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行的快车‘八甲田’。这班车会在早上五点三十六分的时候开进仙台站,十一点到达终点站上野。”
“这么说来,凶手不就可以混入从‘八甲田’快车上下来的乘客之中,与他们一起从剪票口走出车站了吗?”吉敷不假思索地说。
“可是,那样的话,凶手就必须准备‘八甲田’列车从仙台以北的车站到仙台的快车车票。虽然其他的列车也有相同问题,但是其他车是慢车,所以想点办法的话,车票的问题并不大。”
“的确如此。”
“何况,那一天‘八甲田’列车上的乘客,并没有人在仙台站下车,这一点和‘夕鹤九号’一样。”不愧是青森署,考虑得相当严密。
“那么,凶手也可以转搭‘八甲田’列车呀!只要在厕所里等待一个小时,就可以搭到返回东京的列车。”
“但是,凶手也没有这么做。因为我们也问过‘八甲田’列车上的服务人员了,他们也说十二月二十九日上午五点三十六分时,没有乘客在仙台站上车。”
“哦……”
“这个案子很麻烦呀!”中山合上记事手册。
“确实。”
三个人都沉默了。这时,有人叫唤主任的名字,主任对吉敷说了一声“失陪一下”后,就站起来,走开了。
“‘夕鹤九号’列车上,后来还有什么特殊的状况吗?”
“好像没有了。”
“尸体所在的床位在哪里?”
“尸体的床位在下层。位于列车前进方向的右边,从前面数来第二个。”
吉敷从月台上看到的通子的窗户,好像就是那个位置。
“A卧铺车的床铺沿着走道两侧,朝列车前进的方向排列,并且分为上下两层……”中山拿来旁边的便条纸,在纸上画着。吉敷一看就明了了。
“过了仙台车站以后,当时A卧铺车厢内的其他床位上,都已经没有人了吗?”吉敷问。
中山面露困惑地歪着头,不解地追问:“怎么了吗?”
“凶手很可能是A卧铺车厢内的其他乘客吧?凶手虽然可能在仙台车站下车,但也有可能根本没有下车呀!检讨你刚才所说的,凶手没有下车的可能性也很高;另外,凶手也有可能走动到列车的其他车厢去了。”
“说得也是。当时没有问到这一点……既然如此,现在就打电话问问吧!”
“过年期间找得到人问吗?”
“应该没有问题吧!”
中山一派轻松地走到电话旁边,开始拨电话号码。吉敷眼睛看着他的背,脑子里想着:如果也请他查问B卧铺车厢的情形,应该不会被抱怨吧?但是,大概不须要调查到B卧铺车厢。虽然只要布帘是拉起来的,车掌一看就知道床上有没有人。取下床铺时,就算有人不见了,车掌也不见得会记得吧。不过,A卧铺车的床位比较少,或许会记得也说不一定。
“知道了。”
中山讲完电话,走过来了。“A卧铺车厢总共有二十八位乘客,扣除死在床上的乘客,就是二十七个。车掌去取下床铺时,那二十七个人好像都还在A卧铺车厢内。”
“这样呀!”吉敷回答。
4
离开青森署后,吉敷往车站的方向走去。没有走多久,就碰到位于八甲路中央的一个狭长形的公园。公园内沿着绿地,还有一条细细的水流。
吉敷在公园里一边走一边想。综合目前所知的种种事实,事情恐怕就是这样吧?“夕鹤九号”上死者陈尸的床铺,确实就是通子的床位没有错;但是,死在那个床位上的人,幸好不是通子。
然而毫无疑问的,这个死掉的女性,一定和通子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因为除了同一个床铺的问题外,通子穿过的白色对襟毛衣,竟然盖在死者的胸前。由此看来,会不会应该死掉的人本来是通子呢?而想杀死通子的人,是现在躺在青森署的棺材里的那个女人呢?
