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这个。当时盔甲散落在龙卧亭的院子里,发生火灾时,全村的人都跑去看热闹,刚好有人捡起了这副盔甲,为了好好供养,就拿到我们寺里来了,上上上一代的住持只好供奉它。刚开始还在讨论是不是要把它埋起来,想过要如何处理,但是后来好像也没结果,就一直摆在这里了。”
“实物竟然就在这里!”我突然觉得有点感动。
“是的,就一直摆在这里。”
“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居然被找到了。”
“唔,也没别的地方可以收纳它。”日照说。
“依旧保持表最初的状态吗?”我问日照,他又猛点头。
“就是当时的状态。所以芳雄的血和阿胤夫人的血应该都大量地留在上面,这副盔甲吸了他们两个人的血。”
“都没有擦拭处理吗?”
他摇摇头:“没有人擦过。”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这个问题让我整个人呆站在原处。
盯着那副盔甲看的同时,恐惧感油然而生。这副盔甲上面沾了两个人的血,这并不是虚构的故事,而是发生在一百年前的真实事件。隐约中,好像还可以听到两人所发出的凄惨哀嚎声。
在乡下地方才会有这种事吧?如果是在东京,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一定不会被民众所允许吧?我走到铁丝网前面,凝视了许久,光是站在铁丝网前面,就让人觉得作呕,感觉恶灵好像会附在自己身上一样。
在盔甲下方有个褐色的面具,凑近一看,原来是面具上面植了很多胡须,做工非常精细。嘴巴的形状是在微笑的样子,因为嘴巴是张开的,所以就挖了个洞,但洞里面很黑暗。嘴巴的上面是鼻子,再往上就是眼睛,也挖了洞,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仔细一瞧,那个面具上面有一条直线的龟裂痕迹。
“这个面具裂了呀。”我才说完,日照又再度点头。
“是的,那个面具就是当时森孝老爷戴的。从龙卧亭——当时还不这么称呼——的主屋找到那个面具时,就是那个模样了,因为是从被烧毁的废墟中找出来的,当时应该是摆在什么东西的后面或者下面了,所以才没有被烧掉。不过,找到的时候就已经裂掉了,现在用胶水稍微黏了一下。”
“天啊,这也是个宝贝啊!一百年前发生的命案,它应该可以算是目击者吧?不,应该说是当事人。想不到竟然还会遗留下这样的东西!”
“如果是现在的话,那些东西应该算是证物,都会被警察拿走。不过在那个年代,警察办事没有像现在这么认真仔细。”
“说得没错,但我还是觉得……”我大受打击,吓得说不出话来。
“啊,只有一只脚。”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没错,森孝老爷没有右腿,所以小腿护具只有一边而已。”
“嗯……”
我叹了一口气,因为打击实在太大了。可是,却觉得越看越奇怪,许多疑问不断浮现出来。
“那个柜子是收纳这副盔甲的箱子吗?”
“啊,不是!不是那个柜子,那个柜子是别人拿来的,你看印在上面的家徽都不一样。收纳这盔甲的箱子,在那场火灾中被烧掉了。”
“可是,除了小腿护具只有一个之外,盔甲的其他部分很齐全。”
“你说得没错,除了右小腿护具之外,其他部分都很齐全,连面具也保留下来了,并没有欠缺任何东西。”
“可是,他在杀阿胤夫人时,不是将头盔和护胸都脱下来了吗?这样的话,应该只能保留那两样东西才对。”
“是的,他砍下阿胤夫人的头时,确实将这两样东西脱了下来。可是后来森孝老爷不是又回到家里,放火将房子烧光了吗?如果身上还穿着这些东西,不是很碍事吗?所以他就全部脱下来,丢在院子里,因此盔甲才能够完整保留。村民就将这些东西全部收集起来,拿到寺里供奉。”
我点点头,表示完全听懂了。也许事情真的就是这个样子,目前也只能这样想吧!如果不会遇到攻击者,光是穿这一套护具,确实会觉得很沉重。而且从各方面看来,森孝都算是个身体孱弱的老人,如果让他穿上这样的东西,很可能连动都动不了。
“所以就摆在铁丝网里供奉了?”
