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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听完,脸色忽然微微一怔:“恩师告诉你的?那也是他让你来这里的?”
锦瑟一时错愕,倒不知他竟然不晓得老头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想了想,才道:“他不让我来,我也会来的,早在仲离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是吗?”
苏黎又顿了片刻,方道:“也许恩师是不想你留在京城,以免他日——”他蓦地看了锦瑟一眼,将没出口的那些话藏在了喉中。
锦瑟也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会有危险吗?”
他忽然便笑了起来,清风朗月一般:“自然不会。如今朝中大部分都是我的人,只需等待一个契机,便可兵不血刃,使皇兄主动退下皇位。”
锦瑟轻轻咬了咬唇。兵不血刃,皇帝认输退位,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情形,然而,若事情没有这么顺利呢?更何况苏然那个人,那么深不可测,真的会如此轻易落败?
她面上的忧愁轻易的便流露出来,落在苏黎眼中。他心头竟蓦地欢喜起来,低身抚上她的脸:“你担心我?”
锦瑟偏过了头,嘴硬道:“才不是。”
他低低笑出声来,附在她耳边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自己输。”他温软的鼻息拂在锦瑟耳畔,亲密而又暧昧。锦瑟蓦地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耳:“我管你怎样!总之我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苏黎仍旧离她很近,闻言又是一阵低笑,锦瑟蓦地恼了:“你还不出去,我要歇了。”
“你睡。”苏黎这才微微直起身子来,“我在这里陪你。”
“你守在这里,我哪里睡得着?”锦瑟翻身坐起,将他推了推。
苏黎蓦地挑眉笑起来:“那,不若让我我陪你一起——”
那“睡”字尚未出口,锦瑟已经猛地捂住了他的口,疾声道:“闭嘴闭嘴闭嘴!”
苏黎眉目间笑意更盛,拉下锦瑟的手来,终于不再逗她:“好了,我走便是,你今夜好生休息,明日我们便出山去。”
锦瑟蓦地一怔:“出山做什么?”
“再过几日就是大年夜,你莫不是忘了?”苏黎沉声提醒她,“在这山里怎么好过年?总要到外面去沾些人气才好。否则我可真怕你在这里成了仙,不食人间烟火了。”
锦瑟本不乐意,可是听他这般说,也唯有勉强答应,末了,还忍不住嘟哝着抱怨:“出了这里,我一定会被冻死。”
苏黎只是笑。
原乡(六)
正是寒冬腊月,山外果然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锦瑟伤寒原本就未大好,下了山被凛冽的北风一吹,愈发没了精神,赶路的时候就窝在苏黎怀中神思昏昏,待到达歇息的客栈时,便总是迫不及待的倒头就睡,以至于接连在马背上奔波数日,她都没有想起来问苏黎他们究竟是要往哪里去。
行程第六日,锦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发现他们原来已经到达了一座看起来颇为繁华平和的小城,只是周围的房屋瓦舍皆是新的,倒似一座新城。
绿荷和贺英等人的马落在后面,尚未见踪影媲。
锦瑟吸了吸鼻子,头晕脑胀的抬起头来望着苏黎:“这是哪儿?”
苏黎将马停在一间成衣铺前,抱着锦瑟下了马,才答道:“洛林郡。”
洛林郡?锦瑟微微一怔,随后便被他拉进了成衣铺中。
因一路冒着风雪赶来,她身上的披风雪帽都沾湿了,没到一处,苏黎第一件做的总是为她换上新的衣饰。
锦瑟随意挑了一件新的大氅披上身,一转眼,忽而看见墙上挂着一件火红的狐裘,想来是用极罕见的火狐毛所制,通体皆红,毫无杂质。
锦瑟一看便喜欢了,精神也好了些许,指着那狐裘对店家道:“那一件多少钱?”
“回姑娘,只需一百两银子。”因二人皆通身的气派,再加上苏黎挑选东西时毫不犹豫的阔绰,店主倒是殷勤得紧,忙的上前将那狐裘取了下来。
锦瑟登时便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一…一百两?”
