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吸了口气,憋了回去,“最近国语有长进啊。”
吴鸿生弯着唇角,握住她的手腕缓缓滑下,指尖分开她的,紧紧地十指交握。他掌心那点灼热的温度,毫无遗漏的传达给她。
“都是我女朋友的功劳。”
周襄撇了撇嘴,忍住笑意,“不敢居功。”
吴鸿生皱了皱眉,认真的说,“我有点冷。”
她还没来及露出疑惑的表情,吴鸿生握着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周襄懂了,所以倒向他的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腰背。
只有他身上的烟草味道,她闻着才有上瘾的感觉。
周襄把脸埋在他的衣服上,说话声音传来是闷闷的,“快到月底了,要把我那的东西都搬来。”
他想到了什么,微微摇头,“不用了,我把那间公寓买下来了。”
她抬起头,稍显震惊的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
吴鸿生解释,“我是想着,如果以后我们吵架了,你觉得在这里没有安全感,还可以回去。”
然后,“这样我就知道,哪里能找到你。”
周襄从未觉得哪一个夜晚,会没有孤独凄冷的空洞,而是柔软的灯火点缀着城市,直到他笑着。
后来的发展似乎都不在他们的预料之内,但滚烫如火的氛围实在太适合,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
他搂住她,用舌尖扫过她的唇齿,纠缠在一起,一点点加深这个绵长的吻。
脱出她的毛衣扔在一边,顺着她细致的脖颈,吻到锁骨。
气息温热的熏染,像偷偷酥软了她每一根骨头。
吴鸿生一手贴着她的背脊,身子压向她。
周襄一倒下,就惊得按住他的肩,并不是阻止,而是,“在客厅?”
地点不对啊。
下一秒,她微弱的惊呼了声,因为毫无预兆的被他拦腰抱起。吴鸿生将她轻放在床上,四周暗的只剩她眼里闪动的水光,像蛊惑他的美景。
“会害怕吗?”他暗叹口气,用薄唇摩挲她细嫩的耳根,柔声说,“害怕的话,你告诉我,我会停下。”
得到的回答是她顿了顿的手,抓向了他的衣角,往上掀去,脱掉了他的衣服。
他的大手探进她最后一层衣底,带着滚烫的温度,一寸一寸的移动。直到吴鸿生愣了一下,不由得用指腹触及,她小腹上那淡淡的疤痕。
当年拍武打片他也经常割割碰碰,却没有留下这么深的伤口,像利刃的刺入。
周襄怔了怔,嗓子干干的开口,“我……”
吴鸿生低头,咬住她的耳骨,“我不想知道。”
他低哑的嗓音说着,“忘记它吧,以后不会再有了。”
不是安慰,是保证。以后他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彻底相融时,她真的有点痛,但很快被难耐的躁动取代。她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仰过头去大口大口的呼吸,而耳际是他沉重的鼻息。
他温柔的等待她适应之后,在周襄迷惘的眼眸里,渐渐成了诱人的浓烈。她嗓子变得干哑,只能攥紧手心里的床单。
和房间里炙热的温度对比,屋外只有簌簌的落雪声,直到一个漫长的夜晚过去。
我先去公司,早餐记得吃。周襄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她没力气睁眼,咕哝了一声,整个人蜷缩进暖和的被子里。
等周襄迷迷糊糊的醒来,她从被窝里伸出两只手臂,拉扯着自己伸了个懒腰。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扶着脖子转了两圈。
此刻除了腰很酸,嗓子疼之外,身上倒是不黏腻,因为昨晚吴鸿生在之后抱着脚软的她去清洗了一下,虽然过程中不免又是一轮,但所幸最后是洗干净了。
阳光透不过厚重的窗帘,只好在垂下的缝隙间,洒落一线的光。
她从床边放下脚,走到窗前,拉开一些窗帘,刺眼的光使她眯起眼睛来。
周襄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赤脚走出了房间,下楼到客厅,打开专门放烟的抽屉,里面有几盒雪茄,她翻了一下,拿出一盒黄鹤楼。
她点燃,吸了一口。
穿着白色睡裙的人,在落地窗前,缓缓蹲下。
