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非常重要,请你一定要如实回答。你丈夫看过那个笔记本吗?”
木山法子好像没听见,依然看着窗外。
木山法子的态度,吉敷竹史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她早就预料到吉敷竹史会问到这个问题,而且害怕吉敷竹史问这个问题,所以心理上早有准备,心理上有了准备,才能像石头似的纹丝不动。否则,她怎么也得表现出些许动摇。
她说她不想回家,就是说不想见她的丈夫,理由也很简单,那是因为她觉得丈夫有杀人的嫌疑。
刚才她还想自杀,也是不难理解的。第一、她觉得儿子的死,她自己有责任;第二、儿子死了,亲生女儿也要不回来了;第三、丈夫有杀人嫌疑。这几个方面加起来,使木山法子感到家庭彻底崩溃,陷人了绝望的深测。
还有她的自暴自弃。刚才她对吉敷竹史的态度,分明就是自暴自弃的表现。作为一个妻子,只有对丈夫彻底失望了的时候,才会有那种表现。
“你对你丈夫表示怀疑吗?”吉敷竹史抬头看了看后视镜里的木山法子,“你怀疑你的丈夫看了那个笔记本以后,实施了儿子制定的杀人计划,对不对?”
木山法子依然还是沉默不语。
“根据你丈夫的脾气,你已经得出了肯定的回答,对吧?也就是说,你一直在怀疑,是你丈夫杀了人,是不是?”
木山法子继续保持沉默。
“请你回答我!这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吉敷竹史严厉起来,“怎么?默认了?”
“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木山法子把脸转向吉敷竹史。在后视镋里,吉敷竹史看到了木山法子的半边脸。
“我还是…”木山法子好像刚一张口,就觉得说错了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还是木山拓三的妻子呢,作为一个妻子,能为丈夫说那种话吗?”女人说话的声音又激烈起来。
吉敷竹史心想:这是一个感情起伏很大的女人。
“也就是说,你不想说出对你丈夫不利的…”
“对!你说得很对!我不想说对我丈夫不利的话!因为我是他的妻子!”
“所以你才要我跟你上床做爱是吧?”吉敷竹史想这样质问她,但没有说出来。
“明白了,这就足够了。你知道我们这是往哪儿开吗?告诉你吧,是’糜鹿‘旅馆!鸟越由佳里就在那个旅馆里,今天我很可能在那个旅馆里过夜。你是不是也住那个旅馆啊?”
木山法子又沉默了,好像在非常认真地想问题。
“由佳里为什么会在那里,为什么会在’麋鹿‘旅馆里呢?”
“在那里帮忙。那个旅馆是她父亲的亲戚开的。”
木山法子“哦”了一声,又陷人了沉默。这回沉默的时间居然很长。
“我不想住那个旅馆。”木山法子终于说话了。
“那你住哪儿啊?”
“八幡平温泉乡的入口处,有一个八幡平国民宾馆,我住那儿。”
“现在是旅游旺季,有空房间吗?”
“那个旅馆比较大,估计有。”
吉敷竹史点点头,心想反正八幡平国民宾馆离“糜鹿”也不会很远,这样的话也不会耽误自己去找由佳里,就说:“那我就把你送到八幡平国民宾馆去。我还住’糜鹿‘。”
木山法子什么反应都没有。吉數竹史本以为她还要提出两个人一起睡,结果没有。过了好半天她才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有没有空房间。”
02
木山法子运气不错,在八幡平国民宾馆找到了空房间。跟木山法子道别以后,吉敷竹史一个人返回“麋鹿”旅馆。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旅馆门前的灯早就亮了。雨小了,不过还没有停的意思。
走进旅馆的玄关,接待他的还是今天上午那个脸的下半部长满黑胡子的、自称佐藤的店主人。
“哟,这不是上午来过的警察先生吗?”佐藤店主笑道。
“你好!在八幡沼那边,我没有找到鸟越由佳里。”吉敷竹史说。
“这样啊。由佳里早就回来了,现在正在厨房里帮着做晚饭呢。怎么?您在八幡沼找她一直找到现在?”店主人眼睛瞪得圆圆的,问道。
“不,找了一会儿没找到我也就不找了,心说好不容易到这儿来一趟,就顺便在播沼一带观光来着。”吉敷竹史嘴上这样讲,心里却想:真是一次意想不到的观光。托木山法子的福,我累坏了。
“瞧您,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上面雨下得很大吗?”
