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周围人见状,全都惊呼起来。

他惨淡一笑:“怎么会不晚,怎么会不晚…我连她都失去了,还不晚么?”


“我们要去哪里?”一大早,微澜就被慕容惜玉从被窝中拉起来,迷迷糊糊收拾了东西坐上马车,又行进了很长一段路,方才完全清醒过来,抬头看向慕容惜玉。

“离开这里,不好么?”他淡淡一笑。

微澜摇头晃脑的看着他:“没什么好不好的,反正我对哪里都不熟悉,只要有你在就好了。”

这句话让他心中一动,点了点头,伸手想要将她拉进怀中,却突然闻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他心中一紧,已经做好动武准备的时候,突然听见了慕容瑞玉的声音:“是我。”

“哥,怎么了?”慕容惜玉打起帘子,看向风尘仆仆的慕容瑞玉。

慕容瑞玉神色凝重:“前方的路被陆萧翎封锁了,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那我们沿路返回吧。”慕容惜玉也微微拧了眉头,没有想到秦宇扬还留了这一手。

“只怕不行。”慕容瑞玉苦笑了一番,压低了声音道,“不知道是哪个下人走漏了风声,闵恬儿刚刚去了山庄,现在还在那里不肯离开。若然被她见到微澜,只怕不妙。”

“这…”慕容惜玉沉吟了,拧着眉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在说什么?”马车里,微澜终于坐不住了,探出一个头来看向他们。话音未落,她突然被眼前的风景吸引了,奇道,“这是什么地方?好美!”

慕容惜玉这时方才注意到周围的景象,心中蓦然一沉,如果他没有记错,这附近应该就是那座山间小屋,她和秦宇扬拜了天地的地方。他尚未回过神来,微澜已经跳下了马车,长长的伸展了一下手臂,喜道:“真舒服。”

此时慕容瑞玉也想起了什么:“我记得这附近有间小屋,不如暂且将如宁安顿在这里,再作打算也不迟。”

“真的?”微澜惊喜不已,“可以住在这里吗?”

慕容惜玉心中始终打着鼓,但见她露出孩子一般高兴的神情,一句让她失望的话也无法说出来,只能下了马车,强笑道:“那你既是喜欢,就待我去安顿一下。”回身,他便拉着慕容瑞玉远走了两步,低声道,“哥,秦宇扬知道这个地方,我怕他会寻来。”

慕容瑞玉先是一怔,随即道:“我听他大病了,卧床。”

慕容惜玉蓦地松了口气,脸色也逐渐好转起来。

宫中。

秦宇扬卧于清心殿的床榻上,闭上眼睛,依稀可以闻到她留下的气息。是的,她曾经夜夜宿于这间屋内,其实满屋子,都是她的香气。可是只有香气,仿佛最后一丝证明,她曾经属于他,他们曾经亲密无间。

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他应了一声,司徒云辉走进来,手中捧着烛台:“皇上,找到默虞草的来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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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他应了一声,司徒云辉走进来,手中捧着烛台:“皇上,找到默虞草的来源了。”

秦宇扬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他手中举着的烛台,脑中霎时间闪过一些画面——罗裳!从前在江南的时候,他书房中的蜡烛都是由她点的,而且有好几次,她还当着他的面拨弄过烛火!而他,竟然毫不知情的呼吸着那些烛火中散发出来的默虞,以至于自己如此大变,竟还丝毫没有察觉。肋

他嘴角溢起一丝苦笑,原本应该愤怒,应该立刻做出决断,可是却丝毫没有力气,失去了她,还有什么计较的必要呢?他抬头看向窗外,似是自言自语一般:“今天是第五日了…”

司徒云辉沉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暴躁易怒,喜怒无常的皇帝了,得知了真相,甚至还不等司徒云辉为他调理,他竟已经恢复了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的秦宇扬,只是眸中的忧伤,好像再也化不开。

秦宇扬唇色惨白,闭着眼睛,片刻之后忽然撩起被子下床:“我想去一个地方,司徒先生能相伴而行么?”

