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毫不在意,依旧一步步逼近菊川,缓缓地举起右手,然后往前伸直,菊川尖叫着蹲下身子,钻过魔王的手臂,往走廊逃去。
魔王缓缓地转身,打算追上菊川。就在那一刻,尾随的三人都吓呆了,因为他们看到了头盔下魔王的脸。那是用白眼瞪人的日照的脸,脸上毫无血色,非常苍白,右脸颊凹陷,布满干凝的血。
跑到走廊上的菊川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右转还是左转。左转通往玄关,右转通往厨房入口,厨房里有菜刀之类的武器。就在菊川迟疑的那一瞬间,听到砰砰的巨响,菊川的身体被摔向墙壁,一连串的动作几乎可说是同时发生的。
菊川的身体腾空飞起,撞到了墙壁,然后在墙板间缓缓往下滑落,墙上已经染上了一条血线。森孝魔王将步枪靠在腰上,对着菊川开枪。倒在走廊上的菊川已经气若游丝,全身发抖,发出凄惨的呻吟声。墙板上的血迹渐渐朝四方扩散。
魔王丢下步枪,把手伸向腰间的刀鞘,拔出大刀。他右手举着刀,翻着白眼朝三人走去,大家都吓得赶紧跑开。接着,魔王又朝他们前进了一步,三人都以为自己要遭殃了,赶紧朝玄关逃去。
大家跑到外面,承受着风雪侵袭,正想探头瞧瞧里面的情况时,森孝魔王就走了出来,左手似乎还提着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像是漏水般,不断有液体滴落到地上,原来是菊川的首级。
菊川的血就这样一路滴在雪地上。森孝魔王穿过广场,准备回去了。三人赶紧冲到里面,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走廊里已经是一片血海,被砍掉头颅的菊川尸体就躺在血泊之中。
三人再次跑到外面,寻找魔王的踪迹。因为魔王脚步很慢,他们马上就追到了。三人与他保持适当距离,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跟刚刚来的时候一样,费了很长的时间,魔王才走完这段下坡道。他的左手提着菊川的首级,雪地上除了尾随的三人的脚印外,还有清晰可见的点点红斑。
当时,三人都觉得很奇怪,风雪这么大,就算地上有血迹,也马上会被雪覆盖掉。抬头看看天空,原来降雪已经变小了,风虽然继续吹着,但也比刚才温和多了。更让人惊讶的是,一轮圆圆的明月高挂夜空,在月光的照射下,脚边的情况清晰可见。月光只持续照射了一段时间,马上又变暗了。
这是因为云层的移动速度很快。抬头望天空,只见乌云以很不正常的速度快速移动,那是因为强风吹起的关系。所以,当月亮露脸时,脚边就变得很亮,当云层盖住月亮时,四周又变得漆黑一片。
走过了杉树林,站在下坡道上可以清楚地俯瞰法仙寺和龙卧亭。就在那一刻,云层刚好被风吹开,月光洒在地面上,这阵子因不断发生离奇命案而变得死气沉沉的世界,从沉没的谷底中再度浮现新生。
这真是令人窒息的美景。月光洒落的地方,就是状如蜷曲巨龙的龙胎馆,还有矗立在上方的钟塔与法仙寺本堂,以及被棉花般的白雪温柔覆盖着的墓园,而四周就是树木林立、高耸入云的群山。
云层黑影缓缓地横扫过眼前的苍白雪景,月光就这样洒落在这个江户时代就已存在、拥有数百年历史的神圣领域里。除了洁白的月光,还有闪烁着白光、像白色粉末般的雪花不断地缓缓飘落。眼前这份壮观、震撼人心的深夜美丽雪景,让死气沉沉、充满绝望的世界变得异常美丽,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吸引人的极乐净土了。
只不过,视线朝前,就会看到全身漆黑、装扮奇异的盔甲武士正在缓缓下坡,他的左手提着一颗头颅。我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景象,那份怪异的氛围让人冷到心脏停止跳动,全身直打哆嗦。
三人早已经吓得全身冰冷,只觉得下半身越来越沉重。像是机器人般的魔王并没有停下脚步。没多久,就看到了法仙寺的森林,龙卧亭的门柱也依稀可见。
奇怪,三人不禁心下暗想。因为魔王横越了法仙寺的石阶前方——也就是说,以前森孝老爷庙的所在地法仙寺、本堂地下室的停尸处、隔壁收藏盔甲的房间,都不是魔王的目的地。魔王继续往前走,跟在后面的三人不禁面面相觑。接着,魔王来到了龙卧亭前面,一样没有拐进去,只是笔直地往前走。
魔王到底要去哪里?他的目的地到底是何处?
