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花无忧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灌了一杯茶,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你怎么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嗯?”青鸾微微一怔之后,笑了起来,“没有,只是太久没人在我面前说这么多话,一时有些不习惯。” 
花无忧登时便有些哑住,咕咚咕咚喝完了杯中的茶水,忽然重重把茶杯往地上一掷! 
青鸾骇了一跳:“你做什么?” 
花无忧铁青着脸坐在那里,许久之后方才道:“我只是不知道父皇他究竟是为什么,用念念的名义,将你锁在临安宫,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傻了你!”青鸾出手打了他一下,“这样的话也敢胡说?回头又挨板子,自讨苦吃。” 
“挨就挨!”花无忧忿然道,“反正父皇最近看我不顺眼得很。” 
“到底怎么了?” 
“他给我指婚,我没答应。”花无忧有些烦躁的道。 
青鸾心头微微有些触动:“哪家的姑娘,是招你还是惹你了,你不同意?” 
“她没招惹我。”花无忧忽然狠狠瞪了她一眼,“可是我被别人招了惹了,偏偏娶不到那个人!” 
青鸾心思到底还是通透的,闻言,心头禁不住微微一震,半晌低了头道:“你又要开始胡说。” 
花无忧见她低下了头,便只是哼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 
半晌,还是青鸾出声打破了平静:“那三哥呢?他可虚长你两岁,你父皇不顾他,却先考虑你?” 
花无忧深深看了她一眼,才意有所指的道:“三哥心里有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啊。”青鸾笑笑,“以前菀姨就常担心三哥的婚事,所以,我想替她看看,三哥得偿所愿了没有。” 
“不知道。”花无忧声音微微冷了下来,“父皇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心事,谁知道他们私底下有没有商议过。” 
青鸾见他负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起身为他重新沏一杯茶。 
刚刚将茶叶放进茶壶中,花无忧的脚步声却已经近在身后。青鸾手微微一抖,咬牙控制住,继续镇定自若的沏茶。 
花无忧站在她身后,深深吸了口气,终于道:“你说你会拿他当哥哥,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你心里还是想着他,是不是?” 
“不是。”青鸾取了热水往茶壶里倒,淡淡道,“我心里只有念念。” 
“云青鸾,你这个骗子!”花无忧咬牙切齿,重重道。 
身后,却突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青鸾回头看去时,花无暇颀长的身影正站在门口,看着屋中的他们二人,唇角若有似无的笑,似有深意。
正文 紫玉钗
不知道他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青鸾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勉强笑了笑:“三哥,你怎么也来了?” 
花无暇淡笑着走进来,将手中的锦盒放到桌上:“你的生辰,三哥怎能不送寿礼来?” 
青鸾又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脸色黑得可以滴出水的花无忧,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这一扯却将花无忧心头的怒火全都扯了出来,只见他狠狠抽出袖子,扭头便大步走出去,离开了这里。 
青鸾万没有想到他竟当真恼了,一时间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花无暇面色不改,只微微笑道:“五弟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必担心。” 
青鸾倒是不怎么担心花无忧,反而面前的他…不知他先前听到了多少,不知此时此刻,自己该如何面对。 
花无暇将桌上的锦盒往她面前推了推:“不打开看看?” 
这话无形中多少化解了青鸾的尴尬,她应了一声,将盒子打开来,却只见一本简简单单的经书躺在里面,翻开一看,却是手抄本,字迹工整飘逸,字字潜心。青鸾一时有些疑惑:“三哥送我经书?” 
花无暇微微拧了拧眉,笑道:“不是。是净虚听说你今日生辰,托我转赠。如今他手抄的经书,在外间可是千金难求。我瞧着这份心意极好,便没有准备别的,你只当这里有我的一份。” 
青鸾没想到净虚竟会送自己礼物,惊讶之余,却听他说一并送自己这个,心里便止不住微微失落起来。面上却仍旧微笑:“多谢三哥,也替我多谢净虚和尚。从今往后,我一定潜心诵读,日日抄写。” 
花无暇笑了笑,展开折扇摇了摇,漫不经心的问道:“先前跟老五都在聊些什么?” 
