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苏墨重新将她拥住,笑道,“事已至此,你竟还胡思乱想这些,如此看来,是我做得不够好了——”
锦瑟却突然就反手拥住了他,截住了他接下来还要说的话:“够了,你做的够好了。不管这几日,你是真情还是假意,我都相信了你是真情。如此,真的已经足够了。”


不好惹的苏家(九)
两人因回京的事情相持不下。其实也不算相持不下,锦瑟坚决不肯回去,苏墨虽不说反对,可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心中分明是已有了打算的。
明知如果就此回去,将会有多大的风雨等待,他却似乎都不在乎了丫。
锦瑟却在乎。
这天夜里,她将自己关在房间不准苏墨进来,即便身上伤口疼也强忍着不出去,直到终于听到苏墨回房的声音,她才悄悄拉开门。
此时已经是夜深,客栈里的人都早已歇息,唯有她与苏墨的屋子还亮着烛火媲。
锦瑟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提了裙子便往楼下走去。
这点轻微的响动,又如何瞒得过苏墨?
当锦瑟走下楼梯,回望了一眼他的房间时,赫然便发现苏墨正站在二楼围栏后瞧着自己。
见她回过头来,苏墨淡笑了一声:“去哪儿?”
锦瑟心中一震,微微一凝眉,还是径直就往门口走去。
不料她还没走近,大门上突然就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急切极了。
锦瑟脸色一变,僵在原地,苏墨已经匆匆下楼来,将锦瑟护在自己身后,打开了客栈大门。
一个月白色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扑进来,月色之下,只见得他身上斑斑点点的血痕,煞是怵目惊心!
“啊!”锦瑟蓦地尖叫了一声:“宋恒?”
来人竟是宋恒!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忙的扑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扶住,急道:“宋恒,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宋恒身上血迹虽多,但似乎伤得并不是很重,他抬起头来看了锦瑟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苏墨,勉强打了个手势。
锦瑟蓦地便苍白了脸色:“我爹爹怎么了?”
宋恒身上某一处似乎是痛得厉害,只见他微微吸了口气,竟然再也无法抬起手来比划什么。
锦瑟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抬脚就往外跑。
“锦瑟!”苏墨一把拉住她,沉声道,“带宋恒上楼,快!”
锦瑟迟疑的看了他一眼。他的意思是,宋恒身后还有追兵?
然而锦瑟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宋恒便已经依了苏墨的话,拉着锦瑟匆匆上楼。
几乎只是楼上传来关门声的同时,苏墨便听到了客栈前方传来的马蹄声。
来人是一小队侍卫,一路追寻而来,只见一间还开着门的客栈,立刻都住脚下马,一群人通通涌进客栈来。
苏墨便坐在客栈大堂中,面前只摆了一只酒壶并一只酒杯,平静的饮着酒。
“什么人!”一队侍卫几乎立刻就将他围住,举起火把,点亮四周。
苏墨的脸也终于逐渐明亮起来,待那些人看清,皆骇得脸色大变,一齐低身行礼:“参见秦王。”
此一番动静可算是不小,客栈中的房间多多少少都亮起了烛火,店主和店主婆也被惊起来,掌着一支蜡烛远远的站着,惊惶不定的看着这边的情形。
“都起来。”苏墨看向众人,“这大半夜的,你们是在搜谁?”
“回王爷,安定侯宋京涛蓄意谋反,已经被拿下大狱,小人等正在捉拿他府中余孽。”
“蓄意谋反?”苏墨眼眸一黯,嘴角却幽幽勾起了笑意,“这可真算得上一桩大事。几时被揭发的?”
“就在昨日。皇上将此事交由宁王查办,也请王爷速速回京!”
“知道了。”苏墨淡淡应了一声,“你们继续追查余孽下落,去。”
“是。小人等告退。”
一队侍卫又迅速退出客栈,翻身上马,往前疾驰而去。
楼上浴房内,一直被宋恒困住身子捂住嘴巴的锦瑟,早已无声无息的泪流满面。
待听到那队侍卫离去的声音,锦瑟便一把推开了已经因伤无力的宋恒,来开门疾速冲下楼去。
楼下却还有一个苏墨,一把将她拦腰抱住:“锦瑟!”
