他喃喃地说:“一定要这样吗?难道不能让车头 在后面推? ”
“不可能,这么高一个斜坡就摆在那里,开到这里的火车都得 这样上坡。”
“你没骗我吧! ”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也太多心了。”
“要一直这样倒着开吗? ”
“不用,前面还要爬一次坡然后就倒回来了。”
正说着,列车的速度已经降至最低。列车停稳后,牵引车头的 汽笛声由远至近,然后全景休息室附近发出了车钩连接时的咔嚓声, 整个观光车厢也随之一震。松本贞男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观光车与牵引车头对接成功,不过感觉方式上有些野蛮。或许 国铁方面想借此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吧。松本掀起窗帘向外张望,确
①折返式爬坡又称为之字形爬坡,具体过程是:我们假设铁轨呈“人”字形?火车从一边想 到另一边,于是先让火车开到人字的顶端,然后再将具有牵引动力的车头换到原本的车尾, 这样即便不用一百八十度掉头也可以让火车爬上斜坡,不过车厢的次序会前后对调。
认一切正常后啧啧嘴,粗暴地将窗帘放下。
列车猛地开始反方向行驶。这感觉真奇妙。有那么一瞬间,夜 片子觉得自己好像喝醉了。或许是因为太疲劳的关系,胃部传来一 阵不适。
列车反方向行驶了一阵,但不到十分钟就又开始缓缓地减速。 列车停了下来,前面就是第二个斜坡。牵引车头与观光车分离。 这一切发生时夜片子一直躺在沙发上没有移动身体,但车厢外有 怎样的变化她都非常清楚,这两晚异常的体验让她的神经比平常 更加敏感。
松本又站在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没过多 久,列车又开始反方向行驶。
夜片子看看墙上的时钟,又看看自己的手表。早过七点了,再 过不到三十分钟就要到达峠站。
“马上就要到峠站了。”松本对夜片子说,“第一部分的草稿准 备好了吗? ”
“不需要草稿,一开始只要说出你的身份以及你劫车的原因就 足够了。”
“别说错了。”
“报道没有正确错误之分。你是加滩议员司机的儿子。你的父 亲叫松本定一,你叫松本贞男。你没告诉我你的住所和职业,不过 看你的打扮,不是国铁的职员吧? ”
“这套衣服是假的,我自己做的。我没有固定的住所,四处流 浪,有时候也会去爬爬山,总之过着四海为家的生活。这些事无关 紧要,本来我不想说。职业也一样,没有固定的。”
“那年龄呢? ”
“我忘了。我记那干吗?你告诉他们我是个拿着猎枪的男人就 行了。”
“你刚才说过,昭和四十六年时你还是中学生吧。”
“啊,我说过。”
“中学几年级? ”
“三年级……吧。”
“那就是十五岁? ”
“十四。父亲死的时候是六月。”
“那你就是昭和三十一年出生的? ”
“嗯,大概是。”
“那你今年二十八? ”
“是吗?那就二十八吧。”
夜片子把这些都记了下来。
墙壁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晚上七点四十三分。列车即将到达第 一个停靠站。
“听明白了吗?下车后你就去打电话,可不是让你逃跑!你不 回来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就要这位佐藤大婶的命。只要良心上过得 去,你就跑吧。有言在先,我可不是吓唬你玩的,我说到做到! ” 松本用猎枪指着夜片子的胸口,然后又将枪口转向佐藤志摩的 脑袋。他已经好久没这样比画了,让夜片子刚培养起来的好感瞬间 消失。面前这个男人说到底还是一个劫匪。
“我不会跑。我会回来的。”夜片子很不耐烦地回答。
“这才听话。我会一直盯着你的。打完电话后,你要马上跑回 门口,然后敲四下门,记住,是四下。咚、咚、咚、咚。我会透过 窗户监视你在站台上的行动,你不要去看警察,如果发现有什么不 对劲我就不让你进门,而且还会开枪射杀人质,听明白了吗? ”
“明白了。”
列车放慢速度,开始接近峠站。对讲机里传来说话声。
“还有三十秒就到峠站了,准备好了吗? ”是吉敷刑警的声音。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你们准备好了吗?可别给我耍花招。”
“我又没问你,我是问蓬田小姐准备好了吗? ”
“准、准备好了! ”
夜片子不由得大声喊道。刑警先生充满磁性的嗓音是夜片子 心灵的支柱,现在听到刑警先生竟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内心的惊 喜之情实在无法言喻。加油!为了刑警先生,为了大家,我要好好 干!
