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他开始回忆起,十六、七岁的暑假。
一个突然间停电的傍晚,不是他继父准备的惊喜,真的是附近一片电路出问题,路灯都熄灭,邻居在打电话通知工人过来抢修。
三楼洗衣房外有个小阳台,很窄,塞下一张藤编的躺椅,没剩多少地方了。
他靠在躺椅里,夹在指间的烟,在幽蓝寂静的天色中闪着火光。
夏季无论白天夜晚都是热,停电,很容易就把人吸引来这里乘凉,尤其和他同样住在三楼的人。
她穿着T恤和短裤,走出阳台,舔着指腹残留的Godiva的72%巧克力,把两条腿伸出铁艺栏杆外,腿上的皮肤,白得如同茉莉花瓣。
她想把头探出去似的,握住两边的栏杆,晚风吹乱她的头发,飞扬拂面。
那天晚上看着她,他克制着想做点什么的冲动,抽完两支烟,家里就来电了。
此时此刻的陆嘉洛,贴在他身边,抱着他,从他的颈窝里抬起脸来。
就在这幽静之中,望着他。
有一刹那,仿佛回到那一年的夏天,停电的一晚,三楼狭窄的阳台上,他忠于自己的从藤椅里起来,在她身旁坐下,抚开她脸上的头发,凑近她的脸。
她不但没有推开他,反而轻轻迎接他的吻,帮助他修改了回忆。
不被任何人看见,不受管束的亲吻对方。
床上的被子掀开一角,为什么要躺在床下接吻呢,他们都不知道。
只知道嘴唇轻含的接触,就让她心脏微微发颤,紧贴他的拥抱,手臂绕出他的背脊,勾住他的肩膀。
直至他的舌尖碰到她的齿间,她害羞得像灵活的猫,埋进被子底下。
艾德闻瞧着被窝鼓起的洞,捏了捏她的胳膊,“……睡觉吧。”
陆嘉洛睡姿不能算好的一类,熟睡之后俨然把他当成人形抱枕,整条腿架在他的腹部。
艾德闻轻轻一推,没用,也不敢抬,怕把她吵醒了。
真是,甜蜜的折磨啊。
早上醒来,身边的床架挡住阳光,拉开一半的窗帘,陆嘉洛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想了两秒钟自己在哪儿。
笔记本里传出聊天消息的提示音,汽车按喇叭的声音,满室咖啡香气。
艾德闻坐在餐台前,目光放在笔记本的屏幕中,身上只穿着一条灰色的长裤,赤脚落在地板上,一边搅动咖啡杯,叮当响。
她重新倒下,抱起被子,却努力睁开眼睛,“你早上没课吗?”
他还没回答,玄关处,与公寓大门连接的对讲机,清脆的响了。
☆、第31章 chapter 31
艾德闻穿的那一条灰色休闲长裤, 调节松紧的白色绳结勒在腰下, 上面是通过运动得到的紧实肌肉。
他走到门旁, 取下对讲机的听筒,吸引她所有的视线,再从他皮肤略白的手背, 一直巡视到曲线起伏的肩臂。
“哦,稍等一下。”他说的日语,大概是这个意思。
挂上听筒, 艾德闻就对她说着, “我下楼一趟。”
他一把捞起沙发上的黑色T恤, 正准备套上。
陆嘉洛从床垫上坐起来, “谁?”
然后看见他湿润的发梢,周身净爽的气息, 她下意识的, 抛出另一个疑问, “你早上洗澡了?”
“啊,洗了。”这是回答她后面一个问题,前一个问题他不太想说, 因为猜得到她的反应,却还是据实以答, “助教。”
果不其然,陆嘉洛直起腰, 没有化妆的脸都变得生动, “她来找你干嘛!”
艾德闻套上T恤, 摇头,“不知道。”
被子彻底脱离身体,陆嘉洛踩着床垫,站起来说着,“她怎么知道你家在这里,你告诉她的?这么熟门熟路她不是第一次来了吧?”
