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出神地望着天,冥思苦想了一阵。她用手帕慢慢地把泪痕擦干。泪水已经止住了。

“我没听说过一个字儿。杀人的手段很变态是吗?”

玛利亚问。

“她有没有在跟什么人交往?”

对她的问题罗恩没有作答,而是继续提问。

“是指男性吗?”

玛利亚说。

“是的。”

“没听说过。我想,她没有固定的男友。”

“她怎么做事?隔壁屋子经常有客人来吗?”

“偶尔也会有。”

“这种时候,你就替她看孩子?”

“嗯,是的。”

“经常吗?这样的情况多吗?”

“并不是天天这样。一般都是等到有电话来叫,她才出去。要是小马丁还没睡着,她会先跟我打声招呼再走。”

“小马丁现在放在您这儿了,那您这儿也有她房间里的钥匙了?”

“我存了一把。”

“能不能请您跟我一起到葆拉·丹顿的房间看一看?”

玛利亚立刻缄默了,望着罗恩的脸。

“这合适吗,没跟葆拉打招呼就…”

“她已经不在了啊。”罗恩面无表情地说道, “而且她没有丈夫,唯一的亲人还是个孩子。何况这还是件凶杀案,塞拉诺小姐。就在我们说话的工夫,凶手也许在策划怎么逃匿呢。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些证据,以便追查杀害丹顿小姐的凶手。请您务必理解。”

“我也盼着早一天逮到凶手。”

“那就请帮这个忙吧。”

“警察先生,请您告诉我葆拉是怎么死的好吗?是变态杀人吗?”

“您听了没问题吗?”

“我听葆拉说起过一件事,刚刚想起来了。”

“她怎么说的?”

“她说,有个客人是个变态佬,愿意额外付钱,让她听他摆布…”

“都做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他打她,掐她的脖子,还有…”

“还有什么?”

看到玛利亚欲言又止,他便催她说下去。

“他还用电线捆住她的双手。”

“哦。”

“虽然电线很容易就挣脱开了,可她还是被吓坏了。”

“知道那个客人叫什么吗?”

“好像听她说起过,可想不起来了。”

“丹顿小姐没有保留着客人的名单,或者日记什么的吗?”

“这我不清楚。”

“她是单干的吗,不属于任何帮派?”

玛利亚立刻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呢,她说过,要是那样的话就没命了。”

“她是加入了某个帮派以后才人的这行喽?”

“是的。”

“她提到过是哪个帮派,在什么地方吗?”

“我记得是在河对岸的M 大街。”

“M 大街…哦,M 大街的什么位置?”

“和第九街的交叉口,那儿有个叫杰森的酒吧,她说那个地方就是联络点,楼上有办公室。”

“明白了。那就到隔壁房间去看看吧。”

罗恩先站起了身。看到玛利亚犹犹豫豫的,便挽着她的右手肘扶她站了起来。

“警察先生,葆拉是怎么死的?”

玛利亚一边站起身,一边问道。她还是对这个问题念念不忘。罗恩叹了口气,说:

“她的两条胳膊向上举着,吊在树杈上。就在格洛弗- 阿奇博尔德公园的树林里。”

“我的天哪,她有没有被强奸?”

“鉴定科研所正在调查。”

“她受伤没有?身体有没有受到伤害?”

“您这么认为吗?”

“嗯,有谁打过她,或是掐她的脖子…”

罗恩摇了摇头。

“都没有。不过,情况比这要可怕得多。”

“怎么…”

玛利亚愣住了,瞪大了眼睛。

“阴部周围被剜空了。所以,阴道和膀胱就坠在两腿的中间。”

“哦,上帝啊。”

玛利亚捂住了嘴,扑通一声又摔回到椅子里。

眼见着,她的眼角再次涌出泪水。

“所以我才要问您,关于这个变态狂,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

玛利亚一个劲儿地摇着头,只是哭。过了一会儿,她泣不成声地说: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听到过…”

6葆拉·丹顿的房间格局跟玛利亚的房间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加寒酸一些,根本看不出是女人住的地方。

“要开灯吗?”

