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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商南承淡淡答道,同时似乎看穿了锦瑟心底的疑问,继续道,“家父当初也曾入过仕途,可惜却遭奸人陷害,身陷囹圄。我求宁王搭救家父,并许诺他日宁王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在下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原来是为报恩。锦瑟点了点头,明白了个大概:“那商公子跟了宁王多久?”
商南承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多久。大约从一年半前开始,宁王被逼退至仲离,同时请我帮他查探一个女子的下落。可惜那女子的消息被人刻意封锁,根本查不到丝毫。无奈,在下唯有行走在仲离青越之间,但凡见到形似的女子便探问一番。偶尔也有两个会让我误以为是找到了,带给宁王一看,却都不是。无奈,唯有我自己收了那些女子为妾。一年下来,家中屋舍已住满人,正准备换座大宅子,如今看来,却是不用了。”
天为谁春(十七)
听完,锦瑟笑了笑,想起那日被他们一行人救起,那些个婆子说她多半会被商南承收入府中,却原来是这个缘故。
正思量间,商南承递过一杯已经冲好的茶,锦瑟接过来,放到鼻端闻了闻,赞道:“好香。丫”
“再好的茶叶,也要有人懂得欣赏才能成为一杯好茶。”商南承道,“就如同一颗好的棋子,也要有人懂得如何利用其走出最精妙的一步,方为好棋。”
锦瑟低头抿了一口茶:“商公子想说什么呢?”
商南承道:“宁王还年轻,却并非没有能力,从前之所以会经历那些失败,是因为太过年轻而引致的心高气傲,很多事情他不屑于做,也不甘心让自己去做。而如今,身在仲离,与静好公主成婚却是难得的一步好棋。可惜宋姑娘你的出现,却几乎毁了这步棋。媲”
锦瑟垂眸不语,商南承继续道:“其实以王爷这将近两年的生活来看,忍辱负重并不算什么难事。可是宋姑娘一来,便蓦地又勾起了王爷从前的骄傲,仿佛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提醒他,他应该要像从前那样,骄傲得眼里容不下半粒尘埃,那才应该是他。”
锦瑟蓦地抬起头来,微微震惊的模样:“商公子是说,他仍然没有回去?”
商南承倒不意她这样快就能察觉,顿了顿,还是点了头:“他执意不回。宋姑娘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旁人哪里劝得动他半分?”
锦瑟沉默半晌,却终究开口道:“既然公子说我是勾起他骄傲倔强的存在,那么我又怎能去劝说他?倒不如就让他一个人安静着,等到他想通了,也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商南承微微无奈,摇头叹息了一声。
锦瑟喝完手中的那杯茶,刚欲告辞回屋,却蓦地听见离此处不远的客栈后门处传来一阵响动,随即传来的却是守在门口的侍卫齐齐行礼的声音:“参见公主!”
锦瑟蓦地一怔,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抬眸看向商南承,却见他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方知不是自己的错觉。
只是,据两日前那武将禀告,静好原是有小产迹象,怎么可能在两日间就赶来此处?
直至身后传来脚步声,甚至衣袂窸窣声都已经能听见,锦瑟才终于回转头,看向来人。
静好美艳动人一如当初,脸色也是极好的,由身旁的侍女搀着,看着锦瑟,却没有半分的惊讶,反倒温柔的笑起来:“锦瑟,好久不见了。”
见状,商南承微微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锦瑟迎上静好的目光,终究也还是微微一笑:“我腿脚不便,不能向公主行礼,还请公主见谅。”
“你我二人本是旧相识,何必还要说这样的客套话?”静好在侍女的搀扶下,在锦瑟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接着道:“况且你与我夫君亦是渊源颇深的旧识,若我要你向我行礼,只怕夫君会恼我。”
说完她便轻笑起来:“我与你说笑呢,你别介怀。”
锦瑟心中明白她此行是为何,自然懒得介怀,却还是忍不住上下端了端她的身子,道:“你身体还好?”
