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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荷撇撇嘴:“我说的话她能听进去吗?这几道点心是二爷派人送过来的。”
锦瑟光芒流转的眼波顿时凝住,末了,让绿荷将那些点心分给了侍女,自己仍旧只吃那些粗茶淡饭。
偏绿荷捧了一小碟金丝燕窝糕,故意在她面前吃得津津有味,锦瑟便恼了,夺过盘子横眉怒视:“不许再吃了,给他送还过去!”
“为什么?”绿荷自然不情愿,“二爷又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自己不吃也就罢了,别来作践我。”
锦瑟觉得自己不馋死累死都早晚会被这丫头气死,索性饭也不吃,径自回房去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来又是清粥小菜,锦瑟吃得胃痛,抄写佛经的时候,手也止不住的有些发抖。
奇怪的是今日云若仍旧没有出现,锦瑟只抄了两页便没了心力,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模模糊糊间似乎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锦瑟心里只想着是云若,忙的抬起头来,却见是一个陌生模样的丫鬟,站在门口怯生生的望着她:“给宁王妃请安。”
锦瑟揉了揉脖子:“什么事?”
“秦王打发我过来,向宁王妃借阅几本经书。”
锦瑟一听到“经书”二字便头大,又听她是苏墨派来,不由得哼笑一声:“你家王爷那样的人还读什么的经书?没的亵渎了佛祖!”
那丫鬟脸色登时变得惨白,可怜兮兮的望着锦瑟。
锦瑟心头叹了口气,随手拣起手边几本还没来得及抄写的经书递过去:“拿去。”
那丫鬟这才笑起来:“多谢宁王妃。”
几日过后这丫鬟却又来了,仍旧是问锦瑟借经书,锦瑟便又拣了几本递给她。如此往复几次过后,锦瑟发现那些借给苏墨的经书没有一本还回来,而还在她手里的经书却已经都抄过一遍。
锦瑟因此偷懒了两日,但一想起到头来还是得抄完所有才能离开这地方,还是苦着脸遣绿荷去问苏墨讨经书。
没多久绿荷便抱着一大堆经书气喘吁吁的回来了,锦瑟不记得自己曾借过这么多出去,不由得惊疑:“这么多?”
绿荷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这还多?才一半呢!”
等到绿荷口中的全部经书都搬回来时,锦瑟便蓦地明白了为何有这么多——因为所有的经书都是两本,一半是她借出去的那些,而另一半,却是由男子苍劲却隽秀的笔迹一一抄写的。
凉云暮叶秋如许(十一)
锦瑟捧着那些还散发着墨香的手抄佛经,一时有些怔忡。
她其实从小就不爱习字,从前姐姐在家时,还能督促着她每天练习,后来姐姐出嫁,她也就懈怠了,每每要写字,都是被先生强行逮去的,而她则是能躲就躲。
有一日她恰巧没躲得过,被拿着笔墨纸砚的先生就地正法——逼着她就在凉亭内开始习字。锦瑟不情不愿的瞎写了几张,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苏墨轻笑的声音。
紧接着她的手便教人握住,随后,苏墨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下了她的名——锦瑟。
那时候他的字还不似现在这般工整,而是一笔而下,行云流水,却又自有一番奇险率意。
他说,女儿家要练好字,长大了才能生得好看。
锦瑟那时不满十岁,对自己的相貌还是相当紧张的,竟然真的相信了他的话,用了一年的时间,终于将字练得娟秀清丽,而且入得了父亲的眼。
“啪”的一声,锦瑟阖上他亲手抄写的经书,也隔断自己的回忆,静静地思量着什么。
绿荷见她神情不对,在一旁凉飕飕的道:“你每天抄经书抄得要死不活的,该不会还想自己重新抄一份?”
锦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她倒真想过将苏墨写的这些字扔出去烧了,可是想到自己要重新抄一遍,还当真硬不起那骨气。
“罢了罢了,都收起来,明天可以好生睡一觉了。”锦瑟扔下手里的经书,忽而展颜欢笑,“然后我们一起下山去玩一天!”
