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之间,他欲言又止,躲开了她的目光,转身出了卫生间。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坐在了沙发椅上,他薄唇抿着烟嘴,急躁地点烟,吸了一口,咳了一声。
梁霜影脚底一软,扶住冰凉的洗手台,又揪起自己的外套闻了闻,嫌弃地脱了扔在一边,用玻璃杯接了水,漱口。
她摇摇晃晃地摸着墙走来,顺手关了几盏灯,跌在床边,甩了一双鞋,上身只穿着无袖的针织打底,勾勒身体的线条,她问,“做吗?”
温冬逸措手不及的愣了会儿,撇开脸去,说话声音是生怒的前奏,“不用了谢谢。”
“可是我想。”
梁霜影望着他,执拗的眼里含情,“如果将来我一定要和谁发生关系,至少第一次,我想跟你。”
站在水泥的楼梯上,眼神倔强的看着他,晚风裹挟消防通道里的气味,将她脸庞的发丝吹拂着,那是十七岁的她——
拥有让他失控的本领。
温冬逸凶狠地吸了口烟,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去他妈的……”
霜影被推倒在床上,他的吻跟着下来,膝盖分跪于她身子两侧,焦躁地脱掉了自己的衬衣,拽下她的短裙。
他们都很着急,直奔主题。
温冬逸分开她双腿,声音先来到她耳边,“别怕,我会轻……”
陡然突破层层帷幔,搂着他肩膀的纤指,似要嵌入他的皮肤,指甲压出了凝血的痕迹。霜影紧闭着眼睛,低声嘤咛,害他停下,想要等她适应了再动作。
其实不怎么痛,她练舞受过的伤,比这痛一百倍,但就是忍不住,抱住他就开始哭,嚎啕大哭,要将这几年积攒不外露的彷徨、固执、脆弱,一口气宣泄出来。
温冬逸长叹,哭得他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这么心酸的爱,第一次做。

☆、C28

寂静的灯光似一幅焜黄的油画,囊括了眼前男人黯淡的轮廓,仿佛胃里仅剩的酒精,靠着眼泪全排出体/外,此刻她意识清晰,而温冬逸哄了她半天,也熄火了。
梁霜影推了一把他的肩,从他身/下轻易逃脱,拾起他的衬衫穿在身上,脚步踉跄地进了卫生间,扎起头发要卸妆,并且不想理会床上的男人何去何从。
赤/膊的男人翻身下床,提起裤子随便一扣,捡了桌上的烟盒倒了一支烟出来,歪着头点上。这一团火气不是外/泄,是自熄,感觉闷得慌。
他叼着烟进来上厕所,她正好闭着眼揉洗面奶。
两股水声停了一边,温冬逸转身过来,看见她弯下腰接水冲脸。衣摆之下,双腿之间,那儿残留着薄薄的血色,淡到像锈迹。他眯起眼吸了口烟,迷迷不去的微弱火光,随着烟头从暗复明,卷土重来。
梁霜影直腰抓来毛巾的时候,察觉到背后贴来的炽热躯体,已经太迟了。温冬逸把烟弹进了洗脸池,将她清瘦的身体圈入怀抱,不顾那些散落的碎发,以吻啄她的天鹅颈,咬她的耳垂,“什么时候染了头发?”
她的脸上还挂着水珠,绝非是要扔下毛巾,是身子必须找到一个着力点,只因那宽大的手掌撩起衬衣,直接而迅速地握住她圆润的胸,就像饱满的温水袋。
在他的揉捏之下,她从两臂开始酥/麻,被那指间夹住了红豆,相思味浓的紧握又松开。另一只大手早已埋进她的腿/缝,覆着少女的密/处,温热的掌心反复搓磨,以粗粝的指腹撩/拨,像个勤劳的渔人,开蚌取珠。
梁霜影要把唇咬破,担心一松口就溢出软喃,双膝频频乏力弯曲,又被捞起继续亵/玩。盯着镜中那一张皎白的小脸,他呼吸沉重,带着促狭的笑意,“刚刚不是很有气势,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嗯?”
