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过了五分钟还是过了一小时,那位官员最后耸耸肩,终于让我通过了。而此时我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不由得暗下决心,将来再也不出国了。
这就是我所憧憬的英国之旅给我的第一印象。
玲王奈和御手洗用日元兑换了英镑,然后到空荡荡的自助餐厅买了三明治作早餐。我们先乘坐机场巴士,然后换乘火车前往伦敦。从现在开始一直到苏格兰,似乎一直都是漫长的火车旅行。列车在大地上飞驰。窗外,苍茫的黎明中飘散着冰冷的雨雾,铺着茶色石板的古老街道一闪而过,这和在日本开汽车旅行时所看到的风景完全不同。在这里,就是简陋的建筑物也美丽如画,黯淡的墙壁上基本看不到广告牌。屋檐之上,只有弥漫的雨雾。眼前的美景令人惊叹,过海关时产生的不再出国的决心也被丢在脑后,彻夜未眠的我开始庆幸这次美好的旅行。
郊外盎然的绿意之中稀疏分布着农舍,一派田园风光。进人伦敦市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所有这些美景,让睡眠不足的我叹为观止。是梦是画,我已然分辨不清。
“石冈先生是第一次到英国来吧?”玲王奈问我。
我频频点头。这是难以隐藏的秘密,所以我只好直言相告:“不但英国是第一次来,以前我也没有离开过日本。”
如果接着说,还有第一次乘坐飞机,第一次和女明星一起旅行等等。用“破纪录”这个词可以穷尽我的这次英国之旅。
“别担心,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到英国。”玲王奈说。
“啊?”我很惊讶,真的没有看出来。
“现在我经常海外旅行,但去的都是美国。欧洲这边啊,到过法国四次,到过意大利两次,西班牙、荷兰、比利时、匈牙利、奥地利各一次,德国三次,就这些。英国是早就想来,但总是没有机会,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御手洗先生呢?”
“我曾在伦敦居住过。”
“那么你一定对伦敦很熟悉啦。其实整个欧洲都是如此美丽,日本没有这样的田园风光。”玲王佘说。虽然她是第一次来英国,但以前的旅行经历太丰富了。而我才是真正的第一次,连置身于这么多外国人中问也是第一次。
我思忖,不管是御手洗还是玲王奈,在日本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和他们一起到国外一看,发现他们和周围的环境居然非常吻合。当然,玲王奈有一副外国人的面孔,可御手洗看起来竟然也像一个外国人,真令人惊讶。
我的这个朋友在日本时,经常被当做脑袋有病的怪人,到了国外,这种感觉就消失了,他和谐地融人了周围的人群里。看来这个人还是更适应这里的生活。
“我从六岁开始就梦想着再见到父亲。”玲王奈说。
接着我们在一个车站换乘列车,具体哪个车站我完全记不清了。只是一个劲儿地紧跟着御手洗。但我记得英国的客车车门非常有趣。这不是自动门,站台上的乘客自己开门上车。下车时门内侧没有把手,怎么办呢?就打开车窗伸出手去,辛苦地从外侧转动唯一的门把手开门。这是因为很久以前,列车到站,站台上会有车长负责开门。现在新式机车都是系统控制,车长没有了,但时代的痕迹却保留下来,没有改变。这就是英国。
列车一直向大英帝国的北方开去,离开都市,满目又是如画的田园风光。我把额头贴在窗框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忘记了时间。英国的风景就是这样绝妙。
以前早就听说过“最美的英国在乡间”,但没想到居然美到这种程度,和日本完全不一样。不,也许日本也曾有过这样美好的风景,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改变了,新潮固然是新潮,但是很俗气。眺望英国的郊外,应该和福尔摩斯时代相比没有什么变化吧。丘陵和缓地起伏,似乎铺上了高尔夫球场一样绿色的绒毯,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英国地势平坦,远处没有山峦。
