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向内打开着,但离开房门四呎处,已可闻到焦臭味。
走进房间,正如预想的那样,所有对象都烧焦了。整个房间的一切都变成茶褐色或黑色,且全部湿淋淋的。
“管家和林奇夫人看到东西烧起来了便用水浇熄。”
福尔摩斯目不旁视,径自往床边跑去,蹲在床上的警官赶忙避开身子。
一样不可思议的物体——穿着睡衣的木乃伊——横卧在床上,嘴巴半开着,露出部分牙齿,双眼紧闭,从左额到左眉有一条斜向大伤疤,四肢摊开在床上,看不出有特别痛苦的表情。不过从睡衣开口看到的胸脯、脸部以及四肢的前部,都是皮包骨,且呈茶褐色。
但是他并未被烧焦。虽然床单上处处都有冒烟的痕迹,可是睡衣基本上没有燃烧。显然,可悲的金斯莱已经变成木乃伊了。
“好像被机器榨干似的,水分完全消失了,成了一具木乃伊。怎么会发生这种奇怪事情呢?福尔摩斯兄,现在轮到你出马了。”
福尔摩斯俯身在已木乃伊化的金斯莱尸体上,取出招牌的放大镜仔细观察。
“脸颊部位有轻微损伤。”
“那可能是姐姐林奇触碰他的脸颊而致。林奇似乎是从那一瞬间开始,精神就失常了。”
此时有一名警官拿着用螺丝固定两块玻璃板的物件进房,他用谨慎的表情向雷思垂德示意。两人在房间角落叽叽喳喳讨论了一阵,稍后雷思垂德大声说道:
“找到一样有趣的东西,福尔摩斯兄。”
福尔摩斯停下观察,回过头。
“从金斯莱的喉部取出了这张纸片,纸片也非常干燥,干巴巴的四分五裂。我们小心地把它拼接起来,为妥善保存起见,特地把它夹在两块玻璃之中。纸片下方印着兰格姆饭店的字样,看来是从兰格姆饭店的便笺簿撕下来的纸片了。字迹有点模糊,但能看清61这个数字。我的观察就是这样了,不知福尔摩斯兄怎么看?”
我挨近福尔摩斯身边,一起观看这张纸片。这是一张勉强拼接成的破纸片,如下图所示。
“确实能读出61这个数字。你认为如何,华生?”
“是61。但前面的字比较模糊,看不出写的是什么。”我答道。
“是的,前面的字确实看不明白,或许是中国文字吧。华生,对不起,可不可以把这图形和数字复制在另一张纸上?破纸片的轮廓也一起表示出来。”
我拿来一张薄纸贴在玻璃片上,然后走到窗户边,利用外面光线的透射,图形和文字及纸片轮廓都清晰映现在薄纸上。我尽量仔细地将其复写下来,完成后将两者比较,竟看不出什么差别。我回到两人身边,把原件还给雷思垂德,复本交给福尔摩斯。
“可是,将这纸片塞在喉咙中,用意为何呢,福尔摩斯兄?”雷思垂德问道。
“不可理解,但很有趣。”
“是不是想销毁证物?”年轻警官插嘴道。
“如果突然想到要销毁的话,吞落肚中不是更好吗?”
“大概是被害者想藏匿证物。”雷思垂德提出反论。
福尔摩斯退出议论圈子,又在变成黑炭的房间里到处拨寻破烂。他咯嗒咯嗒地打开已烧焦的书桌盖子和抽屉,遗憾地说:
“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兰格姆饭店的便笺喔,雷思垂德先生。我很想替你们的高论增加一些琐碎的事实,但似乎金斯莱并不拥有兰格姆饭店的便笺。”
两名警官对我老友的忠告默然以对。
“但从喉咙取出的不过是纸片而已。或许最初在便笺上写了点什么,写了后就随手撕掉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会留下残片。假定残片没有进入他的胃袋,那就应该在暖炉或废纸篓……啊,糟糕!所有东西都变成灰了。”