穿过龙卧亭腹地,右手边是一条羊肠小径,附近树木林立、灌木从生,再往前走一会儿,就是龙胎馆土坡堤下方的绵延小径,魔王走进了那条小路。
当武士的身影消失在丛林间时,三人迟疑了一下,到底该不该再跟踪下去?附近树木林立,一点光线也没有,魔王的身影也早就消失在黑暗之中。因为看不到对方的行踪,如果分头行事,有可能会遭遇埋伏,他们手上没有任何武器,而魔王却有枪和大刀。
不过最后,想知道武士目的地的那份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感。三人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跟随魔王走进了丛林里。
三人一边对茂密丛林的阴影提高警觉,一边沿着小路走,没过多久,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他们到达了一处空地,这是龙胎馆的土坡堤下面。为了赶快找到魔王,三人快步走在弧形小径上,转弯后,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因为魔王就站在前方,面对着他们,左手依旧提着菊川的头颅。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因为太紧张了,他们全都瞪大了眼晴。
这一次,三人更清楚地看到了魔王的脸。头盔下面是一张苍白的脸,那是用白眼瞪人、肌肤已经毫无血色的日照的脸,右边脸颊依旧沾着一片干涸的血迹。
正当三人要努力故作镇定时,二子山突然惨叫一声,伸手指着前方。那一瞬间,三人早已忘记什么是危险和恐惧了。魔王握枪的右手高高举起,说时迟那时快,魔王对着天空开了一枪,四周的白雪在枪火的照耀下,发出了红色的光芒。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魔王的身后也在闪闪发光。
让二子山大感惊吓的,并不是已死的日照的脸,而是出现在武士身后的那个神秘人物。
在雪地里,有个巨大的隆起物,形状像个酒桶,大小就跟一间小屋差不多。二子山发觉那是个净化槽,本来应该是埋在地底下的,但因为地震压迫了地层,所以净化槽就从地底下冒了出来。大概是由于积雪很厚的关系,至今为止,谁都没发现这件事。因为这里本来是间旅馆,所以这个龙卧亭专用的净化槽体积十分巨大。
已经不再飘雪了,但是还有风,满月完全露出了脸,附近月光皎洁。对于已经习惯黑暗的三人来说,这时绝对能看清楚周遭的景象。在巨大的净化槽旁边,有个身形瘦削的人孤零零地伫立着,他在等待着魔王的归来。
他穿着一件暗灰色的破旧和服,下摆被寒风吹得啪啪响,头发非常凌乱,不是灰白色,而是整头白发,后面还扎了一个小发髻。宽大的额头下是凹陷的眼窝,身形非常单薄,几乎到了皮包骨的地步。他发出沙哑的声音,缓步前行,看起来像是在慰劳辛苦的武士。
那个人的身上飘荡着一股令人震撼的气势,既像是怨念又像是杀气,令人无法靠近。但奇怪的是,那个人没有双臂,瘦削的上半身从肩头以下就是空荡荡的了。他就这样默默地站在净化槽旁边。
是关森孝,这么有特色的五官,是不可能让人认错的。瘦削的脸颊、高挺的鼻梁、宽阔的额头、凹陷的眼窝、厚厚的双唇,跟照片里的森孝一模一样。现在森孝就站在龙卧亭下面,迎接自己的分身。
森孝的幽灵终于出现了!原来魔王就是要回到他的身边。
站在森孝眼前的盔甲武士,再现举枪对着天空射击,那一击好像在说:“人类啊,你们该回去了。”三人似乎明白了武士的心意,转过身,踏上了归途。
三人走着走着,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盔甲武士背对着他们,颓然跪倒在森孝面前。
