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现在地底下的遗体,情况就跟那幅画里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同样没有双手!从尸体的肩膀以下,出现了整齐的缺口,手臂已经不见了。
为什么我马上就能知道尸体没有手呢?因为和服没有袖子,不只是和服,连和服里面的运动服也没有袖子。尸体的乎臂连着衣袖一起被人砍断,看起来应该是用刀子砍的。
我拍照的位置就在遗体的左上方,因此,能清楚地看出来左手臂被砍断了。从这个角度,看不见右边的情况,不过,恐怕连右手也一样被砍断了。如果手臂还完整存在的话,从腋下就可以窥出究竟,但是现在完全看不出手臂存在的样子。
因为尸体上满是泥巴和雪块,所以从上面俯瞰,根本看不出来没有手,但是现在离尸体这么近,一看就知道了。大濑真理子的尸体没有双手,跟那幅画所预言的景象一模一样。
“怎么了?”二子山问我。因为他看我一动也不动,非常担心。
“啊,没事……”我总算回过神了,赶紧继续拍照。因为再拖拖拉拉的话,太阳就下山了。
“你已经拍好照片了吗?我们一定要赶在太阳下山前将遗体拉上来才行。”说话的人是日照。
“好了,现在就将遗体拉上去吧。请把毛毯放下来。”我大声地朝上面吼,然后把扫帚和相机交给二子山。
“石冈先生,情况如何?”里美问我。我抬头一看,里美就蹲在裂线边缘看着我。
“里美,她没有双手。”我说。
“啊……”可以听得出里美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跟那幅画一样,今天早上在澡堂看到过的睦雄的画……简直一模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想不通。”我摇摇头。
“双手会不会掉在这附近?”又传来二子山的声音。
我又看了下面一眼,并没有看到像手的物体,我只好再次对他摇摇头,表示没有。
“没有。”
“双手都没了吗?”日照问我,我点点头。
“双手都被砍断了。”
“那脚呢?”
“脚还在,双脚都在。”
“真奇怪,怎么又会发生这种怪事呢……”二子山不解地说道。
“你知道吗,菊川先生?你知道原因吗?”二子山问菊川。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菊川的声音很可怕,像是物体在摩擦的咯吱咯吱声。
“这是毛毯,给你!”说完,日照蹲下来,把毛毯递给我。
我并没有看到黑住的身影,他可能站在中问拉着绳子,所以才无法走过来。因为有黑住拉绳子,日照和二子山、里美才可以交替地松开绳子,走过来跟我说话。
我抱着毛毯,历经一番辛苦才又回到遗体上方,将毛毯盖在遗体身上。接下来,我想着该如何将尸体抬上去,左思右想之后,只想出了一个方法,就是我抱着尸体上去。我隔着毛毯碰了尸体一下,尸体已经冻硬了,这样我一个人应该有办法把尸体抱上去吧?但是,如果没有抱好,让尸体再掉下去的话,尸体一定会受损,所以一定要很小心才行。而且,很有可能当我抱起尸体时,尸体就会碎成一块块的了。
所以我隔着毛毯,仔细地触摸尸体的每个部位。摸过之后,觉得应该没问题,不会一抱起来就碎开,于是就下定决心,连着毛毯抱起尸体,一边使劲抱起来,一边迅速地用毛毯将尸体整个包住。因为只要一动,就无法再重来,所以一旦抬起尸体,就要一口气拉到上面,将尸体摆在上面的水泥地上,不能再让尸体掉下去。如果中途有所移动,就会碰伤尸体。
幸好,尸体就跟我想的一样硬,这反而增强了稳定性。用毛毯包住尸体,看不到尸体的脸,而且尸体比想象中还轻,这更让我有信心一定可以一次成功。所以,我就对着上面大叫“拉我上来”,由于双手抱着尸体,我没办法再用手抓住绳子了。
黑住、二子山、日照,可能还有里美吧,四个人合力将绳子往上拉,我只能双脚贴壁,像走路一样,攀着洞壁往上走。最后,我很顺利地爬上了停车场的平坦大地。
“石冈先生,你就抱着尸体,不要放下来!你将尸体抱过来,直接放进车子里!”日照大声叫着。
