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死亡时间太久,受损非常严重。”
“阿研,石冈先生说得对,今晚就别看了。”里美也帮我劝他。
“那么,什么时候可以看呢?”他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确实变得有些异常。
“等白天的时候,或者是比较有空的时候。”这是我的回答。
刚刚看了血淋淋的命案现场,自己熟识的人被杀,今晚大家都承受了很大的刺激。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如果再刺激他,一定会非常危险,没人敢预料会再发生什么事。
“我们到隔壁房间找找看吧!”
说完,我赶紧走到外面的走廊,大家也跟着走出来,最后走出来的人是二子山,他将灯关掉,然后走出来。
我看二子山走出来以后,又小心翼翼地打开隔壁房间的门,一样先用手电筒确认四周环境,然后再走进去开电灯。接着,大家都走进来,站在摆在地上的盔甲四周。铁丝网里已经没有森孝的盔甲,因为现在盔甲就摆在地上。现在盔甲里面装的是七马的遗体。房间就像冷库般寒冷,不怕遗体会腐坏。可是,这种情况到底会持续多久呢?
这里的情况也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丝毫改变。我们跟日照一起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整理完毕,在地上留出了摆放盔甲的空间。现在的情景就跟当时一样,在空出来的地上,躺着一位穿着盔甲的武士,可是头盔和面具却扣在地上。
如果是这里的话,空间大小足以躲人,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踪影。翻遍整个房间,还是没有找到相机,就算继续找,应该也是找不到的。
“这里没有相机。我想相机应该是在日照先生的房间。”我说。
“那么,我们要去日照先生的房间吗?”二子山问。
“早上他出门时,应该是打算马上就回家的,所以他的房门不会上锁吧?”我将我的想法说了出来。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过去找找看吧?不过,要闯进别人的房间,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如果在玄关附近也找不到的话,那就回龙卧亭拿相机吧!”
“只好这么做了。”
于是我们一起来到走廊,依序上楼。我竖起衣领,心中早有打算。果然,一走到外面,雪片就如预料中的一样直往身上吹。风声很大,大得很不寻常,使得我们只好提高嗓门说话。虽然想大声说话,却使不上力,觉得好像在北极遇难、跟同伴走失了一样。
日照住的地方其实就在本堂旁边,此刻却觉得好远。我们赶快跑到玄关外的屋檐下,但身体已经受寒,不停地发抖。我伸手碰触嵌着磨砂玻璃的房门,如预期中一样,一下子就将门打开了,果然没有上锁。
一走进玄关,虽然这里没开暖气,却让人觉得非常温暖。二子山似乎很清楚这里的情况,马上伸手开启墙上的电灯开关。电灯泡亮了,但光线不是很明亮。不过,那灯光在我眼里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小的电暖炉,让人觉得既温馨又安心。
前方是入口,里面铺了榻榻米,放着一个画有老虎的屏风。左手边有个鞋柜,我们要找的相机就摆在鞋柜上面。
“找到了!相机在这里。”二子山说。
“闪光灯呢?”
“有,就装在相机上方。啊,旁边还有一卷底片。”
“底片可以用吗?”
“可以。那卷底片已经完整地装在胶卷暗盒里了。”
“这么说来那个应该是之前在大岐岛神社拍的大濑小姐的照片。现在相机里面没有底片吗?”
“不,有底片。不过已经拍了十几张。”
“太好了,那我们回现场吧!”
