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又狠狠抽了一口烟。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周襄知道什么能讨好他的。于是,她那双澄澈的眼睛眨了眨,说着,“我公寓旁边有一间川菜馆,看着挺好的样子。”
大老板嘴唇抿成一线,半响,按灭了烟,站了起来。
他威胁道,“不好吃你就等着,律师来通知你解除合约吧。”
周襄笑的得意,拿起外套,屁颠屁颠的跟着他走。
一轮夕阳坠落,最后的余晖即将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云中,灰色的天空挂着绯红的云霞。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他们在路上堵了将近十多分钟。周襄百无聊赖的换着电台,主持人在电波中讲着笑话,不时播报一下路况。
周襄托着腮帮子,想起Joey的话,“是有人买通稿黑我吗?”
他点了点头,一会儿才说着,“无非就是你那点绯闻翻来覆去的提提,幸好你风评还成,我阻止的比较容易。”
不得不说,周襄平时私底下没架子,懂得谦虚低调的做人,倒是个值得称赞的点。
说完,见她眉头越皱越深,他就说着,“别想了,你也想不出来。指不定就是钱多闲得慌,又看你不顺眼。”
话落,周襄“唔”了一声,没了后续。
好像窗外的天色又沉了一些,冬季的夜晚总是来的悄无声息,一旦开始了,就蔓延的很快。
车流有了松动的样子,慢慢的能看见前方指挥交通的人。
周延清淡淡的说着,“抛开上司下属的关系,还有一个问题,我想从私人的角度问问你。”
她眉头一抬,偏过头看向他,“你说。”
“你和春秋影视的高层,有什么关系?”
周襄抓了抓头发,眼神上下左右的看了看,有点心虚的没吭声。
她如此反应,他就直截了当的问,“和谁搞对象呢?”
周襄扬起下巴,好像很不平的说着,“你怎么就肯定是搞对象了。”
周延清甩她一脸‘你得了吧’的表情,说着,“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突然间有求必应,总不可能是亲戚吧。”
他说完这句话,旁边有辆车突然变道,让周延清彪了句国骂,按着喇叭。
在尖锐的喇叭鸣笛声中,冒出她的话语声,“我们没有在一起。”
等车流众多的路口逐渐疏散到畅通,他才分心过来,问了一句,“那你们准备要在一起吗?”
周襄蓦然一愣,然后近乎喃喃自语的说着,“我不知道。”
他没有接话,只是平平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突然,她出声,“老板。”
“干什么?”
周襄转过头来,笑得狡黠,“我妈妈到底有什么,是值得你爱她这么多年,包括照顾她的女儿?”
周延清不咸不淡的说着,“这不是你小孩儿该问的,顾好你自己的事吧。”
“我就是好奇,连Joey都问我,是不是你女儿。”
她这是随便说说,也知道不可能的。
毕竟顺序是先有了周襄,她妈妈才遇见了周延清。
他毫不客气的斜了周襄一眼,“你别以为乱攀关系,就可以不用还钱了啊。”
周襄哎呀了声,“谈钱多伤感情。”
“跟你没感情可谈。”
她切了一声。
此时,一点点白絮黏在了挡风玻璃上,她用手指隔着玻璃,去触碰。
冰凉凉的触觉,从指尖传来。
不多时,鹅毛大雪直扑而下。街道两旁亮起了路灯,像一个个晕开的光圈,光下是大雪皑皑的冬天,朦朦胧胧得仿佛触手可及。
25
停在川菜馆门外,周襄下车就将手挡在头顶,穿过凛冽的寒风,飞雪擦过脸颊。她跑进饭馆里,周延清则调头去停车。
周襄低头拍着身上的积水,同时和收银台旁边的服务员说要一间安静的小包厢。服务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估计是认出她了。她看着周襄愣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领着她上楼。
周延清上来就看见,背对着他坐的周襄已经拿着菜单在点菜了,伸手就是照着她的脑袋一拍。
“哪有老板还没来,下属就先点菜的,你懂不懂规矩。”
包间靠窗,窗上结着薄薄的白霜。冬季的夜晚总是来的突然,外天灰黑的夜空逐渐低下来,雪势未歇,依然在狂风里乱舞着。
锅里水煮鱼上的油红得发亮,热烟都滚到了窗玻璃上。
周襄刚戴上塑料手套,准备抓起酱猪蹄的时候,刚才那个服务员妹妹进来了。
“我们现在做活动,六瓶青岛一百,赠送两碟小菜,还可以抽奖。”
周延清很爽快的回应,“那上吧。”
“诶好。”
她没走两步,又回头,对周襄羞怯怯的说着,“那个……可不可以签个名。”
周襄仰头看着她,嘴里正啃着猪蹄呢,就愣了一下。
周延清闭上眼,说好的形象呢。
啤酒瓶摆上来叮呤当啷,绿色的玻璃瓶身冒着水珠。
周襄握起一瓶酒,拿着银色的汤匙,“给你表演一下,我的独门绝技。”
周延清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以为然夹起一筷子粉蒸肉,刚放进嘴里,就看见她用汤匙啪的一声,撬开了啤酒瓶盖。
他哇了一声,顺便鼓掌,最后给她比了大拇指。
周延清说,“你这让我想起了一个网络词汇。”
她期待的问着,“什么?”
