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极其娇俏妩媚的一个女子,一袭红衣,衬着明艳无双的容貌,甫一进门,便几乎夺去了殿中所有人的视线。荡漾水眸,樱桃红唇,这般明丽的女子,连眉梢眼角都是风情,仿佛能勾魂摄魄,让许多人都看直了眼。 
“红袖见过皇上,皇上万福。”更教人难以想象的是,这样年轻的一个女子,声音竟可以如此妩媚多情。 
好在青鸾早已经听过,此刻见殿中有人神情实在是失态,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一笑,目光却与对面那人相接。青鸾仍旧笑着,微微偏了头,端起桌上的酒杯,敬他。 
皇帝是少有未失态的人之一,低低咳了一声:“红袖郡主平身,赐座。” 
“谢皇上。”红袖垂眸一笑,风情万种,目光掠过神情平淡的花无暇,忽然伸手指了他,又对皇帝道,“皇上,您就将红袖安置在三皇子身边吧。三皇子从前在江蓠呆过三年,红袖与三皇子已是老相识。” 
闻言,殿中许多人的视线又投向了花无暇,花无暇站起身来,待人重新摆好了座位,复又坐下。 
红袖便坐到了花无暇身边,目光柔情似水。 
青鸾仍旧笑着,却已经不再看对面。 
有捧着酒水的宫人自身后经过,青鸾唤住她,讨了一壶酒,却在她将酒放到桌面上时刻意一碰,一壶酒就此倾翻在她裙裾上。 
那宫人忙的跪下来:“奴婢该死,请姑娘恕罪。” 
“不要紧。”青鸾伸手将她扶起来,“我去换身衣裳就好。” 
起身出了大殿,在暖阁内换了一身衣衫,再出来时,青鸾却仿佛迷路一般,只在殿外的小花园中走来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迎面忽然走来两个女子,却是大皇子妃同程亦如二人。 
青鸾顿住脚步,她知道大皇妃与程亦如是表姊妹,而她们此时相携出现,青鸾也大致猜得到原因。 
“青鸾姑娘,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今日方才一见,可真是相见恨晚。”大皇妃抛下程亦如,缓缓走上前来,笑中别有深意,“只是今日这一见却叫人遗憾,大名鼎鼎的云青鸾就生得如此模样,可真教人失望透顶。” 
“表姐!”程亦如在身后低唤了一声,似提醒一般。 
青鸾先前微笑过了头,此刻笑容仿佛已经僵在脸上,怎么也褪不去,看了看大皇妃:“得见大皇妃芳姿,民女却觉万幸。” 
大皇妃微微哼了一声:“你倒是会说话,难怪哄得五皇子与贤妃娘娘像中了你的迷魂汤似的。”说着,她竟伸出手来掐住了青鸾的脸:“你长成这样,我就看不出五皇子怎么会中意你?还是,你给他下了迷魂汤?” 
“五皇子已经许久没与我共同用膳了。”青鸾微笑道,“即便我下了迷魂汤,他也早该醒了。” 
“牙尖嘴利!”大皇妃登时大怒,扬起手来。 
啪! 
青鸾脸上被打得一麻,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让头脑恢复了些许的清醒,看向大皇妃身后站着的程亦如,淡淡道:“程姑娘,我本是诚心祝福你与五皇子,如今看来,你当不起我这份诚心。” 
程亦如的脸隐在树荫里,看不清表情,只听见她淡淡一笑:“云姑娘,将心比心,你应该能体会我的心情。就如…大殿之内,三皇子若原本与你坐在一起,却因为那位南凌郡主突然到来,便将你的位置给了她,你会怎么想?” 
青鸾忍不住笑了一声,想起当初花无忧曾经说过,她的心事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不过短短一席宴,竟然就教人看了去。 
“三皇子?”大皇妃微微有些惊讶,又有些讥讽的笑起来,“看不出你这丫头其貌不扬,胃口倒是不小,竟同时将主意打到三皇子身上去了,果然是该打!” 
话音刚落,她再次扬起手来。 
青鸾一把扣住她的手,声音微微冷了下来:“我是该打,可是也轮不到你来打!”