他没有隐瞒的说,“第二次。”
心态崩了。
她才来过一次,这位女助教居然来过两次。
陆嘉洛一步跨下床垫到他面前,同时语速快上几倍的说着,“上次她为什么来的在这儿呆了多久你怎么能不告诉我,没有交代清楚你不准走。”
艾德闻愣一下,“你说的太快了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顺便,抓了抓她额头上凌乱的刘海,不慌不忙的说着,“等你问完我再走。”
他的语气,没有要跟她赌气的意思,她的理智回到大脑。
陆嘉洛通情达理的说,“不好吧,毕竟是你老师,别让她等太久。”
勾住艾德闻的胳膊,拽往房门,她说,“我陪你下去。”
忽然记起自己连衣服都没换,化妆最起码要半个钟头,她瞬间反悔,“我没化妆不陪你下去了,你不要让她上来,理由你自己找!”
说完,陆嘉洛两只胳膊就挂上他的肩膀,对着他的脖子咬下去,舔了几下。
湿热而软的舌尖触及皮肤,猝不及防,让他后退半步,但即刻搂住她的腰,压向自己。
充满小心机的,在他容易被人发现的位置,留下亲热的印记。
艾德闻说,“你把昨晚的猪排加热吃吧。”
“……我又不是饿的。”
22层的窗户外面,天空广阔,颜色就像是人苍白的脸,突显建筑的拥挤。
艾德闻出门之后,她瞧一眼时间,上午十点。
端起他没喝完的咖啡,她打开冰箱,几瓶碳酸饮料,一盒昨晚买的快餐,格外整洁,就是一目了然的贫瘠。
捏出一袋锡纸包装的东西,闻了闻,咖啡豆,放回去。
拉出保鲜盒,里面装着两颗苹果,五个草莓。
听见开门声,陆嘉洛蹲在冰箱前,回头,“她找你什么事啊?”
他走进视野里说着,“今天她身体不舒服要请假,教授周末要用的参考文献,托我下午带去学校。”
陆嘉洛在记忆中搜索片刻,疑惑的说,“她不是你教授的女儿吗?不住一起?”
“不知道。”艾德闻事不关己且不感兴趣的语气,完全可以成为使人讨厌他的原因,她还想着,可能是自己太喜欢他,所以察觉不到了。
再次听见,她恍然醒悟,是他再也没有将这冷漠的语气,用来评述她。
对于别人的事情,他提及的时候,仍然是这样的态度。
陆嘉洛揣着一颗苹果,关上冰箱门,转身问着,“你怎么跟她说的?”
他顺手打开洗碗池里的水龙头,“女朋友在家,她说没化妆不方便见人。”
这回答让她夸奖,夸不出口,骂也骂不出来。
洗干净的苹果,脆响地啃下一口,陆嘉洛好奇的问,“她说了什么?”
艾德闻快速回想十分钟前的情形,助教有些惊讶,目光随即落在他的脖子,马上低头眨了眨眼睛,然后笑得不如以往自然的说,你真有交往的人?还以为是你不想随便接受女生告白的借口呢。
省略了累赘的前半部分,他转述着助教的最后一句,“……她说有空请你吃饭。”
陆嘉洛从愣住到生气只有几秒钟,苹果敲在料理台上,“有病!”
他表情微怔,不明白状况。
“她请我吃什么饭,非亲非故的,我又不认识她,她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请我吃饭,她用什么立场请我吃饭?”
艾德闻劝说,“冷静。”
“不冷静!”
陆嘉洛把他按进沙发里,整个人跨坐在他的胯上。
“你还没说她上次是为什么来的!”
艾德闻目前还算好说话,“她只是旅游回来,给我送了件手信,你先起来……”
她抵住他的肩膀,既不让他挣脱,又因为质问而往前摆动自己,“这有必要送到家哦!”
他开始急躁的说着,“我怎么知道,你快点起来!”
“不起来!”
艾德闻深吸着空气,烦躁且无奈的闭上眼睛,头仰靠在沙发背上。
陆嘉洛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乖乖从他身上起来,坐在旁边。
他睁开眼睛,又用骨节分明修长的双手,搓了搓脸。
陆嘉洛抱膝在一旁,戳了下他的肩膀,说,“今晚我睡床上,不吵你了。”
艾德闻能给她一种安全感,肯定他不会突然对她做什么的安全感。
她细声说着,“我知道你有正常生理需求,但是昨晚我太困了……”
他说,“承认你怂有这么难?”
陆嘉洛挺直腰板,“谁怂了!我现在就把衣服脱了你信不信?”
