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藤仓令子的照片吗?听说她已经失踪了,所以现在想见她也见不到吧!已经报失踪人口了吗?”吉敷口气有些坚持。如果有照片的话,就可以知道那具在青森署看到的女尸是不是藤仓令子了。
“还没有登记失踪。至于照片,虽然有照片,但那是很久以前的照片,好像是二十出头时拍的……”牛越说着,又去开抽屉。
“她好像很讨厌拍照。不少独身的女性都这样吧!”牛越一边说,一边拿出两张圆角的老照片。
吉敷伸长了脖子看。
照片里是一个年轻又痩的女子。她鼻翼有肉,下巴丰满,而且是双眼皮;正是躺在青森署那个棺木中女子年轻时的照片。吉敷微微点头之后,把照片还给牛越。
“总之,目前钏路署的看法,就是认为加纳通子是凶嫌。”牛越说完这句话后,便默默地看着吉敷,然后用力地点了两、三次头。
“她一个女人,能够应付两个心存杀意的女人,并且反将她们杀死吗?”对于吉敷的这个说法,牛越什么也没有说。
“屋子里的家具也没有打斗过凌乱的痕迹。”
牛越还是没有回答,只是点头。吉敷再说:“加纳通子平日表现出来的性格,就是会杀人的样子吗?”
“不,没有人有这样的看法,都说她是很温和的人。不过,在店里对待客人,温和是基本的态度吧!大家对藤仓市子与房子的看法也相同。所以,应该无法用平日的表现,来衡量她们会不会犯罪吧?”
“所以就认为加纳通子是凶嫌吗?”
牛越又点了两、三下头,然后说:“除了她之外,想不到别人了。”
牛越邀吉敷一起吃午饭,但是吉敷拒绝了。他借了两张影印的图之后,就离开钏路署。他不想一边吃饭,一边和人谈论通子杀死两个女人这样的话题。他想一个人慢慢的思考出可以拯救通子的方法。
3
吃完简单的午餐后,吉敷先去见小田切。小田切沉默寡言,看样子是个老实的年轻人。他说:
看见盔甲武士经过走廊,并且替众人拍照时,肉眼确实没有看到当时窗外有人等事情,都是事实,绝对没有捏造。吉敷看不出小田切有说谎的样子。
小田切还说:三矢公寓里的人,他只认识管理员河野先生,完全不认识两对藤仓夫妇和加纳通子。
吉敷原本对“他们”有一点怀疑,认为他们或许是集体串通好的。如果他们的行动都是团体行动,那么他们就有犯下这次命案的可能性,种种不可能的奇异现象,也会变成可能的事了。那天晚上夜鸣石的哭声,或拍到盔甲武士在窗外时,窗外的雪地上没有脚印等等事,都是由他们的口中陈述出来的,除了他们之外,谁也不能为他们作证。
可是,见过小田切后,他的这点怀疑便变淡了。吉敷对小田切有好感,觉得小田切没有什么可怀疑的。离开小田切的家后,吉敷立刻前往藤仓兄弟经营的“白色”小酒馆。在雪地里走的时候,他的鞋子因为进水,变得沉重,脚尖也冻得失去感觉了。
如店名所显示的,“白色”是以白漆漆成,有美国风小屋的店面。这间位于大楼一楼的小酒馆,招牌就挂在店面上。推开门,店内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客人,但是四面的墙壁上挂着很多装框的鹤的照片。这些应该都是藤仓次郎的作品吧!
吧台里有一位看起来年将四十的中年男子,他正在擦拭玻璃杯;吧台外面站着一位一直在笑,穿着围裙的年轻女子,她是服务生吧?她好像已经笑很久了,而令她发笑的,好像是她旁边的一个年轻男子。这个年轻男子的长相俊美,梳着油光的飞机头。吧台里的男子无疑的就是藤仓一郎,吧台外的,应该就是他的弟弟次郎。两个人都不像十天前刚死了老婆的男人。
一来到藤仓兄弟的面前,吉敷就不自觉地毛燥起来。在吉敷的推测里,这对兄弟是以保险金为目的,不仅杀妻谋财,还将罪行嫁祸给通子,逼得通子不得不孤独地逃亡的坏家伙。这两个人一点不担心他们的姊姊吗?没有想过他们的姊姊或许已经死了吗?