说完,就等二子山将电灯关掉。就在那时候,我突然看到鞋柜上方挂着一幅小画,那是一张画在色纸①上的画,还用画框框起来,很像是达摩的画像,右下角还有作者的签名,签的好像是“露舟”。
①色纸,绘画书法用的方形厚纸,上面印有图案,撒印金箔或银箔。
灯已经熄了。我们又穿过风雪,回到了本堂。
“等一下,大家要小心一点,搞不好凶手已经回来了。”
说完,我走在最前面,确认里面是否安全,然后再走进铺了大理石的走廊。接着我左看、右看,挥挥木刀,确定无人了才叫大家进来。二子山将摆在相机旁边的底片交给我,我再交给里美。
“这个由你保管。”
“嗯,我觉得有点怕。”
“就当做是检察官实习吧!你要拿出责任感。还有,日照先生的手机也由你保管。”
“什么,这个也是我保管?好,就当做是在实习吧……”里美取出自己的手帕,包着日照的手机。
“凶手写的纸条就由我保管好了。”
“知道了。”说完,里美将所有东西放进自己外套的口袋里。
我让二子山和黑住在比较远的地方等候,一个人拿着相机进到大厅,来到血迹现场,将木刀放下,使用闪光灯模式拍照。我拍了遗体的每个部分,然后后退,再俯瞰整个血泊,尽量多拍几张照片。
血泊看起来比刚才更干、更硬了。我眼前的现场分分秒秒都在变化之中,我很清楚应该赶紧办事。不过,幸好臭味已经变淡,让我可以从容拍照。当底片只剩下大约十张时,我停止了拍照的工作。
“结束了。”
我边说边拿起木刀和相机,再次回到同伴身边。他们三人都安静地坐在榻榻米旁边,并没有交谈。
“那么,现在要将头和脚装进盔甲里吗?”我问他们。
可是大家都没有动静,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要叫我亲手拿着朋友的遗体残骸,那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其实我也一样,如果可以的话,真的不想再做这种残忍的工作,好想赶快回到温暖的龙卧亭去。
“你能亲手捧着日照先生的头吗?”
如我所料,二子山真的问了我这个问题。
“就算不想也没办法啊。怎么了?”我也问他。
“不知道为什么,中断了一下以后就没有干劲了。能不能就这样走掉,回龙卧亭去?”
听二子山这么说,我瞬间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才又开口说话:
“我是没意见……”
那时候的我,就像是平凡的市井小民一般,也就是说,我的心意已经改变了。所谓的决心,是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动摇的,我也一样。加上这冰冷的寒气,就算是多么强烈的想法,也一样无法持久。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为了女人和孩子的生命安全,我们不是决定要照凶手的话做吗?”我问他。
“可是,就算照做,也未必能保证女人和孩子的安全。”
二子山的这番话又让我陷入沉默。他讲得没错,就算照纸条的指示做,也不一定能保证所有女性的生命安全。
决心一旦遇到挫折,就无法回到原点。经过刚刚那样的奔波过程,更加深了大家想直接回温暖地方的念头。待在玻璃窗被震破的本堂,身体很冷,而且不停地发抖,握着木刀的手和身体都觉得好冷,就算发生事情,也不会想动一下。
让门外汉拿着武器,到底能做什么事情?心里应该只有想逃的念头,不会有其他想法吧?这时候不能骄傲自满,我们不过是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毫无能力的门外汉。
仔细想想,要将被砍断的部分尸骸装进盔甲里,这样的要求本身就极不寻常,说不定这是凶手在故弄玄虚,其实他别有目的。如果真是这样,是不是最好不要乖乖地听从凶手的指示行事?我和其他人都被凶手的疯狂所影响。森孝传说和这场暴风雪,让大家都精神失常了。
“好吧,回去吧!”当我想这样对大家说时,里美的手机响了。里美站起来,从外套里取出手机。“啊,妈!”听她这么叫,大家都知道是育子女士打来的。因为里美站了起来,所以我就取代她的位置,坐在榻榻米旁。
“什么?嗯、嗯,我们没事。嗯,你说什么?回家再告诉你。嗯,还要等一会儿才会回去。我们很安全,你不用担心,我们马上就会回去的。嗯、嗯,我会小心的。好,待会儿见。”
挂掉电话后,里美对大家说:“好了,开始办事吧!二子山先生,男人不是一旦下定决心就驷马难追吗?”
听里美这么说,我觉得很讶异。
“石冈先生,办正事吧!日照先生的遗骸,就由我来拿吧!”