而近处则是玩具一样精巧的农舍,有的是石砌,有的是木造,所有的窗框都无一例外地涂成了白色,稀疏地散落在田野上,为风景写生提供了绝佳的素材。
儿乎所有的建筑前都停着一辆小汽车,栽种着两三株树。没有电线杆,更没有告牌。色调偏冷,就像北方所特有的空气,整体清澈透明。
与列车铁道平行的方向,有一条微微弯曲的公路。公路上汽车的数量很少,当然看不到堵车的现象。伦敦附近的交通也大致如此,不像东京的交通那样紧张。
这么看英国的确比日本更有田园的感觉,车也少人也少,现代化的高层建筑更少。就这样,我们一直向北方前进,感到整个英国就是一个巨大的农庄。虽是农庄,但都市里来的人却无法保持自己的优越感。因为这里是伟大的农庄,美丽而安闲,值得主人为它骄傲,愿意与它长相厮守。
英国多雨,但很少有倾盆大雨,总是浙浙助助地下,所以忌有厚厚的乌云压在天空中。这样的感受,越往北就越强烈。黑云压城,劲风不止。
天空基本都是雨云,所以多雨,就像天上有一只巨大的喷壶,和缓地洒下雨露,滋润着原野、上的绿草和稀疏的树木。
云很快过去,雨也立刻停止了。又是一览无余的碧空,西边出现了太阳。
这时,宏伟的彩虹突然涌现。
我愿意永远留住眼前的美景,我愿意捧起速写本,握住画笔,在自己的记忆里用心来永远保存这样的美景―那风雨过后的彩虹!这是口本人忘怀已久的风景,拙朴,出众,今天我在地球的另一侧找到了。我感谢我的朋友不容分说地把我带到这里,欧洲依然保持着诗情画意,我为这次旅行而庆幸。
“出神了吗,石冈君?”御手洗伏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我为了让你看到这些,所以选择了火车旅行。”
玲王奈把头倚靠在车窗上,侧着美丽的脸庞睡着了。我虽然头脑混乱,但仍了无睡意,一直贪婪地盯着窗外,我不想错过这样的美景。
“真漂亮!太好了!”我在机场时的紧张心情已经一扫而光,兴致勃勃地回答。
外出旅行,我第一次被这样的美景深深感动。“英国真是美丽的国度。”我说。
御手洗满意地点点头。肚子有些饿,但是我心情仍然快活而满足,也更喜欢这片土地上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和布朗神父了。
①侦探小说作家G.K。切斯特顿笔下的人物。
深夜时分我们终于到达了因弗内斯。一下站台,立刻感受到英伦诸岛北端的刺骨寒风。顺着昏黄电灯的指引,下了台阶就是站楼,如同进入了石砌的大剧院。没有什么人和我们擦肩而过。我有些眩晕,似乎仍沉浸在幻想里。日本绝不会有这样的车站,因为大剧场一样的车站无论什么时间都会拥挤不堪。反之如果乘客数量很少,那就会像北海道乡村地方线路的车站一样,只有一座破落寒渗的小屋。
我想,这应该是英国特色了。不,我们已经到达苏格兰了。巨石建筑令人惊叹,而其间行人寥寥,这景象似乎在沉默地讲述这个国度曾经的繁华。
出了车站H形的漂亮玄关,我们的脚步声回荡在北部都市的暗夜里。如同寒冷的烟尘,浓雾拥抱收留了我们。背对着玄关,站在石板路_七,脸和脖颈浸润在湿气里。下雨了,目光所及,巨大的黑色石砌建筑都隐没在雾雨中。这里毫无疑问是座都市,可不知为什么却像一座幽灵之城。车站前一个人也没有,建筑物的灯火也极其稀疏。
前面的街道一直通向远方,一切都隐没在浓雾里,什么都看不见。或许是从遥远的东方经过漫长旅行的缘故,浓雾之中我们感到莫名的恐惧,似乎这里潜伏着来历不明的魔鬼。雾中的白色光线是汽车的灯光,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回陷人这样的浓雾之中。在这样的国度里,我们忘记了自己来自远东的现代都市,似乎一切都充满了戏剧性。伦敦在匆忙之间就一闪而过,而它北端的这座城市,才是我心目中的英国。
这也是小说家的国度。众所周知,这里曾经产生过大量优秀的幻想小说和推理小说。
我们开始寻找旅馆,咯嚓咯嚓的脚步声回响在模糊不清的道路上。这清脆的脚步声使我深受感动。日本无论在哪里都是令人厌烦的人潮,在都市中的石板路上倾听自己的脚步声,对于日本人来说是种奢望。不管是多么迟钝的人,来到这片土地都能学会自我反省。一个人行走在街道上,想必会变得更细心吧!