昨晚他问害不害怕的时候,她想了很多,到最后在一阵阵涌上的躁动里,也全都乱了。
32
药店收银台上读条机发出嘀的声响,收银员是个中年戴眼镜的女性,她用冷冰冰的声音说,“四十八块五。”
周襄帽檐压得很低,戴着墨镜和口罩,捂得非常严实,基本辨认不出是谁。她从钱夹里拿出一张红色的纸币,那阿姨熟练的点着零钱找给她,最后说了句,“吃完之后要是头晕想吐都是正常,万一吐出来了就再吃一片。”
她从药店出来,冷的缩了下脖子,深冬里飘荡着白寥寥的天光。
在隔壁便利店里买了一瓶矿泉水,扭开瓶盖,从包里拿出写着紧急避丨孕字样的药盒。挤出一片药,扔进嘴里,灌了下去。
她出了便利店,走了几步拦下一辆出租车。
车尾灯,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浓雾里。
回周襄原来公寓的路上,她看着车窗外不明不暗的天空,铅灰色的断云低低浮动。街道两旁,只剩枯树。
她有点困倦的闭上眼睛,黑暗中竟是昨晚令人窒息的画面。当他灼人的温度留在她身体里,周襄惊得才意识到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而吴鸿生吻着她耳尖,气息扑在耳畔,“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她一个也不喜欢,不敢喜欢。
周襄十三岁那年,香港新界的西贡,迎来了台风天的肆虐。
不过对一个半岛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
陈筌是她妈妈的名字,谐音成全。
在周襄三岁的时候,她爸爸交通意外离世了。因为年幼,所以她的爸爸还来不及给她留下什么印象,就匆匆分别了。变成一张放在冰箱上的黑白照片。
周延清出现在她五岁的光景里,一直陪伴周襄走到十二岁。
他和陈筌分手前,吵了一架,但最激动的人,和几乎崩溃的人都是周延清。
由始至终,陈筌都很安静。
周襄躲在门外偷听,她觉得楼下没牙的叔公吵架都比陈筌有声音。
他们分手的原因,是陈筌不爱他了。简简单单的不爱了,所以只剩冷静。
周延清离开前摸了下周襄的脑袋,她看见了他发红的眼眶,迅速低下头。
他偷偷对周襄说,“我不管你妈妈了,但是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事,记得告诉我。”
周襄哭了,她爸爸去世的那天都没有这么难过。
后来,陈筌遇见了一个泰国男人,全名很长很长,简称Sohe,他们是在陈筌上班的酒楼里认识的。听说,他为了追陈筌,把自己来香港旅游的钱,全花在酒楼点海鲜上了。
细节周襄就不知道了,接着他们相爱,整天黏在一起。
可惜,周襄不认为这段恋情又能维持多久,她太了解陈筌,任意妄为的像个小孩子,开始时爱的越疯狂,爱意消耗越快,最后变成无情无义的模样。
这点估计是遗传,周襄无论喜欢上什么,也只有三分钟热度,结果都不了了之。
但是周襄没料到,泰国人很聪明,他竟然看出来了,仗着此刻的热情,提出要和陈筌结婚。
陈筌同意了,告诉她时,周襄一言不发的冲到厨房,摔了家里所有的盘子和碗,噼里啪啦。
等她消停了,扬着下巴对陈筌说,“我会不去泰国的。”
陈筌叹了口气说,“那你去外婆家吧,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
周襄目瞪口呆,这是她唯一一次对陈筌发脾气,还以为自己的话是威胁,原来是妥协。
她站在一地狼藉中,无助的泪流满面,外头台风刮得遮雨檐砰砰响。
陈筌讨厌别人哭,明确的告诉过周襄很多次,有什么事好好说清楚,不要哭哭啼啼。所以她看向周襄的眼神,是烦躁的,“我都后悔把你生下来。”
周襄努力忍住眼泪,掐着自己的手心,嘴唇咬的泛白。
陈筌无奈的摇头,语气放的柔和了些,“你也知道,我当不了一个母亲,没有这个天分。”
“可我不想和你分开。”
周襄哭腔浓重的说着,声音黏腻腻的,像垂死挣扎的小鱼。
陈筌狠狠地抽了扣烟,等了好一会儿才说,“也行,那我想想办法,把你一块带过去吧。”
一夜台风,大雨倾盆。
隔天,周襄没去上课,口袋里揣着八元,在一间茶餐厅门下躲雨,她茫然地看见对街推拿馆楼下的小影院。
然后她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连着看了几场同样的电影。