听到这句话,我缓缓地站起来。
“直接拿的话可能会觉得不太舒服,去地下室找找看有没有布之类的东西。”我说。
“有人去吗?”二子山问。
“大家一起去吧!我们最好不要分开,因为现在还很危险。”
于是,我将相机背在肩上,大家一起下楼。跟刚才一样,我先小心翼翼地用手电筒确认状况,再走到停尸处。
“阿研,你陪我留在这里。”
因为里美这么说,黑住就只好留在门口陪她,没有跟着进来。这时候我赶紧打开衣橱门,拉出抽屉翻找,又打开柜子门,想找找看有没有碎布片之类的东西,最后只找到四五条比较干净的毛巾。
“找到了!这些就够了,我们上去吧!”
我并没有关灯,就这样直接回到一楼。
来到榻榻米的入口前,我回过头分配其他三人的工作。
“只要里美跟我来就可以了,你们两位在这里等。”
放下相机,我只带着里美来到血泊旁。我不想再让二子山目睹日照的遗体。
我坐在血泊旁边、日照头颅的前方,将毛巾摊开铺在旁边的榻榻米上面,然后又再铺上一条毛巾,总共是两条叠在一起。我不想让里美看到头颅的切断面,于是坐在可以挡住她视线的位置,因为我没有信心里美看到后能保持镇定。我看了里美一眼,她就坐在另一侧。
我伸出右手,碰了一下头发剃得很干净的日照的头顶,瞬间有股让人想跳起来的异样感袭来,因为那触感跟摸到冰没什么两样,非常寒冷。虽然我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但还是觉得冲击很大,就算事先有再多的预想或幻想,一旦真实呈现在眼前时,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会做这样的事。我一直不认为能够镇定地做这些事的人会是自己。今晚睡觉时,应该会躲在被窝里回忆这时候的模样吧?然后,现在的体验就会变成噩梦,接着就被吓到,在黎明时分从床上跳起来吧?我是那么想的。
我伸出双手,试图移动整个右脸颊都埋在血池里的日照的头颅。可是,却动不了,因为血块已经凝固了。臭气消失真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不得已,我只好动作粗鲁地推着头部,想移动它,但它还是不动,没办法,只好更用力了。结果,我听到吱吱的剥离声,头颅总算可以移动了。
这时候,头颅的移动还不至于让我感到害怕,反而是看到头骨上的头皮和脸颊肌肤并没有因为移动而变样,让我觉得很可怕,整个人都吓僵了。仔细回想一下,是因为我从未碰触过这样的人类肌肤,才会觉得如此恐怖。
我用双手抓着头,像是集中了全部的精神才能将冷得像冰的东西抬起来一般。这一刻让我真实地体会到了体温象征生命这个道理。头颅的重量也让人大感异常,这让我有了全新的认识,原来人的头是这么重,就像一颗保龄球。当我将身体往前倾时,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很伟大,竟然能承受如此重的东西。
就在那一刻,应该已经完全变干凝固的血液,竟然从脸颊上垂下一条黑色的血线,看到那景象,我只觉得胃里的东西全都要翻出来了。
我想都没想就转过身,闭上眼睛让这种不适的感觉消失,然后好像又变得有力气了,精神也跟着恢复。我尽量不去看死者的脸,将日照的头颅摆在毛巾上面,然后赶紧抓起毛巾的两端,盖上包好。接着,我又想起该做一件事,又抓起毛巾的两端,轻轻打个结,因为如果没有打结,就会不方便搬运。
我站起来移动位置,来到断脚的旁边,一样将两条毛巾叠在一起,摊在榻榻米上面,开始工作。处理小腿的作业显然比处理头颅轻松多了,虽然血块都一样凝固变硬了,但只要稍微粗鲁、用力一下,就可以轻松移动,不像头颅的阻力那么大。小腿的肌肉和脂肪部分都比头部厚,可以感觉到依旧保留着些许弹性。而且就体积而言,显然算是很轻的了。
可是,要如何将小腿摆在毛巾上就成了问题。小腿较长,横放于毛巾上的话,毛巾无法打结,也不可能完全包住。所以只好先用两条毛巾将小腿整个包住,再用剩下的一条毛巾捆在中央、打结,然后将这个包裹推给里美。
“那么,你可以提着这包东西吗?因为我拿着另外一包。”
说完,我打算转身回到放着装头的包裹和木刀的地方。但是,我的身体却僵住没动。
伸手接过包裹的里美也静止不动,身体像是冻僵了一般。她原本已经伸出来的双手,突然无力地垂落于榻榻米上。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她抬起脸来,只见她脸色苍白。
她那凝视着我的眼睛里,早已是盛满泪水,然后,她用右手捂着嘴。
“里美,你怎么了?”