青鸾顿时便有些心虚:“没什么,说起他的婚事…他不开心。” 
“哦。”花无暇淡淡应了一声,“这点么,我大抵是知道的。” 
青鸾微微抬起头来,只觉得他灼灼的目光似有深意,仿佛能将自己看穿一般,心中顿时就慌乱起来,转移话题道:“三哥来了这么久,我都忘了奉茶呢。” 
说着她便起身去沏茶,花无暇却缓缓站起身来:“不必忙,我这就走了。” 
青鸾顿时又不知所措起来,回转身,轻轻“哦”了一声。 
花无暇笑了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青鸾缓缓咬住了唇,凝眸专注。 
走到门口时,他却突然又回过头来,青鸾一惊,忙的收回视线,他却已经笑了起来,返身走回:“先前我是诓你的,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寿礼。” 
桌上蓦然又多了一个小小的镶金双扣扁盒,青鸾刚刚伸手取过,他已经又转身,这一次,头也不回的离去。 
青鸾缓缓打开那个扁盒,先是一怔,随即竟难以自制的红了脸。 
里面,一支朴素无华的紫玉钗静静躺着。 
他怎能送她如此寿礼?他可知,男子赠钗与女子之意?
正文 帝恙
青鸾终究还是再一次乱了心神。 
晚间的时候,念念将那支紫玉钗握在手中玩耍,青鸾极力想要装作看不见,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上前换了另一个玩意给她,取回了那支紫玉钗,紧紧握在手中。 
正兀自出神,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似乎停顿了片刻,房门才被推开,青鸾回过神,抬头看时,顿觉惊诧。 
皇帝身着便衫跨进门来,身后跟着的,只有内侍总管宋千一人。 
青鸾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也忘记了行礼,脱口道:“你怎么会来?” 
在青鸾的记忆中,他没有来看过念念,一次也没有。 
皇帝淡淡看了她一眼,移步走向摇篮边。那里,念念安安静静的坐着,也忘了手中的玩意,只是睁大了眼睛,很是好奇的看着他。 
皇帝在离摇篮几步远的位置站住,没有再靠近,而念念似乎很不理解他在做什么,心急的伸出小手来,想要他靠近自己。 
皇帝有些怔忡的看着她焦急稚嫩的小脸,许久,忽然转身而去。 
念念一下子哭了出来。 
青鸾一慌,刚欲去抱念念,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宋千的惊呼:“皇上!” 
她忙的来到门口,皇帝竟然单膝跪在地上,一口血吐了出来。她顿时大骇,伸手捉紧了门框,止住自己想要上前的脚步。 
身后仍旧是念念嘹亮的哭声,而面前的皇帝,极其艰难的站起身来,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青鸾揪着一颗心站在那里,竟然不忍看。 
他是皇帝。在青鸾心里,皇帝大约是世上最无情无义的人,可偏偏她却亲眼看着他为了菀姨悲痛至此。他才四十多岁,却已双鬓染满霜华,从前的意气风发,如今是半点都见不到了。 
青鸾看着他在宋千的搀扶下走了两步,忽然之间,却再度一跌,竟然重重一头栽倒在地上! 
皇帝自此卧病。 
御医们大多聚集到了临安宫,紧张的会诊。 
青鸾抱着仍在抽泣中的念念,说不出的心急如焚,在皇帝寝宫前来来回回的走动,时不时往那紧闭的房门看几眼。 
很快,各宫妃嫔,皇子们也悉数赶到,然而却独独不见花无暇。 
青鸾还在找他的身影,却突然被花无忧拉了过去:“父皇到底怎么了,你知不知道?” 
青鸾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抬手指了指他心口的位置。花无忧愣了愣,忽然也仿佛懂了什么,低低叹了口气,忧心的皱起眉头。 
花无暇终于姗姗来迟。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没有人注意到他,只有青鸾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逐渐走向青鸾,青鸾心头尚在彷徨该怎么面对,却已经在他走近时闻到了他身上那淡淡的幽香,心头顿时一个激灵。 
又是那张人皮面具!