正文 练习
“云姑娘。”程亦如在后面淡淡唤了她一声,“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凭你,一个罪臣之女,不明不白的住在宫里,有些规矩,你应该比寻常人更懂。” 
“规矩我自然懂。”青鸾松开了大皇妃的手,微微转过身子,“我也想知道,皇上身边的人,几时轮得到一个皇子妃来教训?”* 
闻言,大皇妃手微微一缩,转身看向了程亦如。 
程亦如终于走上前来,握住了大皇妃的手:“表姐,你也实在是冲动,云姑娘既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又是贤妃娘娘看重的人,怎能说动手就动手?云姑娘是明白人,有些道理你一说,她自然就懂了。是吧,云姑娘?” 
青鸾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终于也只是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她不知自己要去何处,也不知自己该去何处,只是茫然无措的走着。 
御花园中人很少,她沿着面前的一条青石板路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得双脚都麻木了,才终于抬头,却发现自己仍然在原地。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在原地兜圈。 
青鸾忽然觉得一阵剧痛,说不清是从哪里袭来,可是五脏六腑,确实真真切切的疼了起来。 
她用力护住自己的身子,忽然就哭出声来。 
面前蓦地多了一个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青鸾疼得面色发青,泪眼朦胧间根本看不清是谁,却仿若见了救星一般,像个孩子般的大哭起来:“菀姨,好痛,我好痛——” 
那人将一件衣衫似的东西覆在了她身上,随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青鸾在他怀中缩作一团,仿若受伤的小兽,不停的呜咽:“菀姨,我错了,我不好…我弄丢了你给我的玉佩…菀姨,我错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明亮起来,青鸾觉得刺目,闭上了眼睛,仍旧低声的呜咽。 
直到背贴上柔软的床榻,身体被温暖的被子覆住,青鸾的痛,才终于好了一点。 
耳畔蓦地传来什么声音,带着特有的频率,一下又一下,伴随着呢喃般的话语,青鸾逐渐失去了知觉。 
这一觉睡得极好,以至于青鸾睁开眼时,脑中竟然一片空白。怔怔的看着眼前陌生的素纱床帐,那陪伴了她一整夜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是木鱼的声音,还有念经的声音。 
青鸾猛地坐起身来。 
陌生的房间内,一个她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坐在窗前,一下下的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净虚?”青鸾微微有些错愕。 
木鱼伴随念经的声音顿时打住,净虚站起来,转身看向她:“醒了?” 
青鸾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起昨夜的事情,眸色有一瞬间的黯淡,却又很快的明亮起来:“我怎么会在你这里?莫不是昨夜我醉了?”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青鸾最是听不懂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蹙了蹙眉:“不管怎样,多谢你啊。”她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有些讨好的笑起来:“能不能烦请高僧您…帮我打盆水洗漱?” 
净虚微笑摇摇头,转身出去,很快打了一盆水进来。 
青鸾先前已经找了找,和尚屋中自然没有镜子也没有梳子,因此她便对着那盆水看了看自己的脸。 
左边的脸颊微微有些肿,虽然不怎么厉害,还是一眼就看得出。青鸾抬眼看了净虚一眼,微微有些尴尬的自嘲:“她下手也太重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打过我呢。” 
净虚微微一笑:“因果循环,终须有报。” 
青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多怕你又说那些我听不懂的话,好在这句,我懂!” 
她欢快的笑起来,开始梳洗,净虚转身站到了外面。 
待青鸾梳洗好,走出房门,才发现是个大晴天,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天气真好。” 
净虚背对着她双手合十,面朝阳光照着,许久之后,忽然淡淡开口:“何必这样辛苦?” 