也就是说,已经死掉的女人,原先的计划是让通子像死于自杀般地,死在列车的卧铺上。她拿着不知从哪里得到的通子随手写的便条纸,预备在通子的床位攻击通子。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凌晨四点左右,她先把那张像遗书般的便条纸放入通子枕边的化妆品包包,然后割断通子的手腕或颈动脉,杀死通子。杀人之后,在四点三十六分列车进入仙台站时,下车逃逸。
但是,事实上进行时,却不是那么顺利。通子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两个人无言地争夺刀子,结果颈动脉被割断的人,反而是预备杀人的人。当时通子是穿着那件白色的对襟毛衣睡觉的?还是只是把对襟毛衣盖在胸前睡觉的呢?吉敷无法明白这一点。不过,他想象那件白色的对襟毛衣是因为被血沾污了,所以通子把对襟毛衣留在卧铺上,就逃走了。
逃走的时候,她只带着自己的旅行袋,却忘了放着那支镀金汤匙的化妆品包包。青森署好像认为凶手的目的是为了偷走死者的旅行袋。其实不然,因为旅行袋是通子的,通子只是拿走“自己的东西”而已。
卧铺上的乘客已经不是原先的那个人了,但是其他乘客因为没有好好地观看死者的容貌,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一点,都以为死者就是在上野车站上车的那个乘客。因此,青森署便依据“乘客的旅行袋不见了”这一点,认为凶手的目的是盗取旅行袋。
吉敷如此推理着。.福哇txt小说.
不过,这样的推理里还是有很多疑点。例如:通子被攻击时,为什么不大声求救呢?还有,两个人拚死般的争夺刀子,其他乘客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是睡觉的时候突然遭受攻击,一时惊吓得叫不出声音吗?还有,在其他乘客感觉有异状前,这个瞬间发生的“意外”就已经结束了吗?也就是说:刀子反弹划过女人的颈动脉的时间,比通子发出声音的时间还要快吗?这就是通子没有发出声音的原因吗?
那个女人的计划是列车靠近仙台站时,才动手杀人。虽然推定的死亡时间带是三点至四点之间;不过,更确切的时间,应该是接近四点的时候。女人必定是在动手杀人的时间逼近时,才拿着自己的行李,来到通子的床铺前,预备杀人之后,就带着行李下车逃走吧?
要杀人的人,应该不可能随身带着太大的行李,所以凶手的行李大概只是一个小袋子。但是,现场并没有那样的袋子。是通子逃走时,匆忙之际不仅带走自己的行李,也把对方的行李也拿走了吗?
恐怕就是那样吧!惊慌逃走之时,通子顺手把眼睛看到的两个行李袋都带走了。可是,就是因为太惊慌了,竟然忘了自己随身的化妆品包,留下可能成为重大线索的仿鹤造形的镀金汤匙;并且还忘了那件褐色的外套。
问题是那件外套口袋里的车票。那是到达盛冈站的车票。虽然还没有证实这件外套到底是不是通子的,但是很有可能是她的,因为那张车票是通子的。通子打算搭“夕鹤九号”去盛冈。
还有一件重大的事实。那就是“夕鹤九号”列车上的乘客服务员的证言:没有人在仙台站下车。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吉敷认为这个证言是相当可信的。对照这两个事实,可以导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通子并没有在仙台站下车。既然如此,她会在哪里下车呢?吉敷不认为她搭到青森了。
从那张车票看来,她会不会去了盛冈呢?