艾德闻转过脸,看着她,笃定而平静的说,“你脱。”
明明是落荒而逃,她偏要说着,“我才不上当呢。”
陆嘉洛躲在卫生间里洗脸化妆。
她喜欢自己的瓶瓶罐罐,摆在他的镜柜中,填补剃须刮刀和孤零零几样男士护肤品之间的空隙。
直到洗脸台周围散乱的铺满化妆品,调色盘一样的眼影,外面传来他的声音。
“你有想过要去哪里玩吗?下午陪你去。”
陆嘉洛捏着一只睫毛膏出来,之前她扔在料理台上的苹果,至少逃过氧化的命运,要被他啃完了。
“你不用上课?”
艾德闻率性的说,“不想上了。”
自从他们远离孩童的年纪,就再没听见过,他说的哪句话里,带着男孩子不顾后果的执拗。
她稍有愣意,又瞥着茶几上的一叠资料,“这个怎么办?”
“我叫了同学顺路过来,让他带走。”
拧紧睫毛膏,陆嘉洛往茶几上一坐,在他的面前,低垂眼帘说着,“其实,我不想做什么,就是过来找你的。”
她抬起目光,打量着艾德闻的眉眼到鼻梁,薄唇到下巴。
许曼曾经说,可以盯着他的脸看一整天。
这话不假。
趁着自己还没有抹口红,亲吻他的脸颊上,一颗比芝麻还小点的痣。
然后她得意洋洋的抿唇笑着,就被他凑近亲了下嘴唇,一股苹果味。
门旁的对讲机又一次响起。
艾德闻再亲她一下,过去接起。
他扔了苹果核儿,捡起茶几上的文献资料,“我把这个拿下去给同学,你想想要去哪里。”
陆嘉洛才惊觉遗漏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男同学女同学?”
“男同学!”他的声音随着房门一起关上。
回到家里,艾德闻见她已经换上一身剪裁别致的白衬衫,高腰的皮质短裙,看到他的时候,颇有些兴奋的举起手。
他笑着问,“这位同学有什么想法?”
陆嘉洛眼睛亮着说,“水族馆。”
高跟鞋否决太远的路程,他们逛在东京的葛西临海水族园。
后面能眺望到迪士尼,连着东京湾,仿佛建在海上的错觉。
水族馆里几乎是家长带孩子来游玩,亲子乐园。
艾德闻能说出每一种鱼类的名称,和它特别的地方,而且他在讲述这些东西的神态,比一般时候都要专注和愉悦,差点超过在亲吻她的时候。
颜色艳丽鱼群游过眼前。陆嘉洛的指尖触摸着玻璃,蓝色和绿色混合的冷光,染上她的脸。
她说,“如果换你去找我,只能带你参观殡仪馆了。”
接近下午五点钟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清凉而汹涌的风,街头鼓噪,到处挤满了人。
游客走走停停,东京居住的人脚步很快,她觉得沪城的生活节奏都算快的,东京更快,像个机械齿轮一样不停转动。即便是这样,图书馆里无时无刻都装着很多,愿意停下的人。
他排队买饮品,她在另一边玩手机。
路旁有好几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男生,其中一个男生被他们怂恿的上前。
陆嘉洛还想给他让让路,却发现他的目标是自己。
冷艳的眼睛,毫无波动的注视着这个寸头小男生,说的是日语她听不懂,也不反应,听着他一遍遍重复。
艾德闻回头,下巴朝她轻轻一扬,说了句什么。
高中男生听见身子一怔,讲了几声抱歉就走了。
陆嘉洛瞧一眼那个男生讪讪离开的背影,凑到他身边,“是不是问我要联络方式?”
艾德闻脸上写着你是怎么猜到的表情。
她将落在肩前的头发往后一拨,高傲的叹气,“见多了。”
晚上他们吃生鱼片和寿司,配冰镇啤酒,挤在一群下班聚餐人士中间。
从日本人的普遍审美,聊到她的容貌,陆嘉洛问他,她的哪个五官最漂亮,艾德闻说是她的嘴巴。
陆嘉洛不服,“我眼睛长得多好看。”
艾德闻凝视着她的瞳仁,如同一片黑色的死海。
他忍不住笑了下。
她强调,“眼型!”