福尔摩斯一边探视废纸篓,一边说道。
“都烧掉了吗?现在只能这么考虑了。不管怎么说,整个房间好像一只大烤箱。那么,失礼了,我还是按照我的工作方式继续做调查吧。”
福尔摩斯说完,便蹲下身,开始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用放大镜做细心的调查。
因为地板烧焦了,无法趴在地上,福尔摩斯不得不加倍努力地观察、搜索。他不时发出满意的哼哼声,然后从裤口袋里拿出手帕,收集证物。
他一投入工作便浑然忘我,在这种时刻他最讨厌有人和他说话打断他的思路。我们都无言地看着他像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犬熟练地工作着,并等待他主动开口。
“这七零八落向前倒在地板上的是一套东方铠甲吧,看来烧焦得挺厉害。平常,它以怎样的形态做装饰呢?”福尔摩斯突然问道。
“这里不是有一张小凳子吗?听管家说,平时这铠甲摆出坐姿,坐在小凳子上,有一根支撑棍支撑在它的背部。”雷思垂德答道。
“这么说来,它就坐在房间这角落里了。嗯,有盔甲、有护面、有护膝、还有看似手套的对象,几乎没有外露部分,非常严密安全呀,就好像我们的甲胄一样。唉,现在就算把这些七零八落的对象重整,也无法做到原先的坐姿了。”
“是呀,因为完全烧毁了。”
“但应有一根支撑棍呀,是不是也烧毁了?雷思垂德先生,你说还有一根支撑背部的棍子,可我遍寻不获,真有点奇怪。好吧,我们再看看其它东西。
“这就是长形箱子吧。它特别容易燃烧,箱盖几乎荡然无存了。雷思垂德先生,我可不可以拨弄一下里面的东西?”
“当然可以啦。我对福尔摩斯兄充满信心,这项重要调查工作正等你来做哩。”
“嗯,若会受到诅咒,就让福尔摩斯来承受吧。华生,你的手杖可不可以借我一用……谢谢!”
福尔摩斯毫不客气地用手杖拨去箱盖残骸,然后把丝绸的燃烧残烬拨到旁边。我提心吊胆地看着他拨弄箱子内的物件,没多久,从丝绸残烬下面露出焦黑的木雕像。
“这应该是用来承受诅咒的雕像了。雷思垂德先生,你也听说这件事了吗?”
“贝因兹已告诉我大致情况了,不过我不相信。”
“嗯,这是一具非常古怪的木雕像呀。我见识过许多东方的艺术品,但像这一尊双脚分开的木雕像还是第一次看到。
“华生,正如你所知道的,我处理了莫里亚蒂教授事件后,花了三年时间去中东和西藏流浪,在那段时期我看过许多佛像,但双脚分开的木雕像极罕见。东方的雕像多数是下半身被衣袍遮蔽而构成筒状,像这尊木雕像我真的是头一次看到。
“嗯,手也一样,两只手分开。是不是用来承受诅咒的雕像非做成这样子不可呢?
“哎呀!这又是怎么回事?这尊雕像的各处都被切断了。肩与肘部,还有大腿根和膝部。头部呢……噢,没有被切断。那么,共有四处地方被切断。啊,这是一个重要发现!简直是非常重要的发现哪,雷思垂德先生!”
“我不明白重要性何在?是否有人用锯子将它们切断了?”
“动一下脑筋呀,雷思垂德先生。显然,这木雕像最初就做成这样子了。实在有趣!确实是一桩非常有趣的事情。好吧,接下来我们再来看看门和窗……哎呀,这又是怎么回事?”
“福尔摩斯兄,为了不妨碍你的调查,还未向你说明一件事。此刻躺在床上已成为熏肉的金斯莱,昨天晚上突然从床上起身,把房门从内侧钉死,林奇夫人和贝因兹夫妇同时被锤子声吵醒。而且,不仅是房门,你一看就明白,四周的窗户也全部被钉死了,动都动不了。”
