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宸心里堵得难受,淡淡应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飘落也不再多言,转身提步上车。
宁子宸一直看着她,直到她上车,身影被厚厚的帘子挡住,再也看不见。随着马车越走越远,他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她,拒绝了他。、
宁子宸一脸黯然的走出医馆,一直候在外面的杜朝安忙迎了上来,看他脸色不豫,顿时有些心惊胆颤,低低道了一声:“王爷。”
宁子宸冷哼一声:“杜公子,你爹身为朝中重臣,你也算是世家子弟,还望杜公子你收敛一点,再如此纨绔,只怕,你爹也保不了你!”
杜朝安惊得一身冷汗,忙道:“是,王爷教训的是,小人以后不敢了。”
见他如此模样,宁子宸稍稍缓和了脸色:“杜公子也不必如此惊慌。令尊是朝中栋梁,朝中之事,还要多多仰仗令尊!”
“是是是,家父必将竭尽全力!”杜朝安诚惶诚恐。
宁子宸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却又忍不住往马车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掩饰不住的落寞。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寒夜
飘落和寒烟回到府中后立刻又请了大夫来全程照料寒烟,二夫人秦氏匆匆赶到,一看到寒烟昏迷不醒的样子,立刻大哭了起来,指着站在一边的飘落道:“你还真是个害人精啊…你害了微云还不够,还要来害我家寒烟!你到底是何居心?”她边骂边继续大哭,引得一旁的王氏想起了微云,也落下泪来,怨毒的瞪了飘落一眼。
飘落之静静看着床上的寒烟,并不回嘴。
秦氏见她不说话,哭得更厉害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还嫌害得我家寒烟不够吗?走开,我不要看见你…你出去,出去…”
飘落皱了皱眉,转身走了出去,倚着回廊上的一根柱子,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眼里依稀有泪光闪动。
远远的,寒秋往这边过来,看见倚在柱子上的飘落,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走过去轻轻唤了声:“落儿。”
飘落正在出神,猛然间听到有人唤自己,一低头,眼里满满的泪水就落了下来。寒秋看着那滴落下的泪直直掉到地上,突然很想为她拭泪,但却只是将手心握了起来,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发愣。
飘落迅速抹了一下眼睛,低低唤了声:“四哥。”
又是这样!寒秋不禁又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犹不自知。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在寒烟怀里哭,而在他面前就非得装的若无其事呢?那次她落水后,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示出脆弱的一面,落下泪来。他还记得自己对她说过的话,希望她能向自己敞开心扉;而她,再睁开眼睛后,却又装的若无其事的样子,先前那股脆弱只一瞬就不见了。
而面对寒烟,却是不一样的。她能在他怀里哭,她能向他诉苦,她能答应让他分担痛苦!
是这样么?他悲痛万分。在她的心中,寒烟才是那个最值得倚靠的人啊!
飘落见他没反应,又叫了一声:“四哥?”
寒秋这才清醒过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这里风大,不要站在这里,当心受凉。”
飘落淡淡道:“不碍事的。”
寒秋心里又是一沉。
我和你,永远只有这样说话么?明明知道,自己想说的不是这些,一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进去看看寒烟,你早些回去歇着。”他温柔的替飘落理了理披风,见她点头后,便走进了屋里。飘落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便回了飘雪苑。
这个年三十,慕容府的人是注定过不好了。
而此时的信王府里却正热热闹闹的准备过新年。因为这个新年是府中第一次有了女主子,所以全府上下都格外用心筹备,再加上秦渺渺亲力亲为的准备,更是热闹非凡。
而这样热闹的夜里,宁子宸却心不在焉。即使在饭桌上,他的失神也明显得过分。
“王爷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秦渺渺体贴的问。
宁子宸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不必了,不过是太累了而已。”
秦渺渺温柔的笑道:“妾身给王爷准备了参汤,我给王爷盛一碗。”她起身走到外面,给站在门口的芙蓉吩咐了两句,芙蓉很快去厨房端了一碗参汤过来。
宁子宸见她盛情,不便拒绝,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冷落她,心中倒也有几分歉意,于是便接过来喝了几口。
“王爷不再多喝一点了?妾身熬了好久。”秦渺渺有些不甘心的道。
宁子宸笑笑,又喝了两口,脑中突然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人清冷的容颜,只觉得胸口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心口生生的疼。他再也喝不下去了。
是夜,宁子宸又进了书房,取出那支紫玉簪细细地看着,心下不禁更加难过。这算什么呢?他堂堂一个王爷,当今天子的胞弟,自问也对得起众人所赠的“风雅”二字,却想不到第一次心动的女子,竟离他这般遥远。遥远也就罢了,可当他想要靠近时,她竟然拒绝!仿佛一切都这样结束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想到这里,他松了松领口的扣子。是心里太堵了吧?这样大冷的夜里,居然会觉得身体发热。
门口突然想起了叩门声,他将簪子放回抽屉,说了声:“进来。”
门被推开,秦渺渺一袭单薄的绿衫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杯茶,盈盈笑道:“妾身为王爷换茶。”
看见她单薄的衣衫,宁子宸不禁皱了皱眉:“怎么穿的这样单薄?”