“是,下得实在太大了。”吉數回答说。
“我把由佳里给您叫过来吧。”
“不忙,她不是在干活儿吗?”
“干活儿倒是在干活儿呢,还是您这边的工作重要…”店主人说着,转身就要去厨房叫由佳里。
“您这里还有空房间吗?旅游旺季,都住满了吧?”吉敷竹史问。
“啊?您要在这儿住吗?”店主人感到有些意外,又把身子转了回来。
吉數点点头。如果有空房间,现在就不用急着把由佳里叫过来了,晚上有的是时间。但是,吉敷竹史不敢指望这里有房间,如果没有的话,他打算让店主人给他介绍附近的另一家旅馆,安顿好以后再过来找鸟越由佳里。
“有房间,今天正好有一个客人取消了预约。”店主人说。
“有房间啊?那,太好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吉敷竹史髙兴得叫了起来。
“那我带您去吧,我去拿钥匙。”
吉敷竹史跟着店主人来到二楼一个客房,那是一个可以住两个人的房间,有两张床。
店主人一直非常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提心吊胆的。大概他这个小旅馆还没有接待过刑警,心里有点儿别扭吧。
“洗澡间在楼下,有两个,哪个没人您就用哪个,现在就可以用了。晚饭呢,再过半个小时就好了。”店主人热情地说。
“知道了,我先洗个澡。”吉敷竹史说。
洗完澡,吉敷竹史走进餐厅。大部分餐桌都被一群年轻的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占领了。吉敷竹史一进来,女孩子们一齐把视线转向吉敷竹史。
吉敷竹史在角落里找了一个没人的餐桌坐下,下半边脸长满了黑胡子的店主人马上就把晚饭送过来了。主菜是三文鱼加欧式调味汁。吉敷竹史要了一瓶啤酒,问吃完晚饭是否可以找鸟越由佳里谈谈,店主人说没问题。
店主人的爱好似乎是音响。餐厅的一角,摆着巨大的美国JBL音箱,低沉的爵士乐从那里流淌出来。虽然音量不大,贝司的演奏却也听得十分清楚。外面还在下雨,两段乐曲之间停顿时,可以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孤独的晚餐。酒莱都很可口,疲劳被酒精冲淡。吉敷竹史忽然想起了菊池,分别才一天时间,竟想念起他来。也许是因为在这陌生的山里吧,自然地想念起熟人来了。
饭后抽烟的时间,咖啡送上来了。吉敷竹史看着托盘里的杯子,心想:这个旅馆里盛咖啡的杯子怎么这么小啊?抬头一看,送咖啡的是鸟越由佳里。
“哟!由佳里同学,你好!来,坐这边!”吉敷竹史学着菊池的口气,用明快的语调跟小姑娘打了个招呼,在烟灰缸里掐灭了手上的烟。
鸟越由佳里很紧张地把咖啡放在吉敷竹史面前,才恢复了孩子活泼的天性,坐在吉敷竹史对面,掀开糖罐的盖子,抬头看着吉敷竹史,样子很可爱。
吉敷竹史想起附近的国民宾馆里就住着由佳里的生母木山法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同时在一瞬间想起:自己今天下午,还抱过她、背过她。吉敷竹史犹豫着,是否应该把木山法子住在国民饭店的事情,告诉她的丈夫木山拓三呢?
想心事的吉敷竹史看见由佳里掀开了糖罐的盖子,愣了一下,才抬起右手做了个手势,说了声“不加糖”。
由佳里点点头,把糖罐的盖子盖好。
吉敷竹史喝了一口咖啡,对由佳里说:“今天上午,我到八幡沼找你去了。”
“真的?”鸟越由佳里眼睛瞪得圆圆溜溜的,态度有些冷淡,说话的速度很快:“到那儿以后,又下雾又下雨,我马上就回来了。”
“去画画?”
“嗯。”
“暑假作业?”
“对。”
“暑假作业还让画画?”