大家放掉绳子,黑住赶紧跑过去,插上车钥匙,掀开后车门,然后再钻到里面,将后面的座椅往前倾倒。我等他准备就绪后,再缓缓地将尸体摆进去,这时二子山也跑过来帮我的忙,黑住也从车里跳下来,一起帮忙。可是,将尸体摆进去之后,门却无法关上。
“还是关不上吗?那就让车门开着,直接开到法仙寺吧!反正又不是很远。”日照那样说,好像那是他自己的车子一样。
“你应该没问题吧?”日照问黑住,他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那么,就先载真理子小姐去法仙寺吧?”我问他。
“嗯,就那么办,伊势应该已经在寺里等我们了。”日照说。
“没有看脸确认,万一不是真理子小姐的话……”二子山这么一说,大家陷入了沉默中,彼此对望着。
这种时候,没有人有勇气去确认死者是谁,就算派我或运部警官确认,也是没有用的,因为我们根本没见过真理子,完全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二子山可能也不认识大濑真理子吧?
“就算让我确认,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理子小姐,菊川先生,你确认一下好了……”二子山对菊川说。
想不到,菊川不假思索地说:“找我认尸体?你们饶了我吧!”
“让我确认吧!”说话的人是黑住。
日照突然抢在前面说:“不要,交给我吧!你在这里等一下。”
于是日照整个人站在遗体前面,不让我们看见,然后将头部的棉被稍微掀起,再将棉被放下,转过身对我们说:“看不出来,根本就看不出来。整张脸都是泥巴,黑漆漆的一片,根本认不出来是谁。我看还是赶快送到寺里去,要清洗之后才知道是谁。”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虽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但我们还是很不想听到那具遗体就是大濑真理子的消息。日照又掀开两侧的棉被,检查双肩。
“真的没有双手,被砍断了。”日照喃喃自语着。
然后,他好像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只听他压低嗓门说: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听日照这么说,我也开始陷入沉思。这个凶手会不会曾经看见过龙卧亭的那幅油画?如果没见过那幅画,事情不可能会如此巧合,凶手也不可能会做出如此残暴的杀人行为。为什么我会这
么说呢?因为以龙卧亭为舞台的森孝传说中,阿胤夫人的双手并没有被砍断,被砍断双手的人是芳雄。如果凶手知道那个传说,应该不会将死者的双手砍断。
只有看过那幅画的人,才会将真理子这样的女性的双手砍断。
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应该只有画作的作者睦雄才会知道故事的情节吧?为什么埋在地底下、没有双手的女性尸体,要用咖啡色水
彩加以遮掩呢?而且涂上去的水彩看起来好像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应该是在睦雄画那幅画的同时,就已经涂上了水彩才对。
那么,睦雄自己有没有砍断尸体的双手呢?应该完全没有这种可能。因为现在发现的这具女性遗体,是二○○三年以前一直在冲津宫工作的巫女,两者所处的时代根本不合。如果睦雄是凶手,被他杀害的那具尸体应该只剩下骨头了才对。
“那个,里美!”我有问题想问她。
“是的。”
“我想问你关于那幅油画的事,那幅画下半部的咖啡色水彩,会不会是最近才涂上去的?在这之前,看到过埋在下半部的那具女性尸体吗?”
里美很激动地摇着头。
“没有,没有那具女性尸体,我妈妈也被吓到了。那幅画刚来我家的时候,下半部什么东西也没有。我当时见过,所以我很清楚。我妈也说,她完全不知道在水彩下面还藏了一具女人尸体的画像。”
“这样啊!那么,你们是什么时候拿到那幅画的呢?”
