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动了动,身/下是冰凉的地面,可是头,却枕在某个温暖的地方,清馨,柔美。他明白了,自己此时是躺在她的怀中的,只是她,却始终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魂灵。

“微澜…”他又低唤了一声,手试探着伸出去,果然摸到了她冰凉的小手。

很久之后,黑暗中才响起她的声音,微微带着沙哑,却清晰无比:“秦宇扬,我恨你,我那么恨你。”

她终于见到了慕容瑞玉。这是秦宇扬最大程度的让步,他无论如何不肯承认慕容惜玉尚在人间,只答应让她来见慕容瑞玉。

瑞玉手脚上都带了镣铐,坐在阴冷潮湿的天牢之中,面色惨淡,眼中,却是不灭的火苗。

“瑞玉哥!”

一声熟悉的呼唤,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在了这间牢房的前面,透过斑驳的铁栅栏看着他,泪流满面:“瑞玉哥!”

“丫头!”他惊讶,也来到栅栏前,沉重的镣铐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却不管不顾,只是摸着她的脸:“你怎么样?那个混蛋,他怎么对你的?”

他的手只能伸出半掌来,微澜紧紧握了那一半的手掌,只是哭,嚎啕大哭。

慕容瑞玉见她凄惨的模样,忍不住心酸起来:“丫头,我原是想让你幸福,怎知,竟会这般害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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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瑞玉见她凄惨的模样,忍不住心酸起来:“丫头,我原是想让你幸福,怎知,竟会这般害苦了你!”

微澜终于渐渐止住哭,看着他:“瑞玉哥,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不!不要求他!”慕容瑞玉摇着头,咬牙道:“我不会在他面前屈膝,不会认他这个皇帝!你是我们天朝堂堂正正的公主,你更不可以,听见没有?”肋

微澜点头:“我不求他,可是我一定要救你,还有慕容惜玉!”

慕容瑞玉震惊的看着她:“你说什么?惜玉他——”

“他还活着,我确定他还活着!”微澜忙点头,“我不知道他被关在哪里,可是只要他还活着,那就有机会,是不是?”

慕容瑞玉看着她,七尺男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丫头,万事小心。”

从天牢走出去,秦宇扬正站在外面等她,眉峰冷峻,见了她方才稍稍缓和了神色,上前拉住她的手:“回去吧。”

微澜一把挣开他:“你打算关他到什么时候?”

“到他肯归降为止。”他淡淡道。

微澜冷笑:“那你真是痴心妄想。”

“你——”他气结,手狠狠攥着。如果她不是她,如果她不是他最爱的微澜,他不敢保证自己这一巴掌不会扇到她脸上。定了定神,他冷静下来,上前抱住她:“我们先回去。后天就是封后大典,你应该早点准备。”镬

“放了瑞玉哥。”

“不可能。至少现在,还不可能。”

两个人僵持在那里,秦宇扬脸色铁青,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看得冷汗涔涔,战战兢兢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公子——”突然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远处传来,秦宇扬刚刚听到,已经拧紧了眉头,对着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于是,罗裳刚刚想要扑到他跟前,已经有人将她拉住。

“公子,为什么…”罗裳大哭着看着他,“哥哥他一意要帮助公子,公子如今大肆反扑,南诏会亡的…”

秦宇扬冷哼一声,转过了头,正好看见微澜有些震惊的神情。

微澜惊讶的看着跪倒在地的罗裳,再看看神色淡漠的秦宇扬,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刚刚说,秦宇扬现在反过来在对付南诏?

“公子这般薄幸寡义,置罗裳于何地?”罗裳依旧大哭,对他的称呼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换回了最初那般。

秦宇扬终于不耐烦起来:“朕念在你长久以来陪在朕身边,本不欲处置你,你不要自找死路!”

罗裳一怔,眼光扫过微澜,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样,脸色霎时间苍白如纸,连哭都止住了。

秦宇扬扫了她一眼,厌恶道:“把她带下去。”

罗裳很快被带走了,他这才又看向微澜,低声道:“你听我说,天朝依旧是天朝,比之先前,灭了南诏之后,南诏国土归于天朝,一切比之先前会更好,不是吗?”