“放开我!”锦瑟哭得声嘶力竭,“你让我回去,我要回去救爹爹——”
苏墨转而用双手将她抱在怀中,沉声道:“冷静一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还不知道,安定侯如今只是被投下大狱,尚未有生命危险,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听宋恒怎么说。”
锦瑟拼命摇头:“是苏黎,我爹爹是苏黎的人…”
闻言,苏墨却半分惊讶也无,似乎早已心中有数,仍旧紧紧将她揽住,镇定道:“别急,天一亮,我们就回京。”
终于安抚好锦瑟,再回到楼上时,宋恒已经用衣衫碎布为自己包扎了多余的伤口,仅剩腹部一处较深的刀伤,他见锦瑟与苏墨走进来,便将已经准备好包扎的布条递了出去。
锦瑟泪眼朦胧,刚要接过来,却被苏墨握住手:“我来。”
她看着他从宋恒手中接过布条,随后蹲低身来,一点点的为宋恒包扎好,半分亲王的骄矜尊贵也不顾。
锦瑟怔怔的看着,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宋恒抬眸看了她一眼,向来温润的脸上却是异常沉凝的神色。
锦瑟触到他的视线,心下只觉一慌,怔了怔,忙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苏黎出了事,所以父亲才出事的?”
宋恒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锦瑟顿时更觉茫然无措,想起那日父亲狠狠一鞭又一鞭的抽到自己身上,忍不住捂住脸,过了片刻,又道:“那二娘和三弟四弟呢?绿荷呢?”
苏墨终于为宋恒包扎完,宋恒站起身来,微微朝他行了个礼才回锦瑟道——二夫人与锦辉锦堂都一同下了大狱,绿荷无事。
锦瑟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克制不住的就要摔倒时,腰上忽然多出一只手来扶住了她。


不好惹的苏家(十)
这一番折腾过后便已经是三更天,锦瑟哪里还有心思休息,却听苏墨劝说回京路程还需一两日,必须要养好精神,她这才回到房间,心神不宁的躺在床榻上,却半分睡意也无丫。
宋恒呆在苏墨的房间中,隔着墙几乎都能听到锦瑟辗转反侧的声音。
抬眸看了苏墨一眼,宋恒取过了纸笔,在上面写道:“你当真要带她回京?”
苏墨看了一眼,略略勾了勾唇角,压低了声音无奈道:“我知道此回京城必定千难万险,然而若要她不回去,却是不可能的。至于宋先生,也可乔装打扮一番,与我们一同回京。”
宋恒略思量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苏墨便笑了起来:“其实初见宋先生,我便在想宋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不知到了今时今日,宋先生是否肯如实相告?媲”
宋恒闻言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末了,却仍旧不为所动。
饶是身上已经多处受伤,此人倒依旧是华贵翩然的模样,半分狼狈也无,气度非凡。苏墨也不追问,又道:“那,宋先生对宋侯此次出事,又知道多少?”
宋恒此时却再没有犹豫,提笔写道:“一无所知。”
苏墨信了:“既如此,宋先生此去,一路保重。”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客栈后院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鸡脚,锦瑟蓦地便从床榻上翻身坐起,几乎是冲到了苏墨的房间:“天亮了,我们启程。”
“好。”苏墨一直未曾歇下,见她冲过来,便取过简易行李,“走。”
“宋恒呢?”锦瑟这才发现房间中竟没了宋恒的身影,忙的问道。
“他先行离去了。”苏墨轻扶了锦瑟的手臂一把,将她带出了房门。
锦瑟一面随着他往下走,一面急道:“他去哪儿了?”