那几乎是一个普通人家全年的用度,锦瑟从前吃过银子的亏,因此如今格外晓得好歹,听见那一百两银子,不由得有些胆寒。
店家殷勤笑道:“姑娘您看看这皮毛的成色,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火狐,身上一根杂色都没有,绝对值得起这一百两银子。”
锦瑟只是笑笑,并不应答。
那店家便将目光转向了苏黎。
苏黎正好也换好了一件新大氅,见状走上前来,看了看店主手里的狐裘,道:“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物什,你若喜欢,便买下来。”
“不要。”锦瑟忙的摇头,“一百两银子,实在太多了些。”
苏黎蓦地一笑:“瞧你这小气的模样,一百两银子就难道你了?怎么半分宦家小姐的气度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这件狐裘适合绿荷,想买了给她。如今既然买不起,也不可强求了。”锦瑟起身从那店主手中取过狐裘,挂回了墙上。
“我只当是你自己喜欢,却原来是想着绿荷。”苏黎道,“给谁都好,你既开了口,哪里有不买的道理?”
语罢,他便径直将银票交到了店主手中,嘱咐店主将狐裘包起来。
“你这人!”锦瑟忍不住心疼的跺了跺脚,却又拿他没法子,唯有道,“你就是没吃过什么苦难,才总是这样毫不在乎,大手大脚!”
苏黎行至她身畔,低声说了一句:“你不就是我的苦难?”
锦瑟蓦地红了脸,仿佛连自己还在生病也忘记了,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
苏黎转过头,掩唇轻笑了一声。
最终锦瑟还是抱起了那件狐裘,欢天喜地的出门,准备等绿荷到达之后交给她。
却不想刚刚跨出店门槛,外头忽然也跨进一个人来,两个人都猝不及防,重重撞在一起。锦瑟“哎哟”一声,跌进了苏黎怀中,而对方也是“哎哟”一声,跌进了另一个怀中。
也不知那一下撞得多重,苏黎一看锦瑟额头竟然撞得红肿了一块,登时拧了眉头,看向门口的来人。
却见门口那人扶起了怀中被锦瑟撞倒的女子,迎上苏黎的视线,英俊深邃的桃花眼微微一眯,笑得风/流倜傥:“原来是三弟。”
这时,刚刚从他怀中站直的那女子也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了看苏黎,忍不住惊道:“宁王?您这一去数日,是到哪里去了?怎的今时今日才回来?”
苏黎冷冷勾了勾唇角,将头晕眼花的锦瑟往自己怀中一揽,方才道:“二哥好兴致,与池小姐一起出来游玩么?”
苏墨微微一笑,尚未答话,店主已经迎出来,几乎是感恩戴德的行礼:“原来是秦王大驾,小人参见秦王,参见郡守小姐。”
那娇俏明丽的女子正是洛林郡郡守之女池蔚,见苏黎脸色不好,目光掠过他怀中的锦瑟,便忙的岔开话题,对那店主道:“老板,我今日总算凑齐银子了,你那件宝贝狐裘呢?”
苏黎脸色又是微微一变,苏墨的目光淡淡移到锦瑟怀抱的那个包袱上,只看了一眼,便又移开了视线。
锦瑟终于慢悠悠的缓过劲来,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苏黎伸手轻抚上那块红肿处周围的位置,低声道:“可是疼得厉害?”
池蔚闻言,忽然伸手揉了揉自己半分伤痕都没有的额头。
“还好。”锦瑟扶住额头,低低答了一句,抬头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两个人,面上竟然半分波动也无,眸光掠过苏墨时,也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偏了头对苏黎道:“我们走。”
苏黎应了一声,半揽半扶着她往外走。行至门口,锦瑟却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转头看时,却见池蔚正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怀里的包袱,一副哀怨的模样。
锦瑟想了想,问道:“你想要?”
原乡(七)
见锦瑟突然注意到自己,池蔚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雀跃起来,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嗯!”
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天真明丽的时候,池蔚那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得只长她两岁的锦瑟心头禁不住有些唏嘘。
她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包袱,想了想,将包袱递出去,塞进池蔚怀中,同时伸出手来:“承惠一百两。丫”
池蔚霎时间喜上眉梢,回头看了苏墨一眼,欢天喜地的就要将银票放进锦瑟手中时,怀中却突然一轻,定睛一看,那本已经在自己手上的狐裘,竟又被苏黎一把拎了回去媲。
“王爷!”池蔚顿时大喊了一声,既是不甘心,却又有些小害怕。
苏黎捏着那个包袱,低了头看着锦瑟:“我买给你的,你倒好,还没出门就转手卖给别人,可真是对得起我!”