“这举动很让人吃惊呀。”
“是的,福尔摩斯兄,这是发生在巴黎著名的莫格街事件①的翻版呀。而且,我们所面临的事件,比上述事件还要彻底一百倍。”
注①:即美国小说家爱伦坡所著之《莫格街凶杀案》,此亦为推理小说史上密室谋杀案之鼻祖。
“你是指用钉子钉死门窗这一事实吗?真的,铁锤跌落在地板上。”
“暖炉上还放着钉子呢。”
“哎,我好像失去平时的冷静了,必须静下心来才行。那么,雷思垂德先生,可不可以详细告诉我发现尸体的过程?”
“正如前面所述,金斯莱敲锤子的声音惊醒了家中其它三个人,那是将近午夜二时的时候吧。三个人赶紧起身来到金斯莱的房门囗。林奇夫人透过走廊侧的窗户与金斯莱通话。金斯莱虽然做着糊涂事,但又显得意外地冷静。他好像说:‘姐姐,我这样做恶魔就不会进房了。’于是林奇夫人……”
“噢,等一等,林奇夫人持有这个房间的钥匙吗?”
“应该有吧。”
“请继续说下去。”
“既然金斯莱这么说,三个人就回寝室了。但到天亮时分,这一带的走廊变得非常炽热,他们发现金斯莱的房中起火。不过,看样子只有少数几个刚点起火头,尚未引成熊熊大火。三人撞破房门,闯入房间,冲到床边,发现金斯莱已成为‘熏肉’。见此惨烈场面,林奇夫人当场昏倒在地。贝因兹夫妇把她扶起送回楼下她自己房间,然后贝因兹一个人上楼灭火。”
“只有一个人灭火?”
“因为不是真正的火灾,一个人应付已足够了。”
“昨晚有谁进入过这屋子吗?”
“贝因兹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首先,门窗关得很紧密;再说,昨晚他们夫妇两人,或许包括林奇夫人在内,都几乎没有睡觉。所以,若有外人侵入屋内,应该马上就会察觉。事发后管家巡查全屋,没发现有贼人撬开窗户侵入的迹象。我们当然也做了调查,不能不同意贝因兹的结论,你不如再做一番缜密的调查吧。需要补充指出的是,所有窗户都堆积着厚厚的灰尘。”
“会不会房内有人帮金斯莱?”
“有这种可能吗?”
“我在设想万一的情况。”
“他们认为没有这种可能性。第一,现场的门窗都被钉子钉死,成为密室,金斯莱本人无法外出。三个人午夜跑来金斯莱房间门口时,都断言房门的确被钉死了。再说,若金斯莱拔钉开门,在静寂无声的午夜,马上就会被三人察觉。当时已是午夜两点钟了,金斯莱既不可能外出,外人也不可能入房。”
“那么在午夜两点钟的时候,是不是已有人在这间房间里面了?”
“这个嘛,我不认为会出现这种情况。晚上九时半左右,姐姐林奇来过这间房向金斯莱道晚安,当时若发现异常,必引起骚动。昨晚这家中并无访客,而一楼的大门和窗户正如前述,都关得很紧密。”
“嗯,房间里的火熄灭后马上报警了吗?”
“是的。但这一区的警官觉得这案件颇复杂,觉得力不从心,就打电话与我联络。而我则认为应公平地给研究犯罪的专家一显身手的机会。”
“在下颇感荣幸,雷思垂德先生。”
“你一到此地就做绵密的调查,或许,你已掌握所有线索了吧?
“以前你经常为我们释疑解惑,协助警方解决了许多难题。这一回,再次期待福尔摩斯兄给我们一个惊喜。”
福尔摩斯不理雷思垂德的恭维,绕房一周,确认所有窗户都处于钉死状态。
“昨晚这一带下过雪吗,雷思垂德先生?”
福尔摩斯总是这样,会突如其来提出一些没有关联的问题和意见。
“啊,我不知道。”
“老实说,雷思垂德先生,我现在所掌握的情况或许与你差不多。虽然找到了一些蕴含发展性的发现,但不回到贝克街做实验的话,无法告诉你结论。先在这里看一些能看到的东西吧,然后下楼听贝因兹讲述情况。”
