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她妈妈说她没回去。”
“连电话也没有打?”
“据说没有。”
吉敷竹史觉得,这可能是谎话。既然想家,为什么不给家里打电话?看来在这段时间里,母女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样,松冈繁子对十月四号,西田优子和大和田刚太之间,发生的事情,竟然也是一无所知的。
东京(六)
离开松冈繁子狭窄的家,吉敷竹史回到公园,找到了一间公用电话亭。在接通圣玛丽亚综合医院后,吉敷竹史要求,和负责抢救宫地静的医生通话,询问抢救的进展。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遗憾地表示“经抢救无效,病人已经死亡”。
吉敷竹史的大脑里,顿时一片空白。
“啊……知道了。”吉敷竹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地在电话这边点头,向医生道过谢后,挂断了电话。
西田优子和宫地静,已经永远无法开口说话了。本来还有很多事情,想要询问这两个人,可如今,她们都已经远赴,一个声音无法传达到的地方了。
走出电话亭,来到莺谷车站,乘坐上山手线,吉敷竹史又来到了新宿。大宫兼职的“Big Bang”就在这里。
走出检票口,吉敷竹史钻进一个绿色的电话亭,拨通了“Big Bang”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大宫本人,他先对自已刚才不在家的事情,向吉敷竹史道歉,可在被问到现在过去拜访,是否方便时,他却又支支吾吾。电话里能清楚地听到,他身边很多人饮酒作乐的喧嚣声。
大宫最后还是表示,吉敷竹史可以过去,并告诉吉敷竹史,沿着区政府大道走,在经过区政府之后,进人右边的一栋大楼。大楼一层有一家名为“菊”的酒吧,而大宫兼职的“Big Bang”则在四楼。
从地铁站回到地面上,一股凉风迎面吹来,在穿越了大半个城市的水泥丛林之后,风里夹带着些许醉客身上的酒精味。
在十宇路口等待通行的人群里,净是些个娇声嗲气、浓妆艳抹,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女。信号灯一转绿,吉敷竹史便在人群中努力穿行,密密麻麻的醉客,歪斜着身子,步履蹒跚地从马路对面拥来;人群两边,车辆的长龙亮着车头灯,虎视眈耽地注视着移动的队伍。
走上区政府大道,由于路面变窄,人群的密度更大了。在众多西装革履的白领中,恐怕只有吉敷竹史,是滴酒未沾,保持清醒的人。处于夜晚的这条欢乐街道,散发着与其他场所截然不同的气息——酒精的气味,还有经历了一天,乏味工作后的倦怠和疲劳。
吉敷竹史再次回想起,宫地贞子那本书中的一段文字:“没有人来过这里,也没在路上碰到过任何人。”要是在日本,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倒还真想去看看。吉敷竹史的心中,突然泛起一丝出游的冲动,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被飞鸟那个神秘的地方吸引了。
宫地贞子在书的开头这样写道:“飞鸟是我挚爱的地方,此时此刻,我心潮澎湃,总是梦想着,能够回到那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穿过停在路中央的出租车间的缝隙,吉敷竹史小步跑过区政府大道,走上了马路右侧的小路。经过区政府门口后,右侧大楼上的“菊”字招牌便赫然可见,印着黑色“菊”宇的黄色灯笼,高高地悬挂在道路边。从侧面的小道往里,走到尽头,有一个电梯间,旁边竖着一个牌坊,上面是这座大楼所有公司的名称。