秦渺渺并不答话,只是微微垂了眼帘,不胜娇羞的模样。
宁子宸忽然觉得更热了,又松了松领子,然后站起来,走到书架旁取书,心中却只是纳闷,总感觉体内有一股热流在横冲直撞。
谁知他刚走到书架旁,秦渺渺突然贴上他的后背,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唤了声:“王爷。”
宁子宸微微皱了皱眉,只觉得身体更热了。她穿的很薄,他都可以感觉的她的温香软玉了。宁子宸不禁有一瞬间的失神,却很快恢复道:“这是做什么?”
“王爷…”秦渺渺将脸贴上他笔直而僵硬的脊背,道:“王爷,妾身都进门十天了,王爷就…不想要妾身吗?是妾身哪里不好吗?”说着,她竟然红了眼眶。
宁子宸只感觉身体越来越热,似有什么东西想要破体而出一般。他忍不住暗骂自己没定力。
“王爷…”秦渺渺又绕到他身前,将头埋进他的胸口。宁子宸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不禁又失了神。
秦渺渺抬头看见他的模样,忽然踮起脚尖,吻上他的脖子。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似乎已经不会思考了般,只反手抱住了怀中的人。
夜深,天空又飘起雪,纷纷扬扬,无边无际。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初一
大年初一的早晨,飘落一宿没睡着,一早就坐在窗边发呆。
昨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不停地在她脑子里盘旋:先是爹将自己当成了娘,而后当街被杜朝安轻薄,后来又遇到宁子宸,然后是寒烟受伤。实在头痛得厉害了,她索性什么都不想了,静静坐下看着满院子的落雪。院子里有两个小丫头,丝毫不畏寒的在那儿堆雪人,不一会儿就堆起了很大的一个,而且还有鼻子有眼睛的。堆到最后,两人索性打起雪仗来了,一阵打闹和娇笑声传来。
飘落就坐在窗口看着,嘴角不自觉的荡起一丝微笑。
清风推门进来,见她坐在窗口,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不禁暗暗称奇。走到飘落身后一看,才知道她是在看那两个小丫头打雪仗,她清风忍不住带了些许埋怨的口气:“小姐一大早起来就在这当风口坐着,就为了看打雪仗?”
飘落回过头来,笑了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
“对了,方才听说六少爷已经醒了,小姐你去看看么?”
飘落缓缓摇了摇头:“醒了就好。看他的人自然多,也不差我一个。”
清风正在整理床铺,听到这话愣了愣:“是二夫人又说什么了吗?这些人可真是…”
“清风!”飘落打断她,不让她继续往下说。有些事情,多说本就无益,又何必浪费口舌呢?
三日后,寒烟身体已然大好,又活蹦乱跳的到处跑,跑得最勤的自然还是飘雪苑。
“小丫头可真没良心,我可是为了保护你才受伤的!在床上躺了那么久,你看都不来看我一眼!说说,心都到哪里去啦?”寒烟忿忿不平。
飘落翻着手中的书,道:“对你有良心的人多了去了,独我一个没良心有什么影响?”