“怎么你不觉得自己忘恩负义?”微澜眸光犀利,讽刺道。

他脸色一沉,还是耐下性子解释道:“我与南诏没有恩义可言,不过是相互利用。”

“那我父皇呢?”她诘问道,“当初你进宫来,我父皇是怎样的待你好,你都忘记了?”

“他本来就不应该是皇帝!”他冷喝道,“且不说他懦弱无能,就连这皇位,也是从外公手中夺来的。”

“外公他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那他为什么一辈子都不开心?”他终于不再冷静,“就算是为了那个女人,你又怎知当初他假死,离开,不是迫不得已?我这么做,不过是拿回外公应得的!”

他竟如此偏激。微澜无语凝噎,低头苦笑:“好,应得的,是应得的…”

是夜,微澜独宿于清心殿内,看着桌上红烛滴蜡,自己也不停的淌泪。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秦宇扬在一群宫女的搀扶之下走了进来,双眼迷醉,脚步凌乱。

“出去!”他挥退了宫女,跌跌撞撞的扑到床榻边上,强撑着身子看着她,迷醉的神情中看不出究竟隐藏着什么情绪。

“微澜…微澜…”他唤着她的名字,缓缓俯身亲吻着她,“你知不知道我今日本该高兴…萧翎进了宫来,他支持我,他劝服了很多大臣…我的帝位终于稳固…可是我心里始终高兴不起来,因为和你吵架。微澜,我不想和你吵,我想和你好好的…”

他的吻落下来,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微澜浅浅的申吟着,没有抗拒。

他欣喜若狂,大手颤抖着解开她的衣衫,继续亲吻。微澜泪流满面,却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伸出手去拥住了他。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这样疯狂的欢爱,两个人都拼尽全身的力气,飞蛾扑火一般,抵死缠绵。

于他,是失而复得的欢喜,欢喜终于可以再次这样拥住她,吻她,疼爱她;同时却也是害怕,害怕这只是一个梦境,害怕梦醒了,会什么都没有。

于她,却是深入骨髓的疼痛,只为委曲求全。她还爱他吗?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了,此刻与他相拥着,只有痛的感觉。即使身体已经处在巨大喜悦的战栗之中,她的心却依旧是一片黑暗,疼痛愈发沉重。

“别…不要了…”当她终于承受不住的唤出声,他才停下来,喘息着看着她,依旧是醉着,可是心中的欢喜却是挡不住的。他低下头,轻轻吻着她的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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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大殿,冰冷的床榻,微澜躺在他怀中,却依旧是彻骨的寒意。他早已熟睡过去,发出微微的鼾声,呼吸之间,有温热熟悉的气息喷在她耳后。

其实他睡态一直都很好,正如从前的他那般,优雅得仿佛不似凡人。可如今,新帝登基,朝中事务本就繁忙,他一边要与大臣们打交道,一边要考虑怎样安抚民心,还要分出大半的精力去对付南诏,确实是累坏了。肋

她的心隐隐泛着疼。自从知道他着手对付南诏,并未像她先前猜测那般将天朝的江山拱手相让之后,她对他的恨,竟然奇迹般的减少了,甚至,还恨不恨,她自己都不确定。

他那样苦,她是知道的,所以他不折手段的拿回一些东西,她也隐约可以理解。可是,心中的怨却是无论如何无法抹去。原来,他竟是那样的深不可测,明明靠的很近,她却依旧离他那么远,所谓天涯咫尺,不过便是如此。

她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想从他怀中脱离出来,不想就是在熟睡中,他的手依旧紧紧地圈着她,没有丝毫的放松。微澜只能微微侧着身子,却一眼就看到他肩上的伤——那是上次被她用剪子刺的,到现在还没有痊愈。

她心中不可克制的泛起疼痛来,用力按住了左胸口,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镬

第二天早上,他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她的一瞬间,便是欣喜若狂。他原以为自己是醉酒后在做梦,原来是真的!“微澜。”他凑上前去,想要吻她。

微澜神色依旧淡漠,淡淡的推开他,翻身下床去梳头。从镜中看向床榻,他依旧半躺在那里,眼睛却一刻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眉梢眼角都是满足。

有什么从记忆中浮了上来,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你不去做事?”