静好微微诧异的扬起眉,随后却欢喜的笑起来:“好,极好。腹中孩儿也好得很,已经快三个月了,只是一想到往后还有七个月,便难免觉得辛苦。可是再一想到这是为夫君所孕育的孩子,又觉得再辛苦都是值得。人呐,总是擅于这样自我安慰。”
闻言,锦瑟垂眸笑笑:“恭喜你。”
静好仍旧微笑看着她:“多谢。话说回来,半个月前我与夫君方才举行大婚,只是那时不知你身在何处,不然必定将帖子送到。今日知道你在此地,我特地从宫中带了上好的酒来。你没有饮过我们的喜酒,今日,就权当我向你赔礼,也算是你喝了我们的喜酒。”
语罢,静好回身吩咐了一句,身旁的侍女立刻下去,不消片刻便取了一壶酒两只杯回来,壶杯皆是上好的白玉材质,可见的确是宫中之物。
静好亲自斟了两杯酒,对锦瑟道:“我敬你,只可惜我如今不能饮酒,好在我知你并不介怀,不如就为我代饮这杯。”
锦瑟抬眸看向自己面前的那两只杯,顿了片刻,终是点了头,伸手取来,刚欲放到唇边饮下,却忽然闻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她手上一痛,那杯酒也随即落到地上,抛洒出来,只余空杯。
紧握着她的手腕的苏黎一脚踢开那个杯子,冷眸看向静好:“你来做什么?”
静好似乎微微一怔,看了看苏黎,又看了看他握住锦瑟的那只手,随即才道:“自然是听闻夫君在此处与旧识相会,想着锦瑟也与我是旧识,故而前来探视,夫君却因何恼怒?”
苏黎冷冷扫了一眼她的身子,脸色不由得又阴沉了几分。
他本不欲当着锦瑟的面提起那些事,却不料身后一个侍卫却忽而诧异道:“两日前赵将军不是前来禀报,说公主在御花园中不慎摔了,有小产迹象吗?”
静好微微一惊:“有这样的事?两日前,我已身在前往此地的路途之中,却不知赵将军因何这样诅咒本宫?王爷,我能见见他吗?”
苏黎淡淡扫了她一眼,沉声道:“来人,将公主引到赵将军尸首埋藏的地方。”
静好霎时大惊:“你杀了他?”
“正是。”苏黎眸光冷冽如冰。
顿了片刻,静好仿佛才终于回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他向来与夫君不睦,如今更胡言乱语诓骗夫君,诅咒本宫,确是该死。”
苏黎脸上依旧寒冰千里:“多谢公主体谅。”
“你我既是夫妻,我焉有不站在你那边的道理?”静好道,“只是我先前正与锦瑟一处,想着她没有饮过我们的喜酒,故而想请她喝一杯,夫君却因何阻拦?”
苏黎垂眼,看了锦瑟一眼,但见她神色荒芜,心中瞬时大恸,再不理会静好,俯身对锦瑟道:“我带你回房。”
锦瑟被他抱起来,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苏黎却不管不顾,径直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夫君!”静好蓦地上前两步,拉住了苏黎,声音微微发颤道,“夫君原是以为我会在酒中下毒害锦瑟么?若是如此,我愿饮下那杯中酒,向夫君证明,我确是诚心待锦瑟。”
话音刚落,她便回转到桌边,端起仅余的那杯酒来。
“公主,您的身子如今不能饮酒!”一旁的侍女急劝道。
静好看了看苏黎头也不回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随即一仰头,喝下了杯中酒,才又道:“夫君现下可相信静好?”
苏黎冷哼一声,几乎是嗤之以鼻的态度。
静好却又上前道:“我明知锦瑟对你而言不比常人,早晚她都是你的人,既是一家人,又何来坑害之礼?”
“谁说,锦瑟早晚都是他的人?”
蓦然间,斜里竟传出一把微微有些苍老的声音,苏黎和锦瑟同时变了脸色。
三个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客栈深处,缓缓走来一人,白发白须,仙风道骨。
锦瑟心头霎时一震,忍不住伸手捏紧了苏黎的衣衫。
苏黎却仿若未觉,只是沉眸看着那人,良久,终于沉声道:“梅先生,长久未见。”
独静好并不识得梅月恒,微微蹙了眉,目光沉凝的打量着他。
梅月恒微微展开眉头笑起来:“的确是长久未见了,宁王。”
锦瑟只听苏黎唤他作“梅先生”,再不是从前的“恩师”,心头顿时又震了震。
莫非,苏黎已知悉梅月恒的真实身份?还是说,他当初之所以事败,梅月恒亦是功不可没?