“是的,你说得没错。”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摆在铁丝网里面呢?”
“现在那个铁丝网开口的锁呢,只要挂上去,然后转动正中间的钮,就可以轻松锁上;以前则是用一个皮包形状的锁把它锁住。因为有各种传说,所以只好那么做。”
“各种传说?是什么样的传说呢?”
“就是所谓的流言蜚语啦。譬如说,这副盔甲已经被诅咒了,是不祥之物等等,总之各种谣言尽出。还说它会在下雪的夜里出现,惩罚那些做坏事的人。就是像这样,什么样的说法都有,所以才将它封存在铁丝网里。”
“它会自己走动吗?”
“听说有人曾经看到过,后来这种说法就到处流传,还引起了很大的骚动。”
“是这副盔甲自己走出去的吗?盔甲里面空无一物吗?”
“不知道,我没见过。”
“会动的是尸体?还是盔甲?”
“是盔甲。”
“可是如果盔甲里面没有东西支撑,应该会散开吧?”我问。
“里面并不是没有东西,因为尸体钻进了盔甲里面,所以盔甲才会走路。如果有跟森孝老爷一样,只有一条腿的尸体送进寺里,森孝老爷的灵魂就会附身在尸体上,让尸体钻进盔甲里走动。”
“你是指已经死掉的人吗?”
“是的,是死人。”
“怎么可能,这是鬼故事吧?”我问。
“没错,当然是鬼故事。”
“盔甲会跑到哪里去?”
“森孝老爷不是很恨芳雄和阿胤夫人吗?所以盔甲会去找诱拐女人的坏男人,还有玩弄女人、让女人伤心哭泣的该死男人,也会去找淫荡花心的女人。”
“找到他们以后,要做什么?”
“把他们全部杀死。”
“真的会有这样的命案发生吗?”
“听说好像真的有这回事,有人看到盔甲在动,走近往里面一瞧,里面竟然塞了一具尸体。”
“真的有这种事?”
“我不知道啦,这是我小时候听到的故事,应该是捏造的。”
“这样啊!”
“可是我也听人家说过,说尸体从摆放台消失,然后又发现盔甲在动。将小腿护具脱掉一看,才发现尸体跑到盔甲里了。”
“尸体穿着这副盔甲?”
“是的,穿着这副盔甲。这副盔甲聚集了太多的怨气,所以它具有让尸体起死回生的灵力,不过只是暂时的。如果尸体钻进这副盔甲里,那具尸体就会起死回生,当然就会动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我抗议道,“这种事情太荒唐了吧!”
“都是传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盔甲是从这里走到外面去的吗?”
“不是,不是那样的。在我小时候,这里有一间名叫‘森孝老爷的小神社,这间神社的地点就在现在这所寺院的大门位置,就是刚刚神主先生车子抛锚的地点附近。”
“有一间神社?”
“是的。那个时候,神佛还是一家,大家都一起办事,所以在寺院后方就有一栋很像皇宫的建筑物。那栋建筑物是红色的,那个颜色至今依旧深烙我心,永远忘不了。森孝老爷的盔甲就摆在那栋建筑物里面,当然也有铁丝网,里面很暗,盔甲就被收纳在铁丝网里,以坐着的姿势被收藏在那个房间。小时候我觉得那个东西很可怕。”
“当时是收藏在那样的地方吗?”
“是的。”
“这么说来,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那个房间了?”
“是的。”
“所以,盔甲就是从那个房间走出来的?”