“权当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又不是那皇帝,需得日日早朝临政。”

“你要真是那皇帝呀,那此时你的皇宫还不乱了套?”

“我要真是皇帝呀——”他依旧闭着眼睛,学她的语气,“后宫就只有这么一个佳丽,也不知是福气还是晦气…”

那是他们圆房的第二天早晨,不过是玩笑话,现在想来,竟然一语成谶——他果然做了皇帝!只是不知,他的后宫,会只有她一个人么?

微澜微微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想下去,静静梳自己的头。不多时他也起身来,有宫女进来服侍他洗漱穿衣,收拾妥当之后来到了她身后,轻轻抱了抱她:“我去上朝了,你乖乖的。”

微澜没有应声,也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起身又回到了床榻之上,仿佛再一次睡着了。

秦宇扬无奈,匆匆转身出了门。

晚上,他依旧宿在这里,与她同榻而眠。她依旧是冷冷的,可是却没有拒绝,他心中的欢喜满满的,紧紧抱着她,只盼一切顺利,他们也很快可以回复从前的样子。

五天过后,她终于肯和他同桌用膳,吃得不多,可是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心中高兴,不觉多喝了两杯,入寝之后抱着她,话也多了起来:

“微澜,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很想要个孩子吗?其实我就是怕,我怕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你生我气,你不要我了,到时,如果还有一个孩子,那我们之间就不会被斩断,无论如何,你是我的微澜…”

也就是想用孩子来制约她。微澜冷冷的想着,原来,他竟一早就开始做打算。不过他一直努力了近一年,她的肚子却还是毫无动静。微澜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阵惧怕,手不自觉的朝腹部摸去,不想他的手也正放在那里,刚好碰个正着。

他一把握住她,便再不肯放开。两人的手重叠着,放在她平坦的腹部,仿佛无声的祈愿。于她,却突然间没什么渴望了——现下的情形,有了孩子,是好还是坏?

第二日,微澜本百无聊赖的坐在宫中,却忽然闻得一阵欢笑声传来,不觉走出去,见到一群宫女正在宫门前方的院子里踢毽子。微澜抬头看了看时辰,已经大概是他下朝回来的时间,便上前道:“我来踢,你们都给我数着。”

她从小就是贪玩的,踢毽子更是不在话下,不多时,已经踢了好几百个,脸上也逐渐浮现出无忧无虑的笑容来,终日苍白的脸上终于见到了红晕,额头上也微微有了汗意。

一旁的宫女们本都是贪玩好耍的年纪,先前还都是小心翼翼,后来便都放开了,拍手笑的,开心的数的,各有各的乐趣。突然间,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进了院子,众人皆警醒,都跪了下来:“参见皇上。”

微澜依旧跳跃着,没有看他,任由毽子在自己脚尖变化出多种的花样来。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仿佛看见了赐婚那日,在大殿之上飞舞着的身影,一如当日,那般的精灵梦幻。

没有人数了,微澜渐渐失了乐趣,脚尖一软,将毽子踢飞了,身子也软了下来,往后一仰,不出意外的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他看着她额上生出的汗意,笑道:“可是玩得开心了?入了秋还能这般大汗淋漓的。”

微澜轻轻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掩去了大半,却还是依稀可见。他心情大好,环视了一下周围的那些宫女,吩咐道:“传朕的旨意,今日在院中陪娘娘玩耍的宫女,皆犒赏白银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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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宫女自是喜不自禁,忙的磕头谢恩。微澜从他怀中直起身子,朝殿内走去,秦宇扬便立刻跟了上去。

几个小宫女看得满眼艳羡,叹道:“皇上待娘娘可真是好啊,就娘娘这般不理不睬的,可是大不敬啊,换了是别的皇帝,早已经被治罪了吧?”肋

“你们这些小丫头知道什么!这是皇上欠了娘娘的,在尽力补偿呢!”