正文 柔情
花无忧也看见了来人,点头打了个招呼:“三哥。” 
“花无暇”淡淡应了,就站在青鸾身边。 
青鸾不动声色的挪开了几步,鼻端却仍旧不停的飘来那人身上的香味,怀中念念哭得累了,也逐渐睡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忽然走到花无忧面前:“你帮我看着念念,我出去一下。” 
花无忧看了看“花无暇”,又看看她,疑窦丛生:“你去哪儿?” 
“这里人多,闷得慌,我出去走走。”青鸾小心翼翼的把念念递到他怀中,转身跑出了临安宫。 
“花无暇”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青鸾步履匆匆,一路来到青玄宫。 
自花无暇出宫建府之后,这里虽保留了原来的一切,终究还是空置的。她也拿不准花无暇是不是会在这里,可是凭直觉,仿佛能在这里找到他。 
青鸾跨入大殿,四处看了一番,又往他从前的书房走去。 
缓缓推开闭合的房门,当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长身玉立于窗前的那个背影。 
他果然在这里! 
青鸾心头微微一松,不及多想已经跨进去,复又关上房门,才唤了他一声:“三哥?” 
花无暇缓缓回过头来,如玉的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阴暗,见了她,轻笑起来:“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青鸾这才发现他手中竟提着一个酒壶,眼中也微微流露出一丝酒后的慵懒,心中不由得一拧:“三哥,你怎么了?” 
花无暇一手倚着窗沿,歪着头又喝了一口酒,才笑着看向她:“丫头,你还记得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躲我的吗?今日难得主动来找我,过来陪三哥喝一杯。” 
他分明是笑着,青鸾却只觉得他眼中藏着别的东西。心里一时转过许多的念头,终于,她抬脚走向他,接过他手中的酒壶,闭眼仰脖就喝了一大口。 
强压下口中喉中的辛辣感,她这时方才缓缓睁开眼,一双水眸盈盈荡荡,蕴了万般柔情,看向他。 
他也看着她,微微有一丝迷离邪气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她眼眸深处的所有。 
良久,他低低笑起来,伸手覆上了她的眼睛,叹了一声:“怎么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一个男人呢?” 
青鸾任由他覆着自己,没有动,缓缓开口,却直插他内心深处—— 
“三哥,为什么每次到了该父子情深的时候,总是那个人代你出现?” 
她语调很平静,却也很笃定。 
花无暇怔住,脸上的神情一度僵凝。 
静默良久,青鸾终于听见他再度笑起来,依稀仿佛,带了一丝喟叹。 
他又唤她的名:“青鸾。” 
他不在的时候,青鸾心头总是百转千回,万般的思绪仿佛都纠缠在一起。可是他在她面前,她却反而能异常镇定。恰如此时此刻,她听见他如此唤自己,尚能微笑自若:“嗯?”
正文 蛊惑
仍旧被他的手覆着眼,青鸾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然而长久的一阵沉默之后,却能察觉到他越来越近的呼吸。 
青鸾终究是屏住了呼吸。 
唇,被人轻轻碰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撩拨着她脆弱的心弦。 
青鸾不由自主的拉住了他覆住自己那只手的袖口,低低唤了一声:“三哥…” 
她毕竟是怯懦的,若不是因为那支紫玉钗,只怕她连出现在这里的勇气都没有,更遑论,承受他的亲吻。 
眼上的那只手,便缓缓落下了。 
他好看的容颜出现在她眼前,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隐隐闪动着某种奇异的光彩。 
青鸾被蛊惑了,又唤了一声:“三哥…” 
他的吻随之落下,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男子身上好闻的气息满满的将她包围,唇舌皆被他侵犯着,连她的呼吸都被掠夺。 
青鸾毕竟青涩,头脑虽然发昏,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花无暇一面轻柔的吻着她,一面指引着她的手缓缓勾住了自己的脖子。 
鼻息交融间,他的舌一点点用力,想要撬开她紧闭的牙关,青鸾朦朦胧胧中生出一丝羞怯来,不肯。他轻咬着她的唇,圈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用力,她便再一次不由自主了。 
空置已久的书房简陋,仅有一张供人小憩的乌木长榻能容身。 
正是炎炎夏日,青鸾背靠着那冰凉的榻身,承接着他令人窒息的吻,迷乱了所有的神思。 
然而,当他的手缓缓探进她衣衫内,青鸾在一阵酥麻过后,清醒过来。 
这样热的天,他的手却是冰凉的。这一意识刚潜入脑中,所有的神智都随之恢复。青鸾睁眼看着面前微喘的花无暇,忽然制止了他侵入自己衣衫内的那只手,同样喘息着,艰难的唤了一声:“三哥,不可以。” 
他迷离的眼神一瞬间就恢复了清明,低头看了她许久,呼吸逐渐平复之后,抬手抚了抚她微微有些红肿的唇,忽然沉声道:“那日,老五与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青鸾脑中仍旧有一丝混乱,想了许久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一时只觉得难堪,尤其此时此刻她还躺在他身下——她微微咬住了唇,将眼神移向旁边。 
花无暇却再度将她的视线拨了回来,低头,再次靠近她的唇:“说。” 
青鸾再度绷紧了呼吸,终于心慌,垂了眼眸道:“是真的…” 
花无暇似是顿了片刻,忽然伸手握住了她摊在榻上的那只手,十指交扣:“那不可以,又是为什么?” 