青鸾一怔,沉默了片刻,又笑了起来:“就当是练习吧,你呢,就当是陪着我练习。不然,到了别人面前,会露馅的。” 
她的那些狼狈,那些心酸,那些委屈与伤心,通通都会露馅。 
那样的话,她会比现在可怜百倍有余。 
青鸾回到临安宫时,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许是昨夜那位红袖郡主的出现实在是太过震撼,不过短短一夜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其中与三皇子的久别重逢被抽丝剥茧也好,夸大其词也罢,总之就是绘声绘色,精彩绝伦。 
然而别的宫中人不知道,临安宫内的人心却明镜似的亮。青鸾同花无暇之间那些若有似无的牵连,连皇帝都不避忌,宫人们自然也看得分明。因此经了昨夜的事情,青鸾的态度成了他们的好奇所在。 
却万不料青鸾竟像个没事人一样如常微笑,出了…她的脸颊有些诡异的红肿。 
一时间青鸾被掌掴的消息在临安宫内不胫而走,自然又衍生出许许多多恩怨情仇的故事。 
青鸾这一日恰好遇到两个宫娥在廊檐下讲着其中一个版本的故事,她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听了片刻,原来是说她脸上的巴掌印是被那位红袖郡主打的。 
青鸾忍不住笑出声来,惊得那两个宫娥齐齐回头,往她站的方向望了一眼,低头却道:“奴婢见过三皇子,见过青鸾姑娘。” 
青鸾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后便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好,笑还没有僵。
正文 三哥,谢谢
缓缓掉转头,迎上身后那人的视线,青鸾的笑无可挑剔:“三哥,今日这么早就来了?” 
她脸上的巴掌印已经不怎么明显,然而两人站得这样近,还是一下就落入了花无暇眼中。他好看的眉心难得的微微拧了起来,伸出手来想要抚上她的脸。* 
青鸾本想不动声色的退开,然而触及他凝聚的目光,终究任由他的手指触到了自己。 
花无暇指尖微凉,指腹轻轻摩挲过微微红肿的地方,目光微微一寒。片刻之后,开口,却是问她:“昨夜突然就离席,去了哪里?” 
“昨夜啊…”青鸾心思清明,却微微蹙了眉,佯装努力回想,“昨夜我在殿外遇到净虚和尚,然后,他请我喝酒…可能是喝得太醉了,所以就在那边殿中胡乱安置了。” 
花无暇拧着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一丝轻笑浮上嘴角:“净虚请你喝酒?” 
青鸾一怔,随即才记起净虚是个和尚,顿时有些懊恼,尴尬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花无暇似乎低低叹了一口气,方才又道:“脸还痛不痛?” 
青鸾伸手捂住仍旧红肿的地方,道:“早就没知觉了。” 
花无暇回头,唤过自己的贴身内侍:“白喜,去御药房取一瓶清凉玉露膏来,” 
青鸾随了他来到偏殿中坐下,他不再言语,青鸾冷静了片刻,忽然开口唤他:“三哥。”* 
花无暇抬眸,目光沉静的看着她。 
青鸾笑笑:“你知道吗?我昨晚梦见菀姨了。” 
“是么?”花无暇靠向身后的椅背,淡淡勾起了唇角,脸色却仍旧是沉静的,“娘娘说了什么?” 
他这个模样,倒似一早便预料到了她会如此说。青鸾心中微微一跳,却还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道:“菀姨说,见到这段日子以来,你这么照顾我,她很高兴。” 
“还有呢?”他的目光淡淡投在她脸上,分明是温润沉静的,却隐隐有着逼人的气势。 
青鸾再不敢看他,微微低下头:“还有,我不应该再继续麻烦你。” 
花无暇垂下眼眸,轻笑了一声。 
白喜偏在这时取了膏药回来,放到花无暇面前,又默默退了出去。 
沉默了片刻,花无暇伸手取过药膏,又取出手帕,倒了一些药膏在上面,对青鸾招了招手:“过来。” 
青鸾伸出手想要接过帕子:“三哥,我自己来吧。” 
花无暇却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顺势将她拖进了自己怀中,青鸾哪里肯依,挣扎着想要逃开,他却突然低低喝了一声:“别动。” 
一手撑住她的脸,另一手拿了帕子,细细的往她脸上擦药膏。 
青鸾坐在他怀中,一阵急促不安过后,倒是缓缓安宁下来,感觉着他的手指隔着帕子轻柔的抚着自己的脸,良久过后,忽然笑了:“三哥,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肯喊你三哥吗?” 