但是,这里又有新的问题了。通子的车票还在外套的口袋里,也就是说通子遗失了她自己的车票。车票不见了,是一件麻烦的事,必须向车掌报备、说明。但是,向车掌说明自己遗失车票,就会让车掌留下印象。这是冒险的行为,是一定得避免的。
中山表示:“夕鹤九号”的乘客服务员说,那一天列车除了在A卧铺车厢发现有人死了以外,并没有发生其他麻烦的事情。
遗失了车票的通子,是如何继续以后旅程的呢?如果她确实搭到盛冈了,从仙台到盛冈这一段,她的床铺已经让给了死者,她自己要藏身在哪里呢?“夕鹤九号”到达盛冈的时间是早上六点五十九分,杀人之后的约两个半小时里,她不会一直都躲在厕所里。
对了,那个女人也有一个行李袋吧!通子在匆忙逃走之际,连那个女人的行李也一起拿走了。躲在盥洗室的通子,发现自己忘了带走外套与车票时,曾经想回去原来的床位,取走自己的东西吧!但是,因为太害怕,所以最后她并没有回去。刚才离开时,很幸运地没有遇到任何人,再折返回去的话,就不一定会那么幸运了。如果被人看到自己离开床位,并且被留意到长相,那就完蛋了。
通子想到可以打开那个女人的袋子看看,或许那个袋子里有那个女人的车票,如果有的话,就可以利用那张车票,继续后面的路程了。
于是——该不会是女人的行李里面并没有车票,所以通子没有在仙台下车吧?应该不是。因为那天的“夕鹤九号”并无什么特殊的事件,所以应该是通子出示了那个女人的车票,进入那个女人的床位吧!虽然有一个女人死在床铺上,但又有一个女人被迫离开自己的床铺,所以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状,因此才会认定死在床上的,就是在上野上车时的女人。
慢着!吉敷突然想到:推理至此,好像已经很完善了,其实不然,因为这里还有不合理之处。
那就是:那个女人的车票是坐到哪里为止的?
因为女人打算在仙台下车、逃逸,所以等到快四点的时候,才展开杀人的行动。如此的话,女人的票应该是到仙台为止的。因此她的床位,可能在B卧铺车中的某个地方啰?但是——那时应该已经没有床位了
过了仙台以后,从一之关开始,新上来的乘客就都不会用到床位了。B卧铺车的床位只到盛冈,从仙台到盛冈沿途停靠三站,分别是一之关、北泽、水上。过了一之关以后,“夕鹤九号”的车掌就开始收床铺,在到达盛冈以前全部收拾完毕。所以从盛冈起,乘客不用购买卧铺的车票就可以进入B卧铺车厢。因此,车厢内如果有新的乘客,必定是盛冈之后才上车的。通子可以从花卷附近开始,就藏身在客车里,到了盛冈再下车,并且在车站内补足越乘的票额就可以了。
慢着,如果想要行凶的女人是A卧铺车厢的乘客呢?通子不就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仍然潜回A卧铺车厢吗?
事实到底如何,现在实在无法明白。不过,如果在那个女人的袋子里找到的车票,是A卧铺的票,通子当然只好回到A卧铺了。拆除A卧铺车厢床位的时间比较晚,列车到达盛冈时,A卧铺车厢内的乘客,应该都还在的帘子内休息,所以穿着白色对襟毛衣,从上野上车的女人已经换了床位的事,或许其他乘客都没有发觉到。
但是,车厢内的服务人员呢?或许注意到了。或许通子会为了从仙台越乘到盛冈的事,而找车内的服务人员商量。
关于这一点,吉敷只要拿着通子的照片,去问“夕鹤九号”上的车厢内服务人员就可以了。但是,吉敷已经连一张通子的照片也没有了;分手的时候,为了彻底忘记,他把所有的照片都烧掉了,连一张也没有留下来。不过,想到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自己现在的行动是绝对不能大意的。
青森署的中山刑警一定还会再问“夕鹤九号”的乘客服务人员吧!到时如果说出东京的刑警来打听年轻女乘客的事,恐怕反而会将通子逼到不利的地步。
目前调查单位应该还不知道通子的事。吉敷能推测到上面那些,是因为跑到上野车站,去目送通子搭乘“夕鹤九号”离去的关系。所以除了自己外,还没有人知道通子也在那列车上。
但是,那支镀金鹤形汤匙,迟早会让青森署的人找到住在钏路的通子。这么一来,就会发现“夕鹤九号”上的死者不是加纳通子,也就是不是其他乘客所说的,“在上野车站上车的女人”。这样发展下去的结果,就是通子的身分,可能会从被杀者变成杀人者。
目前的通子好像处于被人追杀的境况当中。发生了这件事后,恐怕连警方也要追捕她了。这五年来,住在钏路的通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卷入这样的麻烦之中?