这个坏到骨子里的男人,一边拿那东西顶着她,一边耍流氓。她气结着想还击,压迫在胸上的手,竟从衣领伸出来,捏住她的下颌,掰过她的头,吻她天生的红唇。
像极吃了口二手烟,逼她吞咽苦辣的唾液,直抵舌根的交缠。
还在吻着,温冬逸把她两条小细腿打开,将自己容纳。
突然被他入侵,又疼又胀,他似有所顾念,缓慢地周折往来,同样磨得她不知道是躲是迎,等他放开那红唇,便是毫不留情。
霜影抢夺空气的瞬间,伴随着极尽娇媚的喘息,她用一只手捂住嘴巴,不想让自己发出这样羞/耻的声音。但男人与她身体相融般的耸/动,使她撑在洗脸台边的胳膊,像狂风下摇摆的芦苇。
她受不了的两手按着水台,大手得势握着她的纤腰,节奏愈渐深重,震着她窄小的骨/盆,长发原就紊乱的盘着,转眼已经散了大半。
镜中人儿该是亭亭净植,此时微张着嘴,口中殷红盈盈,眼眸半睁,发丝拂面。
他越放肆,她越漂亮。
不能停歇的野兽深入其中,撞至一处,她近乎下/肢过电,声音颤抖,“温冬逸……不是那里……不可以……”
温冬逸开了戒,没得治,“不可以什么?不可以这样操/你?”
拦不住这些荤言荤语,也拦不住他以低哑性感的嗓音,一直叫她的名,一声一声,咬字缱绻激/情,弄得她要哭了。
重复一个动作百般不腻味,梁霜影感觉自己要被他酿成惨案的下一秒,一股酸痒漫延全身,脑海里翻起一片白,情/潮/初涌。
那些余出的液体浑浊,即使闻不到,也知道它的辛香,为他添了把火。温冬逸掰起她的双手敲到镜子上,另一只手按压她的脊梁一路到尾椎,又俯身捞住那温软的胸,细细去吻她的肩胛。
梁霜影俨然无力抵抗,鼻尖快碰着台上的洗漱用品,一口接一口的抢着呼吸,犹如刚离水的鱼,任他为所欲为。
尝到了那事儿的美妙,才晓得难怪世上有那么多人,不愿谈爱,只做饮食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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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视台大楼内,负责剪辑的男同事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二十三点过半,又瞧了一眼正在审片的钟灵,他的上司,她聚精会神。看来不到凌晨一两点,这班是下不了了。
屏幕里的造作笑声和浮夸音效之外,飘来几下敲门声,一个面生的女人胳膊底下夹着棉服,手里捧着两杯热咖啡进来了。她先将咖啡递给了无关紧要的男同事,又转向旁边容貌比起女明星,也不逊色的女人。
“钟灵姐。”她不知道钟灵的具体年纪,叫姐是放低姿态的尊称。
播完这一段,钟灵才不慌不忙地回头,没接咖啡,倒是微笑起身,示意她出去说话。站在剪辑房外,徐悦苦笑赔礼,“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今天……舒晨那孩子不懂事儿,您别跟他计较。”
她口中的舒晨,男,二十出头,网剧出道,跟着得了个上星播出的IP偶像剧男主,皮相符合大众审美,一夜爆红,典型的当代小鲜肉。
只是,这位小鲜肉家里有点小钱,评价一句娇生惯养不为过。钟灵最近筹备一档新节目,舒晨便是人选之一,上午被经纪人助理簇拥着到了台里对流程,一坐下就意见颇多,这又不想干,那又不配合,钟灵听着变了脸色。
小青年不知收敛,反而坐那儿嘀咕,现在看他好欺负,等他以后身价水涨船高,还不是要喊他一声舒晨老师。
钟灵当即撂了台本。
“新人嘛,缺少磨练,性格难免直了些,我又不是没见过。”没点真材实料,下巴颏抬得比谁都高,最终昙花一现的,她也见多了。
今日钟灵一反常态的,没用上色号张扬艳丽的口红,略染淡芙蓉的唇色,着实有几分婉约,说的话却让人笑不出来,“说‘计较’就太抬举我了,我挺喜欢这孩子的,而且他说的对,节目能不能爆都没个保证呢,不来就不来吧。”
明夸暗讽的谁听不明白,关键舒晨这一方就不是要推掉节目的意思,他们已经放了风声给粉丝,话题也在预热,前期工作都准备好了,就这么从参演名单里摘出去了。
徐悦表情急切正要说什么,边上传来清朗的男声,“在忙呢?”
