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扬一僵,顿了顿,点头道:“好。”

他转过身,微澜的眼泪克制不住的落下来,只是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她好恨自己这样没出息,为什么只是他这样简短的一个字,她都承受不住?

“还有一事,我差点忘了。”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来,没有回头,只是道,“宫里的白雪和红雨,我着人去接了她们来,今日应该能到了,她们和你自小一处长大,到时候也能和你做个伴。”

白雪和红雨?微澜又惊又喜的转过头,一见他僵直的背影,忽又心疼起来,却还是无法原谅。她实在是不懂,为何他能一面待自己这么好,一面又说尽了谎话来骗她?一面说着疼她爱她,和她柔情蜜意亲密无间,一面又和罗裳纠缠不清。

微澜几乎要疯了,被他这样子折磨,她难过得心都快要裂开来。

他走了出去,顺便替她带上了门。

微澜无声的哭着,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过了很久才走过去,没有打开门去追寻他的身影,只是轻轻将头靠在门上,眼泪不停掉下来。

突然,一个极低的声音传进耳朵,像是叹息,又像是乞求。如果不是她靠门这样近,她根本不会听到。

她听到,他难过的声音,低声诉说:

“微澜,回房,好么…”

那一刻,她的眼泪如决堤一般喷涌而出。原来他还站在门口,原来,他还在悄悄的诉说思念。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出他此刻的模样,一定是低垂了头,站在那里,眉宇间是疲倦,是忧伤。

这些天来,她以为自己一直没有正眼看过他,没想到此时此刻,他的眉眼竟然能如此清晰的出现在头脑中。原来她想他,原来她一直这样想他。

所谓天涯咫尺,便是这样的距离吧?

可是,她要如何能说服自己原谅他的背叛?她做不到。一想到那一夜,他与罗裳所发生的事,她没办法,她毫无办法说服自己。

即便此刻的感动与心疼,早已泛滥成灾,也无法抵御那时的痛心,隔了这么久,依旧痛,甚至有增无减。

又过了很久,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逐渐从房门口远去了,这才克制不住的哭出声来,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缓缓缩作一团。

若然能渺小作烟尘,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


又过了两日,她回了清扬居一次。他也已经走了两天。

房间里依旧如常,没有丝毫改变。甚至她很久之前放在床头的那本《牡丹亭》,都还端端的摆在那里。她忍不住想起以前两人同读时的情景——

那是与他圆房后的第三天,她闲得无聊,突然想起了这本书,便缠着他找了一本来。此时终于有胆量读下去了,爱不释手的看了一遍又一遍,连晚上躺在他怀中,都会忍不住翻出来再读一读。

由此他便常笑她,她恼了,便瞪他一眼:“秦宇扬,你不要忘了那日为着这本书,你是怎样伤我的!看我再理你!”

那样的理直气壮,仗着他的宠爱,他的温柔,什么都不顾及,仿佛他就是她的天下。

他忙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取过书来一字一句的念给她听。念着念着,自然便念到一边去了,谁还管得了书,胡乱的扔了好几次,书都皱得不成样子了。他说换一本,她不依,还说那就是他“施暴”的证据。

原本皱巴巴的书,此时放在手中,已经平整了许多。微澜忍不住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他一点点抚平这本书时候的情形,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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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书,擦干了眼泪,她去到衣柜那边取了两套衣衫,不敢再多往房中看一眼,只怕又看到什么让自己难过,匆匆就想出门。

没想到却在门口撞到罗裳。

看着她脸上那假得不能再假的惊讶表情,微澜冷冷一笑,侧开身子想要出门。罗裳像是要让她的样子,也侧了身子,不想却刚好将她挡住,忙退开,笑道:“真是对不住,挡了公主的去路。要早知道公主此时回来,我也就不来了,只是落了一方手绢在里面,反正也不是多急。”肋