但是,她没有回答我,突然站起来,朝黑住和二子山的方向,捂着嘴跑了出去。她没有带竹刀出去,而是将竹刀留在了榻榻米上。坐在前方榻榻米边的两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吓得站起来。
“二子山先生,帮我看着她!”我大叫着。
里美跑到走廊,然后朝右转,消失不见。二子山赶紧迫过去,黑住也跟着跑过去,但是他马上又跑回来,对我说:“犬坊小姐吐了。”
我点点头。刚刚的勇敢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她很害怕吧。
“那么,黑住先生你过来帮我吧!”
于是黑住就爬到榻榻米上,左手拿着金属棍,朝我走过来。我指着榻榻米上的那个包裹。
“你能帮我拿那一包吗?”
黑住点头表示没问题,然后弯下身子,毫不犹疑地就抱起包裹。于是,我又回到摆着头颅包裹的位置,拿起包裹、木刀以及里美的竹刀。俯瞰下面的血泊,原本有头颅和小腿的地方空了出来,能看到下面的榻榻米。
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包裹,拿起相机背在肩上,跟黑住一起走到走廊时,里美和二子山也回来了。里美低着头,手依旧捂着嘴巴,不停地抽噎着。
“那么,我们现在就要去地下室了,请大家跟好,不要离太远,因为不知道凶手是否会再度来袭。到了摆盔甲的房间,帮我打开门,你们就守在门口,不需要陪我进去。”
说完,我将里美的竹刀和相机交给二子山,开始往前走。
因为刚刚并没有关灯,所以这次下楼时觉得很轻松。但还是要先确认地下室的入口是否有人,再小心翼翼地走进摆盔甲的房间。
我打开灯,麻利地开始动手。这其实是噩梦的根源,是一般人办不到的事,只要手一停下来,就会开始思考为什么自己要做这些事,所以要拼命地活动双手,不能停下来。吐过的里美才是最正常的人。
不过,这次的任务比七马那时候轻松多了。将脖子装进后面压板的衿回里,戴上面具,再将头盔戴在头上。将面具和头盔固定在一起。这时候,我突然想到,脖子可能会偏离衿回,使得头颅掉到地上。不过只要戴上头盔,高度就会一致,这样就算完全固定了。
小腿只有一条而已,穿上护腿,将其按压固定在被砍断的右小腿下方。另一只脚则是空的,将摆在地上的义肢装上,绑紧绳子,就大功告成了。
我很想将沾在脸上和小腿上的大量血迹洗掉或擦掉,但是我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做这些事了,也不可能拜托里美做这些事。而且血迹已经完全凝固附着,想要弄干净的话,可能要花很长时间。
事情做完后,我站起来,望着眼前可怕的光景。穿戴着封建时代盔甲的武士,现在就躺在地上,风雪的声音不断从楼上灌进来,真的很像森孝魔王的传说再现。
武士旁边的刀架上竖着一把大刀。铁丝网里面也有刀,靠近天花板的墙上则挂着两支枪,另外还有两座大炮。这个房间里有很多武器,森孝的灵魂就依附在这个由不同死者的残骸组成的集合物上,想到这里,就不禁让人吓得跳起来,想着自己伸手触摸过这一切,各种幻想就这样不停地在我脑海里涌动。
外面的风势更强了,比刚刚下楼时强很多。
07
回到龙卧亭,由里美代表发言,她将日照先生被人杀害的事向育子、通子和坂出先生报告了,大家都深受打击,尤其是育子,她吓到嘴巴都合不拢了,只说了一句“关好门窗”,就把自己锁在龙尾馆的房间里,里美赶紧跟过去陪她。
棹女士失踪,接着日照遇害,再想到棹女士有可能也凶多吉少,育子一定会觉得非常落寞孤单。丈夫死了,亲近的人也一个个离世,真的就如日照所说,人生真的很无常。
坂出也陷入了沉思,只说了一句“里美能通过司法考试实在太棒了”。女儿的成就多少让育子觉得人生其实还是充满光明的。
“起初是大濑真理子,接着是棹女士,然后是日照先生,他们是不是都被同一个人所害呢?”发表意见的人是坂出。
“真理子之后是七马。”黑住说。
“啊,那个七马不是被人害死的,他是自己昏倒在路旁冻死的。总之,杀了这些人之后,凶手是不是可以从中获得某些利益呢?”