苏黎不再与他多言语,抱着锦瑟就要回屋。
锦瑟垂眸偎于苏黎怀中,心下竟然一片惶惶。
他竟然在,梅月恒竟然会在此处!可是为何,他却仍然一直不现身?而此时此刻,现身又是为了什么?
“锦瑟。”仿似听得到她心头的疑问,梅月恒在身后开口唤了她,“你不想与外公聊一聊么?”
苏黎的脚步霎时间顿住,看向锦瑟的目光之中,不由得带了几分惊疑。
外…公?
天为谁春(十八)
苏黎只觉得自己是犯了天大的糊涂。明明当初事败,他得知梅月恒的真实身份竟是从前那依族的族长,可是却似乎从来没有想到他和锦瑟会有什么关系,直至今日,方才恍然知晓,不可谓不糊涂!
眼看梅月恒推锦瑟入了屋,他却仍有些回不过神来丫。
静好站在旁边看着他,终于也似想明白了什么:“锦瑟的母亲是那依人,那她的外公,岂不也是那依人?”说到此处,她忽而轻笑了一声,“当初不是说那依被灭族了?怎么如今一个两个都成了那依人?往后说不定还会有别的那依人出现?灭族灭得剩下这么多余孽,还真是本事。”
苏黎冷冷瞥了她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屋中,梅月恒拈了一段熏香,点燃了放入香炉,便只见香炉之中冉冉升起丝丝细烟,同时有淡雅的香味缓缓撩过鼻端。
这香味是锦瑟熟悉的,那是那依山中一种特有树木的味道,往常她住在山中的时候,常常在走过树林时闻到那种味道。却没想到梅月恒竟然将它制成了熏香,带出了那依山媲。
所以至今,他依然放不下那依的灭族之恨?
锦瑟静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直至梅月恒来到她面前,缓缓抬起她的腿,为她细细检查起来,锦瑟方才开口:“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得知你下山,我自然是要来看看你的。”梅月恒看着她微微一笑,倒似理所当然的模样。
锦瑟蓦地一怔。也就是说,从她下山起,他就是跟着她的?
她禁不住想冷笑:“那么,又是想在我身上谋划什么呢?”
梅月恒丝毫不在意她的无理与冷漠,看过她的脚,又从身上取出一盒药膏来:“以后每日涂一点,腿会康复得快一些。”
“我不敢用。”锦瑟看也不看那盒膏药,“我怕用了以后,便又会沦为别人的棋子,被人利用得淋漓尽致,却尚且不自知。”
梅月恒微微叹了口气,却还是笑了起来:“丫头,你怨我怪我,我皆无话可说。你是否还记得当初你一心一意想为锦言报仇的时候?这些年以来,外公亦只专注于报仇一事,也许是因为年岁过去太久,早已忘怀其余一切。”
“连亲情也是可以忘记的?”锦瑟看着他,“连亲人也可以利用?”
梅月恒微微低了低头,随后又抬起手来,想要抚一抚锦瑟的头,锦瑟微微一缩,躲开了,梅月恒手再度一探,锦瑟再躲不开,由他布满皱纹的手抚上自己的头,不由得重重一抖!
“只因为那依当初亡故的,不仅只有我们的亲人,还有我们千千万万的族人。”梅月恒抚着锦瑟低垂的头,道,“我不仅仅是你娘亲的父亲,你们的外公,我还是他们的族长!身为族长,却护族不利,引致灭族之祸,是我的错。也许你会觉得外公不可理喻,可是有的事情一旦成为执念,那便很难放下。更何况,外公活了这么多年,那份执念早已深入骨髓,超越了一切。”
锦瑟将头埋得很低,将他的一字一句都听进耳中,明明心里还是很恨很怨,却不争气的湿了眼眶:“既然如此,你如今还来与我说这些做什么?你可以继续抱着你的执念,利用你该利用的人,完成你那未完成的复仇大志…”
“因为外公也是人,外公也会累。”梅月恒伸出手来,抚上锦瑟微湿的眼眶,声音愈发低了起来,“外公也会…想念我那孤苦无依的小外孙女…”
锦瑟心头狠狠一抽,眼泪终究还是不可自制的滑落。
她心头是怨,是恨,可是说到底,她曾经也做过和外公一样的事情,她也曾为了报仇,深深地伤害了苏黎,可是到头来,苏黎却一如既往的对她好,甚至加倍的对她好。如今,自己成了被伤害那个,如何外公就成了不可原谅?