落了手绢在里面?微澜心中一疼,像被钝刀子割过一般的难受。忽又明白了什么,她是来向自己示威来了?竟然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也是,谁叫自己让出了园子,让出了屋子,甚至让出了床,此刻,自然是她耀武扬威的时候。

想到这里,微澜反倒有一种释然的感觉,淡淡一笑:“如此你慢慢找吧,反正也没有人会来打扰你。”

罗裳垂了眼帘:“罗裳又让公主不高兴了么?是罗裳该死,公主不要怪罪。”

微澜头一次知道自己是那样小肚鸡肠,嫉妒成性的人,不过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她笑着:“没有,我没有不高兴,姑娘要找什么就去吧,我先告辞了。”说罢便再不做停留,径直回了秦月楼。镬

没想到这一夜,却是她这半个多月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天,虽然也做了梦,可是不会像往常那样一醒来就泪流满面,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一醒来,便听见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南隅城破了!微澜只怕是谣言,特地出了门,没想到街上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想来是千真万确无疑!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南隅,数百年来都是天朝用以抗衡南诏的据点,城墙经过多次修缮,早已坚不可摧。而镇守那里的,全是精锐将士,所以这么多年来,南诏从未能突破那里而前进一步。

而今,南隅城居然被破了?她不敢想象这样的实施,匆匆转身欲回府,却忽又被两个路人的闲谈吸引了注意力。

“听南边回来的人说,那里镇守了两位慕容家的将军,却还是没能抵抗住。”

“唉,怕是一代不如一代吧,南隅城一破,只怕以后的杖就难打了。”

“没错,听说此次南诏用兵神勇,不再像以前只会用蛮兵,看来这南诏新主倒是有几分谋略。”

“未必,只怕这背后还有高人指点。”

“有道理,有道理…”

匆匆听了几句,却也明白了大概,微澜心中却始终如一潭被打破平静的水,怎么也静不下来。她愣愣的在那里站了很久,心中却又变得空荡荡起来。

为什么会空荡荡呢?她想不明白。

忽又听得一人问道:“那慕容家的两位少年将军呢?”

她内心忽然一震,那种空荡感随之消失。是了,南隅城破了,那慕容瑞玉呢?还有…慕容惜玉呢?她忙的竖起耳朵,听那些人的回答,只听一人道:“听说那两位少将军带兵退守臻江江畔,正在调整兵力,只怕也无力
回天。”
微澜听得心中一阵阵的发凉,匆忙提步赶回了府中。她心中乱成一团,却找不到人诉说,楼纤月常年与世隔绝,对这些事根本毫不在意,她唯一关心的便是慕容惜玉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微澜心中异常难过,突然想起一个人,便决定收拾了东西,出一趟门。

匆匆乘船到了金陵,直奔外公的住处。飞絮正在门外守着一个小火炉熬着什么东西,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见到她,惊叫一声扑上前来抱住她:“好嫂子,你可算来了!”

微澜一怔,微微一笑:“外公呢?”

飞絮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一下子就苦了下去:“昨日听说南隅城破了,今日便病倒了,大夫说,情况不容乐观。”顿了顿,她又看向微澜身后,“表哥没和你一起来?”

微澜点点头:“他出门去了。我进去看看外公。”

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药香味,她匆匆走进房中,见到老人正躺在床榻上,那苍白憔悴的脸上,是十分痛苦的神情。微澜心中一酸,上前握住他的手:“外公。”

过了很久老人才睁开眼来,看着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苍白的笑意:“丫头,你来了…”

微澜忙点头:“外公好生保重。”

老人想要起来,微澜忙搀扶着他,坐在床头,听他沉重的叹息:“保重?我倒宁愿老天早点收了我去,别让我亲眼看到那一天…”

“外公。”微澜心中一紧,意识到他所谓的“那一天”指的是什么。

老人轻轻一笑:“花开花落自有时。丫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不要难过。历代以来,王朝更迭,又岂能有哪一朝能千秋万代?正如我这把老骨头,白白的活了这么多年,终有一日还是要入土为安。”

“外公。”听他说得凄凉,微澜忍不住落下泪来。

“别哭。”他低声道,“怎么这样动不动就哭。”

微澜轻轻答应了一声,拭干眼泪强笑道:“我最近愈发没出息了。”

他看着她,久久之后,忽然轻叹一声:“丫头,你对你皇祖母,有印象吗?”