吉敷一走近,年轻女子便说“欢迎光临”。她的声音十分开朗,大概是一直都在笑的关系。
“你是藤仓次郎吗?”吉敷接着把视线投向吧台内,又说:“那一位是藤仓一郎吧?”吉敷的视线里,或许带着杀气。
“是的,你是谁?”弟弟次郎半露冷笑,有点轻蔑地说。他一定没有想到来者是刑警,以为是记者之类的人物吧!
吉敷很有狠狠挥出一拳,打烂他的脸的冲动。好不容易忍下冲动,才冷冷地秀出他的刑警证件。吉敷以前不懂自己的情绪,从来不了解自己的体内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暴戾之气,直到站在这两个人面前了,才终于了解。看到吉敷的证件后,次郎轻“啊”了一声,脸上也露出些许“真麻烦”的神色。
“怎么了?不是还有话要说吗?”吉敷说。
“还要问什么?我们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我还没有听过。”吉敷说:“我昨天才从东京来。钏路是个好地方呀,我喜欢北海道,这家酒馆也很不错。”
“你是专程来这里说这些的吗?”次郎说。他的哥哥一郎仍然沉默地擦着玻璃杯。
“这里的气氛相当快乐嘛,实在很难让人开口说什么杀人命案之类的事。”
次郎沉默了。他的沉默让女服务生感觉气氛有异,便自动地走到店的最里面坐下来,假装看杂志。
“一切都很顺利,现在只等着保险金下来了。真好呀!”吉敷一边说,一边想起金越。他觉得内心被灰尘污染了,非常不舒服,情绪无药可救的坏。这样的情绪让他的发言完全不像平日的他,而像一个蛮不讲理的流氓。吉敷想到不管对谁说话都是这种口气的金越,难道他的心中总是充塞着自己此刻的感觉吧?或许自己是太不了解金越了。
“别再来找我们了!到底还想问我们什么事呢?”吧台后面的哥哥一郎,终于开口了。但是他的手仍然在擦拭玻璃杯,眼睛的视线也没有离开过玻璃杯。一郎和次郎一样,有着大眼睛,脸上有肉,烫过的头发也是梳着大背头。这个男人是昭和二十二年(一九四七年)出生的。
“想问你们是有罪还是没有罪的。”
次郎“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脸上一脸别扭的表情。次郎有双眼皮,鼻子和他的兄长很像,有点圆,皮肤白净,确实长得不错。他是昭和二十六年(一九五一年)出生的。
“你们的姊姊——藤仓令子怎么样了?她去哪里了?”吉敷来回地看着这对兄弟的脸。
“我们怎么知道她去哪里。她不见了。”哥哥说。
“不见了?哦?失踪了吗?”
“……”
“你们的姊姊烫着一头卷发,身上穿着深褐色的运动衫,和褐色的女式西裤。对吧?”
哥哥一郎抬起头,首次停下擦拭玻璃杯的手。“你怎么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哼,还是会关心自己的姊姊嘛!希望你们对加纳通子也这么关心。”
“她在哪里?找到她了吗?”
“去青森署看看就知道了。她现在躺在白色的木头箱子里,箱子上面还被贴上‘身分不明’的纸条。”
兄弟两人脸上的表情果然都变了。
“本来死的人应该是加纳通子吧?但是,非常不巧的,最后死的人是你们的姊姊。”
藤仓兄弟什么话也没说。
“最好别把我和钏路署的刑警混为一谈,我可是什么都知道的。我知道你们的计划。”因为顾忌小酒馆内的其他客人,吉敷小声地说着。“你们杀死了自己的妻子,然后嫁祸给加纳通子,并且叫她逃走,然后再叫你们的姊姊令子,在通子逃害的旅途中,杀死通子。如果杀人灭口成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你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藤仓兄弟依旧沉默不语。
“你们掌握了加纳通子的什么弱点?通子到底欠你们什么?”
“你到底是谁?和加纳通子是什么关系?”哥哥一郎发问,吉敷一时语塞。
“为什么特地从东京来这里?”