汽笛响了,车速越来越慢,眼看就要到站了。松本站起身,撩 开窗帘。
“到站了!我再说一遍,这个大婢儿是死是活取决于你的行动, 你可别忘了。”
听松本啰唆完,夜片子拿起笔记本站了起来。她感到紧张,双 腿微微发颤。
松本在夜片子面前取下门把手上的铁丝。他不敢大意,一只手 仍举着枪,比起夜片子,他更担心门外有警察。
取下铁丝后,男人伸手把门打开。
“快去吧! ”他催促道。夜片子踏出一步,终于回归到久违的 自由世界。她左顾右盼,餐车旁、铁道边,四周都没有发现刑警的 身影。
夜片子下了车,观光车的移动门在她背后迅速关上,门背后响
起缠绕铁丝时的金属声。
通往月台的大门敞开着,寒风拂过树梢,发出呼呼的声响。在 夜片子的印象中,山间的小站就是这样一副清冷的景象,连月台上 的灯光也比普通车站来得暗淡。
她走上月台,一块站牌就像要挡住她的去路似的矗立在她面 前,上面写着“峠”。脚下的地面,以及四周的景物都好像镀上了一 层锈色,唯有站牌上的汉字格外清楚。
没时间感慨了,左边就是站馆,夜片子迈开步子向左面跑去。 她在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观光车,车厢内窗帘紧闭,黑糊糊的 看不清楚,但最前面的窗户上有一条缝,荧光灯从缝隙中映照出松 本脸部的轮廊。他在看我,那个男人一定在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
夜片子跑了起来,她想起了佐藤志摩。自己的行动关系着她的 性命,想到这些,夜片子明知在餐车和卧铺车上警察们也在注视自 己,却故意不去看。
这是第一个停靠站,松本必定会格外警惕。自己必须小心谨 慎,避免多余的动作,稍有不慎,佐藤女士的生命就有危险。
她朝贴有“峠站”标示的检票口跑去。检票口开着,一个人也 没有。夜片子跑到一个像是候车室的地方,里面摆放着木制的长椅, 前面站着一个穿站务员制服的老先生。
老先生看见夜片子,急忙打开身旁的房门,他好像在说“是这 里,快来” 一样招手向夜片子示意。一进门,就看见一部黑色的电 话。夜片子拨了一o六①三个数字,话务员接听后,夜片子连忙报 上自己的名字和弓芙子座机的号码。
等候音只响了一下,就有人拿起了听筒,一阵沉默,是话务员 在接线,接着。
“喂喂! ”听筒内传来弓芙子紧张的声音。
“喂喂! ”夜片子气喘吁吁地回答。听到弓芙子的声音,夜片 子才发觉自己跑得喘不上气,胸口疼痛难忍。
“夜片子? ! ”弓芙子在遥远的地方呼喊自己的名字,我们好 像有一年没有见面了,一直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泪水不争气地掉 了下来。
“是我。”夜片子总算开口应答。
“你没事吧?快告诉我你有没有事!你受伤了吗? ”
“没事,我没事,我没有受伤。”
“其他的人质呢? ”
“大家都没事,没有人受伤。”
“那个家伙,劫匪,他人怎么样,没有对你动粗吧? ”
“嗯,没有,他不是那种人,虽然有时候也会发发火。但他不 是那种乱来的人。”
“就他一个人吗? ”
“是的,只有一个。”
“夜片子,快跑吧!再回去太危险了! ”弓芙子叫道。她的话 听起来极富诱惑。夜片子一次又一次地巩固坚定的决心,但没有丝
①一o六是日本对方付费电话的使用号码.用户在拨打一o六后,最先接听的是话务员_ 用户先告诉话务员要拨打的号码和自己的姓名,话务员会向目的地号码确认是否接受付费, 然后再接通电话,从一九九六年开始,对方付费电话改为自动转接。
毫作用,自己竟然如此软弱,夜片子感到惊讶和失望。
“不行啊,我不能跑。如果我跑的话,佐藤志摩女士就会被杀 的。”听夜片子这么说,弓芙子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