“天哪!”寒烟突然大叫着凑近她的脸,“你清减了不少嘛!是不是为我担心来着?”他笑眯眯的问。
飘落起身换了一本书,道:“我可没六少爷那么有福气,躺了那么多天依旧红光满面。”
“是吗?”寒烟摸着自己的脸道,“那当然啦!我一个俊俏公子,若不精神一点,那么多对我芳心暗许的女子岂不是要伤心了?”
“是啊是啊,你要是再不出现在她们面前,恐怕芳心都要跌碎一地了。”飘落随口和到。
寒烟哈哈大笑起来:“我早就说过,知我者,落儿也!”他笑了一会儿,突然打住,认真道:“话说回来,这几日四哥倒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整天魂不守舍的,问他也不说。”
飘落也顿了顿:“是么?”
寒烟突然又坏笑起来:“哈哈,不知道是不是跟四嫂闹脾气了?多半都是吧!先不说他了。过几天就是元宵节了,我们一起去赏灯会好不好?今年肯定特别热闹。“
飘落皱了皱眉:“两次跟你出去都惹了一身的麻烦,还嫌不够么?”
第一次,是随他到信王府,结果遇到了信王,惹上了杜朝安;第二次跟他出去,也是遇到那两个人,结果比第一次更麻烦。飘落不敢想象再跟他出去一次会遇到什么。
“有吗?”寒烟装傻充愣摸着脑袋,随后又道,“不就是个杜朝安吗?再遇上他,我非揍得他满地找牙!不管了,总之到时候一起去,你若不去,我有办法让你去的!”
但元宵节那天,寒烟终于还是没能让飘落和他一起出去,原因是早些时候太后的一道懿旨:宣慕容飘落傍晚时分进宫觐见。
拿到懿旨,飘落的心就静不下来了。元宵节是皇宫家宴的日子,到时候各位王爷妃子,公主驸马都会前去赴宴,也就是说,信王也会出席。而太后偏偏要宣她进宫,那岂不是避无所避?虽然说迟早都会有面对的那天,但飘落没有想过这么早。
午时刚过,清风就急着要为飘落梳妆打扮,但飘落却摇了摇头:“我不喜欢那些,平日里怎样便怎样吧。”清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临出门前,慕容观止来看她,只道:“放心去吧。太后人很和蔼,她会喜欢你的。”他面带微笑,眼里却是浓浓的担忧。
飘落直直的看进他的眼睛,他却躲开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太后
因为飘落是单独传召,所以并未与如初寒秋一道,而是单乘了一顶轿子进宫。轿子行至清辉门便不能再前行,却早有慈宁宫的宫女守在那里,见她来了,便在前面引路,往慈宁宫行去。一路无话。
刚踏上慈宁宫的地段,便听得宫内一片欢声笑语,却都是女子的声音。飘落的心不禁定下来许多。看来并无男宾在这里。
行至宫门口,守门太监尖着嗓子报了一声:“慕容氏到!”
飘落皱了皱眉,不习惯那尖锐的嗓音。但很快的又恢复了澄净的面容,提步走进了宫门。
一时间宫内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所有女眷都看着从门口进来的人。只见她低头进来,一身湖蓝色衣裙,并无什么环佩吊饰,头上的首饰也不多,实在是素净得不能再素净了。一边早有人面露鄙夷之色,低声议论起来。
信王侧妃秦渺渺也看着她进来,打量了一番之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又和旁边的人悄声说话去了。
飘落一直低着头,款款上前,盈盈施礼:“民女慕容飘落,参见太后。”
坐在上首的太后一直打量着她,见她一身素色衣裙,又自称“民女”,不禁面露笑意,和蔼道:“不必多礼,起来吧。”飘落起后,太后又道:“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飘落这才缓缓抬起头,对上太后的目光,却听得周围一片抽气声,连沉稳如太后,都面露讶异之色。
她就站在那里,亭亭而立,面容澄净,目光清澈如水。周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修饰,素雅淡然,却又显得那么出尘脱俗,顿时让周围的珠光宝气都失了颜色。眉似远山,眼若秋水,肤如凝脂,施朱则太赤,施粉则太白,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恰到好处的轮廓,如画中走下来的人一般,美得令人失神。
太后回过神来,含笑道:“这慕容丞相可真是不像话,生了这么个美丽动人的女儿,却藏在家中,不让外人见,可是怕别人呵出的气会吹化了他这个如仙般的女儿?”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伴随着一些不一样的目光投过来。
秦渺渺冷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皇贵妃周氏淡淡一笑,道:“咱们的信王爷可真是有福气啊!慕容妹妹生得这般倾城,秦妹妹也是美丽动人,王爷的齐人之福可不是一般人能享的!”