来到城郊,远远地,他便看见了小河边的那两棵合欢树。大的那棵,依旧是枝繁叶茂,小的那棵,一年来似乎也长了不少,只是却依旧枝叶零落——难道这就是他们的爱?镬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对她许下的承诺:“我亦亲手种下一颗合欢树,向世人证明,我们的情,亦可以和曾祖父他们一样,比肩而立,不让须臾!”

比肩而立?多么可笑的誓言!他犯下这样的错误,让两人之间充斥了伤痕累累,还如何能够和曾祖父他们比肩而立?

他脚步艰难,缓缓朝那株合欢树走去,司徒云辉不敢大意,伴在他身侧。

轻轻抚上那株小树,他仿佛想起了两人共同种下这棵树的那个夜晚,耳旁依稀是她轻灵的歌声,还有他完完全全归于平静的内心。原来在那时,他的心就已经完全放下了,什么权势,什么富贵,对他来说,都抵不过背上她的笑声。

可是他竟然会忘记了,他竟然会被那些繁杂的俗世之事冲昏了头脑——默虞草?他能完全将责任推卸给默虞草吗?他做不到,此时此刻,他只剩了满心的悔恨和痛楚。

他失去她了,她死,他亦不活,可是连死,她都不肯见到他了。

“这棵树,是我与她成亲当晚种下的。”他轻轻笑起来,絮絮诉说,“那时她说,等我们很老很老的时候呢,还要一起回来,看这棵树枝繁叶茂,开花结果…以后的以后,还要我们的子孙后代一起来瞻仰这棵树,就像瞻仰曾祖父他们的那棵树一样…”

他眼角竟不可抑止的湿润了起来,紧接着,有冰凉的东西划过脸颊。

司徒云辉愣了愣,随后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为何要种这树来验证你与她的爱呢?你可知,合欢合欢,表面是如此皆大欢喜的名字,可实际上,它最初还有一个名字,谓之‘苦情’。”

“苦情?”他怔住,没有想到其间竟还有这样的成分在其中。

“是一个传说,说这苦情树本不开花,有个上京赴考的丈夫,负了苦苦守候的妻子,妻子气绝身亡,临死前发的誓让苦情树开了花,为了纪念这位妻子的痴情,人们苦情树改名为合欢树。只是世人难免不为这美丽的名字所欺骗,而不知道它其中真正所蕴含的苦涩。”

听完这个故事,秦宇扬只觉得想笑,却是最无奈,最悲苦的笑——合欢,苦情,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么?只是为何,曾祖父所种之树却能如此繁茂?

他蓦地想起了什么,踱到那株大树旁,伸出手去抚摸着树干之上,一块凹凸不平的区域,上面的字,依旧清晰可见。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吱呀”一声,竟是小屋门打开的声音!两人皆惊疑不定的转过头去,却在霎时间同时僵住。

秦宇扬不可置信的看着远远站在门口的微澜,激动到手都微微颤抖起来。而她,眸中却只是好奇,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随后便朝他们走近了。

秦宇扬不能自控的朝司徒云辉看了一眼,发现他也在出神的时候,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真的是她!心中倏地涌上一阵狂喜,可是只是霎时间,这种狂喜便被悔恨的疼痛代替,他看着她步步走近,竟不敢上前,只能喃喃的唤了她一声:“微澜…”

她眸中的好奇更浓了,却再也没有前些日子他所熟悉的忧伤,取而代之的是比他们最初相识时更加透明的清澈:“你叫我什么?”

他一怔,不明白她问话的意思,却忽然见她轻笑起来:“你定是认错人了吧?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认错人?那根本毫无可能!她的脸,她的声音,他在这短短的两三日已在梦中描绘了千遍万遍,她是他的微澜,他怎么可能认错?