“皇祖母?”微澜一怔,又立刻想起来,传说,皇祖母原是孝文皇帝的妃嫔,后来孝文皇帝薨,又嫁与了皇祖父。可是,孝文皇帝不就是…微澜怔怔的看着他:“外公,到如今,你依然想着她吗?”

老人淡淡一笑:“多少年了,只当是个故人,也依旧怀念着。”

微澜鼻间一酸,只差一点便又要掉下泪来,强行忍住了,忆道:“我只见过她一次,皇祖父去世之后,她在庵中带发修行。有一次皇后带着所有的公主去进香,我远远的看过她一眼,只是印象不深刻…再后来,她也去世了,与皇祖父葬在一起…”

“哦。”老人微微应了一声,苦笑道,“也不知黄泉下相见了,她会不会还认得我?”

“外公福寿绵延,不该说这样的话。”

他像是没听到微澜的话一般,依旧自言自语道:“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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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到,那边方才被南隅城被破的消息震惊到,这边又将要面对一位传奇老人的垂垂迟暮,微澜心情始终低落,服侍着老人用药的时候也心不在焉。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飞絮,没有回头,却不想手中的药碗突然被人握住,惊讶中抬起头,看见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她一怔,却见他风尘仆仆的脸上微微一笑,转而看向老人:“外公,我来服侍您用药。”肋

老人见了他很高兴,微澜便起身在旁边静静站着,也不说话。直到他服侍外公用完了药,又看着他睡下,微澜方才转身走了出去。

飞絮正将饭菜摆上桌,看见微澜和她身后的秦宇扬,道:“表哥,你大老远赶来,还没用过饭吧?微澜也还没吃呢,你们一起吧。”说完她便转身走出了房间,只剩他们两人。

微澜背对着他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站在身后,迟疑了片刻,伸出手去牵她。他的手不像从前那样温暖,而是冰凉的。微澜微微蹙了眉头,挣开他,自己走到桌旁坐下。

他也沉默,片刻之后坐了下来,看她似乎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微微一笑:“怎么了?飞絮说你上午来就没吃过东西,到现在还吃不下?”

“嗯。”半晌之后,微澜终于应了一声。

他似乎很高兴,自己没吃什么,反倒一个劲的往她碗中添菜。微澜依旧是吃不下,很快便放下碗筷回房间去休息了。秦宇扬沉默的在厅中坐到半夜,直到飞絮又走进来,催他去休息,他才走进了房中。

她已经躺下了,背朝着他。可是他莫名的觉得心安,因为她在,只要她在就好了。可是这样安心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所以此刻,才会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在桌边坐下来,随手泛开一本书,就着昏暗的油灯,有些吃力的看了起来。

不是不想躺倒她身边,不是不想抱着她,可是如果那会让她不高兴,还不如就这样,安安静静,只要她在这里。

微澜是真的睡着了,因为实在太累,等到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本该一片漆黑的屋里却亮着微弱的光亮。她意识迷糊的转过头去,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时,还未回过神来就唤了出声:“秦宇扬?”

