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这个女的,也是喝了啤酒以后死的,这一点毫无疑问。”船田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啤酒罐放进塑料袋里。另一个负责现场鉴定的警察立刻在塑料袋上贴上标签。
“详细结果很快就能鉴定出来。不管怎么说,先让这一男一女亲亲热热地到咱们的巢鸭法医院去吧?”船田轻松地说着俏皮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吉敷竹史被船田的俏皮话触动了:“亲亲热热…亲亲热热…”吉敷竹史小声念叨着。
“就这样吧。”船田说着就要下车。
这时,那个叫木村的说话了:“对不起,我…”
吉敷竹史赶紧中断自己的冥想,把脸转向木村。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木村显得有些扭扭捏捏不好意思。
“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您是不是还注意到什么了?”吉敷竹史问。
“我听说在破案的时候,不管多么细小的事情都可能成为重要的线索。”木村说。
“您说得太对了。不管多么细小的事情都是重要的,有时候会成为意想不到的证据。请您一定说出来。”
“明白了。我发现这个女的坐在这里不动,摇晃她的肩膀的时候…”
“像这样摇晃吗?”吉敷竹史摇晃着女尸的肩膀问道。
“对,就是这样。我摇晃她,她一动也不动,可是,从她的肩膀后边飞出一只蝴蝶来。”
“蝴蝶?”吉敷竹史不由得叫出声来。
见警察对这种小事如此重视,乘务员们都感到意外,全都不知不觉地笑了。木村的话和吉敷竹史的反应引起一阵骚动。
“对不起,我也许…”木村更觉得难为情了,说话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吉敷竹史苦笑了一下,继续问道:“请您接着说,那只蝴蝶…后来呢?”
“啊,那只蝴蝶还在呢!”突然,羞得满脸通红的木村指着车厢一角说。
车厢里又引起一阵骚动。
座席后面的车厢一角,落着一只小蝴蝶。翅膀是深褐色的,最初吉敷竹史还以为是一只蛾子。
“不就是一只蝴蝶嘛,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一个乘务员在嘲弄木村。
“可是,不管多么细小的事情…”
“喂!大家能帮我们捉一下吗?”吉敷竹史大声说。
“啊?”乘务员们一齐转向吉敷竹史,都以为警察是在开玩笑。
“有没有捕虫网和装蝴蝶用的小盒子?”吉敷竹史认真地问。
见吉敷竹史这样认真,大家才知道警察不是在开玩笑,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起主意来。
“捕虫网倒是没有,不过,我那里有个蝈蝈笼子,可以吗?”
“可以可以。”
“赶快拿过来吧!”
最先说话的乘务员跑出去拿蝈蝈笼子去了。
“咱们用帽子当捕虫网吧!”木村说着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快把车门关上,别让它跑了!”木村说完蹑手蹑脚地接近了蝴蝶,照准了用帽子扣下去。
没想到那蝴蝶还挺机灵的,啪地展开翅膀飞了起来。小蝴蝶飞起来以后是金黄色的,犹如一团火焰在跳跃。
乘务员们纷纷摘下帽子捉起蝴蝶来。一等车厢霎时变成了昆虫采集场。
03
这是一起令人费解的事件。
第二天早晨。在警视厅搜查一课刑警队办公室里,吉敷竹史翻开了列车时刻表。
“山彦194号”晚上七点整,也就是十九点整从盛冈发车,走的是东北新干线。那个叫小渊泽茂的中学老师坐的是这辆车。
“朱鹮418号”晚上八点零六分,也就是二十点零六分从新泻发车,走的是上越新干线。那个叫岩田富美子的女人坐的是这辆车。
这两辆车都是从日本东北部南下,开往东京的。所不同的是,一辆从太平洋一侧发车,一辆从日本海一侧发车。先后到达东京都内的上野站的时候,一男一女分别在各自乘坐的列车里死亡。喝的是同一个牌子的啤酒,死亡原因都是因为喝了氰酸类毒药中毒。
两个人乘坐的列车从大宫开始走同一条铁路线,分别于二十二点二十六分和二十二点三十分到达上野站,前后相差四分钟。一辆停在十九号站台,一辆停在二十号站台,也就是一个站台的两侧。
很可能是自杀。船田和乘务员们虽然没有把“自杀”这个词说出来,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们都是这样想的。
难道说,这一男一女死在各自乘坐的列车上,到上野站停在同一个站台上,是偶然的?
