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方才还是笑得弯弯的眉毛瞬间就拉了下来。

她颤抖着手,苍白着脸,说:“这…这是什么回事?”说着,眼泪已经从眼眶掉下来。她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阿爹光明磊落,又岂会做杀人越货之事?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误会。一定是知府大人误会了!”

崔锦与崔湛互望一眼。

兄妹俩各自挽住林氏的手臂,崔锦轻声劝道:“阿娘莫怕,方才衙役也只是说涉嫌,涉嫌便是还未定罪,阿爹是什么人,整个樊城的人都清楚,一定是误会。方才阿爹也说了,只是审问而已,很快便能回来了。”

崔湛也说道:“阿娘别担心,我让元叟去打听打听,你先歇着,在家里等阿爹回来。”

接着崔锦唤了珍嬷和阿欣进来。

两兄妹走了出去。两人又互望一眼,崔湛正想说什么,崔锦便道:“大兄,我先让人去衙门打听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元叟年纪大了,未必有我的人精明。他当惯跑腿的,打听消息很有一套。我们有金,还可以在衙门里打点一番,定不会让阿爹受苦的。”

崔湛也是此时方察觉到一事。

他的阿妹比他想象中要稳重得多,遇事不乱,说话有条有理,他这个当大兄的也被比了下去,难怪阿爹平日里总多疼阿妹一些。

他颔首道:“便依你所说的去做。我也出去一趟,此事怕有蹊跷。”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我昨天真的出场呀!!这么多人欢迎我呢!!

赵平:大人说的是!

女主:还没见到男主的脸…

第十三章

阿宇很快便打听回来了。

只听他说道:“是西街街尾的孙家大郎,唤作孙青,是个嗜酒之人。孙大郎性子孤僻,早早与孙家弟兄分了家,独自一人住在西街街尾。本来孙大郎与自己的弟兄几人也不常见面,但前几日刚好是孙母的生辰,孙父离开人世后,孙母便跟了孙三郎同住。以往孙家几位郎君都会在孙母生辰那一日齐聚一堂庆贺生辰,那一日唯独孙大郎没有来。孙母担心便遣了仆役去看看,未料一撞开门竟见到了孙大郎的尸首。”

孙青?

崔锦不由一愣。

西街街尾的孙家大郎她是知道的,因性子孤僻,是以极少与人来往。她小时候经过孙家大郎的门口时,都生怕孙家大郎会凶神恶煞地跑出来。樊城中有小童不听话时,不少长辈们都会用孙家大郎来吓唬他们,一吓一个准。

阿爹又怎会与他扯上关系?

崔锦示意阿宇继续说。

只听他又说:“前些时日孙家大郎去了酒肆买酒,酒肆老板说孙大郎喝醉了,与前去买酒的崔元起了争执。孙大郎故意为难崔元,崔元面有豫色。衙役说大姑娘的爹有作案的动机。”

崔锦皱眉,恼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我爹在樊城多年,为人处事如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用得着杀害一个孤僻的孙大郎吗?”

阿宇连忙道:“大姑娘莫气,您说得对,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知府大人定不会白白冤枉崔老爷的。”

崔锦冷静下来。

她道:“阿宇,此事你做得不错。”她摸出半金赠予阿宇。阿宇摆手道:“要不得要不得,大姑娘每月给小的两金,小人为大姑娘办事是理所应当的。”

崔锦道:“办得好自该有奖励,你收着。也多亏了你,才能这么快将事件的来龙去脉打听清楚。你先回去,待我有事再唤你。”

阿宇推脱了下,最后还是收下了。

崔锦看着阿宇离去的背影,心想着阿宇虽是自己雇下的人,但忠诚度如何她不敢完全保证。毕竟人心总是贪婪的,阿宇虽收了她的好处,但最初她是以为赵知府办事为由雇佣了他与另外几个乞儿,阿宇也一早知道她为赵知府办事是假的,若这一回当真是什么有心人从中作梗,害得阿爹坐牢子,阿宇另谋高就也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不过阿宇是个聪明的少年郎,像她这么大方的雇主,整个樊城未必能寻出另外一个。

崔锦不再细想,她回了西厢房,铺好画纸,准备作画。

一炷香的时间后,崔锦略微有些失望。

上天赐予她的神技,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好用了。刚开始得此神技,她急着救阿爹,急着取得乞儿的信任,画中也顺了她的意,她几乎是想知道什么便能知道什么。