“我叫如宁。”她微微偏了头看着他,梨涡浅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他彻底僵住。他不会认错人,绝对不会,可是她眸中的陌生,却清晰的告诉他,她不是他要寻的那个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将脸转向司徒云辉,仿佛求证一般,却忽然听见一个同样耳熟的声音自屋内传出:“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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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慕容惜玉,长身玉立,却是不同往日的一袭白衣,在看见合欢树下的另两人时,瞬间变了脸上,白袍下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便大步朝那边走去,来到微澜身边,不顾秦宇扬的目光,轻轻将她揽进怀中,低声温柔埋怨:“不说一声就跑出来,不知道我会担心么?”肋

她轻轻一笑:“穆郎,我看见这两个人,一时好奇才跑出来的,谁知他们竟不肯回答我的问题。”

慕容惜玉仿佛松了一口气,这时方才抬头看向秦宇扬,可是眸光已经变得寒冷起来:“秦公子,别来无恙。”

秦宇扬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所有的思绪都定格在方才微澜对慕容惜玉的称呼上——郎!她竟唤他为郎!而自己于她,竟完全如同陌生人一般!他一时禁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倒退了两步,靠在树干上大喘气。

“你没事吧?”慕容惜玉怀中的微澜忙跑过去,热心肠的搀扶着他。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是入眼却依旧是她清澈如水的双眼,还是写着陌生。他从未如此绝望过——她竟然,忘记他了吗?

在她惊疑的目光中,他缓缓放开了她,反手撑在树干上,眼尖的她却突然又发现了什么,盯着他手掌下的那块地方:“咦,这里有字啊!”镬

她好奇的凑上前去看,而他微微侧开身子,转过脸看向一脸坦然的慕容惜玉,见他只是平静的看着自己和她,心中那股浓烈的悲怆越来越浓。然而,痛越深,人竟然越清醒,他仿佛整个人都平静了,回过头,看她努力的辨认着那些字。

“秦…宇扬…宁微…澜,此志不渝…生生世世…”她缓缓念出来,突然兴奋的拍手笑了起来,“这人可真是特别,竟将誓言刻在树上!”一转脸,她便对上秦宇扬幽深沉痛的眸子,一时间竟愣了神。

秦宇扬再不能与她对视,转开眼去,抚着那十余个字,来来回回,舍不得放手一般。

“这是你刻的?”她好奇道,“你就是秦宇扬?”

他心中蓦然一痛。她问他,你就是秦宇扬?原来这句话这么痛,即便是肝肠寸断,也难敌这样的疼痛吧?他微微一笑:“是,我就是秦宇扬。”

她更加好奇了:“那这个宁微澜是谁?”

“我妻子。”他极力保持着脸上淡淡的笑意,低声道,“她是我妻子…只不过,我把她弄丢了…”

“啊!”她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是啊,我真是糊涂透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经几乎听不见了。

他眸中的伤痛似乎也刺伤了她,她觉得自己不好再呆在这里,匆匆说了句:“那你一定要把她找回来,别让她一个人在外面,肯定会很辛苦。”

随即,她便转身朝着慕容惜玉走去,也正是在这时,她才看清了与秦宇扬同来的司徒云辉,惊叫了一声:“司徒先生?”

司徒云辉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便知道事情是瞒不住的,此时也只是点头微笑,不意外的对上了秦宇扬探究的目光。

慕容惜玉拉过她:“天色晚了,你先进去休息。”

“好。”她干脆的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屋中。

秦宇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却只觉得不舍,左脚微微一抬,恨不得立刻就追上去,恨不得像从前那般,一把将她拥进怀中,紧紧抱住,从今往后再也不松手。

可是他却做不到。他脑中闪现的,全是这近一年来,她在他身边时所承受的愤怒,忧伤,猜疑,而与之对比的,却是此时,她极度简单而满足的快乐。

她忘记了,所有的过往都忘记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吧?至少,她不会再有恨,不会再伤心难过,如果她能这样快乐的生活下去,他还有什么所求呢?