秦宇扬微微一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去看见她眼中的朦胧与迷惘,才明白,原来她只是刚刚醒来,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只怕下一刻,又要变脸色了。

果然,微澜看见他的脸之后,立刻回过神来,匆忙又躺下了身体,一言不发。

又是长久的沉默。微澜几乎要窒息了,手死死的抓着被单,方才能克制住自己心中那股难耐的痛楚。不能这样下去,她只怕自己会死掉,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尽量平复自己的心绪,开口道:“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他心中一喜,搁下书:“去了一趟江西。”

“哦。”微澜淡淡应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这是一个好的预兆,他不愿意就此放过这个机会,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的侧脸:“最近胃口一直这么差吗?你好像清减了很多。”

“还好。”微澜轻声道。

他也轻轻应了一声,却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半天,还是打算起身走回桌边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他迟疑了片刻,俯身去看她,发现她就那样侧躺着,眼泪却已经湿透了那边的软枕。

“微澜…”他不可遏制的低唤出声,埋下头去,在她的脸上浅浅的亲吻着,一直唤她的名字,一声一声,“微澜,微澜…”

微澜终于哭了出来,却依旧没有动,任由他的吻在脸上游离:“秦宇扬,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他怔住,微微抬起身子看着她。

她没有任何察觉,继续哭诉道:“你知不知道我好怕,我怕回到从前那样一无所有的日子。可是我不能,我绝不能接受你的背叛…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一次次的骗我…”

“我没有,我没有。”他忽然用力捧着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微澜,我待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我也没有背叛过你,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我相信你?就是因为一次次的相信你,我现在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泪眼迷蒙的看着他,“我曾经说过,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不加怀疑的就相信…到现在,我依然相信,可是我不相信自己,我已经完全不相信自己了!”

“你可以相信!”他也微微提高了声音,“你完全可以相信自己,微澜,你没有判断错!自从我们成亲之后,除了圆房那次,我没有对你说话谎话,一句都没有。”

微澜终于克制不住,伸出手来抱住他,埋在他颈窝处嚎啕大哭。她终于,还是只有选择相信他。因为实在无法想象失去的后果,也因为,他注定是她命中逃不过的劫数。

最温柔的劫数。

她的哭声让他一度哽咽,紧紧将她搂在怀中,深深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清馨香味,方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想她,想得快要疯掉了。在没有她的那些日子里,他常常想,如果老天要这样子折磨他,那还不如直接让他死掉算了。

所幸,她终于又回到了他的怀抱,像现在这样,亲密无间。

其实,他们两人之间,她永远都是主宰,他的快乐,忧伤,通通由她决定。

她不知道,所以以为他才是主宰。

而究竟谁是谁的主宰,她不知,他亦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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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时候,微澜被秦宇扬起身的动作惊醒,睁开眼睛也想起床,却被他按了回去:“我先去看看外公,你再休息一会儿。”

她确实是很累,两只眼睛到现在还红肿着,便点了点头。

秦宇扬披衣来到外公房中,惊讶的发现他已经醒来,忙上前扶他坐起身来:“外公怎么不多休息?”肋

老人坐在那里,过了很久才开口:“我自知大限已到。”

“外公!”秦宇扬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老人微微颔首:“生老病死本有定数。我本来是在二十七岁那年就离世的人,老天让我多活了这么久,也不知是福气还是不幸…”

秦宇扬握紧了他的手,低着头,数度哽咽。

“可是,我放不下你,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老人说着,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却还是强撑着,紧紧抓住他的手,“宇扬,你对外公说实话,你知道外公曾经的身份之后,有没有怨恨过?”

秦宇扬终于从哽咽中抬起头来,良久之后,点了点头:“我恨,我很恨。为什么你明明是九五之尊,却要放弃,反而来到江南做一个教书先生?以你的身份,我娘,原本不该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如夫人!而我,也不该只是一个庶出的不被重视的孩子!外公,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在乎,所以,你也不会知道我有多恨…”镬

老人闭上了眼睛,脸部不停的抽动着,低叹道:“罢了,罢了…我原就知道你会恨我,却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只希望,那孩子能化解你心中的怨恨,否则,你会一辈子不开心的…”

两人的交谈一直断断续续,直到飞絮走进来,秦宇扬方才起身离开。回到房间,发现微澜睡得正熟。

他轻轻在床边坐下来,伸出手去拨了拨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怔怔看着她的脸出神。想到两人这近一个月以来的冷战,想到昨夜她的嚎啕大哭,他忽然间有些怀疑起来——自己现在所做的,到底值不值得,应不应该?