闪到一边的玛利亚问道。

“谢谢。”

罗恩说。

灯亮了,整个餐室一览无余。收纳餐具的斑斑驳驳的橱柜上摆着一溜大饼干桶,那上面有一只带轮子的白铁皮船。地板上、玻璃柜里的餐具 旁,摆了好几个玩具汽车和玩具飞机。橱柜旁边的墙面上挂着棒球运动员的海报,房门上还贴着纽约扬基队的三角旗。

靠墙放着一个简陋的书架,上面摆的书全是给孩子看的漫画或者童话书,还有几本像是学校的课本。没发现女性读物之类的书,也没有一本供成年人阅读的小说。

左边是一张跟玛利亚家里的那张极为相仿的绿色小餐桌,大概就是她们母子一起吃饭时用到的桌子。上面有一个老旧的台灯,还放着一架玩具飞机。飞机是白铁皮做的,一只戴着飞行帽的玩具小熊坐在驾驶舱里。

旁边摆着类似课本的书和笔记本,还有一些文具。地板上扔着书包。难道说她还会辅导孩子的功课?

一旁的墙上装了一个架子,上面摆着一台袖珍收音机。整个餐室里就属这个东西最值钱了,其余的都是些零七八碎的破烂儿,即便是窃贼闯进来也不会对它们感兴趣。

厨房里,用完后从不收起的案板上搁着一块切剩下的、已经变得干硬的面包。除此以外,再没发现其他的食物。浅花淡纹的壁纸已是油渍斑斑。

餐室的后面连着卧室。这里就是她做事的地方了。卧室相对宽敞一些,里面还摆了一张儿童用的小床。真不知道望着儿子的小床,每晚跟不同的男人抱在一起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感觉上,这个房间才像是葆拉的领地,似乎属于她私人的物品丢得到处都是。床四周的墙上是一溜挂钩,上面挂着好几件她的外套,甚至还 看到了内衣和长筒袜。

打开衣橱,里面也同样塞满了她的衣服。看来挂在墙上的那些都是这里面塞不下的。衣橱的底板上摆着鞋子,还有好几顶款式、花色各异的帽子。

衣橱的底板上和卧室里的地上,东一个西一个地扔着提包。有肩挎的大包,有手提的小包,还有女式的皮箱。一个歪倒的提包敞着口,里面的东西散落了出来。

服装杂志也丢得到处都是。还有几本电影杂志,大多数的封面都是英俊男星的笑脸。杂志总共有二十来本。这间屋子里没有书架。从这个样子来看,她感兴趣的无外乎就是时尚化妆,再加上影视演艺圈了。再有就是买衣服。

床的一侧墙上挂着面镜子。镜子前面是一张简易的梳妆台,还有椅子。梳妆台上摆了一大堆化妆品的瓶子。罗恩凑过去,仔细地观察台面上的东西。起初还以为全是化妆品,可是错了,里面还有好几个酒瓶。除了酒瓶和化妆品,其余就是些梳子、各式发刷、几把用于化妆的毛刷,还有一大堆口红。

在一堆瓶子中间,有一个看似装药的小空瓶。

标签上印着的文字已经磨得模模糊糊的了。罗恩拿起小瓶回到厨房,对着灯光,勉强辨认出了“脉律定”

[1]

这几个字。

这是什么药呢?也许是预约了第二天门诊的孩子的感冒药,兴许还是那个酒精中毒的大夫开出来的呢。罗恩掏出手帕,包起空瓶装进了口袋,[1] 即Mexitil,药名,具有局部麻醉,抗惊厥及抗心律失常的作用。

然后问玛利亚:

“小马丁是不是得了感冒?”

“似乎已经好了。”

她答道。

“丹顿小姐的裙子口袋里有一张儿科的预约卡。”

罗恩告诉她。

“哦,真的吗?我没听她说过。”

玛利亚回答。

“小马丁不怎么开口说话?”

“是的。”

“是发育晚,还是智力上有缺陷呢?”