司徒云辉见他的脸色,忍不住有些担忧,上前道:“皇上。”

“我没事。”他依旧是这三个字,看了看慕容惜玉,又看了看司徒云辉,仿佛明白了什么,“她不会死了,对吗?”

司徒云辉没有迟疑,只是躬身:“臣有罪。”

秦宇扬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遥远的天边,良久之后,方才开口:“你没有罪,你做得很好。”

而慕容惜玉始终冷眼看着他,不发一言。

他终于也转头看向慕容惜玉,却无法开口说一个字。直到半晌过后,他缓缓朝着山涧出口的方向走去,在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还是说了话:“请你,让她快乐…”

“那是自然。”慕容惜玉视而不见他眼中的苦痛,冷冷道,“至少我不会让她承受丧母逝父的痛苦,也不会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让她难过。想必皇上当初就是睿智的,没有趁早拿走我这条命,为的就是今天吧?”

司徒云辉见状,想要说些什么,秦宇扬微微一摆手阻止了他,微微低头说了两个字:“谢谢。”

他带着司徒云辉大步走开,山涧口的两匹马还停在那里,他翻身上马,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小屋,那两株合欢树。眼前仿佛时空交错,他依稀能看见那株繁茂的合欢树下面,两个共同跪拜的身影,还有她微微害羞的声音,混合着沙沙的风声,低喃:

“这两个人,现在结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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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深夜里,门口突然响起了他的贴身太监张凉的声音,而他,正埋头在被衾之中,呼吸着正在逐渐散去的,属于她的气息。听到声音,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外面:“什么事?”

“皇上…”因为发现他并未睡着,而且也没有发火,门外的声音显得有点受宠若惊起来,却又立刻变得忧心忡忡,“季月宫那边出事了。”

季月宫?那是罗裳住的地方。他头痛欲裂,坐起身:“进来说话。”

张凉匆匆走进来,跪在他脚边,低声道:“陆公子去了季月宫,要将罗裳姑娘绞死,此时只怕已经——”

秦宇扬低低叹了口气。陆萧翎定是知道了他被下药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冲动。可是于他自己来说,却一丝力气也提不起。静默了半晌,他方才站起身来,唤人进来为自己更衣,然后前往季月宫。

等他缓缓到了季月宫的时候,果然如张凉所说,罗裳已经倒在了地上,脸贴着地,而陆萧翎坐在一边,冷眼看着手下依旧用力的绞紧着白绫。在看见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未曾经历过的秦宇扬之后,他眸中的怒火忽而更盛,冷冷道:“用力。”

“她已经死了。”秦宇扬淡淡瞥了一眼罗裳紫红的脸,仿佛事不关己。镬

陆萧翎见他竟如此平静,甚至可以说什么情绪都没有的时候,更是怒火中烧,咬牙切齿:“死不足惜,我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何必。”他移开了视线,淡淡一笑。

“那你这又是何必?”陆萧翎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大步走到他面前,“你心中明明有千般万般,却始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这样折磨自己,何苦?你既然逼自己放了手,又何必还揪着一颗心不肯放?就连恨这个女人,你也不动手?”

秦宇扬避开他的视线,转身往外走去,到门口时停了下来:“我一直不动手,是因为自己已经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以至于现在,后悔莫及…我不动手,就当是为我负了的那个人积福…不过,现在谢谢你为我除了她。”

复又回到清心殿,躺下来,他依旧睡不着,翻来覆去,从枕下摸出一页信纸,展开来看着,终于克制不住的落下泪来。

纸上,是母亲颤抖的笔迹——有子如此,吾莫大哀也!自今与尔,母子之恩绝矣!