青鸾仿佛突然被惊醒一般,瞪大眼睛看了他许久,终于慢慢说出那让自己心如死灰的因由:“因为,菀姨不会同意我跟你在一起。”
正文 雾里看花
屋中再度陷入沉默。 
花无暇神情似乎并无多大变化,仍旧淡淡的盯着她,青鸾无意识拉着他衣衫的一角,垂着眼眸暗自神伤。 
许久,花无暇忽然翻身平躺在她身侧,青鸾的手仍攥着他的衣衫,反被带进了他怀中。 
两个人却都没有再动。 
青鸾靠着他的胸膛,耳内传来他清晰平稳的心跳,自己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良久,忽然落下一滴泪来。 
泪水浸透他胸前的衣衫,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指腹抚过她的眼睛,却仍旧不动声色。 
已至如此,青鸾竟仍没法子开口问他为什么这样对自己,仿佛刻意忘记一些事情,就为了留住他柔情的此刻。 
“三哥。”她轻轻吸了口气,“我该回去了。” 
花无暇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又过了片刻,青鸾缓缓从他怀中坐起,整理了一下衣衫,默默下了长榻。 
“青鸾。”花无暇同样自榻上起身,拉住了她的手。 
彼此指尖相触的温度灼红了青鸾的脸,眼神闪烁的看向他。 
花无暇的眼睛却恢复了从前的平静,只是淡淡道:“昨日下午,父皇处置了从前给娘娘安胎的那个御医。” 
青鸾愕然,脸上的温度一瞬间褪去,脸色顿时苍白到极致:“你是说——” 
“是。”花无暇站起身来,“娘娘出事,跟你毫无关系,你根本不用自责。” 
青鸾脚下一软,眼见着就要倒下,又被他护进了怀中。 
青鸾竭尽所能想要自己站稳,然而就是没办法,唯有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衫:“是谁?你告诉我是谁?” 
她容颜惨淡,眸色凄惶,是自菀妃离去之后,从未出现过的悲绝之色。 
从来,她都以为菀姨的死是自己一手造成,因此所有的伤心与后悔都不敢让别人看见,唯恐被告诉自己没有伤心后悔的资格。可是今日,他突然告诉她,原来不是因为她,她心头死死压抑的苦楚,终忍不住喷薄而出。 
“菀姨怀的是念念,是个女儿!”她终于哭了出来,泪如雨下,“她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威胁,什么皇储什么后宫,她通通都不在乎,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争什么,为什么要害她?到底是谁要害她?” 
花无暇微微拧了眉,将她按进自己怀中,低声道:“我早晚会查出来是谁。” 
青鸾陷在他怀中,难以抑制的嚎啕大哭。 
门口蓦地响起敲门声,花无暇抬起头来,见到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微微拧了眉,仍旧低头护着青鸾。 
门口那人沉着脸看着屋中的情形,关上门转身离开了。
正文 兰花香(一)
青鸾回到临安宫时,听闻皇帝已经醒转,而聚在临安宫的众人也已经散去了大半。 
花无忧正带着念念在大殿内玩耍,难得的好耐心,不厌其烦的逗着念念,倒真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青鸾入了大殿,他正好抬头看来,一见青鸾的脸就怔住了:“你哭了?” 