花无暇手指微微一顿,看了她一眼。 
青鸾笑了笑:“无忧让我唤他五哥,我却不肯。因为从前,家里也有一个三哥,却没有五哥。我与三哥感情最好,他每回出门,我都会缠着他哭好久,而每次他回来,我都是最高兴的那个…菀姨让我叫你三哥,我本不愿意,后来想一想,这世上还能有一个人被我叫做三哥,总好过我每天晚上在梦中哭着喊他…” 
花无暇缓缓收回了帕子,仍旧放进自己袖中。 
青鸾看着他,笑了:“三哥,谢谢你。” 
说完她便站起身,回到了自己先前坐的地方。 
花无暇仍旧淡淡笑着,看着桌上那瓶剩下的清凉玉露膏,良久,忽然敛了笑意,伸出手来,猛地将那瓶子挥到了地上,起身拂袖而去。 
青鸾微微有些惊住,看着地上那碎成一滩的瓶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永远微笑沉静,波澜不惊的他,竟然动怒了? 
自那夜起,青鸾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每晚总是眼睁睁的等待天亮,这样的滋味很难熬。连续多日如此,青鸾便想起了在净虚那里度过的那晚,终于找了一天再次去到净虚那里。 
没想到那和尚竟然正在亲自动手准备晚斋,青鸾跟在他身边,见他闲适从容的洗米摘菜,不觉啧啧称奇:“你果然是高僧啊,在这皇宫里,竟然也过得上田园生活。” 
“对出家人来说,哪里不是一样呢?”净虚淡淡答了一句。 
青鸾双手支着下巴,坐在矮桌边等吃,忽然问道:“那有或者没有,也是一样吗?” 
“那便要看你的心了。”净虚将做好的斋菜端上桌,简单回答了一句。 
青鸾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好,又想起他的回答:“你说的这不是废话么?” 
净虚又端上来两碗米饭,看她吃得香甜,方才又道:“为什么不随性一点呢?总是考虑太多,人难免会活得累一些。” 
“你不是应该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么?”青鸾忽然展颜笑了起来。 
“你不是佛。” 
简简单单一句话,又将青鸾打回了原形。她咬着筷子,许久之后,终于微微红了眼眶:“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且不论在他心里的人不是我,就算单看身世容貌,我也不及别人一分。人家红袖郡主嫁给他,到底还是一个领主的女儿,对他以后要走的路定然有很大帮助。而我,无非是成为他的拖累罢了。” 
这晚,青鸾央着净虚收留自己,净虚便随手收拾了一间屋子与她。 
晚上,净虚在大殿中做晚课,青鸾在屋中也能听到他念经的声音,这一夜,出乎意料的睡得极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净虚竟然已经熬好了白粥,青鸾热乎乎的喝下一碗,顿觉身心都舒畅,刚想问他再要一碗,殿外却突然走进一人,青鸾定睛一看,竟是花无忧身边的内侍小顺。 
“姑娘,奴才可算找到你了。”小顺一见她在这里,忙的上前来见礼,“五爷正四处找姑娘呢,请姑娘随奴才走一遭吧。” 
青鸾微微有些惊讶:“他找我做什么?” 
“五爷未曾言明,只说在御花园中等姑娘。” 
青鸾恋恋不舍的看了净虚做的白粥最后一眼,方才叹了口气,起身随小顺去了。 
来到御花园,但见眼前一派的热闹非凡,而热闹的源泉,来自于人群中央翩翩起舞的那个红衣女子。而女子周围最近的那一圈,多位皇子依席而坐,竟似一个小宴的排场。 
红袖着了南凌的服饰,光洁白皙的颈,杨柳枝似的腰,毫不避忌的呈现于人前。周围站着的宫娥们多看得面红耳赤窃窃私语,内侍们则睁大了眼睛称奇,在场的诸位皇子也皆乐在其中。 
青鸾看了一眼第三席的位置,花无暇如常微笑,没有半分的不得体。青鸾又看向花无忧,花无忧也正看着她,朝她招了招手。 
原来是找她来看戏!青鸾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走到了花无忧身边坐下。 
“你与三哥怎么样了?”花无忧见她与花无暇的视线没有丝毫交集,便已经猜到了什么。 
“如你所见。”青鸾笑了笑,偏了头看那位红袖郡主美妙绝伦的舞姿。 
顿了顿,花无忧才咬牙切齿的道:“活该。” 
青鸾看了他一眼:“是啊,我真活该,这回你开心了?” 