“自选课题。”
“哦,自选课题呀。”
“嗯。”
“由佳里真了不起,在旅馆里帮忙。”
由佳里笑了:“嘿嘿!挣点零花钱,打工!”
“哦?你是来打工的啊?”
“是。”由佳里答应得很干脆。
吉敷竹史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想着怎么问笔记本的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由佳里,你知道叔叔为什么追到这里来找你吗?”
由佳里摇摇头,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那动作让吉敷竹史想起木山法子。
“你好好听叔叔跟你说啊,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叔叔啊,负责调査你们班主任小渊泽茂老师的死亡事件,那个事件啊,也许是个杀人事件。凶手啊,可能是个非常狡猾的家伙,杀了人还不让警察叔叔发现。如果真是这样呢,咱们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把他抓起来呢?我听说呀,你跟木山秀之关系很好,他的笔记本呢,经常拿给你看。那个笔记本里,写着杀死小渊泽茂老师和岩田雄治的计划,而且,那个计划,和小渊泽茂老师和岩田雄治妈妈的死亡事件一模一样,也是要在东北新干线和上越新干线毒死他们。”
说到这里,吉敷竹史观察了一下眼前这个中学生。由佳里个子比较小,坐在椅子上的她,肩膀刚刚超过桌面一点儿。脸是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那个笔记本呢,对于这个事件的调查工作非常重要。叔叔知道你拿着那个笔记本,所以呢,想问你借来看看。”吉敷竹史尽量用和蔼的口气说着,甚至觉得和蔼的程度一点儿都不比菊池差。
可由佳里的回答是:“笔记本?没有!”
吉敷竹史碰了一鼻子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愣了好一阵才问:“没有?”
“没有!早扔了。”
“可不许骗叔叔啊。那个笔记本你特别喜欢,从来都随身带着。你姐姐告诉我,你带到这边来了。叔叔知道你带过来了,借给叔叔看看吧,看完了马上就还给你。木山秀之的笔记本,是非常重要的参考资料。”
“没有就是没有!早就扔了!”由佳里大叫着站了起来。
“由佳里同学!”吉敷竹史虽然大喊了一声,但内心感到一阵空虚。
吃完映饭以后,在餐厅里聊天的女孩子们,突然安静了下来,一齐转过头来看着吉敷竹史。
由佳里转身跑出餐厅,楼道里响起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店主人从里边出来了:“怎么了?”
“没事儿。”吉敷竹史说完叹了一口气,“没什么。”
03
吉敷竹史找了一条旧毛巾,来到旅馆门口放鞋的地方,开始擦那双湿透了的皮鞋。擦完以后,把鞋提在手上,看看外边,雨还在下。
“警察先生。”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姑娘,长着一张很可爱的脸。
“有事吗?”吉敷竹史好奇地问。
“您,要不要鞋油?”
“有吗?”
“有,我给您拿去。”姑娘说完,小跑着进到旅馆里面,不一会儿拿回来一小袋黑色鞋油。
姑娘蹲在吉敷竹史身边,说了声“我来给您擦鞋油”,就把吉敷竹史的皮鞋拽了过去。
“不不不,我自己来吧。”
姑娘没有理他,非常熟练地擦起皮鞋来。
“哇!——里里外外全湿透了!”姑娘大惊小怪地说。
“是的,我进了沼泽地。”
“为了侦査工作吗?”姑娘瞪大了眼睛。
吉敷竹史摇摇头,用跟自己女儿开玩笑的口气说:“不,我想捉鱼,不小心掉进去了。”仔细想想,自己今天的境遇,确实够戏剧性的。
“捉鱼?在八幡沼可不能捉鱼啊!”姑娘责备道。看着姑娘那认真的样子,吉敷竹史才发现她的年龄要比二十岁小很多。
“是不是钓鱼啊?”姑娘又问。
吉敷竹史故意皱着眉头说:“不,用手捉鱼。”
“用手捉?”姑娘惊奇地看了吉敷竹史一会儿,笑了,“沼泽地里有鱼吗?”