青鸾拿手挡了挡红肿的双眼,抱过念念,避而不答道:“你父皇怎么样了?” 
花无忧也不追问她,只道:“醒是醒了,可御医说父皇这身子骨其实早就被掏空了,这样子一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好得起来。” 
青鸾抱着念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皇帝果然是病得不轻,自那以后便卧了床,而纷繁复杂的朝政自然也没有精力再打理,交由大皇子与三皇子共同主理政局。只除了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请示,别的一律由那二人做主。 
而另一方面,皇帝将之前那半年欠了念念的关怀恩宠,通通的补了起来。 
如今他身子虽不好,却日日都会强打起精神陪念念玩一个时辰,日复一日下来,竟再舍不得这个小女儿离自己遥远,是以一日之中大半的时间,青鸾都是带着念念呆在他寝殿之中的。他陪念念玩的时候,青鸾便站在一旁看着;他歇息的时候念念也睡,青鸾便自己找事情做,几日下来倒愈发见证了所谓的父女情深。 
这一日皇帝午觉歇得迟了些,念念竟同样睡着不醒。青鸾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翻书,花无暇却在此时走进了寝殿。 
见了他,青鸾难免有些不自在。 
那日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过,然而又不能当它未曾发生,青鸾暗自烦恼忧虑,却总不能开口问他。 
花无暇手中捏了几本奏折,见皇帝还没醒,便坐到了青鸾旁边,看了看她手中的书,微笑道:“觉得无趣就出去走走,成日里闷在这屋中,也不怕给自己闷出病来。” 
青鸾这才缓缓放下书,又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似是消瘦了些,便道:“三哥近来很忙吗?” 
“朝政虽繁重,总算有人分担,尚可。”他放下奏折,见桌上只摆了一只茶壶和一只茶杯,不禁有些奇怪。 
青鸾见状,解释道:“这是我自己取过来的茶壶,原想着就自己一个人喝,没有准备多的杯子。我再去取一只来。” 
她说着便要起身,却忽然听花无暇道:“不用了。” 
青鸾回过头,却只见他径自取过她的那只杯子,斟满一杯茶,淡淡呷了一口。 
青鸾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却忽然听他道:“兰花真香。” 
茶壶里泡的分明是菊花,却不知他从何品出兰花的味道来?
正文 兰花香(二)
花无暇抬眸,见她羞得满脸通红无所适从的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又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青鸾失语,还是转身出去,又取了一只茶杯。 
再回到寝殿时,却见花无暇已经站起身来,面朝着里间的位置,微微拧了眉,神情中分明透着一丝凝重。 
青鸾放下茶杯时,也听见了里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分明是皇帝醒了,想来应该是很不舒服,否则不会咳得这样凶。青鸾心头微微一震,转身看着仍旧站在那里的花无暇,低低唤了一声:“三哥?” 
花无暇回过神来,垂眸淡淡一笑,又走回位置上坐了下来,对青鸾道:“你进去看看吧。” 
青鸾依稀是明白了什么,将新拿的杯子斟满了茶,放到他面前,方才道:“里面有人守着的。况且,那人与我非亲非故,我进去做什么?反倒是你——” 
如果她不曾猜错,他对皇帝,应该有着很复杂的感情。瞧他先前的神情,分明也是关心,可是就这么几步,却偏偏不肯进去看一眼。 
花无暇复又微笑起来,神情滴水不漏,看了她一眼,仍旧端着她先前的那只杯子饮茶。 
青鸾再度不争气的红了脸,眼神不觉移到他手边的奏折上,听着里间皇帝的咳嗽逐渐平息,心神忽然一动,未及思量,已经脱口问道:“三哥,这些,是你想要的吗?” 
花无暇抬眸,见她盯着自己手边的奏折,已经知道了她问话的用意,却只是偏了头淡淡的笑:“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