自从他登基上位以来,一直未能与父母取得联系,前些日子方才派人去江南,想将父母接进宫,没想到等来却却是这寥寥十数字,足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两句话。

此时此刻,他除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病了,没日没夜的昏迷,高烧不退,药石不灵。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因着皇帝都病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素日如同宰相一般的陆萧翎,却只得道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和不断地光火。

病情反反复复,断断续续不知过了多久,他依旧是时常昏迷,有时候醒过来,也是因为刚刚吐过血,太过痛楚而根本无法昏睡过去。

终究是母子连心,宇文氏因为父亲的死而决然与儿子断绝关系,可是当听到陆萧翎派来的人说他缠绵病榻,卧床不起之后,还是忍不住揪心,赶到了京城。

她根本想不到,只是短短数月未见的儿子,竟变成了这幅模样!

“宇扬…宇扬…”

他在昏迷之中,隐约听到那个再亲切不过的声音和那双最温暖的手,闭着眼睛也流出了眼泪,喃喃道:“娘…别不要我…”

语气可怜得,就像一个自小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宇文氏禁不住哭起来:“孩子,娘在这里,娘不会不要你,娘怎么舍得不要你…”

他突然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在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娘…”

他病的日子,宇文氏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亲自喂他喝药。他也好像犯了孩子脾气,如果宇文氏不在,无论如何都不肯吃药。只是却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胡乱光火,动不动就发脾气。他现在,是真的重新变成了那个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秦宇扬。

而陆萧翎将他的一切看在眼中,眼神越来越冰凉。他知道,他这样子在乎,是因为曾经失去了太多,而宇文氏,就如同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他都会紧紧抓住不放。

某天深夜,当他隐隐听见什么声音被惊醒的时候,心中突然一凛——那声轻微的尖叫,是谁的声音?依稀是从正堂之中传来的,他犹豫着,最终还是下了床,连鞋子都没穿,直接来到了正堂中,果然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瑟缩在角落里,嘴里还隐隐说着什么。

赤脚走在地上,根本没有声音,他可以清晰的听见她微微颤抖的,仿佛喃喃自语的话:“各路鬼怪…各路神仙…不要来找我,不要…”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很欢喜这是一个梦,又十分恐惧是梦。可是无论如何,他在相思噬骨的时候见到她,惊喜不能自控,半晌之后,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微澜?”

“啊——”她突然大声的尖叫起来,恐惧不已,“不要来找我…我没有做过坏事…”

他几乎毫不费力的就猜到了这是陆萧翎干的,而她,却以为是鬼神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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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澜!”他几乎再难克制,忘记了一切,一下子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脑中是她曾经看向自己时那恐惧的神情,而怀里,是她瑟瑟发抖的身体,他心中的悔恨满满的溢出来,无处收拾,只能用力将她拥紧:“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肋

她依旧微微发着抖,却越来越镇定,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过了很久,她从他怀中挣出来,疑惑着看向他,惊道:“是你?”她又往四周看去,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终于可以依稀看见一间华丽的大殿:“这是哪里?”

她陌生惊疑的语气惊醒了他,尽管心中有千千万万的不舍,还是忍痛放开了她,大步走向紧闭的门口,却突然发现门根本打不开,显然有人在外面做了手脚。他终于生气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次生气,用力拍打着门,冷冷道:“陆萧翎,开门。”

没有回应。微澜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他。他不敢回头,却终于越来越沉不住气,最终一拳打在门上,任由痛楚袭来,鲜血顺着门板留下来。

“呀——”微澜微微惊呼了一声,走上前来察看他的手,“你流血了,包扎一下吧。”

他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敢转动一下。仅仅是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幽香,他都差点克制不住,如果再看她,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镬

她见他始终不动,也不再多说话,取出自己的绢子,拉过他的手来,一边包扎一边问:“你也是被抓来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没有回答,待她包扎完之后,走到灯盏旁,整个屋子顿时都明亮起来。微澜被这霎时而来的明亮射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好半天才能看清东西,却一眼就看到他身上明黄色的寝衣——明黄色!天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用这种颜色!

微澜诧异的看着他,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你…你是…皇帝?”她忽然重新打量起了这间屋子,惊道:“那这里,不就是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