“然并卵。”
并没有什么用。
夜幕拉开,华灯初上,街道上是川流不息的车河。明明下班很长一段时间了,依然人潮汹涌。
酒过三巡,周襄感觉脸颊都有些发烫了,但幸好意识还是清醒的。
她本来近视不深,平时不戴眼镜,这会儿可能喝的微醺了,看周延清那张脸有些模糊,像极了她童年记忆里出现的他,那副样子。
周襄问他,“你怎么不讨个老婆?”
没等他反应,又接着笑,“生个小胖白来我玩玩啊。”
周延清捏起一把花生米,朝着她扔了过去,“我他妈生孩子凭什么给你玩啊!”
周襄眼疾身快的躲开了花生米,却没逃过抬头的时候撞到了桌子。
她捂着头喊疼的功夫,周延清的脑海里短暂的闪过了一些事情。
他曾经也认为只要结婚了,就算是有再多爱恋不得的伤口,想来也能通过家庭的温馨来弥补。
所以他的生命中,又迎来了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子。
自然的,他们走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周延清尽可能给她温柔和体贴,陪着她挑婚纱,选影楼,买婚戒,定婚礼酒店,包括蜜月地点,房子的装修等等,无一例外都以她的喜好为先。
那天在去登记的路上,她突然在车里问了一句,“延清,你爱我吗?”
他答不上来。
善意的谎言,终究也是谎言。她这么美好,他不忍心用谎言来伤害她。
“你爱的不是我,对吗?”
他爱的人,叫陈筌,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陈筌,成全。
她最后也没有成全他。
不是非要她不可,只是在周延清走南闯北,登山入海,这么多年之后发现,爱是不爱了,可恨的心落在她身上,还没收回来。
所以,他回答,“还不到时候。”
周襄皱着鼻子,“吼,你都多大了!”
他愤怒的扔下汤勺,“靠,你刚刚是不是把瓶盖飞到汤里了!”
不知道什么时间了,空瓶一地。周襄动了下脚,撞倒了酒瓶当啷了一声。
酒瓶在地上打了个旋。
“小姑娘啊,叔叔没机会当你爸,这都是你妈害的。”
周襄看着他绯红的脸,拿下他手里的酒瓶,同时说着,“快别喝了,你都要醉了。”
他手心一空,摇摇晃晃的指着她说,“你看看你,就是小时候没管好,长大性格就歪了。要是搁在我手里,就给你一顿抽,我看你还敢不敢自残,还成天把安眠药当糖吃!”
周襄用力的把酒瓶塞回他手里,“你还是趁早醉了吧,省得再说胡话。”
周延清说,“人生是很他妈残忍的,指不定哪天好端端的人就没了,你后悔都来不及。所以一旦遇见了,嗝,那个人,不要去想什么白头偕老,都是狗屁没用的。”
顿了顿,他说,“只要珍惜,就好。”
桌上的锅底泛着红油,对面的人已经醉醺醺趴倒在桌上,只剩周襄靠着椅背,看着窗外的夜色迷蒙,雪停了很久,街道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低下头,看着掌心的手机,点开通讯录。
指尖悬在他的名字上,隔了好一会儿,总算滑了过去。
这个时候,机场候机楼落地窗外天空是深黑的,VIP休息室里,吴鸿生正和高天宴在聊天。他们一行人准备去往尼泊尔,为新电影踩景。
手机在他上衣口袋里震动,他对高天宴低声说了句抱歉,掏出手机来,就走到一旁。
无奈的看着电量显示红格弹出的提示,还是接了电话。
他和周襄说过去尼泊尔的事,但人喝蒙了就不一定记得清楚今天是几号了。
等忙音过去了,她也一直没说话。
那端清润的嗓音带着点疑惑,“周襄?”