翌日锦瑟果然酣眠至日上三竿才心满意足的醒来,顿觉身心都舒畅。
等到她神清气爽带着绿荷经过小花园时,忽然想到一个连日来都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奇怪,云若那丫头,从前日日对我寸步不离,最近这段时间是跑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绿荷也疑惑,“总觉得好像自从二爷来之后,就很少见她了。”
锦瑟闻言,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古怪的预感,一把拉住绿荷转了方向:“我们去凌云苑看看。”
凌云苑不如锦瑟住的园子那般清幽,一眼便能望见屋苑,而此时此刻,他园中厅门未合,远远地,锦瑟一眼便能望见里面的情形。
苏墨正阖眼坐在一张躺椅上,闭目养神的模样,而他的身后,正站着从前对锦瑟寸步不离的云若,正伸出手来,轻轻地为苏墨揉着头,满面温柔。
绿荷在锦瑟身后悄然叹了一声:“好个二爷呀。”
锦瑟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我们早该想到的。好了,走,省得脏了自己的眼!”
绿荷随了锦瑟转身,却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却只见苏墨竟然缓缓睁开眼里,正看向她们所在的方向,见绿荷看过来,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绿荷心中“突”的一跳,快步跟上了锦瑟的步伐。
凉云暮叶秋如许(十二)
因闵山修建行宫的缘故,闵山下的小镇也沾了些许光,颇有几分繁华。
锦瑟被压抑得太久,这一日玩得实在尽兴,眼见着天色暗下来也不想回山上,又找了个小酒馆,便是一杯浊酒也饮得优哉游哉。
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绿荷才终于拖着微醺的锦瑟折返回行宫,没想到刚刚行至半山,便见前方树林里亮着数十盏灯笼,正往下山的方向而来。
跟着锦瑟的十多个侍卫也打着灯笼照路,见状便都有些紧张起身,戒备道:“前方是什么人?”
“我等是宁王麾下侍卫,尔等又是什么人?”
这边的人蓦地松了口气:“宁王妃在此,不得无礼!”
马车内,锦瑟的酒蓦地醒了大半,一把抓住绿荷的手:“刚刚那群人说他们是谁?”
绿荷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说是宁王的人。”
锦瑟恨不能立刻一头栽倒在马车里。她早该知道,那苏黎断不会给她一天的好日子过!
终于回到行宫,她原本想带着绿荷悄无声息的溜回自己所住的院子,装醉也好装睡也罢,总之避得了一时是一时。可没想到刚刚跨进行宫大门,远远便望见前方正殿的廊下,正有一行人打着灯笼行经。听到正门这边有响动,那边便有人开了声:“可寻到王妃没有?”
锦瑟一听便几乎要晕过去——原来先前那些人是苏黎派出来寻她的?只这么一想,她背后便已冷汗涔涔,唯有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廊下一群人纷纷低身见礼,却唯有一人仍旧站在那里,玉带玄衣,长身玉立,风华绝然,却都是夜的气息。
锦瑟的酒顿时全醒了,匆匆上前,望着他讨好的笑:“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苏黎静默的看着她半晌,直看得锦瑟背后寒毛都竖了起来,方才冷淡道:“午时。”
锦瑟额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午时就来了,说明他已经等了一个下午而不见她?
她还在思量自己该说些什么,苏黎已经又开口道:“这一整日都去哪儿了?”
“就在山下…胡乱逛了逛。”锦瑟遭了这么多天的罪之后,只觉得他可怕,再也不敢招惹他半分。
苏黎似是微哼了一声,方道:“走。”
锦瑟乖乖跟在他身后往前走,待发现他是往凌云苑而去,才忍不住开口道:“王爷,我们去哪儿?”
前方领路的是苏墨身边的人,见苏黎没有回答,便转身道:“回王妃的话,秦王得知宁王前来,特设宴为宁王接风。”
锦瑟实在是不想瞧见苏墨,可是看看前方苏黎的背影,又实在不敢说不去,唯有委委屈屈跟在他后面一路走进凌云苑。
苏墨似乎已经等了二人许久,一**夫茶已经饮完,此刻正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洗茶具。一抬头看见苏黎和锦瑟,只淡笑一声:“锦瑟回来了?坐。”
凉云暮叶秋如许(十三)
锦瑟看也不看苏墨一眼,等到苏黎坐下,自己也随之坐下,一抬头,却愕然发现站在苏墨身后的云若。
她怎的还在这里?
锦瑟错愕的忘了形,一直盯着云若看,引得苏黎的目光也投了过去。
云若似乎是被两人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微微垂下了头,却听苏黎问道:“云若,你怎么在这里?”
云若脸色一红,看了苏墨一眼。
苏墨伸手便握住了她,狭长的桃花眼内泛起一丝从前惯有的风/流邪肆,只一拉,便将云若拉进了自己怀中坐下,方才看向苏黎,笑道:“还没来得及向三弟说,我问你讨了云若,你可答应?”