“不,不是那么回事。听说这叫‘选择性缄默症’

[1]

。”

[1] 即Selective Mutism,简写成SM,是指言语器官无器“选择性…”

“缄默症。就是在有的场合说不出话来。这要在某些条件下才会发作。小马丁不是那种话多的孩子,可跟她母亲很说得来,跟我讲话时也很正常。可是到了学校,在一大堆小伙伴里,他就一句话也不说了。所以,他的同学们似乎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好像在警察面前也是如此。”

罗恩说。

“也许吧。”

玛利亚也表示了同感。罗恩略加思索后,对玛利亚说:

“从今往后他就是孤儿了,得有个人照顾他质性病变、智力正常,并已经获得了语言功能的儿童,在某些精神因素的影响下,表现出顽固的沉默不语现象。

才是。”

可是玛利亚没有搭腔。

“这孩子恐怕得去孤儿院了。不知道您有没有把他收养下来的想法…”

“这种事可没那么简单。”玛利亚说得很干脆,“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必须听我丈夫的意思。”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片刻,然后说:

“葆拉的噩耗还得由我转告给马丁,这就够伤脑筋的了。”

罗恩本想接着劝劝她,但终于作罢。这孩子在学校里被当成了哑巴。确实,将别人的包袱背一辈子可不是一项轻而易举的决定。

他走到床边,绕着床走了起来。床的一边紧贴着墙,不能绕上一整圈。床边立着一个带抽屉的小桌。拉开抽屉一看,里面有一个贴着红色皮面的小本子。

他拿起小本子翻了一页,不禁心中一喜,似乎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本子上记了一溜男人的名字,大概都是些嫖客。他期待着这是本嫖客的花名册,或者日记,记着哪一天和哪个男人睡过觉。

可是他高兴得太早了。写满了名字的只是开头一月份的那一页,越往后翻,名字就越稀少,过了夏天以后,一个月里只出现过一个人的名字。

生意清淡如斯,一日三餐肯定难以为继了。

她不像是那种收费高昂的高级妓女。可为什么生意还是越来越少呢?难道是年老色衰的缘故?可是她又并没有老到这般地步啊。

“怎么,丹顿小姐好像一个月只接一两次活儿啊?”

他问身旁的玛利亚。她摇摇头,说:

“我想次数比这要多。”

“丹顿小姐有没有说起过她的年龄有多大?”

“听说是三十八岁。”

罗恩点了点头。

看起来她并没有在本子里记上所有男人的名字。那么,荣登此册的这些男人意味着什么呢?

难道这是一本关于让她心仪的好客人,抑或令她极度不快、担惊受怕的坏客人的备忘录?

可是,这样的客人会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给只有一宿交情的妓女吗?即便告诉了,也未必是真名。这些人名大多都是有名无姓。要么是刻意不说全名,要么就是用随机想到的假名字敷衍,所以才会有名无姓。

罗恩快速翻动着纸页,以期找到他最想看到的那一天,即十一月一日。她就是在这一天的夜里被杀害的,杀人方式不仅令人费解,而且还很离奇。这个小本子里所记下的没准儿就是预约嫖客的名单,虽然不清楚妓女是否真的像大街上的大夫那样可以预约。

可惜的是,十一月一日的那一栏里只字未写。

之前的十月三十一日以及十月三十日,也都是一片空白。不过,再早些的二十九号,却孤零零地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名字。这是在整个十月里能看到的唯一的名字。

名字是用铅笔写上的,字迹潦草,但仍可以辨认出安东尼·梅顿这几个字。这是个全名。不知为什么,这个名字格外触动了罗恩的神经。

“塞拉诺小姐,您听丹顿小姐说有个客人曾 让她苦不堪言,名字是不是叫安东尼·梅顿?”

罗恩转过身,朝着身后的玛利亚问道。玛利亚扬起下巴,望着从天花板上垂吊下来的简易仿制吊灯出神,似乎在搜肠刮肚地回忆着。随后,她慢慢地晃动着脑袋,说:

“记不太清了,好像是这么个名字。”

“您听丹顿小姐说起这件事是在什么时候?”