“没错,所以大家才会称那个神社为‘森孝老爷’,感觉好像又是另一个独立的宗教。很多丈夫花心的太太们,就会来这里朝拜。”
“还有这种事……”
“后来,大家都说这样子让信徒膜拜不太好,所以就将那座神社报废,将盔甲搬到这个房间来了。”
听完,我的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因为隔壁的房间刚刚搬来了一具尸体。虽然这位死者的身份既不是淫荡的女人,也不是玩弄女人的人,但我就是感到很不安。死者和盔甲只有一墙之隔,两者被放在相邻的房间里,将盔甲搬进房间,反而让它与尸体更接近了。
“石冈先生,对于那样的传说,你好像挺感兴趣的?”日照问我。
“是的。”我回答。
“既然这样,我有一本记载着村里各种传说的书,你等我一下,我去把那本书拿来。”
日照又走到出口附近,翻了翻摆在地上的东西,抽出一本像是大型笔记本的线装书,拍了拍书上面的灰尘,拿了过来。
“听人家说,这是贝繁村站前商店街上的特产礼品店卖的书,好像是村公所的人拜托东京那边的专业写书人编制成书的,里面记载了很多关于森孝老爷的传说,你可以参考看看。”
“啊,谢谢你。真的可以借给我吗?”
“没关系,这本书就送给你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
“《森孝魔王》……”
“嗯,那时候大家都这么叫森孝老爷。不过,书中所描述的故事时代,跟事实有点不一样,那是人民要用米纳贡缴税的江户时代的故事。森孝老爷的事件是发生在那个年代以后的事,应该是明治时代。那时地租法令已经做了修改,百姓不再用米纳税,而是改为用钱纳税了。所记载的那些故事,毕竟都只是传说野史。”
“原来是这个样子。”
“啊,对了,石冈先生,你想不想看看森孝老爷的照片?”
日照好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突然这样跟我说。
“啊,有他的照片吗?我很想看。”这实在是令人吃惊的事。
“应该就摆在这个房间里,这里应该有他的照片……”说完,日照打开堆叠在一起的很多木箱中的一个,然后说,“啊,找到了,就是这张照片。”
他从箱子里抽出一个用布包着、像是相框的东西,然后慢慢地将布掀开。
“就是它。”说完,日照便拿给我看。
那是一张年代久远、古意盎然的黑白照片,虽然用了玻璃相框收藏,但是已经变成咖啡色了。里面不知道是滴到了雨水还是什么,有条褐色的曲线横穿过了照片的上半部,而整个照片上半部可能渗到了茶水,几乎都变成了黄色。
“这应该是还没迈入晚年前拍的照片,那时候他还很年轻,应该是建造犬房那会儿拍的照片。”
“啊,是吗?真的很年轻……”我拿过照片,仔细观看。
看第一眼,就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我突然想到,萨摩①的大久保利通②年轻时也曾拍过这样的照片。森孝老爷的眼窝非常凹陷,不过并没有目光锐利的感觉,反而比较稳重,看起来也很亲切随和。鼻梁高挺,脸颊没什么肉,稍嫌瘦削了些,嘴唇算是厚的,额头很高,脸型稍长。
①萨摩就是现在的鹿儿岛西半部地区。
②大久保利通是明治维新时期的政治家,与西乡隆盛一起领导萨摩藩的武士推翻幕府。
“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恐怖的人嘛!”我说。
“是啊,那个时候并不觉得他可怕。”
然后日照拿回照片,照原样用布将相框包住。
“啊,肚子好饿!”就在这时,二子山突然抛来这么一句完全不搭调的话。
“你们要不要回龙卧亭?我想去那边吃点东西。刚刚不是说,今天做了蒸饭吗?如果是现在的话,应该可以走回去,再不快点出发,待会恐怕就走不了了。”
我的想法跟二子山一样。我们等日照将照片摆进箱子之后,一起走出房间。
“伊势先生呢?要不要也邀他一起过去?”当我们爬楼梯准备回到一楼时,我问日照。
他对我摇摇头:“那个人只要一开始工作,就不会进食。还有,这里也有棉被,那是他专用的,做累了就会自己去睡觉,休息一下。”
“啊,原来是这样子啊。”我说。
“我也知道他的手机号码,不会有问题的。”
听日照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也开始想象,现在人在地下室里的他,到底正在做什么事呢?