听了这话,秦渺渺收起冷脸,娇笑道:“娘娘说哪里话!渺渺怎么能与慕容姑娘相比呢?慕容姑娘天姿国色,渺渺可不敢妄自尊大。”
她刻意强调了“慕容姑娘”几个字,太后听在耳里,不动声色,只是问飘落:“今年多大了?”
飘落面不改色:“回太后,十六了。”
太后笑了起来:“十六?当真是花儿一般的年纪!记得哀家十五岁那年就已经陪在先皇身边了。我看也找个时候将宸儿和你的婚事办了,省的哀家心里老是放不下!”
飘落心中一凉,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而一旁的秦渺渺则暗暗握紧了拳头。
太后回头对亲近的宫女道:“叫钦天监留意着日子,有好的就给哀家选上来。”
“是。”宫女毕恭毕敬的答道。
飘落却忍不住心下凄凉:这么快就要来了么?
众人又在慈宁宫中说笑了一阵,眼看要到宫宴开始的时候,太后道:“你们先去前面吧,哀家随后就到。”
众人忙告退,飘落正要行退礼,却忽听太后道:“慕容丫头,你留下。”众人皆回头来看了看,然后又不动声色的退出了宫门。
待到众人都走光了,太后对飘落招了招手:“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飘落有些惊讶的看了太后一眼,但还是依言坐了过去。太后拉起她的手,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忽然叹道:“你跟你娘,很像。”
飘落吃惊的抬起头:“太后,识得我娘?”
太后微笑点头:“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年皇宫大宴群臣,所有的家眷中,就你娘给我的印象最深,就像今天的你一样。”她顿了顿,脸色忽然就黯淡下来,“女人都希望自己美,可太美了,往往不是一件好事。”
飘落听着她后面这句话,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太后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般,又道:“可是你和你娘的美,却是不同的…算了,你还太小,说了你也不懂。”太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飘落一个恍惚,差点以为自己是呆在娘的身边。
“好了,不说了,我们一起去前面吧。”太后笑着道。
“太后…”飘落突然开口,可一张嘴,又觉得太突然,说不出话来。
太后愣了愣,笑道:“怎么了?”忽又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蓦地明白了什么,笑着说:“是哀家疏忽了!你是怕见到宸儿不好意思吧?”
飘落怎么敢说实话,只是摇头道:“不…是身子有点不适,怕失礼于人前…”
太后思索了片刻,道:“也罢,反正你们很快就会见到的,哀家尽快为你们挑个好日子。那今天就不强留你了,先回去歇着。”
飘落定了定神,微微笑道:“谢太后。”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宫宴
飘落离开后,太后的心腹慧嬷嬷便上前来搀扶太后,悄声道:“看来太后很喜欢那位姑娘呢!”
太后叹了口气:“这丫头是不错,不过主要原因是哀家不喜欢那秦氏。方才她一口一个慕容姑娘的叫,足以见得心机深沉。子宸也越来越不像话,什么事都自作主张。他要娶侧王妃压制那丫头,可要娶什么人总得和哀家商量商量吧?唉!你也看到了,这慕容丫头也是个安静无害的人,嫁给子宸也没什么不好,可惜…”
“可惜她是丞相的女儿。”慧嬷嬷接道。
太后道:“若子宸真能和她处的好,对他和丞相的关系也有好处。他和丞相相斗,对整个朝廷的势力平衡有好处,若他们两人能联手,那也不是一件坏事,朝中反而会少了那些勾心斗角。”
慧嬷嬷道:“还是太后想得远。怕只怕,王爷他年轻气盛…”
太后笑了笑:“你没见那丫头倾国倾城的貌么?天下间有几个男人见了会不心动?”太后说完,眼神忽然一暗:“可我又有点担心。”
慧嬷嬷略一思索,道:“太后是担心…皇上?”
