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着肘看着黑漆的夜晚,让心一点点沉淀,慢慢的平静。渐渐的,想着她,居然也不仅仅是欲念了,也可以平静了!他就那样歪在那里,竟然是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他听到脚步声,他的觉一向是很轻的。但他没动,也没睁眼,在这屋里,除了他,就是她了!她没睡吗?怎么又下来了?
小白看他睡的沉,她一直没睡,听着外头的声音。怕他唤人要茶什么的,她是来伺候的,怎么着也得尽心!哪有主子在外头坐着,奴才里头躺着的?但他吩咐让她躺着,她就躺着!她手里拿着一个裘绒的毯子,她不确定她这样帮他盖,他会不会像早先那样用茶杯砸出去!但是她还是帮他盖了,他没动,睡着了!她舒了口气,还好,没醒,没砸她!她给他盖好,把他摞在手边的书拿到榻几上。然后把小几搬到榻上的角落里。让他能伸开腿来!
他一动没动,依旧装睡。但心里,却动了!之前莫言帮他盖,他把她给打了。她是瞧见的,但是她还来做同样的事!真真是不怕打吗?还是,有些关心他?莫言进来是什么意思,他心里头明白很!她呢?是关心他,还是真把自己当个要尽心伺候人的奴才了?就算奴才,见着那回的场景也得怕啊,她又是那样的怕他!但她还是在帮他盖!他若是不说让她来伺候,她又要害怕个半死。他说了,她更死死的认定!他要怎么才能让她明白,他没把她当奴才,早就没当了!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只有她还固执的把自己往奴才里头安,好像唯有这个认知,她才能平静!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很温暖,很温暖!他伸开了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再次的睡着了!
小白在衙府一住就是十天,他衙府,铁近营,狼舍的跑。他没带她去狼舍跟铁近营,那两个地方会加剧她的恶梦!他晚上会回来,有时中午得闲了也会回来同她一起吃饭。他在的时候她就干点传话的活,不在的时候她就写写字!十天的工夫,认识了百多个字,从名字学起。他的,她的,还有府里人的。她也摆弄了些绣活,不过只一天就让他发现了,她不是那块料!手指尖血点子骗不了人,他便不再让她动那个。就让她在书房里头练练字,她的日子,也过的是相当清闲。内侍把事情都打点的很好,她也不是个会乱跑的人。让她在哪呆着,就能溜溜呆上一整天,也没话,安静的很。让院里根本不觉得多出来一个人!
等他们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过年了!府里各房都换了新窗纱,绽粉的,水青的,碧蓝的,映着白雪红梅,格外的鲜亮。桥廊上缀着新换的红灯笼,阶台上铺着新换的大红毡!贴着春联,各式的窗花。丫头小厮们也都换上簇新的袄,鲜亮的裙!一派生机勃勃。
小白以前在东府的时候,过年都没她什么事。因为她一直住鸟房,但过年的时候也会送些热腾腾的饺子,或者汤菜来给鸟房的奴才们。她很少可以吃到,总是轮到她的时候只是残羹冷炙。更不可能给她扯料子做新衣裳!她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小角落,但是她依旧很期待过年,因为从鸟房那里可以看到东府放的花火,染亮了漆黑的夜空!很好看。
她后来派到三门去听差,过年也是没她什么事,人们都不喜欢她,都远着她的。但是,她可以在院子里近近的看到那些花火,看到花团锦簇的人们,看到他们喜气洋洋的脸庞!主子们会给奴才派红包,每个人都有的,但只有近身的可以拿的到。因为奴才太多,层层剥下来,轮不着她!但她还是喜欢过年,因为那时人们都是笑着的。虽然不对着她笑,但她看着心里就觉得很喜欢。
再后来,少爷来了。少爷对她很好,她变成了近身的丫头了。不过,少爷又把她给卖了,没能跟少爷一起过年!
但小白在这里过了一个,让她一生都记忆犹新的好年!她做梦都梦不到的好年!她有了新衣裳,还不止一件,软软的织锦,绵细的绒,柔长的腰穗,精致的绣花!除夕夜,她和很多人一起吃饭,吃到了各种馅料的饺子,除了饺子,还有很多很多她叫不出名堂的东西。在府里的观聆楼里,这里有个大戏台,她和他们一起瞧着大花脸翻十八转!冲天的花火简直比白天还要明亮,大团大团的在夜空里绽放!她还和明霜她们一起在东怀阁里头放炮仗,明霜她们都不敢放,但是她敢!她拿着线香,点燃后又快快的跑回来,她看以前东府里小厮放过。这个游戏对她而言新奇而向往,她放了好多,小头鞭,冲天坠,彩珠,穿云响!她看着明霜,芍药她们跳着脚的尖叫着,脸都是是红通通的,看着她们冲自己欢快的笑。不由的,她就跟着她们一起笑!