锦瑟脸一热,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嘛。”
苏黎冷哼一声道:“你一个小女子,充什么君子?。”语罢,他才又看向苏墨与池蔚,冷冷道:“这件狐裘本王既已经买下,便万万没有转让的道理,还请池小姐与二哥另择心头好。”
正说话间,店门口忽然传来几声马啸,正是绿荷并贺英等人抵达了。
绿荷整理着自己湿漉漉的披风走进来,一见店中情形,却是微微一怔,随后方才低身行礼:“见过秦王。”
苏墨淡淡一笑,道:“不必多礼,怎的你一人骑马,反倒比这两人同骑的慢了许多?”
绿荷轻笑了一声,道:“有什么法子呢?怨只怨自己骑术不精罢了。”
锦瑟心头不知为何忽然一顿,抬头看了绿荷一眼,又回眸看了一眼苏墨。
难道,是他?
她心思一时便乱了起来,却忽然听苏黎道:“绿荷,接着。”
紧接着苏黎便将手中装着狐裘的包袱扔给了绿荷,绿荷展开一看,不由得叹了一声,道:“这件可是个好东西,得百八十两银子?”
苏黎低头看着锦瑟,道:“你家小姐一心一意要给你穿上的东西,你便莫要计较金钱了。”
绿荷蓦地嗤笑一声:“她一心一意给我的?只可惜自己是个穷鬼,只怕还是王爷给的钱?”
说完却也不客气,径自将狐裘披上身,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多谢王爷。”
锦瑟脸一红,瞪了绿荷一眼,又看向池蔚:“真是对不住了,池小姐。”
池蔚满眼遗憾的看着绿荷站在店中大大的落地铜镜前,听锦瑟道歉,方才勉强笑了笑:“没关系,命里无时莫强求,大概我与它果真无缘。”
绿荷却在此时走上前来,在锦瑟面前兜了一圈,专为刺激池蔚一般,竟还开口问道:“好看吗?”
锦瑟又尴尬又无奈,终于还是笑起来,挽着绿荷道:“好看,咱们家绿荷姐姐,淡妆浓抹总相宜!”
池蔚微微有些低落的垂下头,苏墨却缓步走到墙边,另取了一件紫色大氅下来,递到池蔚眼前,笑道:“依我看,池蔚着这件会更好看一些。”
池蔚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笑起来,将紫色大氅裹上身,确是合身宜人,然而比起绿荷身上火红的狐裘,到底还是逊色一截。
绿荷素来嘴不饶人,见状冷笑了一声:“秦王,退而求其次,亦不用这般委屈?”
锦瑟登时在底下偷偷掐了绿荷一把,绿荷脸色不变的拂开了她的手。
池蔚本没多大兴致,听到绿荷说的话之后,却忽然扬起笑脸来,转头看向苏墨:“王爷说的是,这件大氅的确更适合池蔚,老板,我就要这件了。”
离了成衣店,池蔚倒变得如同先前一般雀跃,仿佛真是买到了自己的心头好,一路走,一路把玩着大氅下摆,也不惧冷。
苏墨走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见状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喜欢也不必这样欣喜,以后日日夜夜都是你的。”
池蔚掉转头看着他,道:“这是你选给我的,我自然会珍而重之!”
苏墨微微摇了摇头,脸上勾起无奈的笑意。
池蔚顿了顿,又道:“其实我看得出来,先前得了狐裘的那个绿荷姑娘,是故意针对你。”
“哦?”苏墨微微挑眉,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她句句话中有话,尤其是那句‘退而求其次’。”池蔚细细的回想品味,愈发觉得不对头,微微探了探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墨,“她是不是一早就对你有意,这次看见我与你在一起,她不高兴了?”