不,不能这么说。这一男一女都是盛冈人,两个人的尸体几乎在同一时刻到达同一站台,无论如何不能说是偶然的。
那么这两个人是不是关系非常密切呢?如果是的话,是不是殉情呢?
殉情?也不好理解。这样殉情的还没听说过。殉情,一般都是同床共枕。分别死在两辆列车上,有这么殉情的吗?
要是殉情,两个人应该在上野站见面以后,手拉手到两个人都喜欢的地方去一起自杀。
吉敷竹史把在小渊泽茂的座席上放着的那本书拿了起来。那是一本很厚的书,重量不轻。书已经很旧了,看书的人好像不大爱惜,皮革做的书脊有些地方已经破裂了。
先看目录。标题很多,半数以上是短小的故事。吉敷竹史扫了一眼,立刻发现这本书中关于殉情的故事占有相当大的比例。
第一篇是《曾根崎殉情》,接下来是《殉情两枚绘草纸》《殉情重井筒》《高野山女人堂殉情万年草》《殉情刃乃冰之朔日》《二郎兵卫于今宫殉情》《嘉平次生玉殉情》《纸屋治兵卫殉情天网岛》《殉情庚申夜》…
在这些关于殉情的故事里,《殉情两枚绘草纸》用铅笔画了个勾。吉敷竹史翻开了这一篇。
非常难懂的古文。看了一段,不知所云。好在文章不长,吉敷竹史静下心来反复阅读,结果还是看不懂,简直就像在读密码本。
吉敷竹史把《近松世话净琉璃全集》放在一边,决定向继续搜查小组的中村请教。中村喜欢江户时代文学,办公室跟吉敷竹史不在同一层。吉敷竹史拨了一个电话,马上就找到了中村。
“我是吉敷竹史。”
“哦,有事吗?”中村是个非常爽快的人。
“近松门左卫门的作品《殉情两枚绘草纸》你知道吗?”
“啊,题目倒是知道。你要是问《曾根崎殉情》啦,《殉情天网岛》啦,我就知道得更详细了。”
“那些我不需要,我只想知道《殉情两枚绘草纸》的内容。”
“这个嘛,我说不准。”
“没关系,不用太准确,说个大概的意思就可以了。”
“你怎么回事?没头没脑的,怎么想起问近松门左卫门来了?”
吉敷竹史把昨天晚上在上野站发生的来自上越和东北的两辆新干线列车上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死尸的事件详细地跟中村讲了讲。
“原来如此。这是一起殉情事件吗?”
“不好说。盛冈和新泻方面正在调查两个人的身份,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目前还不清楚,还不能下结论。”
“哦。”
“要说是殉情,你不觉得有点儿奇怪吗?两个人坐的新干线都是开往上野站的,为什么非要死在半路上呢?很快就能在站台上见面了嘛!”
“嗯,要说也是。”
“见面以后,再找个两个人都喜欢的地方一起死,不是挺好的吗?”
“你的意思是说,殉情是假象,实际上是杀人事件?”
“还不能确定。上野警察署正在为设不设搜查本部犹豫呢。”
“要是殉情,以前都不验尸。这回,那一男一女亲亲热热地进了法医院,是吧?”中村的话跟船田一样,“那样的话,俩人的尸体肯定是并排摆在一起,这是他们可以预想到的。这样说来,殉情也不能完全排除。”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嗯。我虽然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但好像《殉情两张绘草纸》,说的就是殉情的一对男女,约好卯时,也许是酉时,我记不清了,当寺庙报时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一起死去。”
听中村这么一说,吉敷竹史吃了一惊:莫非死在两辆新干线里的那一男一女,演了一出现代版的《殉情两张绘草纸》?
中村接着说:“所谓殉情,就是男女都确信对方会跟自己一起自杀。可是,在《殉情两张绘草纸》里,女的死了,男的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种说法是男的也在某处自杀了,还有一种说法是男的逃到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隐居起来了,所以出了两张绘草纸。”
“什么叫绘草纸?”