电梯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四个满脸通红的男子,相互倚靠着,一路摇描晃晃的。吉敷竹史走进电梯,按下“4”的按钮,拥挤的区政府大道,被关闭的电梯门挡在了外面。电梯里立刻安静下来,开始慢慢地往上爬升,头顶的风扇默默地转着,将空气清新剂淡淡的香味吹了进来。
四楼的走廊铺着紫色的地毪,已经被踩踏得变了颜色。墙壁上装着仿古油灯,颜为典雅;四面的木纹塑胶板,在黄色的灯光下,发散出亮丽的光泽,不过,不知道白天是否也如此漂亮。
“Big Bang”位于走廊尽头,一走出电梯,卡拉OK那低沉的声音,便穿透四周的薄墙,侵袭而来。一扇橙色的门上,贴着树脂板,上面写着“Big Bang”的标牌。将门推开后,一个男人走调的歌声,冲击着吉敷竹史的全身,髙亢的声音,被回响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犹如裹满了砂糖的点心,
门的正对面,有一个浸在白炽灯光线下的洋酒柜,酒柜前方有一个吧台。一个身着白色衬衫,戴着领结的男子,手持白布站在吧台后面,利落地擦拭着离脚杯;并不算宽敞的空间,被沙发和桌子占满了;每张沙发后面,都露出了女招待白晳丰满的大腿。吉敷竹史走到吧台旁边,男子停了下来,将手中的高脚杯收回到台下。
“大宫在吗?”周围实在太吵,吉敷竹史只得放大音量,“啊,你来了……”
系着领结的男子,用双手支撑着上半身,努力往前探。身边有一个发福的男人,正歪斜着身体,卖力地高歌着。吉敷竹史也把双手放到吧台上,无奈地任凭男人,那好似从深井里传出来的重低音,包围着自己。
“有什么事吗?”大宫大声问道。在这个房间里,说话就像是在和剌耳的歌声,进行战斗一样艰难。
“我想问一下,在大津拍摄《由美子之恋》外景的那天,也就是十月四号的事情。”吉敷竹史努力地嘶吼道。大宫费劲儿地将身体靠过来,试图听得更清楚一些。
“十月四号……”能看得见大宮嘴唇翕动,却听不见他到底说了什么。
“就是大和田先生友情客串,到大津拍摄的那天。”
“啊!……”他终于听见了。
“大和田刚太和西田优子两个人,在那天应该发生过什么事。”
“比如说呢?”
“比如,会导致西田优子在第二天,失踪的事情。”
大宫突然转过身去,一个女招待走过来,和吉敷竹史打了个招呼,又对大宫说了些什么,好像是点了一杯鸡尾酒。大宫走到酒柜边,抽出几瓶洋酒,又蹲下身子去,取出摇瓶和量杯来。
“西田优子这个孩子,以前就有些竒怪,好像是患有思乡病。”大宫一边熟练地操作着手中的器具一边说。他的话让吉敷竹史有些失望,因为大宫可以说,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按照吉敷竹史的推测,大和田与西田优子之间,应该发生过什么才对;而且,还是能让当天在场的人,都马上回想起来的大事情。可大宫却也没能证实这一推测,他好像对十月四号那天,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助理导演大宫的话,意味着这个案子的调査,再次陷入了瓶颈之中。
吉敷竹史打心底里感到失望了。助理导演和陪同人员,都不知道的话,还有谁会知道?西田优子的母亲,在片刻之前升天了,而西田优子本人,和她姐姐,至今都行踪不明。
这位四十岁左右的助理导演,忍受着歌厅里的噪声,在一旁默默地洗切、压榨着柠檬。大宫看起来性格不坏,像是一个把一切都倾注在电影事业上的男人。他紧闭的嘴角,似乎在向旁人述说,自已在工作中,遭受的种种委屈和不公。
“大和田在拍摄外景时,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吗?尤其是对西田优子?”