想起通子在电话里吞吞吐吐的语气,虽然没有说出任何求助的话,但是那一句“我想见你呀!”说得好辛酸,像深深的叹息一样,从胸中的深处吐出来。她的内心里,似乎积压了许多话。事情至此,吉敷终于有这样的推测。
为什么不向我求助呢?吉敷想。那时自己曾经数次提议见面,那也算是一种预感吧?但是,通子为什么要坚决地拒绝见面的提议呢?如果那时见面了,通子将烦恼的事情全说出来,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了。因为无论如何,就算拚了命,自己也会保护通子的。
通子错了。六年的婚姻生活里,自己确实疏于照顾她,但是,这并不表示自己对她没有爱情了。吉敷带着悔恨的心情想着。男人本来就不擅长言词,遇到事情时候,就会有“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的心情,或许这种心情也是丈夫间接地对妻子表示爱情的方式吧?
或许这是错觉,女人总觉得如果没有用言语或行动来表示,就无法衡量男人的爱情。其实,不论通子发生什么事情,吉敷都会随时以自己的身体挡在通子的面前,以性命保护通子的,应该把这番话说给通子听的。
通子错了。她一直以为只要不麻烦我,就好了。其实不然。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视的东西,男人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的。对男人而言,那是一种喜悦,根本不是什么麻烦或打扰。她为什么要那样误解呢?
但是,最错的还是自己吧?吉敷想。五年前,他生气自己竟然想努力地说服通子了解这样的事情,而他又没有能力以无言的方式,让通子了解。
通子现在面对的,是相当麻烦的事情,恐怕还会因此而丢掉性命吧!或许现在再来证明自己对通子的爱情,是太迟了些,但是自己还是要努力证明,让通子了解。吉敷想:就算以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赔上自己所有的事物,也要把通子救出来。
他暗自握紧拳头,肌肉和关节都发出声响,然后走向青森车站。
吉敷心中没有矛盾——没有职业道德与爱情难以兼顾的矛盾。他相信这是意外事件,因为通子不可能企图杀害任何一个人。通子一定是受害人,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他相信有人要通子的性命。
要救通子。要弄清楚通子的性命有危险的原因,然后把通子从那个危险之中拯救出来。吉敷的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5
在青森车站前用过午餐后,吉敷立刻搭乘十四点四十分,从青森车站开出的“初雁十六号”,前往盛冈。他深信通子去盛冈了。
到达盛冈时,已经十七点十五分,冬天的太阳早已下山。
吉敷以前来过盛冈数次,那时通子的父母虽然常常生病,但还健在,所以曾经陪伴她回到盛冈的娘家。通子的家与盛冈城的旧址之间,夹着中津川的昆沙门桥,离新渡户稻造诞生地的地点很近。
通子是独生女,而且是父母年纪大了以后才生出来的,所以盛冈的父母希望她一有空,就回家让他们看看。他们还说:没有见到孙子以前不想死。吉敷没有亲自听到那样的话,但是,好像每次通子去看他们时,他们都会那么说。
从盛冈车站走路回娘家,是有点距离,但是吉敷陪通子来盛冈时,却从来没有坐过计程车。他们会沿着车站前的大马路走,很快就可以走到河边。到了河边后再过桥,离家就不远了。那条叫做开运桥的桥,他们已经走过无数次了。
开运桥的桥下附近,有一家叫做“白杨舍”的咖啡馆。坐在那家咖啡馆的窗边座位时,可以俯视河面,看着种在窗外的几株白桦树。通子很喜欢那家咖啡馆,每次回来盛冈时,一定会带吉敷光顾那里;她和那家咖啡馆的女主人,好像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
出了现代化的车站大厅,踩过车站前广场的花砖,再经过车站前的短短大路,就是开运桥了。
吉敷没有上桥,他走桥下岔路的右边小路,然后在小路尽头的地方右转,很快就看见建筑在河边的“白杨舍”了。方形纸罩的灯座亮着,虽然是过年的日子,“白杨舍”好像照常营业。
推开门,店内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客人,只有一位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坐在吧台边。老板娘在吧台里。吉敷记得她的名字好像叫做广濑宪子。已经五年半不见,她似乎老了一点点。
因为推门的关系,挂在门上的铃铛响了。吧台里的老板娘一般说着“欢迎光临”,一边抬起头来看顾客。一看到进来的人是吉敷,便立刻说道:“哎呀,好久不见了!”