她思忖了一会儿,然后说着,“我这个人,不会的事比会的事多,有点自私,害怕麻烦,很懒,不对,是非常懒。”
“但我不挑食,脾气应该挺好,最重要我能知错就改,虽然改不掉的也就算了。”
吴鸿生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拧了下眉头,“你喝酒了吗?”
“事先声明,我是喜欢你,但我不爱你。所以你的出现,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必要的选择,可假如你站在那里……”
周襄笃定的语气,却越说越小声,最后喃喃的重复了好多遍,你站在那里。
她不知为何哽咽了一下,“你站在那里,我一定会走过去的。”
吴鸿生愣了一下,有些出神的看着面前落地窗外,飞机徐徐起飞,闪着一排灯的机翼,缓慢的划向天际时。
就听见她说。
“如果你想好了,要不要试一试,抱我的感觉?”
回答她的,是嘟嘟嘟的一阵忙音。
周襄茫然的拿下手机到眼前,是被他挂了吧。
她咯咯的笑,似乎除了汤匙开瓶盖之外,又会一招独门绝技了,自杀式告白。
笑过之后,用力吸了下鼻子,觉得有点痒。
而在吴鸿生这里,是嘀嘀两声后,电量耗尽,手机自动挂了电话。
E仔泡了杯泡面回来,视线在休息室扫了一圈,就看到了那个在落地窗前,修长又高挑的背影,他端着泡面往吴鸿生的方向走去。
他才迈上两步,就见吴鸿生转身朝着自己走来,地上铺着地毯,走路无声。
吴鸿生说,“车钥匙。”
E仔老实的交出了车钥匙。
吴鸿生又说,“帮我改签到明天的航班。”
E仔回过神来,“诶?”
睁大了眼睛,见他去到高天宴身边说了几句话,高天宴点了点头,他就快步出了休息室。
E仔眨眨眼,谁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这会儿周延清有点醒了,就是手软脚软的,但周襄还是存下了代驾司机的电话,就目送周延清的车消失在视线里。
一阵刺骨的厉风吹过来,周襄差点冷的尖叫,抱着手臂抖了抖,转头跑进公寓大门里。
回到公寓洗完澡,她一边走到厨房,一边拆下挽着的头发,发尾的水滴在手臂,滑落的瞬间变得冰凉。
用温水泡了点奶粉,给她的角蛙兄弟加餐,无意间的一瞥冰箱。
打开了冰箱,她盯着透明架上的那罐变形的啤酒,良久。有些愤愤的把它拿了出来,想摔进垃圾桶里,手举高了之后,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她定住动作,安静的房子里,能听见她呼吸了两轮。最终,她摇了摇头,准备拉开易拉环,全部倒进洗手池里时——
门铃响了。
准确的来说,是可以看见公寓楼下的监控门铃响了。
她的指腹堪堪停下,再过一毫米,就可以拉开。
周襄疑惑的走到门口,拿起挂在墙上的电话听筒,屏幕亮了。
那瞬间的怔忪之后,是溢上心头,她憋好久好久的酸涩,挡也挡不住的翻涌。
他就出现在那个四方方的屏幕里,用生硬的普通话说着,“我不知道楼下的电子密码。”
带着点笑意,因为他本来构想的,是像电影里演那样,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门口。可惜,考虑不周,被安全措施给阻拦了。
周襄说完密码,挂下电话就冲出了房门,站在电梯前,不敢看旁边变化的数字。
只是等待。
等待电梯门打开,看见他眼里是忽明忽暗灿若星辰的光。会用最温柔的笑意,对她张开双臂。
但吴鸿生站在电梯里,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连鞋也没穿。”
像那时第一次撞到他身上,他也是这样诧异的说,你才是不要紧吧。
没关系,只要是你,和剧情有偏差也没有关系。
眼前的人突然扑到他怀里,让他往后踉跄了半步,同时抱住了她。
周襄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上。
她所有坚固的情绪,在顷刻间崩塌,哭的胸口起伏,泪水染湿他的肩头。
他怔了怔身,抬手按着她的脑袋,轻轻的抚着,却收紧了搂住她的手。