苏墨蓦地朗笑出声,伸手在池蔚头上敲了一把:“乱猜。”
“哎哟。”池蔚揉了揉被他敲疼的地方,不甘心的鼓起腮来,想了想,又道,“那就是你对那位锦瑟姑娘有意,可她却成了宁王的人,绿荷姑娘才故意说这话来讽刺你。”
苏墨脸上笑意不变,仍旧在她头上一敲:“胡说。”
“真的?”池蔚的眸子顿时又亮了起来,“你当真不喜欢她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苏墨勾了勾唇角:“当真。”
“那…从前那位海棠姑娘呢?”池蔚一双晶亮的眸子又探究起来。
苏墨微微垂了垂眼,才又笑着看向她,目光宠溺:“那依你看呢?”
池蔚转了转眼珠,带了七分信心三分忐忑的猜道:“依我看,你们之间虽然亲密,可是你也未必是喜欢她,是不是?”
苏墨望着她,片刻之后方才点了点头。
池蔚顿时吃吃的笑了起来,转身继续往前走,一面道:“那我可就放心了。”
恰好行至一家首饰店前,池蔚立刻又欢喜的拉着苏墨走了进去。
店家一见到池蔚前来,立刻笑意盎然的捧出了一盒首饰给池蔚挑选。
池蔚指着其中一件精致的蝶恋花金簪,转头对苏墨道:“这支钗我也看中许久了,可是因为一直要攒钱买那件狐裘,始终没舍得买。如今那件狐裘买不成,虽然有了余钱,可我仍然舍不得买。”
苏墨饶有趣味的看着她灵动的表情,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池蔚又看了金钗两眼,才突然转头对他道:“不如,你送给我好不好?只要十两银子,我知你素来小气,总不至于连十两银子都舍不得?”
苏墨低笑了一声,目光从那金簪上掠过,却并不作停留,转而伸手取过旁边的一支玉钗:“依我看,这支玉钗更好些。”
池蔚凑过头来打量了一番:“这支玉钗平平无奇,我还是喜欢金簪,精工细作。”
店主忙的开口道:“这玉钗和金簪都是本店极好的货色,池小姐无论戴上哪一支,必定都好看。”
“就要这支玉钗。”池蔚还来不及开口,苏墨已经率先扔下了一锭银子,“包起来。”
池蔚嘟了嘟嘴,终于还是道:“其实,玉钗也不错的。”
*
郡守府。
西厢一座小院中,闲置多日的屋内升起了火盆,不多时便温暖了整个房间,而素来最怕冷的那个人,却依旧站在屋檐下,怔怔的看着对面积满白雪的屋顶,仿佛那平平无奇的屋顶也是一方胜景。
苏黎自屋内走出,上前轻轻揽住了锦瑟:“又说怕冷,又不进屋,在这里望什么?”
又顿了许久,锦瑟才终于转头看向他:“为什么要来洛林?”
苏黎淡淡勾了勾唇角,道:“去年洛林遭了百年不遇的大雪灾,过了一年方才完全重建好,皇兄放心不下,故而选在今冬来此巡游,一是为了察看洛林重建的情形,二么,是为了安抚民心。我与二哥就是先行前来打点的。”
锦瑟蓦地变了脸色:“皇上也要来?为什么你之前不告诉我?”
“谁来谁不来有什么重要?”苏黎眸色暗沉的望着她,“只要我们能在一处…过年,不就好了?”
锦瑟心头重重叹了口气,负气似的一把推开他。
苏黎微微拧了眉:“这是与我置气呢?”
锦瑟微微咬了唇:“你若是早点告诉我你们三兄弟都会在此,我打死也不带绿荷下山。”
原乡(八)
关于绿荷心里的那个人,锦瑟虽然不曾追问过,然而却也在心底想了许多。
如果那人真的是在京城,锦瑟猜来猜去,实在逃不出苏家这三兄弟。按理,苏然与绿荷不过有过几面之缘,且无甚交流,应该不会是他。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苏墨与苏黎。然而绿荷性子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依她的态度来看,锦瑟实在瞧不出她对苏黎有什么异常,所以才带她一起下山。却没有想到苏墨和苏然也会在此,尤其今日在店中见到苏墨时,绿荷态度有些古怪。
然而,不管是苏墨还是苏然,抑或是苏黎,锦瑟如今是后悔了丫。
眼看着绿荷好不容易逐渐走出情伤,她真是怕此次下山,带绿荷跳入的会是一个火坑媲。
苏黎却在此时冷笑了一声:“我道是为了什么生气呢,原来是绿荷。只是这也是我的错?”