见状,苏黎却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反倒是淡淡一笑:“二哥既然喜欢,我又能说什么?只是云若如今服侍着锦瑟,二哥该问过她才是。”
云若坐在苏墨怀中,耳根子都染红了,低着头静默不语。
锦瑟只觉得好笑。从前那样冷心冷情的一个人,竟然也有这样娇羞的一面?
苏墨果然又看向锦瑟,眼角微微上挑,眸光波光荡漾:“锦瑟,你怎么说?”
锦瑟盯着他半晌,终于冷笑道:“姐夫既然开了口,我又哪里敢说个不字?”
苏墨低声笑起来,云若的头愈发垂得低,几乎埋进他怀中。
苏黎微微转眸看向锦瑟,只见她眸光之中一片毫不掩饰的冷怒,便微微扯了扯嘴角,拿起酒壶来亲自给锦瑟斟了杯酒:“想不到如此机缘巧合之下,竟能让二哥玉成好事,你不敬二哥一杯吗?”
锦瑟闻言,一颗心仿佛猛地缩了一下,良久,方才伸出手来端起了那杯酒,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望着苏墨,转而将酒倾向地面,低声道:“这第一杯酒,我要先敬我姐姐。”
苏墨原本垂眸望着云若,不知低声说着什么,闻言,方淡淡抬眸看了锦瑟一眼。
锦瑟取过酒壶,又斟满一杯酒,方才举向苏墨:“姐夫,我敬你,恭喜你又再觅得佳人。”
“好。”苏墨倒是爽朗,仿佛根本不在意锦瑟先前的胡言乱语,举起酒杯迎向锦瑟,仰头一饮而尽。
“云若,你不跟我喝一杯吗?”锦瑟敬完苏墨,又看向云若。
云若始终羞得嫣红的脸终于抬起来,望了望桌上的酒杯,一时有些犹疑。
苏墨便揽了她的腰笑道:“罢了,我替你喝。”
云若便忍不住低笑出声来。
锦瑟也笑,笑得酩酊大醉。
苏黎背着她回她住的院子时,她还在他背上撒了回酒疯,又是拧耳朵又是咬脖子,看得跟在后面的绿荷心惊胆颤。
苏黎始终皱着眉头,直至将她放回房间的床榻上。
绿荷打了热水来给锦瑟擦脸,进门时,便只见苏黎坐在床畔,手抚过锦瑟紧闭的眼,似是低喃了一声:“…傻子…”
凉云暮叶秋如许(十四)
锦瑟一觉睡到日上中天才醒,醒的第一时间便想到苏黎来了这行宫,忙的唤了绿荷来:“他呢?”
绿荷一面服侍她梳洗,一面道:“在书房呢,许是要检验一下你这多日以来的成果。”
锦瑟一听便急了,匆匆忙忙梳洗完便跑到了书房,果见苏黎正坐在她往日抄写的位置上,手中正握着一本手抄本翻阅。
见锦瑟出现在门口,苏黎淡淡将手中的书页转向锦瑟:“你抄的?”
锦瑟干笑了两声:“是啊,我写到后面,便想着换一种笔迹抄写试试——”
“宋锦瑟。”她话音未落,苏黎便已经抬眸看向她,冷冷淡淡的开口,“你以为我会连二哥的字迹都认不出?”
锦瑟嘟了嘟嘴。她倒是猜到他十有八/九都能认出,可还是报了那仅一分的希望,没想到竟被当场拆穿。
“是他自己要写的。”锦瑟嘟囔着辩解道,“反正不关我的事。”
苏黎看着她,许久不说话。
锦瑟愈发的心虚,只觉得手脚都不自在,只恨没处把自己藏起来。
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小跑的脚步声,随后出现的是苏墨身边的侍卫楚幸,年轻的眉目之间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宁王,二爷说带我们去后山布围打猎,王爷可有兴致同往?”
锦瑟一听便觉自己有了活路,克制不住的抬眼看向苏黎,却刚好对上他暗沉的眸色,忙的又低下了头。
苏黎这才答道:“告诉二哥,我随后就到。”
“是。”楚幸欢天喜地的又转身跑开了。
耳听着苏黎站起身来,锦瑟心中也是克制不住的欢喜,只等着他离去之后畅声欢呼了。
苏黎缓步行至锦瑟身边,脚步微顿,却忽而朝她伸出手去:“走罢。”
锦瑟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拉着出了书房,跨出门槛,方才意识到什么,看向苏黎握着她的那只手,一时间只觉得天崩地裂。
他居然牵她?