更重要的是,她想要亲人,她想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
她小声的哭着,仿佛是怕惊动了什么一般。只因长久以来认定了自己不详,只怕自己会带给别人麻烦和厄运,连哭都怕打扰了别人,终是不敢大声。
“那你…还要继续…报仇吗?”她哭得艰难,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几不成声。
“这天下如今已经是一派将乱的景象,让他们自己去争、去抢也就罢了。我放手。”梅月恒将自己的手放到锦瑟面前,“那依族人遭遇大难,我却幸运活下来,总该为死去的族人享享他们未曾享受到的福分。从今往后,我就只管含饴弄孙了。”
“含饴弄孙”四个字终是逗得锦瑟破涕为笑,然而眼中泪水却依然源源不断,她忍了好久才忍下来,又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你错过了最好的时间。小时候,我很乖,很听话,十五岁之前,我很顽劣,很任性。要是你在那些时候来‘弄孙’,都是最好的时候,可惜现在,我又胆怯,又懦弱,整日昏昏沉沉,不知如何度日。你看,都怪你现在才来…““那从明日起,我们就学着如何不胆怯,不懦弱,像从前一样快活地过日子。”话到此处,梅月恒的语气已经果然像是在哄小外孙了。
锦瑟禁不住又一次破涕为笑,却又道:“像从前一样,只怕是不能了。不过,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活得很好。”
*
锦瑟和梅月恒的言归于好,异乎寻常的迅猛和突然,同样也是让苏黎措手不及的。
很早以前,这世间事对他而言,无一不是简单直接的,是,或者否,绝无第三个答案。那时候母亲便时常告诫他,年轻气盛没什么不好,可是人总要成熟,到那时,世事便绝不会再这样简单。
如今,他是真切的体会到了世事究竟多让人为难,只是从来没想过,会这样难。
唯一能庆幸的,大抵就是,锦瑟终于能寻到一种新的快活。
她不愿意面对他,其实他知道,可是若然不面对,有些事,又该如何抉择?
清晨,霞光初升的时刻,锦瑟坐在屋中为自己梳头,苏黎在外叩了叩门,未及锦瑟答应,便已推门而入。
锦瑟手中的梳子“啪”的一声就落到地上,她忙弯身去捡,却又扯痛了右腿,身子禁不住微微蜷起。
苏黎上前,将梳子拾了起来,交回她手中。
锦瑟默默地接了过来,却不说话。
两人一蹲一坐,沉默得教人难堪。
良久,终于还是苏黎开了口:“你要跟他走,是不是?”
锦瑟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可终究没有笑出来,只能故作轻松的语气:“我找回了外公,这多不可思议!我自然是要陪着他的。”
“他说了什么?”苏黎道。
“外公说愿意放开一切,陪我好好地生活。”锦瑟重新抓了一缕发,静静地梳起来。
“你相信了?”
锦瑟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僵,随后转脸看向他,一字一句道:“他是我外公。”
苏黎一顿,随后缓缓站起身来:“那你可曾想过,我们以后会怎样?”
锦瑟想过。从前独自在那依山的时候,她就想过。两人之间最好的情形,莫过于他得偿所愿,而她,也终于能兑现从前许给他的承诺。
而最坏的情形,她不敢想,也不知道如今究竟算不算得上坏。到底,他还没有输得彻底,还走在自己想走的那条路上。可是两个人之间,以后会怎样,她想不到。
从小到大,她曾经为自己设定了太多太多的以后,可是到头来却无一实现。如此,倒不如不再奢望以后。
“以后…”锦瑟低声道,“你走你该走的路,我过我该过的生活,我们…顺其自然。”
苏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顺其自然?”
锦瑟缓缓对上他的视线:“没有我,你想走的那条路会顺得多。等你终有一日走完了那条路,再来说我们。这不正是你想的?”