“就是当时的报纸,相当于现在的号外。不管怎么说,发生在上野站的这个事件,也许是一个风流的殉情事件,两个人死在两条船上。”
“船上?”
“嗯。上越新干线,东北新干线,就好像从越后地区和东北地区流向东京的两条河,不可以这样比方吗?”
“嗯…”
“这两条河,在大宫合并到一起,然后流到上野站,形成一个Y字形三岔河。”
“哦,这么说,‘朱鹮418号’和‘山彦194号’,就是这三岔河上漂浮着的两条大船。”
“正是!这一男一女不用掌舵也不用划桨,两条大船就能把他们的尸体一起送到上野站。然后呢,还会有人把他们送到位于巢鸭的法医院去,并肩躺在验尸台上,对不对?多么风流的殉情啊!他们一路都可以听到三岔河的潺潺流水声呢!”中村在电话里侃侃而谈,陶醉在自己编织的风流故事里。
04
放下电话以后,吉敷竹史心头闷闷不乐。现在大致明白了,死在上野站的那一男一女也许是殉情。但是…但是…
吉敷竹史有些不以为然。
他不能完全接受殉情的解释,甚至有几分被人耍弄了的感觉。他觉得殉情只是一种表面现象,有明显的加工痕迹。在看上去也许是殉情的尸体旁边,放着一本以写殉情故事着名的剧作家近松门左卫门的全集,而且在那么多关于殉情的剧作目录里,单单用铅笔在《殉情两张绘草纸》上画了个勾,而这出戏的故事呢,跟这一男一女的死亡事件极为相似。
简直就是在手把手地教警察怎么破案嘛!警察都是无能之辈,所以要告诉警察们,这一男一女同时死亡的事件啊,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做了非常细致的说明,就像一个附带着使用说明书的塑料人体模特。
想到这里,吉敷竹史更加不以为然起来。不是自己太犟了,而是不想围着对手的指挥棒转。如此看不起我们当刑警的,太过分了吧!
虽然中村那样说了,但吉敷竹史还是要找出并非殉情的证据。其实不用特意去找,眼下就有不少。首先,没有遗书。自杀之前谁不写遗书呢?可是那一男一女身边都没有遗书。
不过,单凭这一点很难否定“殉情说”。如果他们是由于不正常的男女关系,不能见容于社会而选择了殉情的,当然也就不愿意写遗书。写的话也只会写给父母,说一声对不起,或者写给孩子,说说对孩子将来的担心。这种东西也许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遗书。
然而,再反过来说,这一男一女死去的地方也太奇妙了。两个人分别坐在两辆新干线里,这两辆新干线相距几百公里一起朝东京方向前进,为什么一定要死在车上呢?还有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在上野站的站台上见面了呀!
但是,单凭这一点也同样无法证明“杀人说”。杀人的话,更合适的地方有的是,有什么必要在飞驰的列车上把两个人杀了呢?而且两个人还不在同一列车上。
从这个角度来看,还应该说是约好时间一起自杀,是殉情。因为死的时间,死后两个人聚首的时间,都像是事先商量好的。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是船田打过来的。
“上野站那两具死尸的验尸结果出来了,你知道了吗?”船田问。
“啊。”
“都是吞服了氰酸类毒药中毒身亡的。死亡推定时间吗?发现尸体一个半小时以前。”
“都是被发现之前一个半小时死的吗?”
“对。顺便说一句,基本上跟我昨天晚上的判断一致,没有大的出入。”
这就是说,这一男一女是事先约好在同一时间,在不同地点一起服毒自杀的。男女都确信对方会跟自己一起自杀,上演了一出奇特的殉情剧。难道这真是近松门左卫门戏剧的现代版吗?