这一次,玛利亚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回答:

“上个月。”

罗恩啪地打了一个响指。一个重大嫌疑人就这么给找着了,简直是手到擒来。他怀着旗开得胜的心情将小本子塞进了上衣的右兜里。

罗恩飞快地环视了一下卧室,说:

“好了,就到这儿吧,塞拉诺小姐,非常感谢。接下来我会在楼道跟小马丁说上几句。我也许会再来,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罗恩和玛利亚并排来到楼道里。太阳已经西沉得厉害,楼道里越来越昏暗。令人吃惊的是,威利和马丁挨着坐在楼道里,倚着墙壁,似乎在交谈着什么。看上去他们相谈正欢,可仔细一瞧,发现只是威利在不停地说。

“小马丁。”

罗恩一边走过去,一边向马丁打招呼。他一直走到他的跟前,然后俯下身子,平视着这个少年。

“昨天晚上,你的母亲…”

少年立刻垂下眼睛,缩着头。他似乎感觉出了什么。

“威利——”

罗恩低声喊了搭档的名字。威利立刻摇着头说:

“我可什么也没说。”

“昨天晚上,你妈妈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可是少年只是一味地闷着头,一言不发。

“小马丁,跟我说说啊。”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罗恩试探着问道。

“你妈妈是几点钟离开家的?”

玛利亚好心地用自己的说话方式帮着询问。

可少年仍是一声不吭。等下去也好,玛利亚费尽口舌地好言相劝也好,在这种情形下,少年是不大可能开口说话的。

造成少年失语的因由不得而知。可是,罗恩所担心的是,遭此毁灭性悲剧的打击之后,少年所失去的语言能力会不会再也无法恢复了。

他即将失去一切。先是父亲,接着轮到母亲,最后将是待他亲如一家的女邻居。他被世间所遗弃,从此孤苦伶仃。想到少年从今往后的人生之路,罗恩不免忧心忡忡。

罗恩站起身。

“塞拉诺小姐,我们这就回去了。不过…”

罗恩面对面地对玛利亚说,“我们想早一刻抓住凶手。对于这一点,塞拉诺小姐也并不反对吧?”

玛利亚点点头,说:

“是的。”

“如果他说了什么,哪怕只言片语,都请联系我好吗?”

玛利亚无言地点了点头。她看起来心情沉重,大概是想到一会儿就要剩下她和少年两个人了。

7罗恩和威利面对面地坐在位于华盛顿东区警局这一侧的意大利餐厅法比奥兹最里面的一张餐桌旁。本来,门口靠窗的座位才是最佳位置,可是,随着黑帮们的武器装备日趋重型化,能被人从大街上看个正着的位置就变得很危险了。这家餐馆的玻璃窗几乎全是落地式的,假如有人开着汽车拿机关枪扫射,坐在这样的位置只能干当活靶子了。

店堂内一直在播放着一个男高音演唱的意大利歌剧。这得益于店老板引以为傲的唱片收藏。

贴着软木板的墙面上挂了一长溜镶在相框里的着名歌手的照片。

罗恩很中意这家餐厅。不仅是由于它的音乐趣味,相对于菜价而言,店面的布置足够精致。

而最令他欣赏的,则是这里的桌子上永远铺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洁白的桌布。洁净感可以涤荡工作中的猥琐和污浊。近来,越来越多的餐厅都不再给餐桌铺上白色的桌布了。这令他颇有微词。

品着餐后的葡萄酒,罗恩望着门口的大玻璃窗上方的红色霓虹灯一闪一灭。不知何时起,大街的路面变得潮乎乎的,颜色发深;南来北往的汽车的轮胎音开始沉闷起来;街对面的各式店铺的霓虹灯在湿淋淋的路面上投影出斑斑斓斓的色块。

下雨了。罗恩在心里琢磨:这又是一个麻烦, 随身没带着雨伞。趁着还是蒙蒙细雨,要回去就得赶紧。要不再想想案子的事儿?反正酒劲已经上来了,身上也觉得有点疲乏,实在懒得动窝。

那就索性耗在这里,等雨下完了再说吧。

“下雨喽。”

威利也发觉了。罗恩点了点头,可一言未发,陷入了一时的沉默。他也懒得再高谈阔论了。这绝非单纯是葡萄酒的缘故。

“有的时候,这工作让我觉得很腻烦。”

罗恩说道。

“谁说不是呢,碰上这么个案子。”

威利也随声附和。可是罗恩有点不爽,嫌他的语气不够恳切。

“我有时能理解宗教学者的想法了。如果一件糟糕至极的事情摆在眼前,科学也好、医学也好、法律学也好,都不会对你的问题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

“有这事儿?”