“哼!你想我是为什么呢?”
“听说加纳通子——小姐,在东京时结过婚,对方是一位刑警。”一郎慢慢地说,手又开始擦起玻璃杯。这个男人脑袋好像不坏。次郎听到兄长的发言后,又是“哼”了一声。
“原来如此呀!”次郎低声说道,然后又“哼”了一声,态度非常轻蔑。吉敷毫不客气地走到次郎面前,不容分说地用力抓紧次郎草绿色夹克衫的胸口。
“你要干什么?”次郎缩紧脖子说。
“不要客气,你再说呀!说嘛!还是你要去外面说?”
“不要这样!”次郎边说边害怕地挣扎,看来他不是会打架的男人。
哥哥一郎从吧台的下面钻出来,站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不要在店里面这样!”
一郎的声音很冷静,让吉敷有点意外。吉敷想:讨厌的家伙!兄弟两个人都令人厌恶!
“所以我说到外面说呀!你想搅局的话,我可能会砸坏店里东西。”
“总之,不要动手。警察可以随便使用暴力吗?”
“如果酒馆的老板可以杀害妻子,警察有什么不能使用暴力的?”吉敷低声恫吓。“怎么样?敢杀女人,却害怕被男人打吗?”
“滚开!暴力刑警!”次郎大喊。他身上的夹克衫发出被撕裂的声音。吉敷的手离开次郎身上的夹克衫的同时,顺势快速地一拳挥向次郎左眼的下方。他是手下留情了,所以次郎没有被打倒在地。次郎一边喊痛,一边双手护着眼睛,缩着身体往后退,结果便撞上了吧台。
吉敷站好马步,摆好姿势,准备迎接对方的反击。如果对方真的反击了,他的下一拳将会落在对方的鼻梁上。但是,次郎没有反击,一郎站在他与次郎的中间。
“使用暴力是不好的行为吧!”一郎的声音十分冷静,他的声音反而让吉敷更生气。
“可以杀人,却不可以使用暴力吗?”吉敷咬牙切齿般地说道。
“你误会了。你有证据吗?”
“证据?哼!” 棒槌学堂·出品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们杀死自己的妻子?”
吉敷把头转到一边,重新拉好领带。
“你简直像战争前的特别警察或旧式的刑警,完全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
一郎的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吉敷的心中。吉敷环视酒馆内,两个客人和那个女服务生都惊恐地看着他们。只看一眼,他就知道在场的其他人都坐立难安,都有立刻冲出酒馆的念头。吉敷虽然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了,但是客人们仍然很正确地感觉到吉敷的神经处于异常的状态。
吉敷第一次表现出流氓一样的言行,这是他当上刑警以后,从来也不会做的事。这是金越常做,却是吉敷非常轻蔑的行为。慢慢恢复冷静后,吉敷终于可以体会到:当人的精神出现不平衡的状态时,就会做出异于平常的举动。
他想:只要是男人,就有这一部分;有彷佛暴汉的那一部分,也有像绅士的那一部分,精神状态健康的时候,就是绅士的时候。好好记住现在的情绪吧!记住现在这种郁郁不乐、十分悲惨的情绪;这种仿佛陷入无底的泥淖之中,只能无意义地干着急的情绪。金越在发飙的时候,情绪也是这样的吧?
痛苦的情绪,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人拖向沉沦的一面。吉敷对自己这样的变化感到吃惊。
“如果没有别的话要问,请你回去吧!”一郎说。“我们还要做生意。”
“我会回去。”吉敷说。次郎已把刚才撞翻的桌椅重新摆好,他的左手掩着左眼,眼睛的下方已浮肿起来了。吉敷一边看着他,一边慢慢往门口走去。
“我再说一句。今天虽然到此为止,但是,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让你们现出原形。”吉敷说。
“哼!你也能解开盔甲武士的幽灵之谜吗?”弟弟次郎护着左眼的下方,仍旧叫嚣着。
“当然!”吉敷毫不示弱地说:“别以为所有的刑警都和钏路署里的一样,我会让你们知道天底下还有不一样的刑警。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会有刑警解开这些谜团,不会让你们轻轻松松就得到保险金的。”
哥哥一郎还是没有说话,好像很仔细地在沉吟吉敷话中的含意。
“你刚才问我们掌握了加纳通子的什么弱点,对吗?”弟弟次郎突然这样说。吉敷一句话也不说地等待他说下去。
“我就告诉你吧!那个女人对我唯命是从。”听到次郎这么说,一郎立刻看着弟弟的脸,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她爱上我了,不管我叫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所以,她才会抛弃你这个东京的胡涂虫,来到我身边。你懂了吗?”