但是贝因兹夫妇的证言并无新的内容。大致上来说,证实了林奇夫人来贝克街对我们说的那番怪异的话。
“没有看到猫儿呀。”福尔摩斯突然问道:“听林奇夫人说过,这屋子里应该有很多猫?”
“都被金斯莱先生赶跑了。”乔瑟夫?贝因兹答道:“他特别讨厌猫。”
“原来如此。看来,不为我们所知的金斯莱的怪癖还有不少。那么贝因兹先生,昨晚至今晨这一带下过雪吗?”
“昨晚没有下雪。但今晨当我们发现金斯莱先生死在床上的时候,外面飘过一阵雪。虽说外面下雪,但金斯莱房外的走廊却像印度一般的炎热,真令人吃惊。”
福尔摩斯点头,我们三人交抱双臂陷入沉思。
“作为警官,我是不会认同这种说法的。”雷思垂德对两人的对话显得有些不耐烦,说道:“如果认同,那不是要相信中国人的咒语了吗?我想发生这样的奇怪事件,必有其它理由,不知贝因兹先生以为如何?”
“我一点都不怀疑金斯莱先生生前说的话。”
“华生先生,你是医生,不知道对这事件有何想法?虽然金斯莱的体质较弱,但在昨晚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人,仅仅一个晚上就变成了木乃伊,从医学的角度来看,这样的杀人方法有可能吗?”
我真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但在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说凭我的知识,这是不可能的。
这一来,雷思垂德便以得意的口气说道:
“你们看,连文明城市伦敦的现职医生都说不可能,我相信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那样的杀人方法。当然,这不是普通的犯罪。”
“那么,贝因兹先生,关于那件东方铠甲……”福尔摩斯说道:“通常收拾这类对象时必有一个盒子,但在房间里找不到这盒子。”
“那对象从开始就没有盒子,金斯莱先生搬行李来这里时,那对象就外露着。听金斯莱先生说过,盒子弄不到手。”
“嗯。”
“盒子?铠甲的盒子?究竟搞什么名堂呀?”
雷思垂德急躁地大声喊道。但福尔摩斯一如以往地保持冷静,继续说道:
“还有一个问题想问,贝因兹先生。金斯莱半夜里钉钉子,你们和林奇夫人听见后一起跑去金斯莱的房间了吗?”
“是的。”
“与他争论一番后,你们各自返回自己的卧室了。但是在这以后,还听到钉钉子的声音吗?”
“没有,在这以后就听不到一点声音了。”
“发生争论时,你从走廊能看到金斯莱的身影和房间内部的情形吗?”
“是的。那个房间的走廊侧窗户装着窗帘,但那晚我们跑去时,窗帘正好是拉开着。”
“能看到房间里的一切吗?”
“是的。”
“房间里除了金斯莱,没有其它人吗?”
“绝对没有!”
“那么,从走廊可看到床底下的情况吗?”
“是的,也能看到床底下的情况。”
“金斯莱房间的正下方是谁的房间?”
“那是梅雅莉太太的寝室。”
“我明白了,贝因兹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协助。因为这是一件非常怪异的事件,说不定还会上门打扰。明天最好暂勿清理那房间。
“那么,雷思垂德先生,今天的调查工作就到此为止吧。关于你刚才所说的意见,我是否赞成,请允许我回贝克街好好考虑一个晚上再说吧。”