“去哪里都好,只要他不在京城,那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他在外,总归还算有个照应。”苏墨回头看了锦瑟一眼,“所以,你不需为他担心。”
锦瑟思量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离了客栈,两人便一路策马疾驰,锦瑟心急,马鞭挥得飞快,苏墨从容不迫,却一直就在她身后一个马身的位置,不曾远离。
一日一夜之后,两人终于抵达京城。
锦瑟经了乔装打扮,又兼苏墨在前,轻而易举的便进了城。
一进城她便急着往安定侯府而去,苏墨却忽然探身伸手勒住她的马缰,道:“安定侯府此时已是空宅,你去也没用,跟我回秦王府。”
锦瑟想了想,忽然咬牙道:“那我去找绿荷。”
“锦瑟!”苏墨忽然沉声唤了她一声,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跟我回王府,绿荷,我会派人去接。”
锦瑟怔怔的望了他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得知苏墨回府的消息,溶月倒是来得极快,不一会儿便出现在了苏墨园中。
“王爷可算回来了。”溶月匆匆跨进厅门,看着站在厅中的苏墨道,“可曾听说安定侯——”
目光瞥见坐在一旁凳子上的锦瑟,溶月似乎是怔了片刻,看看苏墨,又仔细看了看锦瑟,才终于认出她来,一时间脑中似乎转过许多个称呼,如今唤来却都只觉得不合适,良久才淡笑了一声:“原来王爷将锦瑟带了回来。”
锦瑟既没心思也没力气说话,只是缓缓取下了自己头上的小厮帽,任由一头青丝垂落,仍旧低头不语。
苏墨这才看向溶月:“此事我已经听说,溶月不必操心。你在此处陪着锦瑟,我进宫去看看。”
语罢,他看了锦瑟一眼,转身走进里屋更衣。
“是。”溶月朝锦瑟走了一步,锦瑟却突然站起身来,跟着苏墨走进了里屋。
溶月转眸看了她一眼,终是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苏墨褪了外衫才发现锦瑟跟了进来,此刻她就站在屋子中央,眸光幽幽的看着他。
苏墨匆匆换了件外袍,才走过来握了她的手,刚要开口,锦瑟却忽然道:“我不会让你带我进宫,我知道那很危险。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尽力救我爹爹?”
“那是自然。”苏墨淡淡一笑,抚了抚锦瑟的头,“你安心呆在此处,我让溶月陪着你。”
“我不要人陪。”锦瑟却道,“我累了,在你屋中歇一会儿,行吗?”
苏墨确是没想到一回了京城她竟然可以这么冷静,自然也依着她的意思:“那你休息,我这就让人去接绿荷过来。”
锦瑟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来抱住了他。
“谢谢你。”她声音很低。
“傻丫头。”他轻声一笑,如是道。
苏墨进了宫,探问之下得知皇帝同苏黎都在御书房,便径直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不止苏黎在此,朝中几位文史官员亦都在此地,见了苏墨,几人皆行了礼,苏黎眸光微寒,看向苏墨时却淡淡一笑:“二哥回来了。”
苏墨微微一笑,苏黎却倏尔就转开了视线。
“阿墨。”皇帝也唤了他一声,“你回来得也赶巧,过来看看这几封信。”
苏墨这才上前,看见皇帝书桌上原来还摆着几封信,只略略扫过一眼,他便忍不住微微拧了眉,伸手拿起其中一封:“这是…那依族文字?”
“秦王好眼力。”其中一个史官忙道,“正是那依文。”
苏墨脸色微微凝重起来。
那依文是那依族特有的文字,结构古灵奇巧,千变万化之中根本毫无规则可循。当年青越灭掉那依族,曾获得大量那依文物,上面的文字,却无一人可破晓。两朝文史官员已经研究了十几年,却依然毫无进展。
“莫不是与安定侯犯上作乱有关系?”苏墨淡淡一笑,道,“这些书信只一看便知是十几年前的东西,怎么与今时今日安定侯谋反作乱扯上了干系?”
苏黎缓步走上前来:“二哥确是好眼力。可是二哥为何不曾想想,这那依文自那依族被灭之后便已失传,何以安定侯府竟会出现此种书信?莫不是当初安定侯带兵围剿那依时,见到这几封书信觉得有趣,故而带回研究?”
清冷的声音中夹杂了淡淡的嘲讽,那是苏黎与他说话时,从来没有用过的语气。
苏墨低头一笑,仿佛是不以为意,只道:“愿闻其详。”
苏黎脸色冷凝,却不再答话。
身后的文史官员忙的回答道:“回秦王,这些书信乃是十余年前过身的安定侯夫人亲笔所书。也就是说,安定侯夫人,其实是那依族余孽!”