啤酒喝得困意上头,陆嘉洛抱着他的胳膊,恨不能全身都贴着他。
开始无比迫切的,想要见到闷热的夏日、使人汗涔涔的太阳,因为这个假期不会再让她感觉漫长而无聊。
想和他待在一起,就算不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
也可以做很多事情,包括当着他的面脱衣服。
于是陆嘉洛摸起手机,正要设置一个暑假倒计时。
凑巧,一通电话打进来,来电人,令她闻风丧胆的许女士。
还没接通之前,陆嘉洛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艾德闻可能以为这次她能跑来日本,已经是向家里坦白的结果,实际上,她没有。
☆、第32章 chapter 32
从他的胳膊离开, 她紧着肩背, 划过接通的键,小心地贴到耳边, “妈?”
在周围碗筷、酒杯和食客的陌生语言中,听见许晓慧女士说, “不要叫我妈。”
陆嘉洛机智而甜的喊着,“妈咪。”
许女士不吃这套的冷笑一声,“我问你, 你现在人在哪儿?”
她摸起筷子, 拨开冰盘里半透明的生姜, 说,“一个樱花盛开的地方。”
许女士仿佛憋足气就等这一刻爆发,“要不是我查了你爸的账单,还不知道你这么能耐啊,闲着没事儿干就一个人跑出国, 还是去个人生地不熟的……”
母亲在那一头喋喋不休,但是她没记起艾德闻在日本的这件事情,陆嘉洛感到庆幸。
她瞥一眼身旁的男生, 肩膀侧过些避开他, 小声说着,“你放心,我没一个人, 跟室友一起呢。”
熬过许晓慧女士的魔音摧残, 陆嘉洛做贼心虚, 随便在网络上搜出一张图片,手机举到他眼前,“这个摩天轮在哪里?”
举得太近,艾德闻需要向后仰去些,才看清屏幕上的照片,然后说,“江东。”
对上陆嘉洛期盼的目光,他心领神会的问,“上面有写营业时间吗?”
她低眼点着手机屏幕,“嗯……到晚上十点。”
现在是八点四十五分。
艾德闻想着说,“应该来得及吧。”
陆嘉洛即刻拎起自己的挎包,从椅子下来,下意识的喊出,“买单!”
桌子围住开放式的厨房,里头站着疑似老板的人物,还回应她,“OK!”
她有些吃惊的定住,“你会中文吗?”
他眯着眼缝笑,用不标准的中文回答,“一点一点。”
江东区的大观缆车,著名景点,百余米高,据说不管是东京塔还是天空树,在上面都可以看得见。
然而已经截止排队,没能赶上最后一班。
他们走在街上,没一会儿就坐在路边的栏杆上休息,身后是一条河,水面上起伏着城市的霓虹,艾德闻说,它会一直流向东京湾。
陆嘉洛补完口红,视线从粉底盒的镜子,移动到不远处的摩天轮,惊艳的出声,“哇,它的灯会变。”
望着氖气灯变化的绚丽光影,她又若有所思的说,“突然停在半空就赚了。”
艾德闻转头问着她,“明天再来?”
陆嘉洛正想回答不了,手机开始振动,不是她的。
还未走向凌晨的深夜,春天的风绵软而舒服,但总是把她的头发吹起来,粘在嘴边。
艾德闻在讲电话的时候,她将头发扎起来,皮筋有点松了。
等他结束通话,她脱口而出,“谁找你?”
“同学。”艾德闻还在按着手机,不忘补充说明,“男同学。”
陆嘉洛忽然想到,“你逃课不要紧吧?”
他摇了摇头,又说,“就是教授问了三次为什么我不在。”
“这个教授很看重你?”
“还好。”
“他教的课程你感兴趣吗?”
“还行。”
陆嘉洛困惑的问着,“那你为什么不想去上课?”
艾德闻的表情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好像她应该知道答案一样。
他就注视着她的眼睛,诚实的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不想去上课。”
她愣一会儿,假装从容淡定转开目光,“哦。”
陆嘉洛把自己的高跟凉鞋盯腻了,仰头,今晚只有几颗星,屈指可数,亮着颓败的微光,彼此隔着孤寂的距离。
“你说,银河上一共有几颗星?”
“我怎么会知道。”艾德闻感觉好笑的说着。
她把头正下来,认真的说,“以前室友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我说,喜欢不管我问他什么刁钻的问题,他都不会回答我不知道的男生。”
他微微皱眉,脸上又有笑意,“真不知道怎么办,银河有几颗星,谁会知道?霍金吗?”