小的闷得又潮湿的环境里,在一块幕布上,她记住了一个男人的轮廓,记住了他的名字。
在她彷徨无措的十三岁,出现过吴鸿生这个名字。
那天周襄带着张海报,穿着一身湿了又干的校服回家。
看到了陈筌,并对她说,“我想去外婆家。”
陈筌愣了一下,烟呛到喉咙,咳了几声没再说什么,烟灰缸里尽是烟蒂。
周襄收拾行李的时候,陈筌在她床上放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换好的人民币,几千块钱。
她低声说,“对不起,襄儿。”
周襄一直低着头,哽咽了下,“没关系。”
那年她十三岁,记忆里台风掀翻了几艘停泊在港口的渔船。周襄搬着行李下楼的时候,还和楼下的叔公告了别。
出租车司机提醒她快到公寓了,周襄睁开眼,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坐姿从包里掏出钱夹。
吴鸿生回到别墅后,屋里出奇的一片安静,连电视的声音都没有,他特意先走到厨房。
当看到餐桌上他准备的早餐,凉掉的粥面上结了一层薄膜,汤匙和筷子整齐的摆着。他立刻奔上楼去,打开房门是空无一人,但她的行李箱居然摆了出来,孤零零的立在那。
他有些错愕的缓缓关上门,下楼拿上车钥匙,夺门而出。
周襄把窗帘拉了一半,没遮住的另一半,是凛冽的雾气扑在玻璃窗上。
吴鸿生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因为早上没吃饭,正在洗一个苹果,水龙头哗哗的流着。
她切开苹果成几瓣,盛在盘子里。
过了很久,周襄仿佛可以听到楼下车轮碾过冰霜,发出脆脆地声音。
吴鸿生进门的时候,带着外头的寒气。他看见她坐在沙发里,没什么表情的盯着电视屏幕,电视剧里演员讲的对白没有声音传出来。
他没有说话,兀自朝前走去。周襄突然转过脸来,和他对视时,像是一个漫长的镜头。
“我们分手吧。”
她的声音就这么砸下来,暖气烘闷的人难受。
吴鸿生皱了皱眉,冷静的问,“理由呢?”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周襄和她妈妈都是一样的人。
因为太随性,所以不爱了,就真的半点不剩,注定辜负别人的付出。
唯一不同的,周襄有自知。她害怕爱上之后,就是失去他。
不想失去他,算不算一个可笑的理由?
茶几上削好的苹果边沿泛黄,枯干得可怜,没有人动一动它。吴鸿生面对她站着,她沉默了半响,都没有说话。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坐下。
周襄以为他该生气了,吴鸿生也以为自己会生气,可他在胸腔里扯出一阵的钝重的痛之后,发现周襄红了眼眶,就那样在她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
他问,“没有理由吗?”
语气是温柔的,依然是温柔的。
周襄愣的张了张嘴,咽下喉咙噎着她的空气,难以置信的说,“吴鸿生,你是不是有病啊。”
“为什么要把感情浪费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
她趁自己还没被翻涌的酸意淹没时,努力地冲他发脾气。
然后眼泪一颗接一颗掉下来,她捂住自己的眼睛,泣不成声,“你别这样了,我会心疼的。”
在视线的黑暗中,是他紧紧的拥住她,瞬间贴近的温度,侵袭到她心里每一个角落。
吴鸿生问她,“如果你不爱我,那么未来你有可能会爱上别人吗?”
周襄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没回答。
他说,“如果不会,我们结婚吧。”
她怔怔地抬起头望着他,眼睫被泪水粘着,吴鸿生用指腹帮她抹掉脸上的泪水。
他笑了,“因为除了我,没有人会把感情浪费在一个不爱他的人身上。”
周襄突然觉得原来她之前的人生苦过了头,是为了等一个‘病入膏肓’的吴鸿生,而付出的代价。
她将双手从他胸膛里伸出来,搂住了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唇瓣。他顺势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唇舌交缠之间,有泪水咸咸的味道。
在一个缱绻温柔的深吻之后,周襄吸了吸鼻子,眉头困惑的一紧。
“你刚刚是在和我求婚吗?”