“知道了。”吉敷竹史说。
“还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还没有。谢谢!”吉敷竹史说完挂断电话,又翻开了列车时刻表。
一个半小时以前,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始发于盛冈的“山彦194号”刚刚离开经停站福岛,始发于新泻的“朱鹮418号”呢,还没有到达经停站越后汤泽。两车距离会合地点大宫还很远。
“吉敷竹史兄!”搭档小谷在一旁叫道。
“盛冈警察署的电话,您接不接?”小谷用手捂着话筒站了起来。
吉敷竹史点点头站起来,来到小谷办公桌前,接过话筒,很客气地对盛冈警察署的人说:“我就是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吉敷竹史,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是一个非常柔和的男人的声音,吉敷竹史感到有几分意外。
“我是盛冈警察署的菊池。您问过的小渊泽茂和岩田富美子都是我们这里的人。小渊泽茂生于昭和九年(一九三四年)三月,现年五十二岁,盛冈市第一中学二年级二班班主任,现住盛冈市爱宕町二十四号。盛冈市第一中学的具体地址是盛冈市加贺野五町目四区六号。小渊泽茂生于盛冈长于盛冈,有一个姐姐,远嫁大阪。本人也已经结婚,有一个儿子,在上小学一年级。东京K学院史学系毕业,曾在东京都江东区一所私立高中教古文,七八年前,当时还健在的母亲要求他回家乡,于是就调到了盛冈市第一中学。这是小渊泽茂的情况。”
吉敷竹史一边听一边做记录。
“这样说可以吗?实在对不起,太笼统了。”菊池非常客气。他说话的声音比较高,但十分柔和。
“完全可以。您调查得很细致。”吉敷竹史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第一次抓到一点儿实际的东西,“我想问一下,小渊泽茂跟岩田富美子认识吗?”吉敷竹史认为这是一个要点,如果这两个人不认识,就没有殉情的可能性。
“认识。”菊池非常干脆地回答说,“岩田富美子是位于盛冈市内丸二十一番地一个叫‘北上’的酒吧的老板…”
“内丸?在盛冈城遗迹附近吧?”
“没错!您对这边很熟悉嘛!您来过盛冈吗?”
“去过。”吉敷竹史的回答很短,意思是让对方接着说正事。
“小渊泽茂经常到这个叫‘北上’的酒吧去喝酒。据说跟老板岩田富美子有特殊的亲密关系。”
“小渊泽茂生前是那个酒吧的常客吗?”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开始不是作为‘北上’的客人去的。岩田富美子有一个儿子叫岩田雄治,是盛冈一中小渊泽茂班上的学生。小渊泽茂去家访,认识了岩田富美子。”
“哦?”吉敷竹史渐渐听出点儿门道来了。
“这是个很有问题的孩子,经常在班里闹事。小渊泽茂是岩田雄治的班主任,家访的过程中不知道怎么两人就搞到一起去了。”
菊池提到岩田富美子的儿子的时候,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他是一个很有问题的孩子。吉敷竹史对菊池这种说法感到有些不对劲,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说“好像是个有问题的孩子”。或许由于事件的发生,菊池已经调查过岩田母子了吧。
“这么快就调查清楚了,真了不起。”吉敷竹史说。
“哪里,不久前我们这儿发生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件,您那里没听说吗?”
吉敷竹史没搞懂菊池的话是什么意思,没说话。
“盛冈一中的学生木山秀之的自杀事件…”
“哦,那个事件啊!想起来了!”吉敷竹史不由得叫了起来。自己真是太糊涂了,木山秀之,盛冈一中的学生,自己怎么直到现在都没想到过呢?
吉敷竹史虽然每天忙于破案,顾不上关心别的,但盛冈一中的木山秀之同学的自杀事件,由于报纸、杂志、电视大量报道,吉敷竹史还是有所耳闻的。看到小渊泽茂的教员证件的时候,就应该立刻想起来。
盛冈一中二年级二班的学生木山秀之,由于不堪忍受同班同学的欺负,留下一封遗书,在盛冈城遗址公园的公共厕所里上吊自杀。媒体虽然没有公开遗书里提到的欺负他的同班同学的名字,但班主任的名字如实公布于众了。没错,班主任的名字叫小渊泽茂。发现小渊泽茂的尸体和教员证件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呢?不但自己没想起来,船田和小谷也都没想起来。大家都忙昏了头。这个死在“山彦194号”的小渊泽茂,就是木山秀之所在的盛冈中学二年级二班的班主任小渊泽茂!