 

 

 

 

 

 

 

第03章
贝克街那个叫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人物,虽然头脑有点不正常,却是一个不同凡响的人物。与他见面后已过去三天了,位于佛罗登街的公寓,亡灵至今没有出现。这不能不使我感到佩服。贝克街那个怪人,即使头脑不正常,但他相当于日本消灾避邪的川崎大师类的人物或供妇女躲避的离婚寺,倒是个值得感谢的德高望重的人哩。
不用说,消除了亡灵的干扰,大大有利于提高写文章和做学问的效率。再看两、三天吧,若亡灵不再出现,那我就不等下一个克雷格的个人教授日,提前去贝克街向福尔摩斯致谢礼了。
2月9日星期六早晨,我无视公寓里响起的作为起床信号的打锣声,略迟起床,慢吞吞地梳洗打扮妥当后,便施施然出外散步。
我按惯常的路线巡行,转回佛罗登街时,看到远处走来一个恶心的人。今天的天色虽然很好,但道路上仍有积雪,看不到铺路石的颜色。对面走过来的是撑着洋伞的女士。
说“她”是女士,其实是一种推测。对方着一袭桃红色长裙在雪路上拖曳而行,看来确是女士无疑。但“她”身高足有6呎(约182.8公分),所以与“她”擦身而过的头戴大礼帽、穿戴讲究的绅士们,也只高及“她”的肩部。再说“她”还戴着一顶角兵卫狮子般的帽子,头上高举一把洋伞,这种怪异的姿态特别引人注目。擦身而过的人皆低头作让路状,然后盯着“她”的背影仔细端详。“她”好像一座灯塔,灯塔般的女人随波逐浪,飘然向我走来。
尚有一段距离,我认出“她”原来是福尔摩斯。我竭力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准备趋近向他还礼。
“福尔摩斯先生,日安。”
这声音刚到喉头,却戛然而止,只见福尔摩斯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去。前几天的不愉快记忆又蓦然回到心头,会不会叫他一声福尔摩斯,又引起他的歇斯底里大发作?
或许,他不想行人认出他吧。福尔摩斯是伦敦大名鼎鼎的人物,如今可说无人不晓。为了避人耳目,才不得不乔装打扮。
我也扭过头,边吹口哨边与他擦身而过,但身后却传来哈哈哈的笑声。回头一看,福尔摩斯脱掉角兵卫狮子的帽子向我走近。他从女装手袋里取出手帕,利落地揩掉白粉,脸孔就像裹上面粉刚丢入油锅中的天妇罗。
我作出恍然大悟状,说道:
“是福尔摩斯先生吗?我一下子认不出来了。”
福尔摩斯的心情似乎很好,说道:
“人在江湖,没办法,不得不乔装打扮。你忘了我的样子了吗?”
我怎么会忘记这怪人的样子呢?
“你的命是捡来的呀。”
他在说些什么呀?我感到吃惊。
“你不是我的好对手莫里亚蒂教授吗?但你的化装功力太浅,怎能骗过我的眼光。”
我如坠入云里雾里,但在这种场合,我想还是不顶撞他为妙。
“那么,福尔摩斯先生……”
我想转换话题。
“怎么啦?席格逊先生。”
我不由自主地往后望了望。看来,福尔摩斯完全忘记了我的名字。
“我想对你说前几天与你商谈过的亡灵事件呀。”
我试图尽快让福尔摩斯恢复记忆。
“亡灵!什么亡灵?”
“福尔摩斯先生多健忘呀!前几天我去你府上拜访,不是与你商谈过关于我家中出现亡灵的问题吗?”
看来福尔摩斯已忘记这件事了。
“噢!是那件事呀。对,你与我讨论过亡灵的事。那是三天前的事吧,不,是四天前的事……不不,应该是五天前的事吧。”
福尔摩斯认真地回忆着。我提心吊胆地说道:
“其实,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问题……”
“当然啦,那只是微不足道的问题,施布连特先生。不如早点去你家吧,我们可以慢慢讨论关于亡灵的问题。”
“不,那问题已经解决了,福尔摩斯先生。自从去你府上商谈过这个问题以后,那亡灵便销声匿迹了,真要多谢福尔摩斯先生!”
我说的是事实。福尔摩斯露出得意的神色,点点头。
“不过,我还有话对你说。其实,今天我是特地来找你商谈的。”
“我?!”
我不由得吃惊地叫起来。
“说实在的,我遇到了一桩非得请你帮忙不可的事件,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这,这个嘛,若能帮上忙,我当然感到荣幸之至。”我提心吊胆地说道。
“要解决这事情得借助你的知识,首先请看看这个。”
福尔摩斯说毕,从女装手袋中窸窸窣窣地掏出一张纸片来给我。这纸片上写着几行字,我朗读出声:
“天空湛蓝,夕阳血红,砂糖甘甜。”
福尔摩斯听了,赶忙把这张纸片夺回去。
“啊,搞错了。这是牵涉到芬奇部长失踪事件的暗号。”①
注①:此处为作者之杜撰,福尔摩斯全集中并无此案例。
说毕又掏出另外一张纸片,这张纸片的模样如下图所示。

“这是什么东西?”
我问道。福尔摩斯告诉我这纸片的由来,下面将对它的来龙去脉作一简要说明。该事件后来被称作“普拉奥利路木乃伊事件”,不但震惊全英国,还广为世人所知。
事情发生的场所是伦敦北部的普拉奥利路,很凑巧,到去年为止我就住在那条路上的公寓里。在那条路的入口处,有一座叫作林奇家的豪宅。
这房子的主人于去年逝世,留下遗孀与管家夫妇三人。最近,遗孀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让他搬来一起居住。叫作金斯莱的这个弟弟,据说在旅居中国期间曾卷入一起血腥事件,结果被中国人下了毒咒。来到姐姐家中后,各种奇怪举动层出不穷,到昨天早上,仅仅一个晚上竟变成木乃伊脱水而亡。这真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