“我自然开心。”花无忧忽然往她脸庞凑了凑,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嫁不出,我便娶你。” 
青鸾揉揉耳朵,忽然轻笑了起来:“你呀,就快成亲的人,还这样胡说!” 
话音刚落,眼前忽然掠过一片红,花无忧伸手将青鸾一推,那条突如其来的红绫自二人中间掠过,又极快的收了回去。青鸾只觉得那红绫扫得自己耳朵微微有些疼,不由得伸手碰了碰,花无忧一看,她耳朵竟然红了一大片,顿时克制不住的一拍桌面,冷眼看向仍旧翩然舞动的那个女子:“你个妖女,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此言一出,丝竹顿停,红袖也停止了舞动,娇娇柔柔的看向他:“五皇子是在说红袖?” 
“五弟!”二皇子忙的出声劝阻,“你胡说什么,还不快向郡主道歉?” 
青鸾也在下面伸手拉了拉花无忧的袖子,花无忧却愈发恼火,冷笑了一声:“她也配!她分明就是故意弄伤青鸾!”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的目光又都落到了青鸾身上,青鸾微微有些尴尬,刚欲开口,红袖却已经抢先一步,关切道:“五皇子实在是误会了,因为红袖见五皇子与这位姑娘说话,忘了看红袖跳舞,这在南凌,跳舞的人都是要给予提醒的。红袖只是在提醒五皇子,不想会弄伤了这位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青鸾微微摇摇头,站起身来:“搅扰了郡主舞兴,是青鸾不对,还请郡主勿怪。” 
红袖立刻便笑起来:“还是这位姑娘明事理,既然如此,我们便两不相欠了。” 
“你——”花无忧怒上心头,还想说什么,已经被青鸾一把拉住:“你再闹,我以后都不睬你了。” 
花无忧又急又气,愤愤不平的坐了下来。 
丝竹又起,红袖再次舞动,这一回,红绫却飞向了一直冷眼旁观的花无暇。那根红绫一直绕过他的脖子,又回到红袖手中,红袖便理所应当离他越来越近。最终,红袖收回了自己的红绫,人也跌进花无暇怀中,勾住他脖子轻轻地笑:“无暇,你怎么这样坏,抢人家的红绫?” 
花无暇轻笑了一声,将她的红绫往天上一抛,红袖满目风情,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起身,顺着他将红绫上抛的动作,再次摇曳起舞。 
二人旁若无人的亲密,红了周围所有人的眼,只除了青鸾和花无忧。 
青鸾是根本没有看,而花无忧则恨恨一拍桌子,留下一句“有伤风化”,起身便拉着青鸾走了。 
“我可真想不通,这样一个女人,三哥究竟看上她哪点!”一路往回走,花无忧忍不住哼了一声。 
“好了,你想给我看的,我也看到了,你就不要再说了。”青鸾淡淡道。 
“云青鸾,你可真是没有良心!你以为我叫你来是为了自己?”花无忧听他如此说,登时气得额上青筋暴起。 
青鸾微微叹了口气:“无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想说的我也都懂了。” 
她这个样子,忽然让花无忧心头微微一惊,他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青鸾微微抬起头来,看着碧蓝入洗的天空,忽然笑了:“一眨眼,我在这宫中都呆了六年了,我想出宫去走走,你说,皇上会同意吗?” 
花无忧一听,有些茫然的道:“自然会同意,我带你出去玩一天不就行了?” 
青鸾仍旧笑着:“这一回,一天只怕是不够的。”
正文 如梦
青鸾一心想要离宫一段时间,本以为皇帝不会同意,却不想他竟轻而易举的就点了头。 
“去多久?”皇帝只是淡淡问道。 
在他面前,青鸾只觉得无所遁形,因此再也笑不出来,只道:“不知道,随性吧。等我觉得应该回来看念念的时候,我就回来。”* 
皇帝点头,算是应了。 
青鸾怔了怔,又问:“皇上,你会派人跟着我吗?” 
皇帝蓦地笑了起来:“朕也是个随性的人。” 
青鸾微微松了口气,沉默了片刻,终于道:“谢谢你。” 
离宫前一日,青鸾跑去找净虚,与他道别:“我听了你的话,决定随性而活,从此以后,我就自由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