“这么大的雾!到底是英国啊!”玲王奈突然说。
“她n气好像在朗诵一句商业广告用语。”一直默默低头行走的御手洗对我说,“这些雾气是从北海和尼斯湖飘过来的,因弗内斯小镇就在尼斯湖的人口处。”
“嗯!”我说。
“找到旅馆稍吃点东西,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我们就租车到弗塞斯去看看,那就是尼斯湖畔的村落。”
“会不会碰上尼斯湖水怪呢?”玲王奈说。
“嗯,明天有可能碰上,早晨我一定要穿一套礼服。”御手洗回答说。

 

 


巨人之家

 

早上六点,我们准时起床。如果按日本时间推算的话,现在是下午两点,相当于我们睡了个大懒觉。前一天没有睡觉,如果不是过于疲劳,我也不会睡这么久。在走廊里会合,三个人一起下楼去底层的餐馆。外面依然漆黑一片,北国的九月,天要很晚才亮。
餐馆内冷冷清清,没有人用餐。即使吃的是自助餐,也仅仅准备了菜单罗列的种类的一半。前一天没吃到什么像样的东西,所以现在我的胃口很好。
旅馆规模太小,无法预订车辆。我们只好徒步前往租车店。这种距离不值得叫出租车,但如果徒步还真是有些距离。
玲王奈习惯了名流的生活,但是我感到她对这二切没有丝毫怨言。更豪华的旅店,或者更丰盛的菜肴,或者说走不动了以出租车代步,她居然没有提出这些要求,真是出乎意料。她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按照御手洗的指示行动。也许真像她自己曾说过的那样,虽然有英国人的外貌,但是她内心仍然是典型的日本女性。
我们从旅馆出来时已经八点左右了,此时天似乎仍没有大亮。虽然比昨晚明亮得多,但我很担心在英国整天都是这样昏暗。雾气也没有消散,道路前面五十米左右就什么也看不清了。我很惊奇在这样昏暗的天气里,租车门店居然还在营业。
原来,御手洗在旅馆时已经打电话跟店里咨询过了。
我们租了一辆福特的“捍卫者”,这种车在伦敦南部比较常见,是很受英国人欢迎的车型。
我没有国际驾照,于是御手洗先坐上了驾驶席。引擎发动起来后,玲王奈要求驾驶汽车。
“我持有A级驾照。”她说。
“那又怎么样?”御手洗说,“但你如果保证不开飞车,或许还有的商量。”
“那好,我保证。”玲王奈说。
于是御手洗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徐徐摊开一张地图。他虽然很擅长查找地图,但谁也不知道通往尼斯湖和弗塞斯的道路,所以如果的确有技术娴熟的驾驶员,那么御手洗愿意让别人来开车。“在前面向右拐!”御手洗说。
“OK!”玲王奈答应着。她驾驶技术高超,在弯道行进非常平稳,证明她的A级驾照不是白考的。
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挂满了细小的水珠,外面似乎又下起了雾雨。玲王奈打开了雨刷。
“哦,你戴眼镜啊!”御手洗把脸从地图上抬起来,说道。“对,我近视,有点看不清。”玲王奈说。
“你驾驶技术真是精湛。在日本总是开车吗?”我在后座席上问道。
“我在横滨有一辆保时捷,号牌是九四四,就在停车场,你们见过吗?”她问。
“啊,就是那辆红色的吧!”我还记得起油认根据御手洗的指引,玲王奈在昏暗的雾气中驱车前进。出了市区,巨石建造的高大建筑逐渐被我们甩在身后,这个国度所特有的田园风光在我们眼前徐徐展开。
仍然是精心铺装的沥青路面,但感觉就像进了深山。道路两边不时出现白色木栅、荒废的石屋,以及在脚下流淌着的小溪。我在后座席上感到眼前的美景如梦如幻。浓雾忽然散去,道路两旁的树木呈现出原始生态。这里是苏格兰,和英格兰南部的美景相比毫不逊色,是大自然绘就的风景画卷。汽车渐渐接近了左侧的小溪,最后与小溪完全平行。溪水边有白色的木栅,虽然都是人工建造,但是充分考虑到不要妨碍自然景观,将其精心设计成大自然的一部分。所以,在这里美丽的不仅是自然风景。日本距离这种境界真是相差太远了,不论走到哪里,整个日本岛都像是城市的一部分。
天大亮了。培恩就出生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如果他真的如御手洗所说的那样人格分裂,那么难道是这自然的美景促成了他的妄想与疯狂?