可近来她画了许多幅,而里头都是些极其琐碎之事,跟她想要的毫无干系。

崔家按捺住急躁的心情。

她搁下笔,准备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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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崔锦即将出门时,崔湛回来了。

兄妹俩在门口撞了个正着。

“大兄…”

话还未说完,崔锦便被崔湛拉到了一旁。元叟正想高声喊“大郎回来了”又被崔湛使了个眼色,他只好咽进肚里。

崔湛面色不佳。

他压低声音道:“阿叟莫要声张,此事不能告诉阿娘。”

崔锦脸色变了变,问:“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崔湛叹道:“赵知府升堂审问了阿爹,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阿爹杀的,但阿爹也一样没有证据证明不是自己杀的。孙大郎死的那一日,有人目睹阿爹经过孙大郎的家门口,阿爹没有人证,如今阿爹被收押,直至捉拿真凶后才能放出来。”

元叟瞪大眼睛。

“若是捉不到呢?岂不是得一直关着?”

崔锦说:“大兄莫急,我已预料到这个情况,先一步让人给了金打点了牢里的狱卒。”接着崔锦又将阿宇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与崔湛说了。

崔湛微微沉吟,问:“你现在准备去哪儿?”

崔锦说道:“我想去孙大郎家看看,孙大郎若真是在家中被杀,兴许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崔湛说:“孙大郎的尸首被抬走后,孙家已经不许任何人进入。赵知府也派了人暂时封了孙家,直到水落石出后才会解封。”

她眨眨眼,狡黠地道:“明的不许,我们总能暗着来吧。小时候大兄还教过阿锦爬墙呢,阿锦至今还没有忘记。”

那时的大兄才不会整天让她背女戒女德,会教她玩许多好玩的事情。

崔湛本想说危险,不许她去的。可转眼一想,自己的阿妹的确长大了,即便自己不许,以她的性子定会偷偷跑着去,还不如自己紧盯着她安全一些,遂道:“等天色暗下来后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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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

崔湛与崔锦悄悄地离开了崔家,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到了孙家。孙家的墙不高,只有三尺左右。这段时日经常山里来山里去的崔锦轻而易举就爬上去了,反倒是成日呆在屋里头的崔湛爬了好久,最后崔锦搭了一把手才成功爬进了孙家。

所幸夜色昏暗,崔锦才没有看到崔湛红得像火一样的耳根子。

崔湛悄悄地瞥了眼崔锦的后脑勺,暗自咬牙,以后万万不能闭门不出了,怎么能让自己的阿妹比过自己?委实…丢脸!

崔锦从衣襟里摸出火折子,悄悄地点了灯。

此时只听崔湛重重地咳了咳,说道:“阿妹,你脚下便是孙大郎死前的地方。”见她颤抖了下,崔湛稍微寻回了兄长的颜面,正想说些什么,岂料崔锦却后退一步,蹲了下去。

她低头仔细地瞅了瞅,烛光照着她的脸,丝毫恐惧害怕之色也没有。

崔湛在心中叹了声。

瞧瞧他这阿妹,一点也不像是姑娘家。

崔锦说:“大兄,你过来看看,地上有干涸的血迹。”

他也凑前来,仔细一看,然后说道:“孙大郎的尸首还在义庄里,仵作还没有开始验尸。”崔锦说:“地上有血迹,必然是孙大郎生前与人起了争执。大兄你看,血迹不止一处。阿爹是文人,与身形魁梧的孙大郎相比,又怎么可能杀害得了他?即便当真有动机,也没有那个能力。这么明显的事情,仵作跟捕快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崔锦蹙起眉头。

崔湛道:“所以我才说此事有蹊跷,像是有人故意要冤枉阿爹似的。”

听到此话,崔锦蓦地抬头。

崔湛又说:“上次阿爹莫名其妙失踪了几日,也不知是何人所为。兴许跟这一次的是同一人。”之前赵平欲要杀害崔元一事,崔锦只告诉了自己的爹,并没有告诉崔湛。她怕大兄一时冲动便没有多说。如今她听崔湛这么一说,不由陷入沉思。

只是赵平早已失势,他又何来能耐做这些事情?