她们转过头,即瞧见穿着简单随意的张墨清,和他拎着的一塑料袋。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先聊。”他说着就避嫌的往回走了一段距离。
男人光是背影就透着点禁欲,又有点书卷气息,正是如今实力派男演员之中,最炙手可热的一位。只凭气质会他以为是贵公子出身,哪知他十六七岁跟着话剧团走南闯北,演艺事业全靠自己打拼,早些年因为一场飞车戏险些送命,时至今日,银幕战绩光彩夺目。
徐悦收回花痴的目光,提起精神跟钟灵一顿好说,总算定了明天再带着人来重新对一遍流程。她连连称谢的离开,与张墨清擦肩而过。
过道里,男人声音通透清晰,语气随和近人,“年前没回国,回来又赶上路演了,刚刚跟剧组在边上的小酒楼聚餐,就想着过来给大家拜个年。”他手里拎的应该是宵夜了。
一路朝着电梯走去,不忘侧耳倾听的徐悦,当下解了疑惑。去年张墨清跟钟灵的团队,合作了一档旅□□走类的综艺,口碑收视双丰收。
进电梯之前,最后听到钟灵客气的说,“您真会挑时间,这个点就剩我跟小袁了。”
徐悦叹气,这个行业里资历越深的,混得越久的,越懂得做人,没有所谓的常青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换谁犯个致命的错误,都能摔下马,想再爬起来就难了。这回要是舒晨真得罪了人,将来他但凡出点事儿,那些抱团生火的媒体人,就能把他往死里踩。
能果腹的茶点钟灵没动,都留给了男同事,她端着一碗甜汤搅了两下子,对张墨清说,“对了,有件事儿我还想找你打个商量,就是不知道你年底有没有排开档期。”
他故意有些迟疑,才开口,“要不先跟我通通气,我助理一会儿才过来。”
钟灵拍了拍吃得正欢的男同事肩膀,又将张墨清请去了隔壁的小组会议室,戏足。
将甜汤搁在眼前的桌上,拉出椅子坐下,只差一点就能挨着肩膀的距离。
张墨清打量着那张美艳的脸,再与灵动的眼对视着,他牵起了唇,“想我吗?”
“想……”她拉长了音,接上说,“你怎么还没捅个大篓子呢?”
“这样啊,那下次我上节目尥个蹶子,你来美人救英雄?”
钟灵胳膊肘支在桌上,撑着脑袋瞧他,“如今男/色盛行,您这把年纪了还能分一杯羹,才是真‘美人’。”
“别人说不算,我就想让你选选,鲜肉跟腊肉,哪一个是你的口味?”他眸色深深地望着她,来的时候不巧,听见了她说的那句‘我挺喜欢这孩子的’,真是吃味。
钟灵眉间微拢地思考着,“鲜肉固然鲜美,腊肉也有风味,可难选了,不然都要了?”
话语才落,就被男人捏住了下巴,晃了晃,“你这个小贪心鬼!”
钟灵打落了他的手,瞥见白板上那些记录综艺的照片,意带轻嘲的笑了,“我们台里最近一档亲子节目挺火的,抱个娃做游戏,照顾一下吃喝拉撒,代言签到手软,个个赚的盆满钵满,你说说你结婚三年了,屁都没生出一个来,可惜了。”
这一番特地赶来膈应他的话,却没发挥半点作用,张墨清脸上仍旧一片云淡风轻,“好好一碗甜汤,非得往里撒盐巴?”
有关爱情的影视剧总有一个结局,一个可以看见的终点,若不能这样戛然而止,免不了被世俗的桥段凌迟。
她拿笔挑起桌上的一摞纸张,从下面搜出一盒烟来,点上抽了两口,就将烟灰掸进甜汤里,“我和你说过吧?别跟我玩各取所需那一套,我不像你说出戏就能出戏,我一定逼到你离婚为止。”

 

☆、C29

白纱帘不遮光,霜影能感觉到眼皮上亮了一层,没力气睁眼,昏昏沉沉之间,她知道男人下了床,咚的一声,他不小心踢倒了什么,过了会儿,听见他极轻地关门离开。
一直睡到了下午一点半,她放下了手机,撑着疲乏的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就像一口气跑了两千米。这时,浴室里传出了水声,有人在冲澡,她心中有几分愕然,怎么他还在。
她掀开被子,带着凌乱的床单,一起挪到了床边,却不晓得该在哪儿落脚。原来温冬逸是踢倒了垃圾桶,满地狼藉,如同强迫她去回忆,十几个小时前,疯狂的一夜。
她嫌恶地捏起拖鞋上,那只做了一半,才想起来戴的安全/套,扔回桶里,犹豫一秒还是算了,赤足踩在地板上,就听一阵门铃,来人亲切的说,“Room service……”
梁霜影扯起浴袍穿在身上,开了门,以为是来打扫房间的,结果是来送午餐的,一碗海鲜粥,糖醋拌萝卜条,一杯鲜榨果汁。摆在桌上的这些,不是她点的,那就是他了。