这就是三人亲眼所见的最后幻象。从此以后,关森孝和穿着盔甲的森孝魔王一起消失不见了,再也没有出现在贝繁村中。


第六章 龙卧亭幻想(三)

01
这就是我在二○○四年年初亲身经历的神奇体验。这根本就像是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体验。
后来,我们三个人逃回龙卧亭,在天亮之前稍微睡了一下。女人们和坂出因为担心我们,也整夜未眠地等着,看到我们平安归来,他们显得很高兴,我们也很高兴大家都平安无事。
飘雪持续到破晓时分,不过已经不是暴风雪了。雪到早上就停了,又是晴朗的一天。然后田中打电话给里美,说铁路和道路的雪崩情况已经处理完毕,现在就要出发来龙卧亭。姬新线好像也恢复正常通车了。因为天气放晴,加上警察马上就会来,女人们总算可以松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开朗多了。
不过,田中一行人的到来,看起来就好像是戏演完后才上场的评论家,他们能做的事,就是倾听目击者的阐述,然后将每个人所说的故事写成报告罢了。所有事件都已经结束,谁是凶手也全部都明朗化了。接下来,田中他们所做的每件事,都无法影响到剧情。
当我们在龙尾馆大厅吃完午餐时,来了好几辆津山署的警车,冈山县警和津山署的警察全到了龙卧亭。因此,我得以再见田中一面。田中微微发胖,仪表堂堂,看起来真的很有高级警官的风范。
能够再见田中一面固然让人高兴,可我们却没有时间叙旧,我也不想就这么坐在会客室里告诉他事件的始末。至少不想主动去做这件事,因为我搬动了放在法仙寺的尸体。总之,我就把在法仙寺本堂和大岐岛神社裂洞中拍摄的大濑真理子的照片底片交给田中,跟他简单聊了几句,然后赶紧逃到外面去了。
他们好像要为自己的迟到扳回一城似的,马上就展开查案作业。我和二子山、黑住带着田中所率领的警官到龙胎馆下面的小路察看,因为我觉得光是口头说只怕没人会相信吧,还不如让事实来说话。不过我叫里美不用跟来。
我们沿着龙卧亭前方的大马路往前走,穿过茂密丛林,来到了土坡堤下面的羊肠小径。我越走越感到不安,虽然对他们说实物就在前方,但也许到了目的地以后,根本什么东西都看不到。果然,转弯以后,我发现关森孝的亡灵已经不在了。
从雪地中冒出来的龙卧亭专用净化槽,依旧原封不动,但是,站在净化槽旁的森孝已不见踪影。不单是我,二子山和黑住应该也看到了森孝的亡灵,只是大家都没说出口而已。森孝亡灵会消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在昨晚的月光下.森孝的亡灵出现了,而现在是白天,太阳高挂空中,亡灵当然不可能会一直待在同样的场所。
不过我们还是告诉了田中这件事。
“嗯,这么说来,森孝老爷的幽灵就是站在这个地方了?”田中对着我们这么说道。
不用说,他不可能相信这是真的,即使如此,我也没有硬要他相信的意思。对于固执的警察,老是跟他们在这种灵异传奇的事上打转,恐怕会让许久不见的那份温馨怀念气氛变得很僵吧?我对此相当小心。
在附近的雪地上,也看不到昨晚在此威风凛凛、气势非凡的森孝盔甲。穿着盔甲的魔王跟森孝的亡灵不知道一起消失于何处了,他们应该是一起回到了某个地方吧?还有,仔细检查附近的雪地状况后发现连一滴血都没有,这样的话,就不能说是穿着盔甲的森孝亡灵带领我们来这里的了。
眼前的事实让我不禁觉得,难道昨晚看到的景象纯粹只是一场幻象?对于已有年纪的成人来说,这么想应该比较容易释怀。可是,怎么可能三个人一起看到同样的幻象?而且雪还一直下到黎明时分才停。从大岐岛山走到这里,由菊川颈部切口滴下来的血也应该早就滴尽了吧?就算还在继续滴血,应该也早就被黎明时分的降雪给掩盖过去了吧?