接着兄妹俩又在孙家逗留了两盏茶的功夫,把屋里头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后,方离开了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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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回到家中后,刚进西厢房,阿欣便匆匆走过来。她小心翼翼地从衣襟里摸出一张信笺,小声地道:“大姑娘,之前有个小童让奴婢交给您的。”

她颤抖着双手呈上,眼中很是兴奋。

“是纸呢!用纸当帖子的人,一定是个贵人。大姑娘,你说会不会是闵家郎君得势了,晓得如今我们家中的状况,所以来帮我们了?”

崔锦道:“小童送来时可有说些什么?”

阿欣摇头:“什么也没说,只说是他家郎君给大姑娘的。”

崔锦铺平信笺,扫了几眼后,神色大变。信笺上的字迹是她曾经最熟悉的,他曾经给她写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还曾赞美过她的容颜,曾经有一度她见到这样的字迹便心花怒放,然,现在的她却如同灌了一盆冰水,在这寒冬里仿佛被置入寒谭深渊。

她打了个寒颤。

信中只有七个字——想要救崔元,求我。

最后一个“我”字,他写得极其狂放,她甚至可以透过这个字看到他得意洋洋的表情。她咬牙道:“将元叟唤来。”

“阿叟,去东街寻阿宇过来。”

半个时辰后,元叟才回来了。比以往的世间久了一半,崔锦不由有些心慌和忐忑。之前事事都把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可如今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崔锦问:“阿宇在何处?”

元叟道:“大姑娘,奴找不着阿宇。奴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人应声。后来悄悄地爬进去了,发现阿宇并不在家中。桌上有一口也不曾动过的吃食。之后奴想着阿宇会不会去其他地方了,沿街找了一遍,也没见到他,于是便回来了。”

崔锦眉头拧起。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小怪,你不要太嚣张!!!!!!!!

第十四章

樊城小,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的整个樊城便会知晓。今日贵人突来雅兴要游樊城,出府后不久,连处在樊城偏僻之处的人都晓得了。

赵知府暗中下令,闲杂人等不能出来扰了贵人。

原先热闹的街道也因此变得清冷了不少。

贵人依旧坐在华美的马车中,一旁是赵平在作陪。马车慢悠悠地荡着,赵平也慢悠悠地跟着。马车里偶尔飘出一句话,赵平搭上了,滔滔不绝地给贵人讲解樊城的风土人情。

赵平说得舌灿莲花的。

后边跟着的赵府随从也不禁暗自忖道:这一回三郎入了贵人的眼,以后定能让赵知府刮目相看了。

赵平心中亦是这么想。

原本他以为这辈子只能认栽了,没想到上天给了他一个机缘。大兄得了明州何公的赏识又如何,这位可是从燕阳城来的贵人呢!比何公贵了不知多少!只要他侍候好了这一位贵人,以后的前程兴许比阿爹还要好!到时候他休了齐氏!另取娇妻!他还要让崔锦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后悔!

竟敢算计他!

待他弄死崔元,必定要好好地尝一尝她的身子,再纳她为妾,任由齐氏欺凌。看她还如何嚣张!

思及此,赵平更加卖力地在贵人面前卖弄自己的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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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崔锦也得知了赵平入了贵人的眼一事。她万万没有想到赵平竟然又这样的时运。虽不知那个贵人究竟燕阳城里的哪一位,但赵平一得势,吃亏的只有她自己。

阿欣着急地问:“大姑娘,现在该如何是好?赵家三郎会不会对老爷有所不利?”

崔锦说:“你小声些,现在还没有定案。赵知府最多也就敢关着阿爹,虽说阿爹已被汾阳崔氏放弃,但好歹也是汾阳崔氏的人,赵知府不敢用刑的。”

而且她还有一个后招。

既然申原谢氏依靠一个巫子在短短数十年内挤入根基皆有百年以上的名门望族里头,那么其他家族肯定也会盼着自己能有一个巫子或是巫女。

尽管上天赐予她的神技时灵时不灵的,可她依旧拥有此神技。

她相信汾阳崔氏很乐意见到一个这样的孙女。

但是不到走投无路时,她都不想用上这一招。一旦用上了,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此生也只能任由汾阳崔氏宰割了。

“咦,大姑娘你要去哪里?”