苏墨嘴角笑意微微一僵,末了,却缓缓扩大开来:“是么?如此看来,事情真是有趣了。看来这安定侯不仅是谋反作乱,还早在二十多年前便犯下了欺君大罪。”
“正是。”又一个官员答道,“当年那依族就是因谋反作乱被灭,安定侯奉旨剿灭,却私自放过一那依族女子,还与之成亲生子,分明一早就存下异心,直至今时今日方被人揭发,倒也是他隐藏得好。”
苏墨隐隐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起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方道:“如此说来,那北堂大人家——”
“当年那那依族妖女无身份无地位,要与安定侯成亲,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安定侯一向与北堂家族私交甚好,便让那妖女与北堂太老爷太夫人结为干亲。虽然北堂文松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然而北堂老夫人却清楚地知道那妖女的身份,不仅知情不报,还替安定侯隐瞒,因此北堂一家,亦入了罪。”
“入了罪?”苏墨淡淡扯起嘴角,看向那官员,“如此看来,沈大人认为此案已经水落石出,无须再查了?”
那沈某自知失言,忙道:“微臣一时失言,请皇上王爷恕罪。”
“事已至此,便只差定案而已。”苏黎看了苏墨一眼,冷冷道,“此案既由我在查办,二哥如此质疑,可是有什么高见,不如说出来,也让为弟参详参详。”


不好惹的苏家(十一)
“三弟不必多心。”苏墨闻言淡笑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是查清楚得好。不知安定侯是否已经招认?”
“安定侯尚未招认。”那沈大人接口道,“只是此案所有证据都已经足够,人证物证俱在,依微臣之见,也足以定案了。”
“人证物证皆可伪造,更何况只是几封书信,算不得什么铁证。”苏墨道,“皇兄,此事牵连甚广,还请皇兄莫要轻下定论。丫”
苏黎同时也看向皇帝,神色极其冷硬:“皇兄若信不过臣弟,那此事自可交由旁人去办。媲”
语罢,他重重一拂袖,坐到了旁边不再言语。
于是又有一位张大人开了口:“秦王,臣等都知安定侯乃是秦王前岳父,秦王若先入为主,有心维护,难免会有失偏颇。宁王身份虽然也尴尬,却为此案尽心尽力,实在不该受到秦王质疑。”
皇帝沉默听了许久,此时终于摆手打断了他们:“你们的意思朕都明白。阿墨说得对,此事的确牵连甚广,不能草率结案,然而若证据确凿,倒也由不得安定侯不认。老三,如今你该全力派人寻回宋锦瑟,也许从她身上,能找到重要线索。”
苏黎眉头轻挑,看了苏墨一眼。
苏墨只当没有看见,又道:“未知宋二夫人那边情形如何?”
“回秦王,安定侯夫人离世之时,宋二夫人尚未进门,因此并不知情。”
苏墨闻言,淡淡点了点头。
皇帝却突然轻笑起来:“阿墨,朕多少年没见你如此认真过了。”
苏墨也轻笑了一声:“皇兄说得是,主要是那依族实在让我好奇得很。我这把骨头也闲散多年,倒真是难得听见一件事能让自己提得起兴趣。”
皇帝蓦地抚掌道:“如此甚好,朕眼见着你这一年年的疏懒下去,又拿你没法子,总觉得对不住父皇母后。如今你既对这那依族有兴趣,那这几封书信,朕交由你去查证。”
“皇兄真是惯会为难人。”苏墨接过那几封书信,隐隐有些无奈的笑起来,“两朝文史官员研究十几年都未曾研得其中奥秘,皇兄却让我去担这苦差事。”
“行了行了。”皇帝摆手道,“朕只叫你查,查不出来,朕也不会怪罪于你。”
离开御书房时,苏黎走在苏墨身后,忽然唤了他一声:“二哥。”
苏墨停下脚步,待二人平行,才又继续往前走去,淡淡问道:“此案查起来,很是为难?”
“秉公而办,倒也没甚为难。”苏黎道,“只是诚如二哥所言,因牵连甚广,查起来是会有些难处。”
苏墨微微应了一声。
“再者,茫茫人海,想要查得那位宋家二小姐的下落,谈何容易?”苏黎说完,淡淡看了他一眼,又道:“听说二哥这些日子又去了南山?未知此时节,南山景致是否独好?”