05
来到本堂的一楼,就听得到外头暴风雪猛刮的声音。风势好像更强了,看来今晚真的会下一整夜的雪。以前都不知道,这里竟然是如此正宗的雪国。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舒服感。虽然到刚才为止,心情还比较轻松,但现在却振作不起精神。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因为亲眼看到尸体的关系吧?也可能是觉得那位叫七马的死者一生都过得不太顺利,深觉感伤才会有这样的情绪反应吧?看到人类的尸体,会让人有万事无常、虚无飘渺的感觉。也有可能是看到那副怪异盔甲的关系。
我现在的样子,跟忧郁症初期的症状很像。
来到后门,日照从墙上取下两把铁铲交给我们。
“如果你们现在要走到龙卧亭的话,应该需要用铲子铲除积雪,否则可能会无法前进吧?”
“什么?”二子山发狂似的大叫了一声,“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我当然要去,等我把头剃好之后,我会一个人过去。不过,外面的雪下得那么大,你们去的时候,先用铁铲帮我把雪铲除的话,我就轻松多了。路况变好,也就可以顺利地往返其间了。如果没有带铁铲,你们会寸步难行,因为积雪应该挺深的。那么,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二子山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了铁铲,我也接过了铁铲。铲子柄好像是塑料制的,比想象中还轻。
“日照先生!”日照正要走回房间时,我叫住了他。
“什么事?”
“那个叫七马的人,到底姓什么?你知道他的全名吗?”
“不知道。”他回答,“一直都是这样叫他的,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大家都是这样叫他的。”
“他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是的。”
“他从事哪一行?”
“什么事都做。他会去别人家帮忙,或是帮人砍柴,也曾经自己在山里面盖了一间小屋住在里面,但后来好像说那里是谁的土地,就被人赶出去了。”
“啊,这么可怜啊!”
我有感而发地说。虽然这里的土地很大,但是如果没有钱的话,还是没有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下定决心后,我们走到了外面。确实如日照所说,积雪很深,如果毫无准备地走出去的话,可能整只脚都会陷进雪堆里的,没带铁铲,真的是无法前进。
风势增强,雪也下得更大了,而且还是雪花纷飞,大量的雪片就在黑色的夜空中胡乱地飞舞着,所以眼前并不是一片漆黑的夜色。就这样,我们边用铁铲铲雪,边亦步亦趋地前进。
虽然刚开始我们的确很认真地在铲雪,但马上就松懈了,因为双手已经冻到动弹不得,如果勉强可以走过,就干脆直接前进,根本不想再铲雪了。我们只想着赶快钻进有暖气的地方,已经无暇去顾虑是否要让后来跟上的日照更方便行走这个问题了。
天气实在太冷,冷得连脚趾头都渐渐失去了知觉。
雪真的积得很厚,照这种情况看来,应该可以称得上是暴风雪了吧。有些地方的积雪已经可以埋没整条腿,有些地方则是风雪大作。
我一直在想七马这个人,虽然从未见过面,也没跟他说过话,却觉得好像早就认识他了。接下来,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伊势老人的脸。那位老人的沉默作风,应该是有着什么特别的原因吧?这里真是有很多奇特、怪异的人士,在都会地区应该也有这类人士的存在吧,只是城市太喧嚣,我们没办法得知罢了。
我们来到石阶前,眼前已经完全看不到阶梯,只见一片斜坡,真的很危险。不过积雪很厚,而且现在还很柔软,就算滑倒了,应该也不会受伤才对。
“这里的积雪已经这么深了,看来我们要小心行走……”二子山大叫着。
可能是因为风声很大的关系,担心我会听不到,所以他只好大声嚷嚷。走出法仙寺的范围,风吹的声音显得更加可怕,开始狂吼起来了。二子山虽然用尽力气大声地对我说话,但是我几乎都听不到。他拿起铁铲,挖起阶梯上的积雪,堆在旁边。
“只要将石阶中间位置的积雪挖掉就可以了。”
说完,他又挖掉几堆积雪。后来,可能他也觉得麻烦,就没有再铲雪了。
“石冈先生,我已经不行了,只能挖这么多了。我好饿!我只想赶快到龙卧亭,去吃点东西!”