第一卷
—第二十章 - 悸动,温柔4—
倾绝的眼神,再也离不开她,一直追逐着她。她像是把十七年多一直积压着的笑容,都一次性的绽放了出来!她的眼闪着光的,有如天空绚丽的烟花。她的脸红通通的,像是燃灼通明的红灯笼。看她拎着裙子,一脸专注的点燃花炮,然后在明霜的唤声里飞快的奔跑,孩子一样的雀跃。很凛然的张开手挡在她们的身前!满眼期待的等它们炸开,然后在听到膨的一声时轻轻的叫,跟着她们一起跳起来!她此时有着如此耀目的光彩,她不再是那个扯线的木偶,不再是只会木然答是,说什么是什么的呆头鹅。也不再是那个眼底空荡荡,只会为一碗饭便不惜自己性命的行尸走肉!她,活起来了!
他执着而贪婪的看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深深的铭刻在内心的深处!仿佛这整个府里,再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与她而已!他就这样静静的看她,看她绽放!
灿菊几个早就注意到王爷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小白看,从观聆楼再到宣宜馆,然后再回到东怀阁。在戏阁那里小白还有些呆木木的,人多的很,她坐在王爷身边不自在。王爷就让她们把她领到宣宜馆去看小厮放花,灿菊看她一脸专注的样子。便拿了些回来玩,她们几个不敢放,那东西飞起来让人心惊,而且又怕燎着了衣裳!她们开始也不敢让小白放,万一烫着了又是事。但王爷在后头悄悄的找人传了话给她们,让她玩!便点了香给她,她们让她放,小白就放。二话不说,二愣子似的!但是,却是笑了,笑的,还很是开怀!王爷就看的有些发了怔了!
灿菊给明霜使了眼色,几个人都会意。悄悄的找个茬都闪了!小白放完最后一个,看着炮仗的碎屑,闻着那火药的气息,外头还不停的噼哩啪拉的响个不休!她笑着,看着湖面冻成个大镜子,手里还举着半根线香!灿菊说再领些炮仗来的,让她在这等着!她微微跳着脚,交替着在雪地上踩出花印子,今天像做梦一样啊!她呵着白霜,仰脸看着天空,月亮都被艳绚的花火比下去了!地上的灯笼比星星还多!真好看啊!
突然兜头一件大氅将她包了去!她微怔,一回身,正看他微垂下来的脸孔!她惊跳了一下,脸上的笑霎时便收了个干净!她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的眼底微微的黯了一下,他在干什么啊!他的出现,根本就是在提醒她的身份,在提醒她,她只是个伺候主子的奴才!居然把主子给丢下跑来玩,根本就是讨打的不尽职的奴才!她好不容易才绽放,他一来,她就枯萎了!他有些恼责起来,远远瞧着她就好了,干什么还跑过来?!
“还放炮吗?还有好多!”他回身看廊道口地上的一个大托盘:“有烟笼头,还有彩云绣球!打到天上很好看的!而且比外头的还响!”
她随着他看着那满满一托盘的各色花纸包着的炮仗,一时间有些无措。她不敢说放,也不敢说不放!
“你去捡个大的来放,过年给府里讨个喜!把一盘子都端过来!”他看着她,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问她意见,她不敢说,但若指派她放,她定就放!
“好!”她果然就应了,点头就向着托盘而去。她将一满盘子都端过来,挑了个最长的纸筒向着他:“这个,可以吗?”
“就这个吧!”他点头,她挑的是个最响最亮的鸣啸空:“一会举高点,不然弹着了!”他嘱咐着。他本想过来帮她点,但怕他一近身她又跟吓着一样,败了玩兴。只好站在那说着。
“好!”她点头应着,手里的香头就燃着了引子。但是这炮仗太长,她还来不及往起举,就听‘嗖’一声,直从筒子里头就直窜了出来,她本能的向后一闪,那小火珠就贴着她的脸直弹出去,直在湖水平线就绽了开来!她的头发顿时被燎了一丛,她心下一慌,脚下就一个咧趄,手一抖,炮筒子就直冲着地了,崩的又是一个急弹了出来!