太后点了点头,无奈道:“阿慧,这么多年来,还是只有你最懂我的心思。罢了,不说了,走吧。”
飘落出了慈宁宫,又在先前那名宫女的带领下往清辉门行去。在经过景华宫的时候,听到从里面传出的丝竹声和谈笑声。飘落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忽然觉得一阵凉意,正欲提步离去,却忽听得谈笑声都止了,不多时便响起了一曲《高山流水》。本是一曲应该行云流水,洋洋洒洒的曲子,但弹琴之人奏出来,却多了一点缠绵悱恻之意。
前面的宫女见她停下,回身走到她面前,笑道:“姑娘是在听这首曲子?这是信王所奏。”说完她仔细看了看飘落的反应。
飘落只是一愣,然后又往那座宫殿望了一眼,突然觉得空中流淌的音符多了一丝让人不安心的味道。她便不再逗留,直直往清辉门去了。
一路上,那首缠绵悱恻的《高山流水》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景华宫内,宁子宸奉命奏完了曲,起身向皇帝行了个礼。皇帝微微一笑,道:“子宸有心事?一曲《高山流水》,在你的指下,山也不高了,水也不流了,这是何意?”
一旁的皇贵妃笑道:“只怕王爷是心中惦念着秦妹妹,故而如此吧?”
座下的秦渺渺顿时面露羞涩,宁子宸却一脸讪讪的样子。
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他不知怎么就像失去了理智一般,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秦渺渺躺在自己怀里。他并非未经人事。早在先帝还在,他也还未封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众位堂表兄长的调教下懂得乐男女之欢,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未娶亲,对男女之事也并不热衷。
在娶了秦渺渺之后,他也不是故意要将她晾着不动,只不过偏偏造化弄人,偏偏在新婚那一天,他就遇见了那个一见难忘的人。午夜梦回,萦绕梦中的全是那个人清丽的面容,满心满脑都是那个人,又怎么容得下她人?
终究已经是夫妻,所以早上起来后他也没有多在意。可是这几天以来,他越想越觉得可疑:自己身体无缘无故的发热,她单薄的衣衫,引诱的言语…这一点一点凑起来,就像…一场预谋。
宁子宸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事,又怎么好言明?自那以后,他也只能对她多一个心眼,又提醒着自己不要过多的冷落她。
正想着,太后到了,刚坐下便对座下的人道:“慕容丫头身体不适,哀家让她先回去了。”
跟如初坐在一起的寒秋心中忽然就一紧,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宁子宸,便低下了头。已经好几日没有见过她了,他原以为会在这宴会上看见她,却原来…一旁的如初却捂嘴而笑,道:“相公,我敢说七妹绝不是身体不适,是羞于见到我二哥呢!”
寒秋眼神一黯,淡淡笑道:“是么?也许吧。”
宁子宸闷闷的饮下一杯酒,不作回应,却忽然又听太后道:“皇帝,子宸的大婚也该定日子了。这赐婚的旨意也下了那么久,可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
皇帝自然点头称是,宁子宸心中不耐,起身道:“母后,渺渺才进门一月不到,我看这大婚不用急吧。”
“胡说!”太后斥道,“你都二十了,府中若还没有一位王妃坐镇,如何使得?”
一句话说得秦渺渺登时脸色苍白,分明是无视她在府中的地位。她抬眼看向宁子宸,却只见他无奈的坐下,说了声:“但凭皇兄母后做主。”
太后这才微笑点头。一旁的皇贵妃见宁子宸一脸不悦的样子,笑道:“王爷可别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他日见到慕容妹妹的倾城殊色,只怕你会后悔今日这番推辞呢!”
宁子宸拱手道:“贵妃娘娘说笑了。”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想起了另一个人。但凭那慕容飘落有多美貌,又岂能与她相比?只可惜,此生于她,自己怕是无望了。这般一想,他心下更是黯然,不停地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