锦瑟用了许久才勉强修复好自己的天地,有些磕巴的开口:“王…王爷,我也去么?”
苏黎声音却仿似比从前还冷硬了几分:“本王记得你会骑马。”
她的确是会骑马,可是,她不想跟他去打猎。
锦瑟几乎是一路被他拖着往前走,正欲哭无泪之际,却忽然发现苏黎后颈上一处很明显的咬痕,禁不住“咦”了一声。
苏黎蓦地顿住脚步,掉转头看向她:“什么?”
锦瑟脑中模模糊糊的闪过一些什么画面,吓得缩了缩脖子,忙道:“没什么…今日天气不错,很适宜打猎。”
苏黎冷冷哼了一声,转身仍旧拉着她往前走。
锦瑟心头一寒。
为什么她总觉得身前这男子,好像与从前有什么不同了呢?
凉云暮叶秋如许(十五)
来到行宫前的空地上,已经有十数人各自带了马等候在此,锦瑟便没有心思去琢磨苏黎的变化了。
因为她看见了一匹英姿飒爽的马。
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马,躯干平直,胸廓深广,鬃毛整齐而又浓密,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锦瑟一见到它眼睛就亮起来,忙不迭的挣开了苏黎的手,上前围着那匹马绕了一圈又一圈,简直爱不释手:“这才是真正的骏马呀!”
苏黎看了她一眼,冷冷道:“那是二哥的马。”
锦瑟的手猛地一缩,僵在半空中。
一袭青灰劲装的苏墨恰好跨出行宫大门,见状道:“你若是喜欢明月,那我将它送你好了。”
原来它名叫明月,锦瑟怎么可能不喜欢?可是听见苏墨的声音,她还是缩回了手,撇撇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虽不是君子,也做不出那种事情来。”
一旁便有人为她牵来了一匹枣红色小母马,站在明月旁边,生生的矮了半个头,更不论体态姿势,在锦瑟看来,简直是不堪入目。
她只觉得心痛不已,忙的将那匹小母马拉到了旁边,再不跟明月作比较。只是她一边摸着小母马的鬃毛,一边仍旧忍不住拿眼去偷瞧明月。
苏黎将她的所有表情看在眼中,却不为所动,只道:“上马。”
他自己另骑了一匹青骢骏马,金络笼头白玉鞍,虽不如明月风姿,倒另有一番威风凛凛的气度。
相比之下锦瑟愈发觉得自己可怜,索性拉了绿荷出来,另给了她一匹更小更温顺的母马,让她陪自己骑在一行人最后。
锦瑟一路走一路唉声叹气,绿荷被她叹得烦躁起来:“有完没完?二爷说把明月给你你又不要,如今又在这里眼馋,自找罪受!”
这丫头一声色俱厉起来,锦瑟都害怕:“明月我是不会要的,可是有那匹青骢也不错啊。”
“这还不简单?”绿荷忽然冷笑一声,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
锦瑟顿时明白她要做什么,忙道:“不——”
不要的“要”还没出口,绿荷的簪子已经狠狠刺进了锦瑟的马身。
“啊——”伴随着马儿疯狂的嘶鸣与奔跑,饶是锦瑟精通骑术,却还是只有拉紧缰绳和尖叫。
她所骑那匹疯狂的马顿时冲乱了整个队伍,直接往前冲去!