哭得太惨,她才反应过来。
吴鸿生认真的回答,“我的确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但是求婚我需要准备戒指和鲜花。”
这一副正经的样子,莫名其妙的让周襄笑了出来。
33
吴鸿生坐在铺着遮灰床单的床上,看周襄半个身子扑进衣柜,从下面堆放着的大大小小的盒子里,找寻她藏着的海报时。
E仔打来电话,非常激动的对吴鸿生说,“老板你家门没锁!是不是遭贼了要不要报警啊!”
吴鸿生哦了一声,平静的回答,“是我出门忘记关了。”
周襄转身撩开挡在眼前的衣服,刚准备问‘你这么着急去哪’,话到嘴边又想起吴鸿生不就是来找她的嘛,结果微张着口,卡壳了之后,说着,“让E仔帮我把粥热一下。”
吴鸿生点头,对手机那边的人说,“老板娘让你把粥热一下,在餐桌上。”
听到老板娘这个称呼,周襄呆呆地对上他的眼睛,就急忙躲开和他的视线相撞,转回过去掀找盒子的时候心跳的慌乱。
周襄记得她曾经受过一家杂志的Valentine's Day情人节专题的采访,当时她以为被雷劈的概率都大过于和吴鸿生交往。
所以她仗着自己是个‘老粉丝’就肆无忌惮的在接受采访时放话,说要嫁给他。
眼看着到了一月底,情人节专刊也该发售了,她还是先自首吧。
终于让周襄找到了那张尘封已久的海报,她缓缓的拿了出来,有些片段的记忆夹杂着台风的腥味和燥热席卷而来,恍如隔世。
她将海报在那人面前展开,嘴上还自己配着音效,“当当当当……”
吴鸿生看着愣了下,她倒是有些奇妙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从周襄手里接过海报,即使保存的再好,边角还是泛黄了。他微微蹙着眉,但保有笑意,“为什么这么喜欢?”
吴鸿生记得在她生日那天,也提过这部电影。
“因为……”周襄在他身边坐下,歪着头认真的思考,“……你真的很帅。”
吴鸿生轻轻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周襄搂住他的脖颈,就往他怀里钻,将脸闷在他胸口说,“这电影上映的时候,我真的过得不好,所以它是我在那时最好的回忆了。”
吴鸿生的大手在她背上一下下的抚摸,温暖的感觉充斥着心房,她问,“我能告诉你吗?”
那些关于她患上彷徨和孤寂的病因。
吴鸿生还没回答,她就抢先说,“我想告诉你。”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像从他胸膛里发出来的,“嗯,我听着。”
周襄的外婆家在苏州,陈筌只把她送过了香港和深圳的关口,她自己提着箱行李坐了一天的火车,整个晚上都不敢睡着,因为身旁环绕着陌生人的呼吸。
弄堂两边堆放着垃圾,砖头,锅。头顶是一排排别人家挂出来的衣服,乱糟糟的感觉。
地上铺着的石板坑坑洼洼,行李箱都不好拖过去,闷热的夏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不方便打伞,远远的看见一个男人朝她走来。
这个留着两撇胡子流里流气的男人,是她舅舅,陈纷。
外婆耳朵不好使,说话要特别大声她才能听见。但是周襄喜欢趴在她耳边,凑得近近地,这样就算小声说,她也能听见。
老人家都喜欢种种花草,周襄下午放学回来总会帮她把花浇上水,日子过得虽然不算富裕,也不算穷困,她很喜欢这样平缓的生活。
只要那个好赌的舅舅消失,一切就都完美了。她每天都在这么想着。
她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天是立秋的黄昏,气温还是热,天是火烧过的一般焦红色。
走到楼门洞口她看见停在那的一辆摩托车,就知道是她最厌恶的人来了。
上楼,开门,她的舅舅陈纷正坐在那,见到她很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周襄只点了点头。
外婆烧了几盘菜,比平时稍微多了些荤菜。
她一直记着周襄快高三毕业了,所以念大学的学费想叫陈纷出一点。外婆这么提出来,陈纷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光哼了两声,不明答应还是拒绝。
他抬眼看着周襄,别有意图的目光,让她缩了下脖子,低头在饭碗里。
陈纷吸了下牙,说,“周襄啊,是这样的,我有个老板呢,看上你了,你跟我去见见他?”