周襄的世界一直是阴天,大雨倾盆。
曾也拒绝过几个勇敢的人,试图闯进来给她递一把伞。
但没防住他悄然的出现,在她寂静的时光里。
于是,阳光将如约而至。
26
半夜里周襄醒来过一次,因为感觉身体被横抱了起来,又被轻柔的放下。床头壁灯映衬着房间里的安静。视线朦胧中是他目光藴水清润,柔和得泛着光。
“睡吧。”他说。
他低沉的声音是温软的,穿过耳朵后变成了缠绵。
替她掖好被子,随后是一个吻,轻轻地落在她的额头上。
羽毛般的晚安吻像咒语,把她最后一点意识彻底拉进了睡梦中。
她渐渐趋于平缓的呼吸着,柔软的嘴唇细微的张合,在暖光下,像娇艳欲滴的花。
吴鸿生手肘撑起的身子在她的上方,就这样看着她良久,最终他的指尖撩去她额上的碎发。
昨晚喝了酒,所以周襄这一觉醒来有点头疼。她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瞥见身边床单上的痕迹,有人躺过的褶皱。
她掀开被子下床,开门之后客厅里的光,亮的她睁不开眼,用手掌挡在眼前。窗外是个阳光正甚的大晴天,光线温暖的扑在地上。
她站了好一会儿,四周静悄悄的,吴鸿生并不在。
餐桌上摆着瓷碗,在日光中碗盖的边沿漏出丝丝热气。周襄小心的点了下盖子,确定不烫手才揭开。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一碗火腿青豆粥,旁边的盘里是个,煎的七八分熟的荷包蛋。真是难为他了,周襄都可以想象到他在面对空荡着仿佛喊一声,都有回音的冰箱时的神情。
她抽出盘子下压着一张纸。
吴鸿生的字迹很苍劲,且意外的不潦草。
——上午的航班,我先走了。另外,蟋蟀不要放冰箱,死了它不会吃的。
它?
周襄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客厅茶几上放着的鱼缸。鱼缸里的一层水被换新了,她的角蛙在那,正惬意的一股一股撑着腮。
难怪每次放蟋蟀给它,动也不动一下。周襄朝它呲了下牙,挑食怎么行,跟你主人多多学习。
她伸了个懒腰,走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眼神在整齐排放的瓶瓶罐罐上愣了一下,连厕所都光照充足的条件下,玻璃的漱口杯反射着不太刺眼的微光。
她摊开手,那些光片就印在了掌心。
周襄一直被说成是’吸血鬼’,因为住在阴沉沉,又乱糟糟的空间里。原来以为如果有一天变得干净光亮起来,她会非常的不习惯。
可现在竟然有一种,它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周襄坐在餐桌旁,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清淡的味道暖暖的到达了胃里。
忘了有多久,她的早餐就是一杯美式咖啡,加上几片苏打饼干。
她笑了。真担心万一将来她的味蕾被这些温暖的早餐养刁了,要怎么回到速溶咖啡和饼干上。
突然间,好想他。
想听听他的声音,呼吸也可以。
所以说嘛,光线暗一些的房间,才不会觉得空荡荡的。
周襄在本来就不大的客厅里兜了一圈,找不到她的毯子了,但是找到了给他打电话的理由。
她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前,隔着窗,看见楼下树枝上光秃秃的,枝桠上堆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在风中漱漱的飘落。
吴鸿生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登机。
她直接问,“你有看到我的毯子吗?”
他很快的回忆了一下,“在沙发上。”
“啊?”在沙发上她怎么可能没看见。
周襄茫然的向着沙发看去,她那条平时□□到不成样子的毛毯,此刻被叠成整整齐齐的小方块,放在沙发里。难怪认不出来。
她抓起毯子抖开,熟练的裹着自己坐在沙发上。
吴鸿生走进机舱内,空姐微笑朝他点头。
他一边问着,“早饭吃了吗?”