刚刚执起筷子,洗完澡的温冬逸走了出来,头上盖着毛巾,精瘦的腰间围着浴巾,身材具有可观赏性。他揉了几下后脑勺,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坐在了她的对面,额前的头发沾着水,遮挡了眉峰。
早上去游了个泳回来,他这么交代了一句,她一边低眸咬着萝卜,一边默着点头。再无话可说。
温冬逸起身,走到一旁拎起他的裤子,掏出了钱夹。他知道这个时机不恰当,但,“考虑到我们以后不常联系,这个你收起来……”
修长的手压着那张银/行卡,推到她的眼下,她缓缓抬眸,他干净俊朗的脸,让人产生柔情的错觉,“里头有三十万,存着,万一将来用得上。”
即使换了台词,不还是,事后甩支票的烂俗情节吗。梁霜影摇了摇头,指尖按着银/行卡,又给推了回去。
温冬逸了解她家目前的情况,不希望她为了经营生活,受苦受累,而她的不领情,使他拢了眉头,“我以为你很聪明。”
她却来了一句,“我不聪明。”然后,低下眼帘,继续对付那碗海鲜粥。
晚上七点的航班回珠江市,梁霜影填饱了肚子,不耽误地换上了长袖的卫衣,牛仔裤,开箱收拾行装,嫌热地挽起袖子。那男人不知何时又进来,倚着窗沿抽烟,她自顾自地整理,当他不存在。
她要扣上行李箱的时候,被他喊住了说,外套随身带着,落地就冷了。
霜影停顿了片刻,觉得他说的在理,于是翻出一件大衣搭在一旁。
温冬逸吐出一口烟,视线透过青雾,落在她的身上、她的小臂。好像她的皮肤下没有脂肪,像一株瘦樱,他的一只手就能握住她一对手腕,昨夜便是如此,将她双手制于枕上。
此刻,触及她恹恹的神情,他目光复杂,眉宇沉黯。
他掐了烟,大步走到她面前,捉了她的手,要将银/行卡强行塞进她手中。梁霜影往后抽手,挣脱无果,吸气张了嘴巴,没出声,温冬逸先指着她,眼神凶得要命,她抿唇,咽唾液。
待她虚虚折着掌心捏住了,温冬逸松开了手,“想存就存,想花就花,我会往里打钱。”
“别的话我不说了,只有一句……”
温冬逸看着她,似乎是认真的,“请你照顾好你自己。”
梁霜影觉得莫名其妙,她活了二十年,既没使自己颠沛流离,也没脆弱到卧床不起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他一整晚的「胡作非为」,也不至于提不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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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四季如夏的海岛回来没几日,大三的下学期抓着冬季的尾巴,拉开序幕。课程已经少到可怜,除掉每周两次的上门家教,还有空余的时间,梁霜影寻了份简餐店的兼职,老板娘多有关照她,不算辛苦。
在她清洗一堆餐盘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霜影摘掉了塑胶手套,接了电话,那头的女人自称是某个舞剧团的人,问她是否有意向面试一个角色,听得她满头大雾,当女人说到,之前她和他们的导演见过面,才恍然记起,在汪磊的婚礼上,温冬逸介绍的那个男人。
面试地点在京川,这一趟,梁霜影只跟室友们打了声招呼,其他人都没告诉。
到了另一个城市,春天一样令人困乏,但她不熟路,不敢午睡提前从快捷酒店出来。一边用手机查着地图,一边准备穿过人行道,忽然间,她似有预感地转过头,瞳孔骤然放大,耳畔一声惊呼。
一早上,温冬逸就在跟德国的老外打交道,随行的翻译滔滔不绝,陪同的外国女郎频频向他暗送秋波,他无比专注地吃了一顿早餐。
驾车前往公司的路上,温冬逸即将养成习惯地,掏出手机扫了一眼,没有想看见的信息,同时鄙薄自己,即刻毫不怜惜地,将手机扔到了仪表台上——
给梁霜影的银/行卡,是绑定了他的手机号码,只要她动了里面的钱,他就能收到短信提醒。
然而,小姑娘真有出息,一分不碰。
温冬逸一度怀疑是银/行系统出了问题,为了这事儿使唤助理前前后后,跑了几趟去问询,着了魔似的,谁叫那晚之后,每个欲念跳躁的夜里,赫然浮现他眼前的,是那单薄的胸腰,差点没忍住将绑定号码改成她的,天天往里打钱,天天让她的手机不得安宁,就像他的心绪一样。
他没能料算到,再一次听见她的消息,竟是在与李鹤轩的通话之中,“冬逸,你保持冷静听我说,是这样的……”