吉敷停下脚步,血气上冲。他想冲过去,狠狠地补上一拳,让藤仓次郎的两只眼睛都肿起来。但是,他压抑住这个冲动了。他很快地转身,走向出口,经过退缩到角落的女服务生旁边。当他走到女服务生的身边时,他小声地对她说:“对不起。”
“啊,不。”女服务生回答,她的声音还在发抖。
推开门,走到外面的马路时,天空已经开始降下细雪,细雪冷却了吉敷血气上冲的脑袋。他慢慢地走到叫得到计程车的地方。他的情绪已经渐渐平静,并且想起自己为何会去“白色”的原因。
刚才自己的行动不是侦察时应有的态度,会有那样的表现,实在太差劲了。已经不是昨天才当刑警的人了,为何还会做出那么愚蠢的行为?那样一来,不是暴露了的底牌,让最重要的嫌犯有警觉心了吗?万一打草惊蛇让对方逃跑了,那该怎么办?
吉敷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惊讶,这是以前从没有的经验。他感到悲哀、难过、焦急,情绪跌到无底的深渊。这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经验,以前他一直深信自己是个温和的人,这个自信心如今完全崩溃了。
4
北海道的计程车司机非常多话。不知道是觉得无聊还是什么,让吉敷无法像在东京那样,对司机的闲聊置之不理。司机先生问他是从哪里来的?觉得钏路怎么样?是来观光旅行的吗?接着还要去哪里?从事什么工作……简直像身家调查,让吉敷根本无暇思考案子的事。吉敷根本不想说话,所以不大回答对方的问话。
雪很快就停了。计程车的轮胎上绑上铁链,因此速度相当慢。不过,大约往北行驶了十分钟后,道路两旁的景物变得冷清起来,宽阔的马路左右,只有孤零零的平房建筑,完全是一种大陆性的景观。这就是北海道的特色了。
计程车通过新建的住宅小区后,眼前就是一片令人惊讶的原始林。虽然早就知道这里有一片原始森林,却没有想到一离开市区的北边,这么快就看到这样宽阔的原始森林。感觉上,这片原始森林大到好像没有边界。森林内树木的树梢都被雪掩盖住了,从上面看下来的话,森林就像一片云海。这是住惯都市的日本人,所遗忘的景观。因为是这样的地方,所以会有这样的命案吗?吉敷在心中重新思考这次的命案。
车子下斜坡,好像要穿越过原始林之间一样地,一直往北走。过了棒球场以后,就看不见人类的建筑物了。车子又行驶了一段时间,才看到三矢公寓。远远看三矢公寓时,因为它的周围没有别的建筑物,所以觉得它的样子有点怪,还透露着怪异的气氛,像矗立在阴霾天空下的三座塔。可是,愈靠近它,那种怪异的气氛就渐渐淡薄了。
三矢公寓的墙壁是象牙色的,窗户是铝制的,窗户前的栏杆是绿色的。屋顶的屋檐稍稍向前凸出,凸出的宽度与栏杆的宽度一样。从一楼到五楼的窗户,很整齐地排列着,没有任何奇怪之处;常见的水泥墙上,虽然有几个地方龟裂了,但是并不严重。这里的建筑,和其他都市里常见的公寓没有什么大差别,只是形状有些不一样罢了。不过,站在它的前面观看时,就不觉得它有什么不一样了。
计程车晃晃悠悠地走着,终于来到像城堡都市的城墙般,围绕着三矢公寓使用地的浅绿色铁丝网墙前面。吉敷按照跳表显示的,拿出钞票给司机,找了钱后就下车,站在铁丝网的旁边。相当高的铁丝网,比吉敷的身高高出许多。大概有两公尺高吧!