“话虽是这么说,也足以见得皇上的情深意重呀!也是真心疼爱娘娘,才能有这般的表现。”

夜里,她在浴池沐浴,他在房中等她。正等得不耐烦,他起身走到门口想唤人去瞧瞧,却突然听到一声尖叫,接着门被撞开了,她惊叫着扑进他怀中,撞得他连连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他立刻紧张起来。

她在发抖,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很久之后才呜咽道:“刚才好像有个黑影…”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无奈的笑笑:“别怕,是你看错了。”

她还是颤抖着,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她却依旧紧紧抱着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窝在他怀中,不肯撒手。他于是便在床边坐下来,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言细语的安慰着。

好半天之后,她才终于点了点头,恢复了镇静,倚在他的肩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撒娇一般的低声道:“秦宇扬,其实知道你待我好。”

就这一句,他竟微微有些哽塞了喉头:“你知道?”

“嗯。”她轻轻点了头,一只手开始不安分的在他只着了寝衣的胸前划着圈圈,“可是你也能对父皇他们好么?”

“你放心。”他忙澄清,“他们现在在京郊的一座寺庙里,很好,有人服侍着。”

“嗯。”微澜仿佛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那我睡了。”

“这就睡了?”他一把捞起她纤细的腰身,眸中泛起一丝久违的促狭:“孩子…孩子…”

她眸中晶晶亮亮,咯咯笑了起来:“什么孩子?这里哪有孩子?”

他不再多说废话,一边伸手去解她的衣衫,一边解着自己身上的寝衣,然后轻轻抚上她平坦的腹部:“很快,这里会有一个,两个,三个…”

夜过半,万籁俱静,屋中只余铜壶滴漏的声音,伴随着两人融合在一起的呼吸声。

“瑞玉哥…”睡梦中的微澜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唤,仿佛是在做梦。

秦宇扬倏地睁开了眼睛,垂眸看着她并不安稳的睡颜,微微拧了眉,在她吹弹可破的脸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柔声道:“微澜,好好睡…”

她安静了片刻,忽然又模模糊糊的发出了声音:“瑞玉哥…对不起…”

他看着她,很久之后,无声的叹了口气,拥紧了她,闭上眼睛睡去。

微澜紧闭的双眼上,两扇长长的睫毛忽然微微扇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

“娘娘!”第二天中午,微澜正在用膳,忽然自外间进来了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奴才给娘娘请安。”

是天一阁中侍奉茶水的太监,微澜见了他,便知有事发生,搁下筷子:“你是以皇上差遣的身份来见我,还是以被我收买的身份?”

“两样皆有吧。”小太监呵呵一笑,“皇上已经颁了朱谕,下令释放慕容将军。”

微澜心中一喜,道:“那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皇上说,如今时局已定,就算慕容将军自由,也不能有什么作为了。”

微澜心中一凛,点了点头,赏了他一些银子让他退下。匆匆换了身衣裳,便出了门,上了凤辇前往天牢。

在天牢前等待了片刻,慕容瑞玉便自里面出来了,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疲累不堪,再无昔日的神采飞扬。

“瑞玉哥!”微澜忙迎上前去,扶住他,“你没事吧?”

慕容瑞玉看着她,仔看看她身后的凤辇,眸光一聚:“皇后?”

微澜咬牙,点了点头。

慕容瑞玉先是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如此,他待你还算好。那你呢?”

“瑞玉哥,我不知道…”微澜低下了头,“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现在,只想救出你和慕容惜玉…”

慕容瑞玉微微动容:“我知道委屈你了,我也知道你心中承受的苦痛不比我少。那你可知惜玉如今在哪里?”