他说,梁霜影出了车祸,目前人在医院,还说,“可能……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温冬逸无故的想起,那个晚上,被她扑进了怀里,转眼间,她又哭喊着烦透他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架不住那小姑娘的诱惑,哭哭啼啼的,只想抓过来先亲一顿再说。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敢想。
也完全没有丁点余地去思考,李鹤轩话说的有些模棱两可。
一个小时之前,朝着梁霜影冲来的摩托车,将她刮带了一下,她的膝盖跪磕到了路肩石上,立刻冷汗直冒,疼得起不来,是周围的路人拨打了救护车。
祸不单行,手机与她作对,摔得死活开不了机,而她只背得出覃燕的号码,远水救不了近火,反而徒增家人担忧。可是,身在异地,孤立无援的感觉,让她慌乱不已。
情急之下,霜影记起了在钱包夹层里,还有一张名片。
李鹤轩来了医院,她的诊断结果已经出来,是左腿髌骨骨折,要给膝盖打一圈石膏,其他的大事儿没有,养上十天半个月,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身为温冬逸多少年的老友,李鹤轩自然是能将那位太子爷的臭毛病,如数家珍,比方说,经常捉弄别人取乐,却不容许别人稍稍戏弄他一下。
所以,挂了电话,李鹤轩马不停蹄地溜了。
馊主意是李鹤轩随口一提,拍板同意的是梁霜影,不过,她并没有想借此图谋什么,只是单纯要折腾那个男人,以报害她多年「误入歧途」之仇。
至于这条歧途,梁霜影走了这么久,终于快要看得见尽头,因为她正尝试着,不把他锁在一个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摆在那儿,不去触碰,就任他似风筝般远走高飞,最好是带上她涉世未深的爱恋。
同时,她开始期待着,找到真正属于她的那个人,能为她阻挡,不仅仅是晚凉风,还有冬日里的风雪。
可惜,当温冬逸闻讯赶到病房,见到他的瞬间,她不得不对自己坦诚,仍有一点点孱弱的念想,牵住了那根系着他的线,还盼望着,那个人会是他。
攥着西装外套的男人,大步流星地来到病床前,脸上紧张的神色尚未消退,“你什么情况?”
山雨欲来的气息,使梁霜影回答的迟了一点,她小声地说,“……骨折。”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声,“骨折?”
温冬逸这样的笑容,让她横生毛骨悚然的感觉。
果然,他嘴角一落,眼底全是阴恻恻的怒意,“肇事的人呢?”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往门外移去,他敏锐地捕捉到答案,随即转身,迈着一双长腿出了病房。不到片刻,外头传来乒呤乓啷的响声、孩童的尖叫、女人的高呼劝阻,医院沸腾得像过年。
在这件事儿上,梁霜影实在佩服他,当着警/察的面动手揍人,完事儿扔了张名片,打了个电话,一切就仿佛没发生过一样的摆平了。于是,下一个就轮到收拾她了。
这会儿,护士畏惧他的眼神,与男人刚进门的时候,大相径庭。
重新出现在她眼前的温冬逸,衬衫衣领的扣子失踪了两颗,唇上挂着一道血痕,诡异的阴柔美,但语气明显是气急败坏的,“捡一漏三句,这招谁想的,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当下,梁霜影面前两条路,要么装作听不懂他什么意思,有可能躲过去,要么,“我。”
“是谁教你耍这种手段蒙骗人的!”
她正面还击,“你教的!”
时至今日,她仍然清晰的记得,温冬逸最后一次带着她,爬山上寺庙的那个晚上,他啰里啰嗦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记得。
“占着理就闹,我闹了啊!”
她气势汹汹地反驳了之后,余光瞥见那边的护士欲要上前劝阻,却又不敢上前的姿态。
梁霜影试图冷静下来,柔柔的嗓音里,透着对他的失望,“可我没得到我想要的,你温冬逸说的,不一定都是对的。”
温冬逸则相反,他忍耐到了极限,眼眶气红了一圈,又是笑着,又喝道,“好!就冲你这句话,这婚我他妈不结了!”
人活一辈子,逃不过早晚两个字。
温冬逸的这辈子,另外还有三个字,凑成他的劫难,而他如今就是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