周襄愣了。外婆重重的拍下筷子,“见什么见!你吃完饭赶紧走!”
陈纷站起来撞到了椅子,把碗筷一摔,“我他妈就快被人砍死了,怎么供着她读书!”
他又指着周襄,恶狠狠的瞪着她说,“我跟你说!趁早想明白了和我走,给你找的那个老板人家是真有钱,以后吃穿都不愁了你他妈还读什么破书!”
周襄被他吓着了,外婆急忙推了她一把,“你回房去!”
她反应极快的冲回房间把门锁上,在黑漆漆的环境里害怕的打着哆嗦,都忘记了开灯。
突然想起抄在故事书扉页的电话号码,是周延清的号码。
周襄跪在床头,颤着手拿起座机,借窗外的照进的月光,把电话拨了出去。
“喂您好,哪位?”
那头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她一下子害怕的哭了出来,“叔叔……”
“周襄?”
她哭泣的颤音一阵阵传来,周延清皱紧了眉头,赶忙问,“你怎么了,你在哪……”
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门就被踢开了,哐的一声门撞在了旁边的书柜上,震落了几本课本。
“你给老子出来!”陈纷抓住她的胳膊,拽起来就往外拖,
周襄尖叫着被他拖出了房间,外婆抱着陈纷捶打他,“你把襄襄放开!天杀的孽障你想干什么!”
她在挣扎时,看见沙发前的桌上放着还没削的苹果,以及一把削水果的小刀。
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她想到或许那样就可以解脱了,或许那样就不必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所以周襄抓起了那把水果刀,吓得陈纷松开了她,连连退后,撞开了他身后的外婆。
陈纷面色慌张的指着她,“干什么!你别乱来啊!”
他以为那是对准他的利刃,下一秒,周襄却将刀尖毫不犹豫的,刺进了自己的腹中。
眼看着血液在她洁白的校服上的晕开,像让人亲眼目睹了一朵殷红的盛放。
红色的藤蔓顺着她的大腿缓缓滑下,渗进地板的缝隙里。
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陈纷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他在外婆打破寂静的惊呼中,往后踉跄了几步逃离了这里。
“来人啊!救命啊!”外婆一边喊着,一边爬过去抱住她。
“襄襄……襄襄你别吓外婆……快来人救救我外孙女……”
邻居听到动静跑进屋里来,吓得拨打了急救电话。
周襄只是很疼,疼的说不出话来,唇色泛白,脑门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最后晕了过去。
她耳际有外婆的哭声,有救护车的声音。
周延清因为了她,拨通了那个几年都不去回忆的电话号码,向陈筌问清了地址,连夜赶来。
值班的医生还称赞,小姑娘捅的十分有技术含量,避开了脏器,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周延清当时就无语了。
不过医生也建议,像这样在外界刺激下做出过激的举动,很大成分是心理方面的问题,等患者清醒后,最好进行心理辅导治疗。
周襄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周延清,他正好买了一碗粥,但那是他自己吃的。
她意识逐渐恢复,就觉得肚子快疼死了。
周延清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就坐在病床旁边,一口口喝完粥。看她快吊完这瓶水,他又喊护士来换。
周襄忍不住想开口,喉咙干哑的难受,“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周延清瞧着她,等了会儿才说着,“我脾气不好你也知道,话就不多说了。这几天我都在旁边的招待所住着,手机你拿着,我不在的时候有事打我电话。”
然后在她住院观察期间,周延清每天都来看她。
外婆也偷偷和周襄感慨,多好的人啊,你妈妈就是没这个福气。
后来,周延清回去了也一直和她保持联系,就怕她舅舅再来骚扰。等周襄高中毕业,她告诉周延清,她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寄来了。
但是不想外婆把棺材本都拿出来给她交学费,所以不准备念了。
周延清在电话那头,把她骂的眼睛都花了,最后说着了句,“学费我帮你交了,你专心念书,其他别想了。”
周襄愣了片刻,“……我不能白拿你的钱。”
他说,“这样吧……”
“去我公司,幸好你长得不错,当艺人倒是能赚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