“听大人们说,好像是昭和三十年(1955年)左右。”
“嗯……”
问完话之后,我又陷入了沉思。我认为那幅油画下半部的咖啡色水彩画有可能是后来的人再画上去的。如果水彩是最近才涂上去的话,那么所有的事情就合情合理了。那个人通过涂上水彩,将埋在地底下、失去双手的女性尸体隐藏起来,但画作的构图已经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当他杀害大濑真理子的时候,便重现了那幅画的场面。
但是里美所说的话,又将这个可能性否定掉了。睦雄所画的那幅油画,至少早在昭和三十年,下半部分就一直藏着一位埋在地底下的女性尸体。这么一来,跟现在眼前出现的情况就完全扯不上关系了。
黑住准备要载尸体回法仙寺。他走到驾驶的位子,打开车门,然后就一直站在原地不动。我心想,为什么不赶紧坐进车里发动引擎呢?所以就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露出一抹笑容,向我点头致意,这才钻进车子里。
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为何他会站在原地不动了,因为他想跟我说声谢谢。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又开始痛了,在场的这些人申,最伤心的人应该就是他。
7
回到龙卧亭之后,没多久就到了晚餐时间,日照也从法仙寺过来,跟我们一起共用晚餐。不过还是没看到棹女士的身影,黑住也没回来。
“死者真的是大濑真理子小姐吗?”吃饭的时候,我小声地问坐在我旁边的日照。
他点点头,只是简短地回应:“没有错,看脸就知道了。”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是确认过之后,我的心情更沉重了。
黑住应该还不知道吧。
“我的车呢?”二子山问。
“还埋在雪堆里。确切的地点我不是很清楚,因为雪还没有融化。”日照回答。
大家静静地用过晚餐后,我来到睽违许久的龙尾馆三楼。从三楼往下俯瞰,被白雪覆盖的贝繁村的田园风景,美得就像电影的画面。我告诉里美,里美也点头表示她要跟我上三楼,日照说他也想看看风景,所以我们三个人就一起上了三楼。二子山吃完饭后,马上就用手机打电话回家,坂出则在跟育子聊天。
爬上三楼,走进房间,果然如早上听到的消息一样,窗玻璃都完好无损。因为现在是冬天,几乎不会有人上楼来,所以房间里的空气很冰冷。好像也没有人在这里弹琴的样子,里美为了准备司法考试,现在也很少碰琴了。
在未开灯前,站在铺了木板的昏暗房间里往外看,淡淡的太阳余晕将眼前的雪景染成美丽的红色。里美马上就开了灯,还走到电气炉旁按了开关,房间变亮后,玻璃反射了屋内的灯光,外面的美景变得有点模糊难辨。
“里美,可不可以等一下再开灯?暗暗的才能看清楚外面的景象。”我走近墙壁将灯关掉,然后,如电影院般的美丽雪地夜景又再度浮现在眼前。
这个房间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装窗帘,整面墙壁都嵌上了大片的落地窗,所以可以将贝繁村的田园景象一览无遗。远方白雪皑皑的群山整齐地排列着,在夕阳的照射下,白色的山染上了橙黄色。前方的耕地应该都是在山里面的,但是从龙卧亭看过去的田园,却像是一大片宽广的陆地,大型的耕作机不停地来回穿梭。
那样的景色震撼着我的心灵,让我不忍将视线移开,只想一直待在这里欣赏这人间美景。现在虽然没有下雪,但如果再来点暴风雪的话,眼前的景象一定更加美得让人赞叹,甚至还会忘了要呼吸吧!
“这里的田地耕作方式全变了。全都是法人团体在管理吗?”我问日照,他对我点点头。
“是啊.这就是所谓的时代趋势吧!”他很无奈地说,“不过,也不是全部如此。贝繁村租给法人团体的农地,还不到全部的二分之一。不过,以后比例可能会越来越高吧!”
“搞不好法人团体耕作失败,比例反而减少呢?”