她的惊呼声还在喉间,下一刻她已经被一条手臂直给勒了回去!他手快的托着她的手一甩,那长长的炮筒就直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正落在托盘上,一下子窜着了一大盘的各色炮仗!一时间,光影明灭,辟崩乱响,火光四溢,各色飞弹乱窜,在他们脚下身前,上头下头齐齐飞舞!他抱着她急退了几步,看着她只是燎焦了的碎发,急惶的心这才定了定!忽然看她脸上一团团的黑,两眼还怔怔的大张着,嘴巴也张着,显然是还没缓过来!一时间竟笑了出来!让她挑个大的就挑个最大的,这家伙!他大笑出声,看着那乱飞四舞的炮火,崩的一声,连托盘都炸飞了半天高去!烟火明晃晃的在雪地里,弹飞的乱紫飞红!
她看着他大笑的样子,闪烁间眼底动人的光彩,一时也忘记了害怕,不由的跟着他,傻笑起来!
他看着她白一块黑一块的脸,看着她笑意盎然的模样,看着她第一次因为害怕而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而那害怕的根源不再是他!
“好玩吗?”他低头看着她的眼,如此让他沉迷的光彩。他扯过她襟间别着的丝帕给她擦脸。低语着,不由的吻上了她的嘴唇!
“王…”她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弄的有些无措,她不由自主的想开口。却是一开口便让他更深的探入:“叫错了!”唇齿之间轻轻的呓语,细柔的辗转。
“我喜欢看你笑,但你以后,只能对我笑!”他抱着她,他感觉到她又有点抖:“不要怕我,好不好?”他这般轻柔的低语,如同细细的涓流一直涌进她的心!她看着他魅惑的眼眸,心跳的速度更甚于刚才的受到惊吓!
“好!”她如同被诱惑般的轻语,而不是机械的应答!
他不再说话,他紧紧的搂着她细小的身躯。他要慢慢让她明白,她不是他的奴才,他要她当他的女人!她是木脑袋,那么他就得慢慢引导。他心里需要她,所以身体会很容易被她撩拨,不管她是不是伤疤密布,或者细瘦如竹杆!和外在吸引完全不同!如果只是身体需要,他可以当个野兽,因为那时他心是空的。只要身体的快感,不要心灵的满溢!现在不行了,他心是满的,他是活生生的人!
他一把抱起她回了房,他下了帐子,让整个大床变成一个密闭的小空间。他愿意为了她改变以往的生活习惯,而这种改变也并未造成他有太多的不适!
他浑身燃烧的热力包裹着她,他知道她紧张,她全身都崩得紧紧,她抖的很厉害。当他的手指触摸到她的身体的时候,她都快要崩断一般的。他轻轻抚她的脸颊,吻她,在她耳畔低语:“不要怕!”
她感觉到他的心跳,竟然是跟她一样快的。它们竟然跳动出同样的结奏,奇异般的拂平了她的疯狂颤抖!她看着他此时浓紫若黑的眼眸,看着他垂落下来的发丝。他是要她当他的屋里人吗?嬤嬤教过她的,他现在这样做,是要让她当屋里人吧?!但她是烂疤癞,没人会喜欢,夫人还吓着过的。少爷也因为这个,把她卖了的!
“我喜欢,很喜欢!”他就是能猜出她想什么,就算她眼底空空如也,他还是能从她细小的变化里猜出来!他喘息着攫住她的唇,搂紧她的腰身,他已经压抑了太久,心已经得到满溢。身体便贪婪的要求同样的满溢,他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只是怀抱着她,亲吻她而已!他浑身的热力飞窜起来,血脉开始不受控制的倒流,他的热情已经炽涨到最高的程度:“我不仅要让你当我的屋里人,还要给你更多更多!你只要想着我,只要看着我就行了!好不好?”
她晕了,被他热切的怀抱,被他温润的嘴唇,被他低低的轻语弄的彻底的晕眩!他喜欢?!他喜欢小白!他是这样说的,从来没人喜欢她,但是他说他喜欢,而且,是很喜欢!
府里还在放炮,尖啸或者震动的响声响彻全府!红灯笼耀映着晕红的光芒,摇曳着动人的光彩!
过年了,她在暖暖的织锦中,震动的爆竹声中,醉人的酒意芬芳中,众人的笑容里。还有他,霸道而细柔的温润里,紧紧热情的怀抱里。过了一个,连她做梦都没梦到过的好年!