穿过净化槽前方,再沿着小路往前走,我一直祈祷能有所发现。如果这样的情况再继续下去,田中就会显得不悦而说出不好听的话了。我们越走越远,土坡堤上方的龙胎馆墙壁和窗户就在我们的头顶上方。突然,我发现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因为有一处地面的积雪隆得特别高,隆起的形状好像是人的身体。果然没猜错,那就是倒在雪地上的盔甲武士。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穿着盔甲的武士就趴倒在地上,有一只脚装着义肢,左手则提着一个很恶心的圆形物体。我走过去一看,虽然上面已经完全被雪覆盖,但我可以确认那就是昨晚我们一直跟踪监视的关森孝盔甲,旁边摆的枪和大刀也一样被埋在雪堆下面。
田中一行人全站在人型隆起的雪堆四周,蹲下身子,用刷子小心翼翼地将雪刷落。然后,让人感到恶心的东西出现了,那是一副黑色的盔甲,左手紧抓着一颗人头的头发部分。
已经见惯各种惨况的田中一伙人,看起来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冻伤严重的左手手指紧紧抓着菊川的头发,那景象真的是让人不忍卒视。不过在阳光的照射下,我现在的感觉跟昨晚截然不同,与其说打击很大,不如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终于可以证明我们三个人所言不假。
一些警官使用卷尺到处测量,别的警官则在画概略图,认真地将测量数字写上去。一切都结束后,田中用他已经戴上白色手套的手扶着盔甲的腋下部位,想抬起武士。结果,颈部位置的头盔松脱,日照的头颅就这样滚落在雪地上。警官们大叫一声,叫声响彻云霄。
曝晒在正午艳阳下的日照的脸,已经完全没有血色,非常苍白,他的双眼微张,只看得到眼白部分。嘴唇因为浮肿变得很厚,右脸颊沾满了血。不管看几次,我都十分确定他就是日照。
就在那时,我突然有了一种神奇的感觉。虽然这具尸体的头被砍断了,但我知道头部和身体是分属于不同的两个人的,所以当田中抱起尸体的时候,头当然会掉下去了。田中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
因为昨晚整个盔甲是合为一体的,可以顺利地沿直线、横线前进,所以那时候会觉得头和身体应该是连在一起的。明知道头和身体是分离的,但同时又觉得它们应该是连接在一起的,刹那间我觉得思绪很乱。
“这个人是谁?”田中问我们。
“他是上面法仙寺的住持,日照先生。”二子山回答,我也点头。
“你确定?”
为了谨慎起见,田中又问了一次。当然确定了,我其实很想这样回答他。
“没错。”二子山回答。
我走到田中身旁,蹲下身子一直盯着日照的太阳穴、耳朵周边看。我在心里问自己,这真的是日照的头颅吗?会不会是有人将他的脸皮剥掉,然后再拿另一张脸皮贴上去的呢?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比起有头发的头颅,剃得精光的头颅是绝对骗不了人的。整张脸皮并没有任何切口,肌肤毫发无伤,非常平滑漂亮。
“这个身体昵?”
“是一个叫七马的流浪汉的。”这次是我回答。
我又将如何用车子把七马的遗体载到法仙寺的经过都说给田中听了。
“为什么遗体会被装在盔甲里呢?”田中问我。
可是,我还不想告诉他这个经过,于是只将昨晚一群人到法仙寺本堂后所发生的事,以及亲眼目睹的菊川被杀经过说给他听。田中的表情好像中了邪一般,一脸的狐疑。
然后他问我:“你说谁杀了人?”
“这位穿着盔甲的武士……”我们说道。
虽然听起来很像天方夜谭,可是我们也只能这么说。田中心里大概在想,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荒谬的事?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大概他也拿我们没辙了吧?
后来,田中又到处调查,不时陷入沉思,不过最后总算把事情都处理完毕了。他将尸体放在带来的防水布上,将其抬进停在路边的警车里。接着,我们去法仙寺,把里美也叫了出来。
榻榻米应该已经把血吸干了吧?本堂的血迹已干,榻榻米看起来就像是拿红黑色的水彩笔涂过一样。
我带着一群警察查看血迹已干的现场,并说明当时的情况。可能因为这里是发现日照头部和右小腿的地方,在说明的时候我觉得很不舒服。我把它当成人生中的最大考验,将那张掉在尸体旁边的日本纸拿给田中看。因为怕女人会有危险,只好照着凶手的要求做,我很小心地说明,不想惹来无谓的麻烦。里美将在这里捡到的日照的手机当成证物交给田中。我以为田中会生气,但他只是表情略显不悦,并没有说任何话。这下子我真的可以放心了。
警官们同样用卷尺到处测量、画图。等田中看遍现场,感到满意后,我又把他们带到地下室。我让田中参观了收藏古董品的资料室,并对他说明我们是如何将森孝盔甲拿出来摆在地上,然后装上七马和日照的遗体的。原本田中的表情还算温和,但是当我越说越多时,他的表情渐渐显得痛苦难耐。就算是警察,听到这种事情,也会觉得很恶心吧?