崔锦戴上幕篱,道:“你且跟我来。”

街道上有些清冷,崔锦选择了一条小路。小路上更是清冷,走了一会,半个人影都没有。阿欣忐忑地说:“大姑娘,这要是被赵知府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崔锦道:“等不得了。”

赵平既然入了贵人的眼,万一哄得贵人杀了她爹,她到时候又找谁伸冤去?何况这一次来的贵人究竟是谁,她现在也没有打听到,万一是长公主殿下那该如何是好?

听说长公主殿下年已二十五,可迟迟没有嫁人。

也听说长公主好男色,而皇帝宠着长公主,竟任由长公主暗中广收面首。

而赵平姿容不凡,能入得长公主的眼,也并非难事。

思及此,崔锦不由加快了速度。就在此时,远处忽有异响传来,崔锦面色一变,连忙拉了阿欣躲在小巷中。阿欣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崔锦倒是一脸平静地望向外头。

她见到了春风得意的赵平,还有那一辆宽敞而华美的马车,车帘纹丝不动的。

半刻钟后,小路上重新恢复了平静。崔锦拉着阿欣离开小巷,快步往东边走去。一路上,她低声与阿欣说着话,仔细地吩咐着。

阿欣见崔锦一脸凝重,不敢有误,认真地听着。

终于,崔锦停下脚步。

她的身前是一座屋宅,屋宅不小,大门是木头所制,可以看得出来是上好的木材,门环是崭新的,有着金属的质地。

阿欣轻轻地扣了扣门。

不久后,有个小童跑出来。阿欣着急地说:“我家姑娘得了怪病,钟巫医在吗?”小童打量了眼戴着幕篱的崔锦,半晌才道:“在,跟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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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巫医已经年过半百,蓄着白须,乍看之下,颇有仙风道骨之感。一进门,崔锦便闻到了酒味儿。阿欣扶着崔锦坐下。

崔锦缓缓地揭开了幕篱。

钟巫医打量着她,问:“得了什么怪病?”

崔锦神色不太好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毫无血色,连唇也是白的。钟巫医的话音落后,崔锦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过了半晌,她才哆嗦着唇,道:“钟巫医,有…有鬼缠上了我。”

钟巫医挑眉。

“哦?是什么鬼?”

他也并非头一回见到被鬼缠上的人,所以倒也不吃惊。

崔锦魂不守舍的,又不出声了。

这时,阿欣挤出两行眼泪,抽泣着说道:“钟巫医,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大姑娘。前几日我们大姑娘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一到了夜里就说要喝酒,喝得还是烈酒。平日里我们大姑娘是喝不得烈酒的,一喝就呛个不停,可这几日却不停地嚷着要喝烈酒,喝了后不但没有呛到,而且还喝得津津有味。奴婢想去夺下酒壶,却被大姑娘扇了一巴,接着还搂过奴婢,动手动脚的,说什么让大郎我亲一亲。一到白日里,大姑娘却连夜里发生过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钟巫医说道:“兴许是家有恶鬼,待我做场法事好好超度下亡灵…”

话还未说完,崔锦蓦然瞪大了眼睛。

她霍地站起,眼睛发亮,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桌案上的酒盅。她就像是一只豹子!迅捷而凶狠的雄豹!不过是眨眼间,她就抱来了酒盅,旋开酒塞,仰脖大口大口地喝着。

酒从下巴流落到衣襟里,可她丝毫也不在意。

直到喝光了,她扬手一扔,酒壶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她打个了酒嗝,笑嘻嘻的,走路也是踉踉跄跄的,仿佛只要稍微不注意便会醉倒一地。

她醉眼迷蒙地扫着周遭,目光最先落到了阿欣身上。

她色迷迷地走前,挑起阿欣的下巴。

“美人儿,给大爷亲一个。”

说着,她顺势倾前身子,要去揽住阿欣的腰肢。阿欣躲开了,噗通噗通地躲到了钟巫医的身后,她颤抖地说道:“钟巫医,恶鬼跟着来了!”

这时,崔锦的目光落在了钟巫医的身上。

她又打了个酒嗝,歪着唇,不以为意地说:“钟老叟,是你呀。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死?”