“他是个很好的人。”大宫只说了一句话,便开始熟练地摇动调酒器,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严肃。缓慢地逛荡了几下后,他取下盖子,将里面的混合饮料倒人鸡尾酒杯,一时间似乎感到有些难为情。
吉敷竹史很想赶快到外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又想起即便是外面,也被浓重的酒气笼罩着,就像腐败的柿子果一般难闻。
讽刺的是,提到新鲜空气,吉敷竹史最先想到的,竟然是电梯里的空间。现在只有那个小厢子里的空气,才是唯一正常的气味,真让人无奈。吉敷竹史不禁又想起,宮地贞于在书中写的那段文字。
“没有人来过这里,也没在路上碰到过任何人。”
吉敷竹史觉得,已经无所谓了。在这巨大的噪声中,他终于开始,对自己的推测产生了怀疑;难道自己真的错了?拍摄外景那天,大和田刚太和西田优子之间,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
“大和田确实是好人,不可能跟别人结怨的。”大宫微笑着,说了和之前差不多的话。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国会图书馆一开门,吉敷竹史就进去了,自从开始着手调査这件案子,到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时间一刻不停地流逝着,还有三天就是星期二了,吉敷竹史辞职的日子,正一天一天地逼近。
来国会图书馆,是为了査阅昭和四十七年,七月二十一号和二十二号的报纸,以便査证宫地贞子在《飞鸟的破瑱鞋》中,描述的故事是否属实。即在某洞窟里的水面忽然沸腾,将她和父亲乘坐的小船,一下子抛向了空中,然后又重重地摔落下来,直接导致父亲死亡的离竒经历。
吉敷竹史认为,这肯定是编造的故事,不过,要是其中有部分是真实的,当时的报纸或其他新闻媒体,就肯定会有所报道。毕竟宫地贞子在文中一再强调,这并非自己的幻想,而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
报纸的内容,全部收编在微缩胶片里,只要将想査阅的报纸的日期填入申请表,就能调出当天的胶片。吉敷竹史仔细捜寻了所有调出来的内容,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那件诡异事件的报道,甚至连相似的奇闻趣事都没有。
这里不仅能査到东京的报纸,连近畿和奈良地区的也有。但在这些地区的报纸里,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报道。
吉敷竹史觉得,可能光调査二十一和二十二号两天,不够保险,于是又扩大了调査的时间范围,但依然没有收获。
“不出所料,这段内容果然是编造的!”吉敷竹史心想,“现实中不可能发生如此途异的事情,正如她在书中,对自己童年的描述一样。宫地贞子是一个患有重度幻想症的女人,即便她一再强调,这些内容并非虚构,但现在看来,此话不能当真。”
吉敷竹史又动身,前往西田优子位于广尾的公寓,并让管理员带着他,进入了西田优子的房间。
她母亲留在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掉了,只在榻榻米表面留下了一小片印记。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口木质棺材,是为几天以后,她母亲的葬礼准备的。
房间里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既没有西田优子的日记,或类似书信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物品,是来自大和田或北斗经纪公司的。
房间里有很多华丽的服装,她的CD、写真集及一些书籍。另外,还有《飞鸟的玻璃鞋》的珍藏版。
吉敷竹史本来还期待着,能够发现一些她姐姐寄给她的书信,可花了一个上午,仍然毫无斩获,虽然有一些书籍,类似于西田优子的自传,不过,那些书都并非是她自己写的,净是些无关痛痒的奉承话,看来,她的母亲已经将所有“危险物品”都处理掉了。
飞鸟(一)
吉敷竹史在近铁橿原线的飞鸟站下车时,已经是傍晚了,离八月二十号还剩三天。
飞鸟号称是日本最早被开发的地区之一,但如今放眼望去,却是一片绿色的乡村之地。这里曾有日本最早的都城——藤原宫①,是一座采用了中国象棋盘式布局,被认为是最先进行城市规划的聚居地。当时的城市被称为“京”,而藤原宫正处于由“宫②”向“京”过渡的时期。