大濑真理子还躺在停尸处的棺材里。我对田中说明,这就是那具从大岐岛神社停车场裂洞中发现的尸体。原本装七马的棺材现在是空的。
然后我们坐上警车,打算去大岐岛神社。
冲津宫里悲惨的现场再次完整无缺地呈现在我们眼前。玄关的玻璃早就被盔甲武士破坏了,屋内弥漫着血腥气味。因为我曾经觉得昨晚看到的惨剧是一场幻象,所以看到血迹、菊川的遗体仍在现场时,不禁松了口气。不过同时,在光线明亮的大白天确认这是真实的事件,还是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停车场的裂洞依旧存在。冬天里看不到人烟,那个裂洞看起来就像是在冰雪中被冷冻封存一般,其实根本用不着我们这些门外汉辛苦地照相画图来保留现场。不过,可能是专家的魄力使然吧,警官们根本不看我们先前画的图,一切都自己重来。我们只是在心里觉得,明明是警察叫我们照相画画的,不该这样不屑一顾吧!
不过,田中所率领的这些警官现在能做的工作,也不过是画现场图和写各种现场调查报告书罢了。田中这一群人就像是有权力的领导阶级,当一件大工程完成后,只负责后续的检查、测量工作,然后再做成书面报告就够了,说得更浅显一点,就像对已经大扫除完毕的房间做事后总检查。因为感觉不会再有更悲惨的事件发生,所以也没有其他需要警察们处理的事了。
造成这个悲惨杀戮事件的人,是名为森孝魔王的魔鬼,没有其他共犯。我们三个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如果这是事实的话,犯罪的人就是死人,是已经没有生命的人.这样就无法定罪惩罚了。
这个事件中一共发现了四具尸体。最初是七马的尸体,接着是大濑真理子的尸体,第三具尸体是日照的,最后是菊川。如果说哪个人的死牵扯到犯罪的话,或者说存在应该逮捕或惩罚的凶手的话,那就是日照遭杀害的这个命案。七马倒在路旁,是自然死亡,没有所谓的凶手。杀害大濑真理子的人,连御手洗也说是菊川,如果真是菊川,菊川也以死偿命了。而杀死菊川的人就是先前说过的魔鬼,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个死人杀了菊川,这样一来,凶手也就无从逮捕。有问题的是日照遇害这件事,到底是谁杀害了日照?这个是最后留下来的问题,换言之,只有这个命案需要处理。于是,追查杀害日照的凶手就变成了田中他们的工作。
田中等人打算住在龙卧亭,深入贝繁村查案。在查案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伊势光嘉的尸体。伊势被埋在独居家中后院的雪地底下。因为死亡地点离家太近,导致家人都忽略了这个地方。
由现场情况来看,他并不是遭人杀害。解剖尸体后,发现他患有骨质疏松症。他在后院铲雪时,被雪地下的水沟绊倒,双腿骨折,动弹不得,就这样被冻死了。
在伊势家中发现了很多药品、手术用器具,还有骨骼标本、病理参考书、蜡制寄生虫模型,以及我看过的《夜想贵腐》季刊的投稿文章。田中强烈怀疑伊势是杀害日照的凶手。
但是,翻遍伊势家的所有物品,并没找到日照的血液或体液之类的东西,也没有找到锯断尸体的链锯。这么一来,根本就没有证据能证明人是他杀的。不过,因为伊势是最近才身亡的,链锯之类的重大证物应该不可能放在家里,所以田中好像还是认为伊势的嫌疑很大。
田中他们已经到处搜查过了,依旧没有找到日照身体的其他部分、七马的头和腿,以及消失无踪的棹女士,连链锯也没找到。在田中他们来到贝繁村的第三天,在法仙寺本堂举办了日照的葬礼,而大濑真理子、伊势光嘉还有被大家称为七马的稻叶太郎也被一起合葬了。搜查、鉴定分析、更换命案现场的榻榻米,光做,这些事情就花了很多时间,如果现在是夏天的话,尸体已经木乃伊化的真理子恐怕无法再等这么长的时间,连日照和稻叶的尸体也可能都腐坏了吧?
自从二战后,这个地方还未曾举办过如此盛大的联合葬礼,如果再加上菊川,那就是五个人的葬礼。
根据鉴定课的鉴定,榻榻米上的血确实是日照的。日照常去找一位名为竹薮的贝繁村私人医生看病,那位医生留有日照的血液样本,经过鉴定课比对以后得知两者是一致的。
至于大濑真理子,牙医那里留有她的诊疗记录和石膏齿模,很容易就能识别判定。关于伊势的遗体,脸部毫无损伤,所以可以百分之百确认。一切的结果都在田中他们快速确实的行动下,很快就尘埃落定。如果没有这些鉴定证明,根本无法将这些遗体火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