“想起来了!被同学欺负的中学生自杀事件,想起来了。欺负木山秀之同学,导致他上吊自杀的,就是岩田富美子的儿子吧?”
“我们这儿满街都是这么传。我没看过木山秀之的遗书,不敢肯定就是岩田富美子的儿子,不过,岩田母子在这里已经住不下去了。上个月,也就是七月中旬,岩田富美子把位于内丸的酒吧和位于中之桥街的房子卖掉,搬到新泻的亲戚那边去了。”
“原来如此。”吉敷竹史明白了,“这个岩田富美子,没有丈夫吗?”
“没有。单亲家庭,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听说她丈夫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只是听说,没有切实可靠的依据。我把岩田家盛冈时期的地址和搬到新泻以后的地址告诉您吧。”
“盛冈时期的地址她的驾照上写着呢,盛冈市中之桥街三町目十一区九号,对吧?”
“没错,不过已经卖给别人了。新泻的地址是新泻市西堀街五区一九八四号。我们调查到的情况就这些了。”
“岩田富美子的出生年月日,是昭和十八年(1943年)十月二十六号吧?”
“是的。”
“她也是盛冈出生的吗?”
“是的。生于盛冈长于盛冈,盛冈商业职高毕业。上高中的时候母亲去世了。由于父亲早就去向不明,就寄养在亲戚家。这个亲戚后来搬到了新泻,这回岩田富美子又追到新泻去了。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谢谢!非常感谢!”
“不用谢,不用谢。我刚才说的这些,都是我们已经掌握的材料。您要是来盛冈进一步调查的话,千万不要客气,跟我们打个招呼,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我叫菊池。”
“明白了。还有一个问题,您那边认为这个事件是殉情吗?”
听吉敷竹史这么问,菊池好像感到非常意外:“咦?不是殉情吗?”
“我没有说不是殉情。我也觉得很可能是殉情,不过还是有些不明之处。”
“您所说的不明之处是什么呢?”
被菊池这么一问,吉敷竹史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了:“这个嘛,比如说,两个人分别死在了各自乘坐的列车上,再过一个半小时,他们就可以在上野站见面了。”
“啊,是吗?”菊池说话的口气表现出几分不以为然——就这个呀?
“如果您那儿再有什么新的发现,请告诉我们。”菊池又说。
“彼此彼此。发现新情况一定及时联系您。”吉敷竹史说。
“那么拜托了。对不起,我挂了啊。”菊池非常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05
吉敷竹史来到警视厅资料室,对负责管理资料的女孩子说要查阅最近几个月的报纸。
关于木山秀之自杀的报道,很快就查到了。从六月二十五号开始,对这个事件的报道持续了将近一个月。《被欺负的全貌已经查明》《阴险的戏弄,电视的启发》《八个月的苦恼——木山秀之是怎样走向死亡的》等大标题不时出现在吉敷竹史眼前。
吉敷竹史在图书室一角找了个位子坐下,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关于木山秀之自杀事件的报道浏览了一遍,了解了事件的大概。
今年四月,新学年调班,木山秀之离开了一年级一班的好朋友们,来到了二班。跟木山秀之一起被调到二班的只有一个还算要好的朋友B,所以呢,木山秀之跟B在一起玩的时间比较多。
可是,B是一个以A为头目的专门欺负别人的团伙的成员,木山秀之自然也跟那个团伙一起玩。
然而,团伙的头目A以前也跟木山秀之是一个班,那时候A就经常欺负木山秀之,见木山秀之跟自己领导的团伙一起玩儿,欺负他的行为逐步升级。
四月里,A团伙的成员开始让木山秀之跑腿儿,还戏弄他。有时候把一副圆形黑框眼镜强制性地戴在木山秀之脸上;有时候用马克笔给木山秀之画上黑胡子,还叫他在楼道里跳舞…
让木山秀之跑腿儿的时候,就叫他“跑腿儿的”,主要是让他去买吃的买喝的,让他背书包。木山秀之被强迫跑腿儿和被强迫在楼道里跳舞的事,班主任小渊泽茂都见过,但每次都假装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