苏黎微微一怔。
“外公说,过段日子,待我腿好起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去金丽国寻一个平静的地方住下来。这不也正与你的设想一样吗?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
苏黎看着她,许久,终究还是转开了视线。
怎么可能是没差别?
那些差别,她知道,他也知道,不过都装作不知罢了。
天为谁春(十九)
过了年,初春的时候,锦瑟的腿总算是好了起来,重新能跑能跳,对于她来说,竟宛若新生一般,将儿时爱玩的踢毽子,跳房等玩乐游戏都拾了起来,每天就是一个人,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这一日,她终于走出客栈去逛了逛,在街上遇见一群孩童玩蹴鞠,兴致更是大好,回来便买了个鞠球,自己在客栈的小花园内玩乐起来。
到底许久没玩过这些,如今踢起来已经很生疏。在锦瑟不知道第多少次将球踢出墙外时,墙外不知何人竟倏地又将球踢了回来,随后响起一个男子爽朗的声音,却分明是她熟悉的:“许久不见,二小姐的球技还是没有丝毫进步啊!媲”
锦瑟一怔,竟不由自主的呆在原处:“余…余潜?”
花园后门处倏地就蹦出一个她熟悉的身影来,余潜笑意盎然的朝她作了个揖:“难为二小姐还记得余潜,余潜在此向二小姐请安了。丫”
锦瑟望着他,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却又微微凝了眸:“余潜,你怎么会来这里?”
“余潜可是有主子的人,来这里,自然是追随主子而来。”余潜笑嘻嘻的应了一声,随后便让出了道。
当宋恒一袭素衣便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锦瑟竟有一瞬间懵了,回过神来,鼻尖竟忍不住一酸。到底还是恨自己的不争气,她蓦地踮起脚边的球,重重一脚朝宋恒抽去!
宋恒轻而易举的抬脚一挡,便将球拦在了自己脚下,看着锦瑟微微负气的样子,禁不住微笑起来:“果然如余潜所说,一丝进步也无。”
锦瑟蓦地恼怒起来:“你们两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刚刚折了腿的小女子,还真是大有进步!”
语罢,她转身走向自己房间檐下的台阶,负气的重重坐了下去。
见状,余潜偷笑了一下,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宋恒将脚下的球踢到一边,这才缓步上前,见锦瑟坐在那里的模样,似乎是迟疑了片刻,末了,却还是撩起了袍子,与她并肩同坐在台阶上。
他低头看着她的腿,道:“腿全好了吗?我看你这又蹦又跳的模样,只怕不到几日又要将腿给折了!”
“折了又如何?”锦瑟别过脸去,“反正那个答应过爹爹要照顾我的人一直对我不闻不问,哪天我就是死了,只怕他也不会知道!”
宋恒看着她怨气冲天的模样,终究还是忍不住又笑起来:“好记仇的丫头。”
“自然记仇。”锦瑟没好气的道,“打算记你一辈子呢!”
“既如此,那我便继续对你不闻不问,好让你记我一辈子?”宋恒微微扬了眉道。
“我不!”锦瑟撇起了嘴,“你宋恒会记别人一辈子,我却要记你一辈子,如此也太不划算了些!”
闻言,宋恒似是微微一滞,随后方道:“你又知道我要记谁一辈子?”
“不知道。你太子殿下从来便有许多事情瞒着我,我猜得到一件猜不到第二件,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猜啊猜的。你有那闲心,我还没那心力呢!”锦瑟说完,忽然就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准备进屋。
“锦瑟…”宋恒随即也站起身来,刚欲说什么,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锦瑟看向他身后位置耳朵目光也一下子晶亮起来。
宋恒还没来得及回头,锦瑟已经越过他扑上前去,挂住来人的胳膊:“外公,你今日又寻到了什么宝贝?”
梅月恒顿时哈哈大笑:“我的宝贝,哪有你看得上眼的?”语罢,他才看向宋恒,道:“这位公子是?”
宋恒拱了拱手,刚欲回答,锦瑟却蓦地插话道:“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梅月恒再度大笑了两声,宋恒也无奈微笑摇了摇头,这才道:“在下宋恒,见过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