陆嘉洛差点笑出声,及时绷住。
他再说,“你喜欢霍金哦。”
在城市夜晚的喧嚣中,她弯腰笑起来。
陆嘉洛笑完了直起腰,说,“我挺喜欢霍金的。”
艾德闻不解,“因为他懂得多?”
她肯定的摇头,却不再接着说出原因。
深夜的时候,坐末班电车回他的公寓。
车厢里的灯光,如同曝光过度的白,玻璃变成幽绿,映出她与灯光同样色调的脸,黑色的睫毛,浓艳的红唇。
陆嘉洛把头靠在男生的肩上,“我没有跟爸妈交代我们的事情,不想这么快告诉他们……”
她抬头,继续说,“万一以后我们吵架分手了呢,两个人偷偷尴尬,好过一家子人一起尴尬吧?”
艾德闻没听见她声音似的,眼帘沉敛着,下巴线条微动着,很不开心。
陆嘉洛不可能再像以前,因为惹怒他而得意,简直是报应,她尽量让语气显得难过的说着,“我知道,你不认同我的做法……”
她保证,“但是我不会为了这个跟你分手。”
艾德闻好不容易出声,“你前面说我们可能会分手,后面又说不会跟我分手。”
陆嘉洛理直气壮的反问,“法律规定我不可以这样说吗?”
他撇开脸,懒得搭理她。
她态度专横的说,“所以我不跟家里说,你也不许说,要不然……”
“我就哭。”
艾德闻叹着气,头转向更旁边,“不想和你说话了。”
陆嘉洛又瞬间软下来,“虽然我是你的堂姐,可也是你的女朋友呀,你就不能让着我一点?”
艾德闻转回来瞧着她,声音隐隐有一种恼怒的成分,“还要我怎么让着你?”
“就算你跟艾米他们说了,又怎样,他们能给你颁奖是吗?肥水不流外人田奖?”
他在气恼中被逗笑,很无奈的说着,“我只是感觉,你不太愿意承认我们的关系。”
她睁圆眼睛,“哪有不承认,除了家人,我和所有人都说你是我男朋友啊。”
“……我想想吧。”
电车到站。
陆嘉洛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走到阳台的玻璃门前,关上外面的灯。
等到阳台里抽烟的男生转过身来,就用口型对他说,去洗澡。
他带着自己宽阔单薄的肩膀走进来,她退后一步,小腿已经抵到床架,烟草的气息从面前掠过,扰乱着心绪。
一时分不清,他到底风华正茂的男生,还是男人。
早上九点起床,她保持着惺忪睡眼趴在餐台上,就像每个暑假里一样,听到哗哗流水声停止,与他擦肩的,挤进卫生间洗漱。
用他的杯子喝水,借他的T恤当睡衣,省得多洗一件衣服。用银色叉子切下一块昨夜从甜品店买回来的,巧克力蛋糕,送进她自己嘴里。
艾德闻找到自己的杯子,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亲掉她嘴唇上的蛋糕糖霜。
她严肃的说,“你不能再亲我了。”
他停下动作,轻轻扬眉。
“因为接下来,你不亲我的两个月,我会很想你的。”
艾德闻从来就不顺她的意,抬起她的下巴,吻她和苦可可的气味。
一个真正的吻,她想往后躲,他跟上来,躲不掉了。
甜吗?倒不是,温润而热,屏息再呼吸,既然忽略对方舌头的味道,又是什么让他们不断的接壤和交换,沉迷其中,直到他感觉胸膛里有股往上窜的燥。
只是分开嘴唇,艾德闻的气息还是离她很近很近,掌心贴着她的脸,指腹揉着她的皮肤,明明他自己充满感情与欲/望的眼睛让人着迷,却说着,“你眼睛很漂亮。”
她笑,“还用你说。”
走在前往巴士站的路上,陆嘉洛才想起拍几张到此一游的街景,艾德闻拖着她的行李箱。
遇到马拉松长跑赛,她把相机调成录像模式。
十字路口,一身运动服装的女生,将从他们面前跑过,脚踝一软险些跌倒,艾德闻反应迅速地扶住她,还问了句,没事吧。
陆嘉洛从手机的录像画面里抬眼。
艾德闻扶起的女生耳朵通红,害羞的向他连声道谢,跑不远,不禁回头张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