威利说道。

“无聊啊,我是腻烦透了。答案不是明摆着吗,它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儿有个没爸的孩子,当妈的还被个变态佬给杀了,这孩子现在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可还能怎么办呢,也只好找个福利院把他送过去,抚养预算就是这么些,上学的事随便找所学校就对付了,要是生了病,就去鲍勃·克里平医院,大夫虽说有点酒精中毒吧,可好歹还记得住药名…”

威利点点头。

“国家的预算有限,这么做已经算是尽力而为了。话是这么说,可看那样子,隔壁塞拉诺那 家子是不会收养那孩子的,那孩子算是完了。”

“嗯,这事儿要是摊在我们头上,我们也犯憷啊,你说是吧?”

罗恩边说边点着头。

“难道说只有宗教才能救得了人吗?”

威利说完,对自己的问题陷入了思考。

“还不是因为干了警察这行嘛。”

罗恩说。

“什么意思?”

“假如我们不当这个探员,比如说,在银行做个职员,踏踏实实地替别人数钞票的话,那就不会知道马丁·丹顿的未来有多绝望了。”

“那就会一天到晚坐在银行柜台里头,盘算着怎么约旁边算账的姑娘出去吃饭…”

“没错,根本不会去考虑马丁·丹顿有朝一日会不会恢复说话的功能。”

威利听完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在扔球玩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罗恩问。威利摇摇头,说:

“我只是在唱独角戏。那孩子不是点头就是摇头,就这样。”

“从今以后,那孩子就要一个人生活在一个没有亲人、没有交流的世界里了。他要这样过很久很久的吧。他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呢,但愿他能受得了孤独。”

“不客气地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真希望他能发现某种自己才有的独一无二的技能,找到非自己莫属的事情。”

“打弹球吗?”

威利苦笑了一下,说:

“哪儿啊,我是说更高级的才能,比如音乐啦、绘画什么的,可以成为世上的天才…”

“但愿如此啊。”

罗恩说。

“阿莱克斯这家伙该回来了吧?”

威利嘀咕道。

“谁知道呢。”

罗恩答道。

今天晚上,两个人的希望都落了空。本想早早得到消息,可回到局里一看,阿莱克斯和鉴定科研所的那帮家伙集体外出了。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无奈之下,他们才来到这个地方吃饭。

他们决意连夜听取鉴定科的意见,否则便无法开始推理。为了使调查不致漫无头绪,他们必须这样做。深入到卖淫组织的内部进行调查,表露出一无所知的样子是绝对不行的。如果对手察觉出自己心里没底,他们就会信手拈来地编故事,为自己进行开脱。对手是这一行的老手,不会轻易就葬送自己的财路。

这个案子意图不明,且匪夷所思,早已超出了怪案的范围。将其归之于精神失常者的所作所为固然省事儿,可果真如此吗?因此,素材多多益善,由此才可以慎思密虑,建立严谨的推理。

鉴定科的意见属于最重要的参考素材。那帮家伙使用试剂和显微镜得出的观点是第一等的线索,是整个破案工作的骨架。在听取那帮家伙的汇报前就贸然做出的任何推理,最后都会不堪一击。因为这些推理往往只是纯粹的空想。要想做得有效率,在听那帮家伙说出点东西之前,最好先把头脑清空,什么也别想。

“很多人都对妓女恨之入骨,风传希特勒也是如此。”

威利说道。

“那个德国人仇视妓女?”

“是啊,那小子现在正在迫害犹太人,好像是为了这个才发动的战争。据说他的计划是要把世界上的犹太人都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