“自然是极好的。”苏墨微笑答道,“三弟若然得闲,也可以去看看。”
正说话间,已走进御花园,远远的便能听见水榭那边传来的笑声。苏墨侧目一望,再次微笑起来:“为兄离京数日,未知三弟是否已经好事将近?”
苏黎这才也看向笑声传来的方向,隐隐似乎能看见静好的身影,却只是冷笑一声:“二哥莫非以为,如今我尚有那份闲情逸致?”
出乎意料,苏墨却答道:“嗯,缓一缓,也好。”
苏墨回到府中时,溶月竟还在他园中,见她他便微笑起来:“真么还在这里?”
溶月起身服侍他坐下,轻笑道:“锦瑟虽不想让妾身陪伴,然而王爷既然吩咐了,我又怎么好久这样离去?”
苏墨握了握她的手,坐下来:“你几时若是不这么周全,我可怎么办?”
溶月笑着绕到他身后的位置,不轻不重的为他揉着肩:“这一路奔波回来,定是很辛苦?”
苏墨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有些烫,他微拧了拧眉,却又笑起来:“比不得你打理一个王府辛苦。”
溶月顿了顿,终究忍不住道:“王爷将锦瑟带回来,是…已经决定了什么吗?”
“依你看呢?”苏墨吹了眼眸吹着微烫的茶水,淡淡道。
溶月想了片刻,方道:“如今此时自然是棘手,可是早在从前,妾身便瞧出王爷待锦瑟不同了。”
苏墨闻言,缓缓放下了手上的茶杯:“你且说说,怎么个不同法?”
“大概…是喜欢?”溶月轻声道,“王爷待锦瑟的好,从来是与待别人不同的。可是虽然是不同,却又并未见得好到哪里去,可见王爷那份喜欢,也并没有厚重到哪里去。”
是与旁人不同的喜欢,可是,却又没有喜欢到哪里去。
这话着实有些前后矛盾,苏墨却淡淡微笑起来,轻叹了一声:“溶月啊——”
“王爷唤妾身有什么用?”溶月轻笑道,“眼下,还是先处理好安定侯的事。否则,一旦锦瑟被牵连其中,事情只怕就不妙了。”
苏墨还未开口,卧房门口却忽然就传来锦瑟轻淡的声音:“你回来了。”
他回头看时,却见锦瑟正立在门口,手扶着门框,仍是他离去前的那副神情,眸光幽幽的看着他。
溶月见状,便收回了为苏墨按肩的手,轻笑道:“那妾身先走了。”
苏墨点了点头,溶月又朝锦瑟笑了笑,这才离开了苏墨的园子。


不好惹的苏家(十二)
“过来。”苏墨这才朝锦瑟招了招手。
锦瑟仍旧穿着那身小厮的衣裳,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一双眸子晶莹透彻,却是空空荡荡的模样:“你见着我爹爹了吗?”
苏墨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抚上锦瑟的头:“锦瑟,你还记得你母亲吗?媲”
锦瑟一怔:“关我娘什么事?丫”
“你母亲没的时候,你才两岁?”苏墨不答,又道。
锦瑟望着他,点了点头。
苏墨便缓缓自袖中取出了先前在御书房得来的几封信,展开其中一封,放到锦瑟面前:“那你小时候,可曾见过这种文字?”
锦瑟接过来,只扫了一眼,便变了脸色。
“我见过的…”锦瑟低低道,“我确是见过的。”
苏墨见状,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低低道:“在哪里见过?”
锦瑟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凝眉细想:“好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娘曾经给过我这些字看。”
“那你可认得上面写了什么?”
锦瑟摇了摇头:“不知道,那时我还太小,只是隐约有点印象。这些究竟是什么?”
苏墨顿了顿,方道:“那依文。”
“那…那依文?”锦瑟仍是不懂,“那与我爹爹有何关系?”
“当年先帝尚在之时,那依族因密谋造反的罪名被阖族诛杀,是因为传说,那依族人手中,流传着一本名唤‘天下志’的宝书,其间藏有一统天下的秘密。这无疑是对青越统治的威胁,所以当年先帝下令,凡那依族人,一丝血脉不留。”
锦瑟听他说着,明明还是摸不着头脑,脸色却愈见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