①现在称“藤原京”,位于奈良县的橿原市,是日本历史上最早最大的首都城市。
②宫就是指日本天皇居住的宫殿。
整个城市三面环山,从各地聚集于此的文人墨士们,曾纵情歌咏这四周的山水。城市的尽头,是日本最早的佛教寺庙——飞鸟寺,相传由苏我马子①所建,且时间上先于整个藤原宫。宫殿前面有很多居住区,充满了都市气息。
①苏我马(551~626),日本飞鸟时代的政治家与权臣。
相传藤原官建成于公元六九四年,飞鸟净御原宫则在六七二年完工。在此之前的六六七年、六四五年以及六〇三年,则分别有近江大津宫、难波长柄丰崎宫和小垦田宫相继落成。
不过,这些建筑都是天皇居住的“宫”的复合体,而并非包含了平民居住区的“京”,在规模上也比藤原京多。之后,京城的规模进一步扩展,最终进化成平成京和平安京。日本的行政中心,也先后转移到奈良和京都,飞鸟这片土地,才又得以恢复往日的平静与安宁。
其实,这里就好像一个车站。在文明的列车经过之后,尽管说不上是被无情地抛弃,也算是形成了当地独特的文化氛围。在这片平原上,散落着众多远离日本中心地带的文化遗产。
简而言之,这些都是“石器文明”,与八世纪——日本有文宇记载的历史——以后的文化,即众多木制的文化遗产之间,有着明确的界线。日本文化的黎明之地上,到处都有制作年代不详,作者不明、制作意图也无法理解的雕刻。这些雕刻上的人像的眼睛都睁得滚圆,显然与传统东洋人的相貌特征不符。因此,不能不猜想这些作品,是那些通过丝绸之路,从遥远的西方,远渡波斯的探险者,在途中创作的。而正是这些遗物,构成了飞鸟独特的文化氛围。
吉敷竹史对这些古迹不是很了解,打算改天好好参观一番。而且,这一带的石迹,和宫地袖子在《飞鸟的玻璃鞋》一书中描述的洞窟、荒滩、石屋,给人的印象非常相似,说不定,真能在某处找到这些地方。
走出车站,夕阳已经落到站台的后面了。车站前面是一片沙石地,上面并排停放着很多自行车。凉风拂过,从远处带来蝉鸣的声音。
这里虽然说是日本文明的起源地之一,却没有像京都和奈良,有那么多的名胜古迹,旅馆之类的设施也很少。因为时间很紧,吉敷竹史只预订到一家名叫“飞鸟膳宿”的公寓,“膳宿”更像是年轻女孩子使用的词语。吉敷竹史心里有些不快,但附近只有这一家,也只好将就着住了。离开车站,第一个目的地便是“飞鸟聃宿”。
这是片清静的土地,既没有咖啡厅,也没看到商店,一切都沐浴在晚风中。离开喧嚣的新宿,悄悄地来到这里,吉敷竹史感到,自己的心灵,得到了松弛和洗涤;对于宫地贞子所描述的“没有人来过这里,也没在路上碰到过任何人”,他也开始能够体会了。不过,在路上,还是会碰到其他人,大多数是当地的老百姓,也有一些趁着署假、来此游玩的、引人注目的年轻女孩子。所以,并非一个人都没有。
飞鸟膳宿建造在一条小河边,一楼是餐厅兼茶馆。这里似乎没有任何娱乐设施,而这是唯一的一家茶馆。
吉敷竹史来到自己的房间,放好行李,冲了个澡,然后,来到一楼的餐厅,找老板聊天。
老板五十来岁,文质彬彬,看上去是个和善的人。和料想的一样,餐厅里坐着的,几乎都是年轻女孩子。吉敷竹史手里拿着《飞鸟的玻璃鞋》,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向站在厨房门口的老板打了声招呼,示意他过来。
老板名叫青野。吉敷竹史开门见山地问他,这附近有没有比较大的水池。
“大的水池啊……”青野说,“好像没有……”
“河呢?……”
“有一条飞鸟河……”老板显得有些拘谨。
“是条能行船的大河吗?”
“不,是条很浅的小河,比门口这条宽一点儿,不过没法行船。”
吉敷竹史感到调査刚开始,便碰壁了,一时间不知接下来该问些什么。连能行船的河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把船冲到天上呢?
“应该有能够划船的地方才对呀。”吉敷竹史不禁脱口而出,然后,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失当,于是马上改口道:“啊……那有没有视野稍微宽一点儿的池塘?”
“视野宽一点儿的池塘……这附近没有啊……”青野双手抱在胸前,回答道,鼻梁上的镜片,反射着荧光灯的亮光。
两人都沉默了,只听见周围女孩子们爽朗的嬸笑声。
“啊,对了!……”青野忽然说道,“有一个池子,名唤作‘剑池’!……”
“啥……剑池?……”
“对,在香具山那边……从这里往北走,不过,那里已经不算飞鸟了,按车站名的话,那里应该叫橿原神官前。”
“橿原神宫前……”吉敷竹史对这个名宇有点印象,好像刚才途经过那个地方,从飞鸟出发有两站地,中间隔着冈寺,好像离得有些远。不过要是算作“大飞鸟”地区的话。也说得过去。
“那个池塘可以划船吗?”