“也有这个可能。”日照点头表示赞同。
“农业真是一门艰深的学问。”
“大濑小姐的家人已经知道她的事了吗?”
“还没通知他们。不过,恐怕会说不出口吧?谁会忍心告诉他们呢……”日照说完,就不再说话。我也跟着保持沉默。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默默地站在黑暗的房间里。我心想,世界上悲伤可怜的人还真多啊!田园景色虽美,却无法赶走我们心里的忧伤。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一直压抑着情感、话很少,一直装作很冷静的年轻人黑住。
“黑住先生一定很难过。”我说。
“是啊,他真的很可怜。”里美也有同感。
我想起了自己的故事。以前有一位女性,对我来说,她是比我的性命还重要的人。这名女性告诉了我她的梦想,那就是希望能过上新生活,我也有同样的梦想,于是我们就携手一起圆梦。
谁知道,在梦想未完成时,她被人杀死了,如果让我看到她的悲惨死状,我一定无法像黑住那样冷静,黑住真的很了不起。
“是啊,他真是个好孩子。”日照也称赞他,“他是个很有男子气概的好孩子,应该有人为他做点事才对。”
“为他做点事?”说完,我看着黑暗中的日照侧脸。远方的雪光刚好反射在他的脸上。
“做什么事呢?”
“将菊川绳之以法啊!我真的很想做点什么,那个大恶魔,谁来收拾一下他就好了。”日照愤愤不平地说着。
“现在已经找到真理子小姐的尸体了……那个,里美,可以这样做吗?”我转身,看着里美。
“嗯……”但是里美的语气好像没什么信心。
“杀害真理子小姐的凶手,真的是菊川吗?”我问日照。
在黑暗中,可以清楚看见他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看起来像是苦笑,我实在不懂个中含义为何。
“难道你认为凶手不是他?”
他还是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于是,我双手交叉于胸前,开始思考问题。
“大濑真理子小姐的手不见了,应该是两只手都不见了。对不对,日照先生?”我问他。
“是的,两只手都被砍断了。”
“那么,这也是菊川做的吧?如果他是凶手的话……”我的话还没说完,日照就抢着接话。
“关于大濑真理子的遗体,有点异常。”
“异常?哪里异常?”
“真理子确实没有右手,右手被人从肩膀整齐地砍断。可是很奇怪,右边的袖子竟然还黏在衣服上。”
“袖子在?”我问。.
“是的。”
“是和服的袖子吗?”
“和服的袖子和里面的运动服袖子都在。”
“咦,怎么会这样呢?”,
“运动服袖子的手肘部分有撕磨的痕迹。我想应该是因为时间的关系,产生了化学侵蚀作用才会有缺口。”日照说。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又陷入了沉思。这真的是道难题,而且奇妙得让人想不出答案。如果凶手学森孝砍断芳雄的手,在他砍断真理子的在手臂时,应该会连衣服的袖子也一起砍断才对。
不仅和服袖子会断掉,连里面的运动服袖子也会被砍断。保留衣服完整无缺,只将衣服里面的手砍断,应该没有人有本事能做到这样吧?还是凶手先将被害人的衣服脱了,然后砍断右手臂,最后再帮死者将衣服穿上的?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衣服不会一起被砍断呢?
可是,我突然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启示。如果这个理由能被证实的话,我有预感,整个案件的谜底就能够揭晓了。
“到底是谁会那样做呢?保留袖子,只将袖子里面的手砍断?这不像菊川的作风吧?应该不是菊川吧?”我一个人自言自语。
“里美,你也认为不是菊川吧?凶手应该是别人吧?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是。”里美只回答了我一个字。
她本来就是法律人的个性,为了谨慎起见,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我抬起头,看着外面已经被黑暗笼罩的田园,觉得心情很沉重,这可能跟看过《森孝魔王》那本书有关吧,那个故事和眼前的田园景致渐渐相叠。农业这一行,应该比其他行业都辛苦吧?