“有啊。”
吉敷竹史本想说:“可大了,还楼着我跟我亲嘴来着呢。”但没有说出口。
“警察先生,跟您说一件事。”那姑娘好像不想再开玩笑了。
“什么事?”吉敷竹史也觉得这姑娘一定有事找自已,不会是特意来擦皮鞋的。
“我刚才在餐厅里,听见您跟由佳里的对话了。”
吉敷竹史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这姑娘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你们谈到了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吉敷竹史没有多说话。
“对,笔记本。那个笔记本,是自杀了的木山秀之的,对不对?”
“对。”
“我知道她放在哪儿了。”
“你知道?”
“我知道。我跟由佳里住一个房间,所以…”
“你等等!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谁?”吉敷竹史问。
“我叫杉本。”小女孩儿说道。
“杉本小姐,你是这个旅馆的服务员?”
“不是。我是利用署假来这里打工的。”
“哦,是这样啊。你跟由佳里住一个房间?”
“对。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我看见由佳里把那个笔记本当做宝贝似的看着。刚才听见你们两个的对话,我认为那个笔记本,就是木山秀之留在由佳里那儿的笔记本。是个黄色封皮的笔记本吧?”
“封皮是什么颜色的我不敢肯定,不过,很可能就是那个笔记本。”吉敷竹史犹豫着说道。
“绝对是!”
“真想看看啊,那个笔记本对侦破案子非常重要。听由佳里的口气,我真担心她把那个笔记本给扔了。得赶紧想办法。刚才我擦鞋的时候,一直在想办法。”
“我给您把它偷出来。”叫杉本的姑娘满不在乎地说。
“偷出来?”作为一个警察,这样做可不合适,“这…不太好吧?”
“没事儿,看完以后,趁她不注意,再放回去。”
“那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再过一会儿由佳里就该睡觉了,等她睡着了,我就偷出来,送到您的房间里去,等您看完了,我再放回原处。她绝对发现不了。”
“这…能行吗?”吉敷竹史有些担心地问。如果让鸟越由佳里知道了,肯定会伤害她。作为一个警察,干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就是被骂一个狗血喷头,连一句话都没的说。
“这能行吗?”吉敷竹史说话的声音有些可怜。
“放心,这事儿您就交给我吧!”杉本信心十足地打着保票。
除此以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吉敷竹史只好同意杉本去偷由佳里的笔记本,自己在客房里等着。
半夜十二点刚过,杉本来敲门了。
“警察先生,是这个吧?”杉本递给吉敷竹史一个黄色封皮的笔记本。
“啊…肯定是,快给我看看。”吉敷竹史抢似的把笔记本拿过来,走到床边坐下。
杉本也跟着过来,坐在吉敷竹史身边。
吉敷竹史先快速翻阅了一下。笔记本里几乎毎一页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宇,还有图画什么的。那是一个横格本,横格是浅灰色的。
“你,你坐在这儿不回去行吗?”吉敷竹史担心万一由佳里醒来,发现杉本不在了,就会起疑心。
“没关系,由佳里睡者了,小孩子,睡着了就不容易醒了。”
“可是…”
“出来出去的,弄不好反而会把她惊醒。”衫本笑着说。
没办法,吉敷竹史只好在杉本的注视下,研究起那个笔记本,从第一页开始认真地看起来。
笔记的内容,大都是一些天真无聊的琐碎小事:昨天晚上家里发生的事情,买了些什么东西,想坐什么车,诗一般的散文,班里的同学和老师的肖像画,甚至还有漫画。
时间不充裕,不能看得太仔细,一页一页地往下翻看,翻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了被撕掉一页的地方。吉敷竹史站起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从木山法子那儿借来的秀之的遗书。
吉敷竹史把遗书铺平,用遗书的参差不齐的那个边,去对笔记本里被撕掉的那一页剩余的部分。严丝合缝地对上了,遗书的笔迹跟笔记本里的也完全一样。写遗书用的纸,就是从这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至少有了一点收获。