“可以!……算是比较大的池塘,不过,一般人不会去那里划船……”
“啊,对对,应该是小型舢板①。”
①舢板是一种木质结构小船,原意说得是,它只用三块板就能造成,它的船舵一般悬在船尾的下方。
“哦,可能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那个池塘附近有洞窟吗?”
“洞窟?……”青野一脸吃惊的表情,“嗯,石头的洞穴,船能进去的那种。”
“嗯……洞窟啊……而且还能进船的……”
青野想了想,然后说:“好像没有啊……”虽然语调有些犹豫,不过态度还是很坚定的。
吉敷竹史再次无话可说,看来,这果真是宫地贞子的幻想了,调査的前景又迷茫起来。
“昭和四十七年的七月二十一号,在那个剑池里,是不是死过人?”
“昭和四十七年的七月?”青野仔细回想着,“嗯……好像没有啊。”
“混蛋,那一年你在飞鸟吗?”
“嗯。我在。”青野马上回答道,“不过我记得没有。”
“据说是有一个小姑烺,和她父亲划着一条小船,忽然间被池水喷到了空中……”
“啊?……”育野笑出声来,似乎没想到,警察也会开玩笑。
吉敷竹史也跟着笑起来,忽然说这么离奇的话,怎么会有人相信?于是吉敷竹史换了一个话题。
“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做荒崎的地方?”
“荒崎……”青野想了一阵,“没有。”
“没有?……”吉敷竹史吃了一惊,居然连荒崎都没有,这可难办了。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从来没有听过荒崎这个地方。”
吉敷竹史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觉得越问情况越糟,以至于开始犹豫着,要不要接着问下去,提了一大堆让别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对方好像已经在暗自取笑自己了。
“你知道‘Kimokeda’是什么意思吗?”吉敷竹史打开宫地贞子的书,一边看一边问。
“这个词肯定是当地的方言。”宫地贞子在书中是这么写的,但吉敷竹史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照着念而已。
“Kimokeda?……”青野一直交叉在胸前的双手,在被问到一连串莫名其妙的问题后,终于松开了,“不知道!……”
吉敷竹史大失所望,本以为来这里询问当地人,就可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借希望又落空了。
“你不知道Kimokeda是什么意思吗?”他又恋恋不舍地追问了一句。
“完全不明白,这不是这里的方言。”
“混蛋!……”吉敷竹史品尝到挫败的滋味了,宫地贞子的这本书,本应该是重大的线索,没想到却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那你听说过,这里有什么山叫做‘Shimoyama’吗?”
“‘Shimoyama’? ……我没有听说过。不过,飞鸟这里倒是有一座,在《万叶集》里,经常被歌咏的大和三山。”青野说道。
“嗯!……”吉敷竹史点点头,这点知识他还是有的。
“这三座山分别是亩傍山、香具山和耳成山,但没有什么‘Shimoyama’。”
“这样啊!……”吉敷竹史叹了一口气,“会不会是这三座山中的某一座,古时候的名称呢?”
“这我也没听说过,其他小山里。也没有叫‘Shimoyama’的。”
吉敷竹史的肩膀。慢慢无力地往下垂,看来是白跑一趟了。
“那么,这里是不是流传过一个叫《金铃子和金琵琶》的故事?内容跟《灰姑娘》差不多。”
“《金铃子和金昆苞》?……没听说过。”
吉敷竹史没法再往下问了,真的是……
飞鸟(二)
第二天,吉敷竹史一大早就醒来了。吃过早餐以后,他将自己的行李,暂且先寄存在旅馆里,然后,便启程前往飞鸟,进行实地调査去了。时间还早,昨天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此刻都还没有出来呢。
国道边上有几家租借自行车的店铺,来此处观光的女孩儿们,就是骑着这种自行车,周游各处景点的。飞鸟的旅游业,虽然尚未充分发展起来,但这种淳朴的观光模式,已经得到确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