“这样不行的!日照先生的脚不是不太好吗?如果我们没有将积雪铲掉,他爬石阶会很危险的!”我也使尽吃奶的力气,大声地对二子山叫着。
“你说得也没有错!”
“还有,他没有铁铲!”
“那个人的脚真的问题那么大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看起来好像很严重!”我只是将我的想法说出来。
然后,我跑到二子山前面,将石阶正中间位置的积雪铲起,堆在左右两侧,不过动作却越变越慢。
“石冈先生,很冷吧?哎呀,你怎么没有戴围巾!”
“真的很冷!”
经过一番努力之后,阶梯正中间出现了一条笔直的平坦通道。
走到最下面,眼前是一条坡道,这里的积雪也很深,但路两旁的积雪更深。虽然如此,我们已经没有力气在中间挖出一条通道了。如果雪一直下到早上的话,积雪应该会深及胸部吧?对于不是在雪地长大、住在东京的人来说,光只是想象那样的景况,就会觉得很恐怖,并产生一种不安的感觉,觉得好像所有的生活计划都会被这场雪给破坏掉似的。雪跟沙是不一样的,雪并不重,但是却可以冻结所有东西,它所吹送出来的空气,冰冷到会让人停止呼吸,根本就是杀气。
“哎呀,这样下去,怎么铲得完。就算将积雪铲走,马上又会堆得很高了!”二子山边铲雪边发牢骚。
“你说得没错!”我也附和他的话。
“就算怎么铲,积雪还是这么多。日照先生再不快点来,真的不管他了!”
“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跟来吧,他只是要剃头而已。”我说。
“不过,好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暴风雪了,就算是在北海道,也不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吗?”
“对我来说算是第一次啦!”
我们两人就这样继续铲着雪。不过,最后终于也让我们走到了龙卧亭。其实,法仙寺和龙卧亭根本就像是邻居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觉得距离很遥远,就像豆子已经在前方了,但伸出手却还是够不到的那种感觉。幸好因为劳动的关系,身体并不觉得特别冷。
“哎呀,总算到了!”
走进龙卧亭,我先整理了下仪容,二子山则是抢在我前面跑进玄关。因为玄关上方刚好有一块突出的屋檐,所以玄关处并没有积雪,如果没有那块突出的屋檐,门前的积雪一定很深,那样门就会打不开了。
走到有灯光的地方,我才发现二子山的整个身体,包括头和脸在内,已是一片雪白了。我们掸掉脸和身体上的积雪,将铁铲挂在墙上,推门走了进去。
“我们回来了!”二子山以阴沉的语气对着里面的人叫道。
接着,我们听见屋子里不断传来愉快的笑声,气氛似乎很温暖、很幸福,我觉得那个叫七马的人真是可怜。
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小雪跑了过来。她是第一个来迎接我们的人。
“欢迎你们回来!”小雪对我们说,“你们看,这就是我的礼物!”
说完,她伸出左手腕给我们看。在她的手腕上面,戴了一条很像是手链或手环的东西,是由镶了玻璃珠、闪闪发光的细环所
串成的链子。
“哇,好漂亮!天啊,好冷……”二子山边说,边脱掉鞋子。
“这个是手表。”小雪又说。
“手表?这条链子是手表?嗯,好小的手表,很漂亮。不过,看得清楚是几点钟吗?”
接着,里美也走了出来:“你们回来了!啊,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啦?”我问。
“发生什么事了?”二子山也问她。
“你们两个人,好像雪人!”
“啊,我是变胖了!”
“不是那个意思!”
“哎呀呀,我的天啊!你们两个赶快进屋来。我刚泡好了热茶,也热了烧酒,坂出先生已经在喝酒了。”接着,育子也走出来,亲切地招呼我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