收好遗书,吉敷竹史继续看着笔记本。又翻过数页之后,那张画着“Y”字形的铁路的图出现了。
“就是它!”吉敷竹史在心里兴奋地叫道。
在《把我想杀死的人毒死在新干线列车里的计划书》的标题下边,用很小的字写着如下内容:老师和岩田雄治欺人太甚,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我要杀了他们!我想出一个计划,照此实行一定成功。
八月十六日,或者十七日、十八日,三天之中的任何一天都可以。我先邀请他们到新泻去。至于邀请岩田的理由,我还没想好,不过邀请老师的理由巳经想好了。老师喜欢岩田他妈,我就对老师说,岩田和他妈去新泻了,咱们到新泻找他们去玩儿吧,老师肯定乐意去。
总之,我必须把他们两个引诱到二十点零六分始发于新泻的上越新干线“朱鹮418号”列车上,理由虽然还没想好,但他们不用花钱买车票,跟我一起上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我的计划是:在“朱鹮418号”上把他们两个毒死,毒药就用你们镀金厂的氰算。我把氰酸混在果汁或唓酒里,骗他们喝下。“朱鹮418号”二十二点零五分到达大宫站。停车以后,我背着岩田的尸体下车,把他放在站台上的椅子上,看起来像睡着了的样子。
“朱鹮418兮”载着小渊泽茂老师的尸体出发以后,我就背着岩田的尸体乘坐8分钟以后到达大宫的“山彦194号”。对了,此前我还得买一张从盛冈到上野的车票,岩田被毒死以后,把这张车票塞进他的口袋里。
把岩田的尸体放在座位上以后,我就到别的车厢去。这样,小渊泽茂老师的尸体将在始发于新泻的上越新干线“朱鹮418号”列车里被发现,岩田的尸体将在始发于盛冈的东北新干线“山彦194号”列车里被发现。所以,如果警察认为,这是杀人事件的话,也不会认为是一个人干的,会认为凶手是两个人。
我呢,当天夜里坐飞机赶回盛冈。如果夜里没有飞机的话,我就坐第二天一大早的飞机。你觉得我的计划怎么样?
计划书的下边是Y字形铁路。
吉敷竹史继续往下翻,再也找不到跟杀人计划有关系的内容了。看完笔记本,吉敷竹史开始怀疑自己的推理了。
这哪儿像杀人计划书啊。如果照此实施的话,早就露馅儿了。首先,如果岩田雄治的座席从盛冈到大宫一直都空着,列车乘务员检票的时候,早就发现了。“山彦194号”的乘务员发车不久就检票了,肯定知进那个座位上没有这个人。
其次,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把尸体从“朱鹮418号”列车背到“山彦194号”列车上去,只不过是无视现实的纸上谈兵。光天化日之下干这种事情,肯定被人发现。还说要把尸体放在站台上的椅子上,不引起站务员的怀疑才怪呢。
等等,事件发生那天不是下大雾吗?在浓雾中也许不会被人发现,不对,不管有多大的雾,背着死尸换车都是不可能的。看来这确实是一个孩子写着玩儿的杀人计划书。整天被人欺负,心里有气没处发泄,通过写这个杀人计划书,发泄一下内心的郁闷,因此,他根本没有想过去实行这个计划。
吉敷竹史心想:自己过高地估计了木山秀之这个少年。一直以为这个少年写了一份叫大人看了瞳目结舌的杀人计划书,有人实行了杀人计划。可是,现在看到了所谓的“杀人计划书”,才发觉这是非常幼稚的,不可能实行的荒唐消化。
吉敷竹史把笔记本合上,还给一直坐在身边的杉本:“谢谢你,对我帮助很大。”
“不用再看了?”杉本感到有些吃惊。
“不用了。你能在不被由佳里发现的情况下,把它放回原处吗?”
“没问题。”杉本很自信地说。
“麻烦你了,我在此表示感谢!”吉敷竹史说完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杉本走出房间以后,吉敷竹史又小声说:“谢谢你,晚安。”
“晚安。”杉本也小声说。
吉敷竹史冲杉本微笑了一下,关上房门。然后关掉电灯,表情十分严肃地躺到床上,静静地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04
窗帘虽然拉好了,可是还有一点缝隙。眼睛习惯了周围黑暗的环境以后,那点缝隙透进来的光,就显得越来越亮,渐渐地,感觉整个房间都亮了。吉敷竹史把头枕在手腕上,仰面朝天地躺着,静静地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