他开始唤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今天是大年初一,一早府人却没人放炮,不仅是东怀阁,哪里也没人放。因为王爷还没起身,没人敢吵着他!昨天看王爷那兴头,八成是幸了她了。所以,卧房外堂也没安排守夜的丫头,只是天没亮,便安排人过来听差!
一早就候在门外的灿菊听得他叫人,便引了小丫头轻轻的行了进来。托着一应的器具,簇新的年服。还有,热气腾腾的药汁!王爷现在不想要子嗣,王爷行房之后,各院主子都得喝这个!灿菊闹不清她的主子是不是也得喝,王爷对她好的很。但这东西还得端了来,万一要是问起没准备,岂不又成了罪过!
行到厢阁,一眼便瞧见封的严严的帐幔。对此,她们几个已经不算惊讶了,王爷变的也不是一般二般了。如此已经不能让她们再惊讶了!
她刚要挽幔子。倾绝已经在里头开口了:“到暖池去放水,衣服就放那吧!然后熬碗止疼药送过去!”他说完,便再无声响。灿菊听了,忙挥手让人都撤了各忙各的去!轻轻的退了出去,却掩不住一脸的喜色!王爷果然不让她喝这个,主子的风头上来了,奴才们的风头,也要上来了!
他回身抱住她,她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但他知道她醒了,听他说暖池,身体有些微微的发僵!
“一会去洗洗,昨天出了好些汗!”他低声说,竟是有些征询她意见的味道。他撩过裘毯把她裹严了,那上头的边襟处还沾了丝丝点点的血迹。她不敢答言,她浑身还疼的很。许给别人原来是这般的疼痛,要扯裂一般的疼!不同与挨打的另外一种疼痛。但是,除了疼痛之外,身体里还生了一把火,把她给烧软了,快烤化了。她认知有限,教习的大娘没告诉她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告诉她,许了人了,就要遵守什么样的规矩!她这厢还在胡思乱想,那边他已经把她给抱起来了。到了这里之后,她感觉两条腿没太多用处了。出了门不是轿就是车,而且,他很喜欢抱着她走来走去!
这次他没蒸她,只是把她暖暖的浸在水里,让她的心稍定了下来。水一泡,身体更是绵软不堪起来,热气窜得她两颊飞红,她不敢看他,更不敢动。只觉得他此时浑身都是很放松的,肌肉的线条都跟着柔和起来!
“过完年,我带你上京去!给你看好东西!”他伸手撩起水来,揉湿她的小脸。
“好!”她乖乖的应着,上京,他要带她上京去么?
“你现在许给我,以后是我的女人!”他揽过她的颈:“不当我的奴才,记住了?”
她不语,这话跟她以前记着的有出入。但她不敢辩,只是唯唯点着头:“好!”
“我今天说的,你不用懂。记得就好,照做就行!”他拉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让她感觉到他的心跳:“小白,你是很有用的。用处就是填满这里!”他知道她想些什么:“我这里很需要你!当有一日,你同样也很需要我的时候,你才能明白!”他抱过她来,低低的说着:“你只要看着我,时时心里想着我。只听我的话,只相信我一个人!我自然给你一个,适合你生存的世界!”
她怔怔的听着他说,一时间眼底似有东西要冲撞欲出。和疼痛给她的感觉不同,现在的她,简直控制不了那冲撞的劲头,迷迷蒙蒙的堆满了她的眼眸!他低头看她,隔着氤散的水气,从他的角度,忽然看到她双眼蒙着一层东西!有如细细的膜一般,紧紧的贴着她的眼瞳!此时一定是她眼底蕴了泪水,或者是因这泪水的劲头太盛,顶着那东西有些要渗出来一般!他忽然害怕起来,他忽然怕她流眼泪,怕那泪水冲眶而出的时候,会有其它的东西显现出来!到时,他不知道,那东西一出来,她还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不许哭!”他勒她,低声说着。她听话的狠狠的抽气,忍住那呼之欲出的冲动,她的身体有些微搐。他以前让她哭,现在又不让她哭了!但是,现在她忍的,好像比以前还辛苦!
“你看的清东西吗?”他问着:“以前,都看的清东西吗?”
“看的清的!”她用力的抽着气,轻轻的应着。
“哦!”他放下心下,轻轻抚着她的脸:“看的清就行,别哭出来!”他抱紧她:“大过年的,要笑着才好看!”