微澜摇摇头:“你给我一段时间,很快,很快我就能知道了。”

“微澜,我知道不该这样难为你,可是我还是请你,尽快。秦宇扬他恨极了惜玉,拖得越久,只怕对惜玉越不利。”慕容瑞玉低声道。

微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府上修养,不要轻举妄动。”

慕容瑞玉点了点头,转身准备上她准备好的轿子,忽又被她拉住了。他回过头,见她神色犹豫,已经猜到了大半:“你想说什么?”

微澜咬着牙:“瑞玉哥,我求你,你若是想有什么举动,都不要伤害他,行吗?”

他一怔,随即脸上浮起一丝冷笑,转身走进了轿子里。

微澜返回宫中,却没有径直回清心殿,而是来到了天一阁。刚来到门前,守门的太监便要通报,被微澜阻止了,他便讪讪一笑,低声道:“娘娘,皇上此刻正与陆公子商量事情,只怕不方便见娘娘。”

微澜点点头,往旁边的暖阁看了看:“那我在那边等他。”

宫中人尽皆知皇上宠皇后娘娘上了天,万事皆以皇后为先,那太监自是不敢怠慢,看见微澜走进了暖阁,便开了门进去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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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醒了没有?”御书房内,秦宇扬坐在书桌后面,一边翻看着折子,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陆萧翎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只道:“我看差不多就在这一两天了。”

“哦。”秦宇扬突然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陆萧翎细细看了他的神情,淡淡道:“怎么,已经在想该怎么折磨他了?”肋

秦宇扬冷哼一声,复又低下头去。门外走进来先前那个小太监,恭敬的请了安:“皇上,皇后娘娘在旁边暖阁。”

他先是一怔,随即眼角挑起一丝笑意,站起身来就要出去的时候,突然接触到了陆萧翎凉凉的眼神,不禁顿了下来看着他,拧眉道:“你想说什么?”

陆萧翎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冰凉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都说你变了,你的确是变了,可是偏生在某些事情上又好像没有变。”

秦宇扬走进暖阁内,微澜正趴在桌上,怔怔的看着香炉里袅袅的青烟,眼神怔忡而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走上前去抱住她,让她坐在自己怀中,轻声道:“见到慕容瑞玉了?”

“嗯。”微澜轻轻答应了一声,靠在他肩上,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眼神忽又清明起来,“瑞玉哥他憔悴了很多…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镬

“傻瓜!”他托起她的脸,“夫妻之间还用说谢谢?”

“那…”她轻轻咬住了下唇,“如果我说我想见慕容惜玉呢?”

几乎只是一瞬间,他就沉下了脸,眼中似要喷出怒火来,额头上青筋隐隐可见。

微澜霎时间慌了神,手足无措的从他怀中站起来,美眸染了湿意,嗫嚅道:“你别生气,我只是随意说说…”

他心中一震。她这个样子,就像昨夜突然撞进他怀中一样,像个孩子一样的胆小怯懦,仿佛什么都害怕。他竟让她处于这样草木皆兵的境地之中吗?于是他缓和了脸色,再次将她拉近怀中:“我不是说了么,他已经死了。”

“你不骗我?”

他呼吸一窒:“我不骗你。”

门口突然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伴随着战战兢兢的请示:“皇上,凌寒将军回来了,在宫门口求见。”

凌寒!微澜心中一阵阵的发凉,他不是慕容惜玉的人么?竟然也归顺了秦宇扬?如此说来,慕容惜玉的失踪是与他脱不了干系的!想到这一层,她站起身来,柔声道:“你还有事,那我先回去了。”

他爱极了她此时的温柔,只恨不能永远将她拥在怀中,无奈道:“那你先回去,晚上我早点过去,等着我。”

微澜白皙的脸上立刻浮起一丝红晕,微嗔的拍下他不安分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天一阁,她便站在门口的檐下没有动,不多时,果然见到有人领了一个一身盔甲的人匆匆而来,走得近了,才看清果真是那凌寒。凌寒亦瞧见了她,眼中的不自然一闪而过,上前行礼:“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凌将军?”带了讥诮的反问,微澜冷冷一笑,眸光对上他微微有些回避的眼神,挑了挑眉,返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