她下意思的回答,“吃了。”
然后是一段话语停止的空隙,周襄用脸和肩头夹着手机,他留下的字条折成纸飞机。听见电话那边不清晰的提示音,应该是机上的广播。
她把下巴靠在膝盖上,又说,“你这叫始乱终弃。”
吴鸿生低声笑了,“没看到我留的字条吗?”
周襄把手里的纸飞机抛了出去,语气肯定的说着,“没有。”
他也不拆穿,带着笑意的复述了一遍,“我是十点的航班,所以没吵醒你,就先走了。”
有没有人和他说过,他的声音很好听,在温润之中有点磨砂的质感。
周襄缓慢的眨了下眼,“我也想看看喜马拉雅山。”
他想了不到片刻,“好。”
听到这个字时,她愣了下,才恍然记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但是来不及了,吴鸿生已经说着,“这样吧,我让阿西定最近的航班,你收拾一下行李。”
周襄直起腰,“那签证呢?”
“你带好证件照片,落地办,别忘了护照。”
难道要来一场传说中的,说走就走的旅行?
她急忙说着,“不是……我得去问问经纪人接下来还有没有通告。”
“不一定可以去……”
她的声音到最后已经模糊得没了。
他叹了口气,不明意味,倒有些埋怨的语气,“怎么和你在一起了,还要被你‘开玩笑’?”
当吴鸿生嘴里说出在一起这三个字,她心里漾着一圈一圈的涟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周襄是真有拍摄广告的通告就在这两天,Ski今年的代言。
其实当Joey说他们亚洲区的ceo也会来的时候,她内心是拒绝的。所以,再次见到这位ceo,他依然帅的让人十分有压力。
秦易穿着一件黑色呢子长大衣,大衣针脚匀称密实,就像他给人的感觉,充满了严谨,同时带着点危险的味道。
她对着化妆镜扬起笑容,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主动和他握手,“好久不见。”
秦易说,“能再次和周小姐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据闻原来让周襄颇受好评的那张海报,就是秦易在百来张照片里,一眼挑中的。Ski总部这次让他全程监督拍摄,于是接下来的进程就不算顺利了。
秦易抱着手臂站在屏幕后面,神情严峻。红裙浓妆的周襄,在镜头前摆姿势摆到快吐了,他却越看眉头皱的越深了。这人寒气绕身,连Joey都不敢上去搭话。
又是一下闪光灯之后,他拧着眉说,“停下吧。”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他又说,“照片都清空了,重新换造型,越干净越好。”
周襄第一个回过神来,提起裙子踩着高跟鞋走出了布景,经过秦易身旁时,听到他说了句,“感谢体谅。”
周襄保持微笑,“不客气,应该的。”
她心里早就把写着秦易名字的小纸人戳烂了!
周襄在做发型的间隙,低下头去看着手机上这几条未接来电。她正准备打过去,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条件反射的缩了下脖子,抬眼就看到在镜中的郑温蒂。
她眨了眨眼睛,“你怎么来了?”
郑温蒂把手里纸袋子往她面前的桌上一放,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边说着,“我阿姨今年又做很多萝卜糕,知道你喜欢吃,本来想拿去你家的。”
后来打了几通电话周襄没接,大概在工作,她就打给了Joey,只是想问问周襄什么时候能下班,结果Joey的回答是,估计悬。
估计悬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知道,就过来了。
郑温蒂耸耸肩,“反正我这两天也是闲着,就来慰问慰问你。”
周襄身子向前倾着,从纸袋里拿出尚有余温的食盒,“在我即将被折腾死之前能尝一口萝卜糕,也算无憾了。”
说着就打开了扣盖,掰了一小口萝卜糕放进嘴里。
郑温蒂嫌弃的看着她,“啧啧啧,也不嫌脏,你洗手没?”
换上一身荼白色高领毛衣的周襄,走到了和先前完全不一样的布景里。她伸出手去,让人挽起一截衣袖,在光洁的手腕上戴好新款的手表。
这一回的画面,秦易比较满意,不自觉点了点头,所有人都松口气,拍摄进程就稍显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