尼斯湖也是如此。这个英国北端的湖泊因水怪传说而世界驰名。那些不可思议的传说,基本都植根于美丽的自然环境里。正如所谓“魔女”一样的词汇,都是将美丽与恐怖集于一身。左边流淌着的小溪渐渐开阔起来,我眺望窗外,看见了一处码头,几艘动力船和小游艇停泊在那里。对岸,黑色的森林隐藏在白色的雾气中,如同幽灵一样时隐时现。东边的朝霞穿透了雾气,开始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右边是连绵的森林和黝黑的山峦,左边氮氛笼罩的安静水面泛起细细的涟漪。水面上的雾特别浓,往上一些就稀薄了。由于对岸的地势比河面要高,所以还能隐约看到森林。
“石冈君,看!尼斯湖!”前面的御手洗转过头来说。“就是这个?!”玲王奈也很惊讶。
“当真?”我说。这里因为被传说是水怪的栖息地而声名远播。事实上,我们的车是沿着尼斯湖畔行进的。尼斯湖是个细长的湖泊,穿过雾气总能看见对岸的森林。如果没有人指点,还以为这是一条大河呢!
“开进那边的停车场可以吧?我也要看看尼斯湖。”玲王奈说。接着就感觉到轮胎轧到了石粒,车子晃动着开进了空地。玲王奈下车后,我把前排的座椅向前推,也下了车。
“心旷神怡啊!”玲王奈舒展开双臂。“喂!是吧?”她问我。我点点头:“真是美丽的湖。”
“喂!御手洗,你说呢?”
御手洗手捧展开的地图正望着湖面。“赞美的声音不必全体通过。”他不咸不淡地说。的确,美不是非要靠表决才实现的。御手洗的脑袋里充斥着诱拐小屋的内容,对尼斯湖风光之类的东西没有丝毫兴趣。在他的催促下,我们很快重新上路。“慢点慢点!”副驾驶位置上的他叫道,“有了,按那个牌子的指示,向右拐!”
“从这里拐吗?”
“对,以后就没有岔道,用不着地图了。”
“这附近有餐馆吗?”
“餐馆?”
“对。”
“肚子饿了吗?”
“还不饿,但是再向前走,等到饿了的时候可能找不到吃饭的地方。”
“你想得真周到。这边可能有餐馆,但不一定好吃。”“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是诗人一样的美食家啊。”御手洗假装一本正经地说。道路蜿蜒而上,前面是高地,汽车引擎的声音越来越大。在尼斯湖畔行进的时候,不时还能遇见其他车辆,而在这里,除了我们的车,根本看不见其他车的影子。透过薄雾看见的,只有排列着石砌小屋的美丽村庄。
“到了,侦探先生。现在怎么办?”
“打听附近有没有餐馆。”
“请你认真点!”
“我没有开玩笑。我就是在喝红茶时也时刻准备战斗。”随后,御手洗摇开捍卫者的车窗,用英语和一位过路的老人搭汕。老人慢慢转身,指着身后的方向,似乎在说那边有餐馆。“前面左手边有一家餐馆。”御手洗摇上车窗后说。
果然,前面有一家餐馆。餐馆的门上垂着一个老旧的木牌,上面写着“Emily‘s”字样,看起来相当不错。镶嵌着细木条的大窗户旁边摆放着餐桌。因为还太早,店内没有客人。
我们在拙朴的大桌前坐了下来,背后就是烈火炎炎的石砌壁炉。壁炉旁边的架子上陈列着大量的瓷盘,马口铁的日用品和玩具也放在上面。挂着很多小镜框的陈旧土墙上有裂缝,好像油画《安德鲁斯》里的场景。
①英国著名绘画大师托·庚斯博罗的名作。
地面由红砖铺就,一位瘦削文雅的中年妇女出来招待我们,她叫艾米莉。御手洗向她询问菜谱。每到这时我就非常苦恼,除了我们三人之间的对话,他们都说英语,而我一点儿英语也不懂。他们的讲话内容,我除了猜测和询问御手洗,然后结合事实加以整理之外,别无他法。
“这里有木墓派,石冈君你吃吗?”