计程车的门自动关上了,又慢慢呑呑地走了。车子利用进入公寓使用地的铁丝网入口处,掉头倒转之后,从吉敷的身边经过,再回有人烟的市区去了。因为往北走的话,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三矢公寓的使用地内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住一样。抬头看,每一扇窗户都为了防止寒风入侵,而关得紧紧的。计程车的影子已经完全消失,空气中就好像只剩下原始林发出的声音,和让人面颊麻痹的寒气了。
吉敷手指抓着铁丝网,再一次抬头看建筑物。五层楼的建筑相当高了,但也还看得到屋顶的屋檐是凸出来的。雪已经不再下了,天空是白色的,天空下的所有东西看起来就是黑色的。吉敷低下头,迈开脚步。
经过铁丝网的出入口,他踩着柔软的雪,朝一号楼的管理员室走去。因为看过从牛越那里借来的地图,所以已将整个公寓使用地内三栋楼的位置关系,牢牢记在脑子里了。
何不在见到河野之前,先去看看夜鸣石呢?突然想到这一点后,他便绕过一号楼,慢慢往里面走去。
看到雪地里的大石头了。高才一公尺,宽大约有一点五公尺。不过,因为石头有一部分埋在雪里了,所以它的实际高度应该更高些吧!吉敷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扫掉石头上的雪。
黑黑湿湿的石头好像被研磨过一样,有着光滑的表面。吉敷擦拭一下手后,才把手伸回口袋里,然后就地站着看这块大石头。可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它和别的石头有什么不同之处。
“你在干什么?”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回头看,是一位六十岁左右,头发稀少,脸颊瘦瘦,有点驼背的老先生。
“你是管理员河野先生吗?”吉敷说。对方闻言立刻露出警戒的神情,不说一句话地慢慢点了一个头。吉敷给他看了刑警的证件。
“我姓吉敷,是东京一课的刑警。”吉敷说。
“从东京来的……”老先生好像吓了一跳,说:“为了这里的命案而来的吗?”
“是的。”
“这样呀!那您辛苦了。”
吉敷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家,这个河野和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他想象中的河野身体比较结实,样子也比较年轻,眼前的河野却已完全是老人的模样了。不过,这个河野看起来很善良,很难让人产生怀疑的心态。
“这就是夜鸣石吗?”吉敷问。
“是的。”河野老先生回答。
“去年夏天和去年年底时的夜鸣石哭声,你都听到了吗?”
“嗯,我都听到了。”
“那是怎么样的声音?”棒槌学堂·出品
“怎么样的声音呢?很难形容呀!有点像‘叽——’这样的声音……”
“叽——?”又和想象中的不同,吉敷一直把夜鸣石的声音想象成女人微弱的啜泣声。
“是的。‘叽——’的声音,很像丛林里猴子或野鸟的啼叫声吧?曾经在电视的节目里,看过介绍猴子和野鸟的节目,它们的声音就是那样的。远远听的话,那声音又好像是‘呀——’的声音。”
“猴子或野鸟的啼叫声……”
这就和义经北行传说中,两个女人惜别时的哭泣声,有很大的差异了。
“是的,我听到的,就是那样的声音。”老人家说。
“夏天和冬天时听到的声音,都一样吗?”
“对,我听起来是都一样的。”
“像野鸟一样的啼叫声——”
“我是那样感觉的。”
“没有听到其他奇怪的声音了吗?”
“没有像那样奇怪的声音了。”
“是吗?不是说还有听到女人的惨叫声吗?”
“是有惨叫的声音。”
“夏天时和冬天时听到的一样吗?”
“夏天的时候和冬天的时候……嗯,是的。夏天的时候是小池太太的,冬天的时候应该就是五〇三室传出来的惨叫声吧!”
“你立刻就知道是五〇三室传出来的?”
“不,当时并不知道。那时我们以为声音是外面的马路传来的,后来听说了五〇三室的事,才觉得是那里传出来的。”
“这么说来,这块石头发出来的声音,和人类的惨叫声,有明显的不同啰?还有,不管是夏天的时候还是冬天的时候,你都听到石头的声音和人类女性的惨叫声了?”
“是的,我都听到了。那是不同的声音,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