苏墨和苏黎几乎同时快马扬鞭朝她追去,然而只跑出很短一段距离,明月的速度便慢了下来,苏墨逐渐放缓了马速,看着苏黎一路朝锦瑟追去,眸色一片幽深。
苏黎很快便追上了锦瑟,好在锦瑟亦并没有多大惊慌,他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便将锦瑟救到了自己的马背上,任由那匹疯马独自往前冲,很快消失在林间。
气息不稳的锦瑟这回算是圆了心愿,骑上了一匹好马,可是却是和苏黎同乘,她真是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锦瑟忍不住探身回头,想要狠狠瞪绿荷一眼,却只看见苏墨驾着明月,望向这边,满目深不见底的幽色。
锦瑟心头蓦地一跳,苏黎已经把她的身子拉了回来,沉声道:“坐好。”
凉云暮叶秋如许(十六)
闵山后山有一片开阔的树林,待苏墨和苏黎到时,侍卫们早已经布好了围,只等着狩猎开始。
苏黎翻身下马,转身刚想伸手扶锦瑟下来时,才想起锦瑟原来会骑马,于是手还没伸出便已经收回:“下来。”
锦瑟跃下马来,只觉得自己眼角余光之中,满满都是明月雪白的身影。
绿荷笑呵呵的从后面走上前来时,锦瑟狠狠瞪了她一眼,径自寻了个大石头坐下。
苏黎这才重新翻身上马,一面接过侍卫递上来的弓箭,一面回身看向苏墨,淡笑道:“多少年没与二哥打猎了,这一回,二哥可莫要再让着我。”
苏墨低声笑了起来,眉宇间依稀闪过一丝宠溺:“那年你才十五岁,如今却已经大婚,只怕是你要让着二哥才行。”
苏墨说完,便打马进了树林,苏黎整理好弓箭,状似不经意的回头看了锦瑟一眼,方催马扬鞭,也钻进了树林。
剩下锦瑟和绿荷并十多个侍卫仍旧呆在树林外。侍卫们都站得远远的,锦瑟看也不看绿荷,仍旧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绿荷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我帮你达成了心愿,你竟半分感激都没有?”
锦瑟冷笑了一声,恶狠狠的道:“感激,我自然感激,而且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绿荷才不怕她的威胁,也冷笑一声,静默片刻之后方开口:“其实,宁王待你真是不错了,你是什么人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宁王这样都肯包容你,真不知道你还瞎折腾个什么劲!”
瞎折腾?锦瑟哭笑不得。她不过是在初识他的时候折腾过两回,到后来被他欺过几回后,有哪次见着他不是恭恭敬敬谨小慎微?对待父亲她都不曾如此小心翼翼过,而绿荷居然还说她瞎折腾!
“你呀,就乖乖做你的宁王妃好了,别再挖空心思的避着他,否则他日你再想回头,这世上恐怕没有后悔药与你吃。”
“你这丫头今天怎么回事?神神叨叨的,净胡说八道!”锦瑟不欲再听她说下去,伸手捂住了耳朵。
绿荷微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说,牵了自己骑的那匹马到旁边吃草。
锦瑟百无聊赖的坐在原处,本以为这场狩猎要许久,不料只过去一个多时辰,苏黎便当先回来了。
锦瑟一看他马背上什么战利品也没有,暗自撇了撇嘴,没想到随后蹿出来十余骑,个个马背上皆伏有不少猎物,朗声长笑:“王爷神勇,弟兄们今日可有口福了!”
苏黎竟难得的笑起来,仿佛骤雪初霁一般,煞是夺人眼目:“既如此,你们速将猎物拾掇出来,捡柴生火。”
锦瑟有些呆滞的看着他笑,回过神来慌忙低下了头。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人还真是有了毛病。
凉云暮叶秋如许(十七)
苏墨在大半个时辰之后才终于姗姗从树林中驰出,却并非像苏黎那般满载而归,只打了几只小猎物,反倒不如楚幸收获丰富。
“二哥没有尽全力?”坐在火堆旁的苏黎瞄了一眼苏墨的猎物,抬手扔给他一囊酒。
苏墨扬手接住酒,仰脖喝了一口,这才翻身下马,也走到火堆旁边坐下,笑道:“许多年没有像今日这般活动过筋骨了,果然是懈怠了。”
闻言,苏黎似乎是顿了片刻,方道:“二哥这几年,日子也过得实在舒服了些。”
锦瑟兀自坐在苏黎旁,捧着一小块烤鹿肉慢慢的撕着吃,闻言方抬眸看了苏墨一眼。
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火光映着他的脸,有些忽明忽暗,脸上的笑都仿佛是摇曳不定的。
苏墨察觉到她的注视,与她淡淡相视一回,便转开了视线,随意往身后的一株大树上一靠,慵懒笑道:“由俭入奢易。做一个闲散王爷逍遥自在惯了,想重新勤勉向上,不可能了。”
“其实——”苏黎刚刚说了两个字,忽然就顿住了,眸光微微转向锦瑟,到底没有说下去。
锦瑟却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是因为自己,正在费尽思量之际,却见苏黎取出匕首,在烤好的那块鹿肉上切了一小块下来,递向自己。
锦瑟这才发现自己先前那块已经不知不觉吃完了,忙的接了过来,又吃了一口方才想起什么,忙的重新转向苏黎:“多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