“好!”她连连点头,是啊!大过年的,都是要笑着的。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 京畿,谋与力—
他将一应杂务交给了总管刘波。然后,连十五都没过,他便带她上京!她见到了那金壁辉皇的宫房。但是,所谓的金壁辉皇的宫房,也不过如此,除了金顶琉璃瓦。除了殿堂高一些,台阶多一些,门口兽头大一些,宫殿大一些,园子多一些,其它的,好像也没什么!她见到了皇上,凌佩的嘉定帝!一个细弱的中年男人!皇帝看起来很亲切的样子,而且居然也会瞧着她笑!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着她见皇帝,只是任他带着走。
在这人迹泱泱的明陵城广宫里,她见到了无数的达官贵人,他们走马灯的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眼前全是迷乱的光景,她耳边全是嗡嗡的轰鸣,她的头疼的快要炸开,她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但是,她又是无比的好奇,被一种强烈的晕旋的感觉包裹,让她的心,快要滴出水一般的温软!
她机械的任他带着到处走,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一所殿到另一所殿。一张面孔接换一张面孔,一个声音接着另一个声音!他们说什么,笑什么,她都听不懂的。只是觉得他们都冲自己笑,然后她就跟着一起笑!
但是,她喜欢的,并不是金光闪闪,翠宝华盖。她更喜欢一些小孩子的东西,比如吹糖人,皮影戏,捏面人,陀螺,弹珠子!她一看这些就双眼发光,比进皇宫还来的兴奋的多!
倾绝知道,她之所以这样是来自于童年的欠缺。他就尽量的满足她,他们来京的路上过的十五,他买了好多好多花灯给她玩。莲花灯,玫瑰珠,鲤鱼绣珠,老头灯等等。团团转的,琉璃花的,还有非常精美的嵌着金的。她喜欢极了,过完了十五也舍不得扔,能叠的都平平展展的叠着,不能叠的就天天托着腮瞧着,瞧着瞧着,就笑了。
到了京里,好玩的东西就更多了,各种各样的把戏,简直晃花了她的眼。她看什么都新鲜,大眼里映满了光彩!
他来京里不是为了玩,他有事情做,不可能天天陪着她。他在京里有座行府,他就弄了好多新奇的玩艺给她。把京里有名的傀儡班请到家里来,给她耍傀儡戏看。给她买糖人,面人,小木偶还有线缝的娃娃。除了进了一次宫,其它他没再带她去别的京官宅院。他让她在行府里头玩。闲了他就尽量带她出去逛,把她以前没见过的,没听过的,没吃过的,没玩过的,尽数都兜揽到她的面前!让她的笑容,一直的绽放,一直的满溢,一直的灿烂!
倾绝与杜劲轩坐在揽月楼里喝早茶,揽月楼是京里最大的酒楼,就在皇城外的金云大街上。这条街繁华热闹极了,满街都是林立的全城最昂贵的商铺,有碾脂阁,卖着各国最优质的妆品。有寒翠斋,拥有最华美的金饰玉器。有醉帛良锦,那里的料子精美如云,里头有最好的裁缝师付。有聚华馆,古玩应有尽有!在这街上穿行的,都是衣着鲜亮,容光焕发的有钱人。遍地可见缀珠镶宝的豪华马车!这里是富贵人的销金窟,巨贾强权们的乐园!
“这里的雪蛤莲蓉还不错!”他微微展着眉,脑子却想着一会要带着什么给她吃。
“贤弟就不如回朝,让凌霜在昭平守着不结了?”杜劲轩白净的指节转的琥珀杯,发丝齐整的绾在头顶,束着冠。顶上镶着一块很大的蓝宝,初阳的映照下,烁烁的闪着光。他倪着眼,微微有些下垂的眼角此时还带着笑,看着倾绝:“贤弟不在,司马秋那个老匹夫总是想蠢蠢欲动!”
“我的狼驭此时正在关口。京里不便的地方太多!”他淡笑:“我已经通知各州,弹劾的折子明日便到。兄长朝堂之上压他一头,皇上想保他也难!”
“他有护骑八校营,屯兵京师。天天摆着个护主的老脸给我看呢!”劲轩细白的脸此时有些泛着晕红。
“他怎么也是皇上大舅子,想收拾他,得有个名目!”倾绝微忖着:“兄长再忍两日。他是一直仗着司马凉手里有点禁校,明日朝上,众折一至,先调了司马凉,断了他的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