吉敷的心里也油然生出怀旧的情绪。不过,如果是在外面的街上遇到老板娘的话,自己恐怕不能立刻认出她;可是,五年半不见的她,却一眼就把他给认出来了。是因为自己的外貌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吗?还是自己心中所想象的理由呢?
“好久不见了。”吉敷也说。他本来想坐在吧台边,便往吧台走去,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走到窗边的位子坐下。从窗户看出去的景物依旧。开运桥和沿河的建筑物的倒影,映在河面上,没有倒影的地方,便反射着夕阳的余晖。北边河川的河水,看起来非常干净。
种植在窗边的白杨树仍然瘦瘦的,这几年好像都没有长大的样子。以前和通子来这里时,总是坐这个位子。
“坐吧台这边也可以呀!”宪子端着水杯,从吧台里走出来。吉敷听到她脚步接近的声音了。
“坐这里就好了。”吉敷说。坐在吧台的男人,转头看了吉敷这边一眼。
“你们都喜欢这个位子。”她一边说,一边坐在吉敷对面的椅子上。
“上次通子来的时候,也是坐这里。”
“什么时候?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吉敷心想:通子果然来过了。
“这个嘛——两、三天前吧?——不,好像更早一点,是去年的事了。”
“她来的时候,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啊。她只是坐在这里,拚命地写信。”
“写给谁?”
“写给你的。就是这个。”棒槌学堂·出品
她从围裙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信封。吉敷接过来,看着信封上收信人的姓名。吉敷竹史さま①。刚才在青森署见过的笔迹,现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是通子的字。通子以前就有这样的习惯,名字后面的敬称总爱用平假名来书写。信封背面的寄信人姓名,只写着通子。
“还好吗?好几年不见了。”广濑宪子说。
“唔?还好。”吉敷回答。他已经有点心不在焉了。
“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很想看信吧?那就请好好看信,我去那边,不打扰你了。”宪子站起来,走向吧台的客人。她弯腰钻进吧台里,然后和坐在吧台的年轻客人闲聊。
吉敷急忙拆开信封。并不是很厚的信,这让吉敷有些不高兴。信纸折叠成四折。
通子
PS:请不要去钏路。我不想这样写,但是还是这样写了。
译注①:即先生之意,汉字写成“样”,是对人的敬称。
没有写再见。吉敷想。通子没有写道别之类的词句。
吉敷再度看看窗外,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行驶在开运桥上的汽车,也都亮了车头灯。视线回到室内,他举手招呼宪子。“请给我咖啡。”
他大声制止正要钻出吧台的宪子。店里的客人只有吉敷和那个年轻男人,他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大声的。吉敷的精神有些恍惚,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脑筋稍微清醒时,咖啡已经在他的眼前了。
“听说你们已经离婚了。之前我竟然都不知道。”宪子一边说,一边拿来已经打开盖子的糖罐子。
“你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会离婚呢?”还是被宪子开口问了。
“原因很多。”吉敷如此回答这个讨厌的问题,脑子里也自然地回忆起五年前的事情。
通子说出那样的话时,吉敷感到一阵青天霹雳。“我想我们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吉敷当时不以为意地随口反问。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晴朗的十一月的星期天上午。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行这样在一起生活了。”听到通子这样的回答,吉敷惊讶得说不出话。
虽然他没有信心可以让通子过着充分满足的生活,但却觉得他们的共同生活的日子应该可以顺利地持续下去。当时的她,仍然热衷于一直以来都很喜爱的镀金工艺,还去银座参观了“钏路湿地之鹤”的摄影展;而吉敷自己则是过着忙碌的刑警生活,每天都很晚才回到家里。通子当时的生活,看起来是相当充实的。
那一天的话,就只说到那里,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感觉——不,应该说是通子对吉敷的感觉,好像愈来愈疏离。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形只能让人如此判断。直到现在吉敷还是不明白分手的原因,所以即使宪子问了,他也无法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