钟巫医面色微变。

而此时崔锦又踉踉跄跄地走前,又笑哈哈地道:“别阻拦者我跟美人儿亲热,钟老叟你都这么老了,还霸着美人儿,夜里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得来。”

这一番话已然有羞辱的意思了。

钟巫医皱着眉头。

一直在一旁侍候的小童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状况,以往都是去别人家做场法事便好了,这一次竟跟来他们这儿了。

小童后退了几步。

他小声地道:“巫医,这…这大姑娘有点像是孙家大郎呀…”

钟巫医说道:“你去请林巫师过来。”这种事情已非他一个巫医可以管得了,还是得把巫师叫来参详参详。林巫师住的地方离钟巫医不远,不到一刻钟,小童就把林巫师带来了。

崔锦一见到林巫师,又连着打了几个酒嗝。

她歪着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眼神阴恻恻的。

小童在路上已经将事情的原委与林巫师细细地说了。林巫师如今见到崔锦也知道了个大概,只听他喝道:“孙家大郎,为何你要缠着这位姑娘?”

崔锦眨眨眼。

“我要报仇!报仇!报仇!杀我者不得永生!”

时下的人都信鬼神,皆认为人死身灭,魂灵是能得永生的。这样的话由这样的一个姑娘狠戾地道出,比毒誓的份量还重!

“是谁杀了你?”

“我要回孙家!”

林巫师与钟巫医互望一眼,最后林巫师道:“好,老夫带你去。但你了结心愿之时要放了崔家大姑娘。”

她答应了。

临走前还带走了钟巫医家中的一壶酒。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存稿箱君~~~
作者菌说男主总不出来,怕被拍砖,于是让我来收砖头了。我皮糙肉厚,不怕拍!来吧!我会保护作者菌的蛋壳!

第十五章

因赵知府的吩咐,今日大多百姓不敢出门,除了在外头开铺子的,还有一些由赵知府之前就挑选出来的稍微得体的百姓们。

他们走在街道上,时不时注意着贵人有没有来。没有来便重新回去继续走一次,从街头到街尾,又从街尾到街头。走了大半日,贵人仍然没有来,他们也不敢有埋怨,只好继续走。

蓦然,街道上出现了几抹突兀的人影。

时下巫师与巫医都极其受人尊重。

林巫师与钟巫医在樊城里可以说是无人不识,巫医治人,巫师通鬼神,百姓们很少会见到他们两人走在一起。如今两人一起出现在街道上,外加一个戴着幕篱的姑娘,还有一个扎着双髻侍婢打扮的姑娘,难免有些惹眼。

目光齐刷刷地就落在了他们四人身上。

此时,有人认出了阿欣,低声道:“那不是崔家的侍婢么?”

也有人渐渐认出来了。

“那个带着幕篱的是崔家的大姑娘吧?怎么会与钟巫医还有林巫师走到一块了?”

数人低声细语,目送着他们四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而这个时候,有人反应过来了,只听他道:“这个方向不是去孙家吗!”

几人你望我,我望你的。

忽有人道:“消息来了,贵人去了朱街的茶肆,刚进去呢。没小半个时辰都不会出来。”话音一落,几人仿佛心有灵犀地互相点头,接着若干人紧跟着钟巫医与林巫师的脚步,看热闹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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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

孙家大郎死后,为了确认死因,尸首还在义庄里。而孙家大郎的屋宇也暂时被官府封了,孙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好在自己这儿设了个灵堂。

孙家上上下下都在孙家灵堂里。

孙母这辈子生了五个儿子,孙父是经商的,死得早,而家中弟兄早年也不太合,于是便早早分了家。孙父经商剩余的钱财,五个儿子平分了,三儿子因与孙母同住,还得了孙母当年带来的嫁妆。

本来孙家大郎是孙家的嫡长子,理应侍候孙母的,但孙家大郎性子孤僻,迟迟不愿娶妻,最初孙母与孙家大郎同住,但过了一两年,孙母倒是被孙家大郎气出病来了,不得已之下,只好跟了孙家三郎同住。

不过一码归一码,孙母心中虽气着大儿子,但如今大儿子去了,孙母哭得双眼红肿,眼泪都流干了。

孙家三郎安慰着孙母。

孙母仿若未闻,不停地烧着纸钱,还说:“你大兄爱喝酒,烧多点纸钱,他在下面也能买酒喝。”

孙家三郎叹了声。

就在此时,孙家二郎匆匆地跑进来,急促的脚步声惊扰了孙母。孙母霍地抬头,怒骂道:“跑什么,你大兄尸骨未寒,这么大声想惊扰你大兄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