他还在怔忡的时候,微澜已经迷迷糊糊睁开眼来,看着他:“秦宇扬?”他蓦地回过神来,微笑着:“醒了?”微澜顿了片刻,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臂:“秦宇扬,抱我。”

他依言将她抱进怀中,笑道:“怎么了?”

微澜伏在他怀中:“我想靠着你。”

他一怔,旋即将她拥得更紧,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以后,我们不要再闹别扭,好不好?”

“那…”微澜咬了咬下唇,“你以后不准再和罗裳不清不楚。我就是吃味,我就是小气,谁叫你承诺过我。”

他点头:“我发誓。”

“动不动就发誓,谁稀罕…”微澜低声回了一句,他并不在意,忽然又听她低低的声音,“你说你不曾骗我,但我知道你有事瞒我。你既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可是,我们是夫妻,我希望能分担你的喜怒哀乐,所有。”

他恻然,捏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恍惚的想着一些东西。

午时时分,秦宇扬正陪着微澜用午饭,忽见飞絮脸色苍白的从外间回来,微澜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飞絮难过的开口:“听外间的人说,南诏已经越过了臻江。”

微澜一惊,手中的筷子顿时坠地,秦宇扬低头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俯身捡了起来。微澜匆忙起身,抓住飞絮的手,急道:“那慕容惜玉和慕容瑞玉呢?有他们的消息么?”

“不知道。”飞絮哭丧着脸,“我只匆匆听到一点,便跑了回来告诉你们。”

却忽然听秦宇扬淡淡道:“臻江是天朝防卫南诏最坚固的天然防线,如今失守,后患无穷。”

“那怎么办?”微澜急切的来回走动,却突然瞥见里间的门口多出一个人影,顿时噤了声,“外公?”

“噗”的一声,老人口中突然涌出一大口鲜血来,猝不及防!

另三人都被这一情形惊呆了,秦宇扬最先回过神来,匆忙跑过去,扶起摇摇欲坠的老人:“外公?”

然而老人的眼睛就那样紧闭着,任由他怎么唤,也没有再睁开了。秦宇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颤抖着伸出手去摸他的脉搏,霎那间面如死灰,心中巨大的悲恸涌动起来:

“外公——”

自此,天朝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位皇帝,传说中死于一场大火的孝文皇帝,在漫长的余生之后,生命终于走到终点。

在他去世后短短几天内,微澜见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狼狈萎靡的秦宇扬。她直到他定然伤心至极,可是却没有想到,外公的死对他造成的冲击竟是如此之大!那几天里,他几乎日日借酒浇愁,醉了就大哭,醒了继续喝。

没有人劝得住他,包括匆匆赶来伤心欲绝的宇文氏。每个人甚至都来不及收拾自己的悲伤,除了微澜,几乎没有人有多余的心思去放在他身上。

丧事一切从简,正如这位老人大半生的生活一样。

下葬那天,秦宇扬躲在房间里,靠在微澜的怀中哭得像个小孩子。那天晚上,他又醉了,哭着,喊着,发泄着:

“他原本是个帝王!他本应该葬在皇家陵园,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明明可以是个大有作为的君主,可是他拱手让出了自己的天下!”

“可悲可笑的人生!”

一袭胡言乱语之后,他安静了下来,倒在床榻之上,泪流满面,喃喃低语:“外公,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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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回到杭州,他还依旧如此,微澜束手无策,亦伤心难过,只想让他过了这段时间。

那天晚上,他呆在书房,难得没有喝酒,却只是愣愣的出神。微澜看着他憔悴的神情,心疼道:“厨房炖了参汤,我去给你端来。”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