也一定有很多悲伤的故事发生吧?我突然觉得很感伤。
“我看过《森孝魔王》那本书了。”我转身看着日照,对他说。
“啊,是吗?”日照回答得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话很少。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外面。
“里美,你看过《森孝魔王》这本书吗?”我问里美。
“什么?没有,我没看过。”她似乎被我吓到丁。
“那么,你有何感想?”日照问我。
虽然是在黑暗之中,但我可以感觉到,他一直在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竟然让我联想到犹太民族的神话故事。总觉得犹太人跟日本人,在某些方面很像。”
日照沉默不语,只是点点头,然后又将脸转过去,看着外面的景色。
“因为平常的日子太苦了,只好一直忍耐着,在痛苦的环境中生存,于是会幻想强大有力的怪物出现来惩罚坏人,为自己出一口气。然后,这样的怪物就成为了人民的信仰……不,应该说是人民祈求的对象。日本人的民族性真的跟没有国家、四处流浪的犹太人性格很相似。这里的人也有很多悲惨的境遇吧?就像遭受迫害的犹太人,生活得非常艰苦……”
“确实是很苦。”日照突然冒出这句话,“悲伤的故事,多到说不完啊!”
他又吐出了这句话。我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但是他却再也没说半句话。
“日照先生,据说这里的小孩出生时,偶尔会有被‘野兽附身’的事,你听说过这回事吗?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问了另一个问题。
“野兽附身?你在哪里听说到那种事的?”听日照的语气,他似乎感到很诧异,只见他转过头来,一直盯着我看。
“以前,棹女士好像就是被野兽附身的孩子,所以才会送给人家当养女……”
“啊,你是说那件事啊!”
看日照的表情,他应该也听说过这件事,不过他不再看着我,而是转过头去看着外面。
“这里确实有兽子或鬼子之类的传说,不过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只有在江户时代才会有那种传说。”日照说。
“兽子?那是什么东西?”
“在古时候,听说代代被诅咒的人家如果娶了媳妇,万一那个媳妇怀孕的话,她的面相就会越变越凶。”
“变成凶相吗?”
“是的,长相变得跟野兽一样,非常难看,就像是所谓奸诈狡猾的长相,好像被狐狸附身了似的,脸的长相变得就跟动物的一样,根本不像人,完全就像动物。”
“好恶心……”里美似乎觉得很不舒服。
“然后时候到了,那位媳妇就会生下兽子。”
“那是什么东西?”
“兽子不是人类的孩子,那是怪物,就是怪物的孩子。”
在黑暗中,和尚的声音听起来感觉很悲凄。
“讨厌!你们到底在胡说些什么?”里美抱怨着。
“那孩子长得像乌龟一样,背部长了好多黑毛。”
“什么?”连我也被吓到了。
“不要再说了!好可怕!我不敢生小孩了!”里美压低声音叫着。
“传说中的兽子,一生下来就会从产婆手中逃跑,躲到屋檐底下。之后若让兽子跑到已经生产完的母亲的床下的话,母亲就会连续发高烧三天三夜,然后过世。所以,如果生下兽子的话,一定要在兽子逃跑之前就把他给杀了。不然的话,兽子会降灾厄于这个家,让生他的母亲丢掉性命。”
听了这番话,我们大家都吓呆了,无法言语。里美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了。
“好恶心的故事!可是,真的有那种事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以前好像真有这样的事发生。现在孕妇都要产检,有超音波断层检查,不可能会生出那样的怪胎。”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说棹女士是兽子?”我问日照。
“不是,棹女士不是兽子。”日照斩钉截铁地说。
“兽子是无法在人类的社会中生存的,因为兽子的寿命很短。我想如果有人那样说棹女士,对方一定是搞错了,怎么会那样说呢……可能是棹女士母亲的夫家曾经跟人家结怨,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传说吧。以前那种保守的年代,如果真的有全身是毛的怪胎婴儿,一定马上就被传得街知巷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