这句话让大家开始歪着头思考。
“这些人的死或失踪是否有共同点呢?”
“大濑小姐、棹女士、日照先生……如果将七马也算进去的话,共同点就是,他们死了之后,遗体都被安放在法仙寺。”我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可是,棹女士现在还生死未卜,也不知道是不是遭人杀害了。”坂出说。
“啊,你说得没错。希望棹女士还活着。”我点头同意。
这是我的真心话。因为一出生就被人当兽子看待已经够可怜了,如果最后还被人杀死的话,那样的人生未免也太悲惨了!
这时候,通子正在用手机跟她的先生吉敷警官通话。因为我还没把已经将日照及七马的部分遗体装进关森孝盔甲里的事说给大家听,所以通子应该不会提及这件事。接下来,吉敷警官好像在向通子询问大濑小姐、棹女士、日照先生和七马的住址、年龄、职业等个人资料,通子也将她知道的事全部都说了出来。可是,她不知道七马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几岁。原本日照应该知道七马的个人资料,但现在日照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吉敷警官就说他会自己去调查。
果然不出所料,通子边讲手机边告诉我们警方希望我们不要破坏现场的完整性,还说明天早上会用直升机将县警局的警官送到命案现场,所以问大家附近有没有可以让直升机降落的地方。
二子山和黑住两个人赶紧交头接耳,讨论有没有这种地方,不过,最后的结论是没有。虽然附近都是田园,但因为今晚又开始下起大雪,到了明早积雪一定会很厚,所以根本找不到空地让直升机降落。通子只好据实以告,电话那头的吉敷警官好像也觉得很棘手的样子,便叫通子告诉我们,要关好门窗,尽量不要单独行动,然后就挂了电话。
接着,我借了龙尾馆的电话,想打电话给身处瑞典的御手洗。可是,就如先前预料的,打到御手洗任教的大学时,并没有联系到他。虽然他有手机,但我没有询问他的手机号码。我将这里的电话号码告诉接电话的女人,但是那个人听起来好像不会讲英文,我十分怀疑她能否将讯息正确地传达给御手洗。
“我看今晚就在客厅打地铺好了,大家都在这里睡好吗?千万不要单独行动。在警察来之前,我们可是要打一场持久战。”坂出对大家说。
“感觉好像在毕业旅行。”当二子山这么说时,里美神色慌张地来到众人聚集的和室。
“石冈先生,你的电话!”说完,她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我。
我觉得很讶异,因为我实在想不起来,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有谁会打里美的手机,所以我一脸惊讶地问她:
“是谁?”
“上山评人先生。”
“啊,是上山先生?”
“因为我们家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以前向我妈要过我的手机号码,所以就打到我的手机上来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
当我接过手机,说了“喂喂”两声之后,另一端传来语气有点慌张的上山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平常那样稳重自若。
“啊,是石冈先生吗?我刚刚听犬坊小姐说了,真的让我吓一跳,所以有些话想跟你说。”
“好啊!白天的事真的很谢谢你,那是一段快乐的回忆。”
“你太客气了,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我这里正好有美味的荞麦面,所以想趁你还在这里的时候请你吃。我想问你何时有空,所以
就打电话来,结果刚刚犬坊小姐告诉我,日照先生过世了……”
“是的。”
“犬坊小姐说日照先生被分尸了,是真的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