“嗯!”我答应。
‘那这个要两份,还有红茶。玲王奈小姐呢?“
“我只喝茶,会发胖的。”
御手洗订了餐,然后和这位中年妇女说了很长时间,不知谈了些什么。食物端上来后,她从旁边的大桌旁拉过一把椅子,在御手洗旁边坐了下来。原来刚才御手洗在向她打听詹姆斯*培恩家的地址和他是否还住在那个村子等问题。
御手洗和妇女都作了自我介绍,然后他又介绍了我和玲王奈。那位女性一看见玲王奈似乎吃了一惊,接着就微笑着示好。三个人谈了一会儿,只剩下我在旁边等着。后来玲王奈惊叫了一声,御乎洗转头对我说:“这家伙吓了一跳。培恩家不知为什么已经不在了。”
“嗯?不在了?”我想,对玲王奈来说,这样的结果等于宣告她的英国之旅已经提前结束。
“所有人都已经故去了,包括詹姆斯·培恩的父母和兄弟。现在他们家只剩下一座空房子,已经几近于废墟了。”
“那么,詹姆斯*培恩到哪里去了?”
“很久以前去了日本,一直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
“嗯。他曾来过好几封家信,人们还以为他仍在日本呢。我告诉这位女士培恩已经回国,她也很诧异。”
“但是,培恩在伦敦的亲属不是还在经营一家公司吗?”御手洗转向这位中年妇女又说了些什么,再次转回来。“不,所说的‘亲属的公司’这话有误,实际情况只是公司的一位股东是詹姆斯*培恩父亲的朋友,他现在仍在公司有投资,经营拖拉机业务,这个村子有好几个人在那里工作。这位公司股东还曾来村里参加过詹姆斯*培恩哥哥亚特里安的葬礼,对事情的经过很清楚。目前设在伦敦的拖拉机公司里的确没有詹姆斯家的人了。”“詹姆斯的哥哥故去了,这位哥哥没有亲属吗?”
“他哥哥是个怪人,一直独身,所以说如果培恩也不在了的话,那么这一家子就有人丁之优了。”接着御手洗还是转回去和妇人说话。
“但是,培恩到底去哪里了呢?”我自言自语。
“真没想到,一真是个打击。”玲王奈对着我慑懦着。的确如此,她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和离别十几年的父亲相会,但却是这样的结果。
“你以前从未寻找过父亲吗?”
“是啊,母亲经常说,必须忘记那个抛弃我们的薄情寡义之人。”
“你父亲也不曾寄来过信件?”
“没有过。如果父亲寄信来,我一定会回信的。我也是前天才知道这个弗塞斯村是父亲的故乡。”
“你没有关心过这件事吗?”
“嗯……也不是不关心,但的确是兴趣不大。还有个继父。”
原来如此。可是培恩和八千代离婚以后到底去了哪里?是秘密地回到英国了?抑或仍在日本的什么地方隐居?
“嗯!”御手洗答应了一声。接着那位妇人起身到餐馆后边去了。
“怎么样?”
“我问她是否知道那个‘诱拐小屋’,她说不知道。”“什么线索也没有吗?”
“不,倒是有一座奇怪的建筑,就在前面山的斜坡上。这一带都称之为‘巨人之家’。”
“巨人之家?”
“嗯,曾经有几个多事的人从伦敦赶来参观,回来说那是身高五米以上的怪物的住所。”
“五米?”
“对,据说那里面的形状非常奇怪,台阶的落差特别大,所谓的沙发也硕大无朋。洞穴一样的房间,居然没有台阶。现在据说安装了一副铁梯子,但身高不够四米的人很难出人。”
“那会是什么?”我张口结舌,“那房子是培恩建造的吗?它和你所说的躲避轰炸的防空避难小屋不是一回事吧?”
“我也很疑惑,已经详细地问过了。人们说那东西就像一个砖做的般子,没有窗户,内墙用水泥糊得密密实实,这么奇怪的房子在这一带没有第二个,所以不可能有错。”
“但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那不是培恩所写的‘诱拐小屋’吧?”
“你要明白,现在那个地方已经被村民当成了一处观光资源,声名远播,舟车劳顿地从远力一赶来参观的人日益增多。据说还有以此为主题的诗歌和小说出版,还印刷了这座建筑构造图的小册子,现在没有放在餐馆里,但是那个女人可以给我们拿一册来。”中年妇女拿来的构造图的确奇妙。确实是般子一样的建筑,匆忙之间很难一目了然,上面似乎是变了形的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