锦瑟转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又知道我在说什么?”
苏黎指了指她的额头,道:“你这里写了几个大大的字——愁绿荷为情所伤。”
锦瑟没想到他竟看得出来,忙的捂住了他的嘴:“你别胡说,绿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回头被她听见了,指不定又说什么话给你听。”
苏黎顺势吻了一下锦瑟的手心,锦瑟忙的缩回了手,他才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我不在乎她,所以任她说什么话,我也是听不进去的。”
“你真是…”锦瑟望着他,顿了顿,终于咬牙一字一句道,“愈发轻浮了!”
苏黎瞪了她一眼,转头眼看着天空又开始飘雪,便握住了锦瑟的手,将她拉回了屋中。
这一夜,锦瑟睡得很不安,频频醒来时,都听见旁边床上绿荷平稳的呼吸声。
半夜,她终于忍不住,起身爬上了绿荷的床。
绿荷一下子就醒了,睁眼看着她:“做什么?”
锦瑟笑呵呵的藏进她被窝之中:“我一个人睡不暖和,挨着你睡才好。”
绿荷冷哼了一声:“女子为阴,男子方为阳。你睡不暖和,应该去找宁王,而不是找我。”
锦瑟蓦地涨红了脸,在被子底下轻踹了她一脚:“叫你胡说!”
绿荷也不躲,等她踹完,便又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绿荷。”锦瑟又唤了她一声,终于道,“你怕见到他么?”
许久,没有回答。
锦瑟只以为她已经睡着没听见自己问话的时候,才忽然听见绿荷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怕什么呢?我巴不得看看他现在,是怎样的春风得意呢。”
锦瑟心头蓦地一跳。
这么说来,绿荷是向她默认了此次下山,会见着她的心上人?只是春风得意的,是谁?她怎么想怎么觉得,那苏家三兄弟如今都是春风得意的人。
可是听绿荷的语气,又仿佛是说她与那个人之间,并不是只是她单方面的事情。
锦瑟忙的翻身看向了她:“他给过你承诺吗?”
“承诺?”绿荷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是什么什么啊,哪要得起他的承诺。”
锦瑟于是又沉默了。
“你不是想问我那人是谁么?”绿荷忽然道。
锦瑟怔了怔,讷讷道:“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嗯。”绿荷答应了一声,竟果然就翻身睡去了。
锦瑟有些目瞪口呆,又静思了半晌,才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晨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还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几个侍婢正用力的清扫着院中厚重的积雪。
苏黎一早已经出了门,同郡守四处巡查,似乎是为了不日便会到来的苏然而忙碌。
锦瑟和绿荷吃过早膳,又百无聊赖的看了看扫雪,终觉无趣,在绿荷的提议之下,决定出府去四处逛一逛。
大约是因为朝廷拨款救助,而又有苏墨和朝中大官监察的缘故,即便是一郡之首的郡守府,也只是建得比寻常百姓家多了几处屋舍和一个花园,相比一些富贵人家,便显得精巧了许多,说得难听一些,也就是寒酸。
锦瑟和绿荷一路从西厢出来,不过几步便来到花园,而花园也是小的可怜,一眼可以望尽所有的景致。
所以,花园中仅有的凉亭内坐着的两个人,也清晰的映入锦瑟眼中。
那名唤池蔚的郡守家小姐似乎正准备练琴,苏墨就坐在她身后的位置,慵懒的斜靠着柱子,似笑非笑的看着。
只见池蔚深深吸了口气,随后,指端触上琴弦,自发出第一个声响之后,接下来,连绵不绝的每一个音,都可谓是一塌糊涂,魔音入耳。
苏墨在她身后扬声大笑起来。
池蔚蓦地一恼,伸手按住了琴弦,却不想用力过大,竟崩断了一根弦,断线弹在她手上,只是一瞬,便割出了一道血痕。
“哎呀!”池蔚惊呼了一声,甩着手跳了起来。
苏墨微微拧了眉,招手唤她:“过来,我看看。”
池蔚便嘟着嘴走到他旁边坐下,将受伤的手伸到他面前,怨道:“谁让你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