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怕新娘子久等了,二来他有些紧张。

今天的大喜之日,他盼了足足三年。从到来洛丰的那一日起,不经意间对欧阳钰的惊鸿一瞥,他当时便想着他要娶这样的媳妇,晓得心上人有了意中人时,他痛苦不已。

幸好鬼神还是庇佑他的,他最终还是娶回了他心中的姑娘。

他想一辈子都对她好。

崔湛加快了脚步,待梅花亭子一过,便是他与她的喜房。忽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梅花亭子中走出了一道人影,他不由一怔。

“大兄。”崔锦喊了声。

崔湛面上浮起笑意,说:“怎地在这里?”微微一顿,他不由笑道:“为兄只是娶媳妇了。娶了媳妇也仍然是你大兄,傻阿妹,有什么好哭的。”

崔锦故作凶巴巴的模样。

“我哪里是哭,我只是太高兴了。大兄你娶了阿钰,以后阿钰就我的嫂嫂了。我一高兴便想哭。大兄你以后可要好好地待阿钰,天底下的姑娘都不容易。阿钰在欧阳府便没受过苦,从小爹娘疼着,兄长护着,她嫁过来我们家后,日子也许及不上欧阳府里头的,所以大兄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千万不要让她伤心。”

说着说着,一张凶巴巴的脸又变成了苦瓜脸,忍了许久的泪珠子像是掉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滚落,仿佛怎么捡也捡不完。

她一手擦着眼泪,一手对崔湛挥了挥。

“我的话也说完了,大兄你快去吧,莫要让新娘子久等了。”

崔湛眸色微深。

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道:“阿妹,你是不是也想嫁人了?”

崔锦说:“没有。”

她擦干了眼泪,挤出一张笑脸,说道:“大兄再不过去,小心嫂嫂生气了,然后你今天就别想洞房了。”

崔湛瞪她一眼,说:“姑娘家家怎能将洞房两字挂在嘴边?”

崔锦笑嘻嘻地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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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前的龙凤烛滋滋滋地燃烧着,欧阳钰静静地坐在喜床上,一身火红嫁衣似有莹莹华光。直到门“嘎吱”一响,她的手指微微卷起。

打从记事起,她便一直在想着自己将来会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婿。当时她在想,她的夫婿一定要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要像阿爹那般骁勇善战,是天地间最勇敢的郎君。

可是最终她却嫁给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郎君。

她最初知道崔湛,还是从阿锦的口中。阿锦说大兄是个书呆子,最喜欢的便是看书。阿锦还说她的大兄以后是不纳妾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听后心中只觉新奇,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男人。只不过当时也只是想想而已。

直到后来,她倾心于闵家郎君,却相思不得时,她发现阿锦的大兄对自己似乎有些不同。他见到她时,满脸通红,说话时也极其紧张。

不过那时她一样没有在意。再后来,他去了燕阳城,每每给阿弟写信时,总会问起她,还时常让人捎一些奇怪的玩意来。足足有一年的时间,他忽然改变了方向,胆大地写信请教她问题。

两年的时光,二百八十六封信,渐渐让她习以为常,让她为之心动。

头顶的红盖头被掀起,她见到了一双温润的眸子。

他轻轻地喊了声:“阿钰。”

她含羞地道:“夫主。”

崔湛捧来合卺酒,递给了欧阳钰。两人交杯仰头,合卺酒入肚,像是有什么在心底炸开了一样。他深深地看着她。

欧阳钰此时忽然问道:“夫主,你…可后悔?”

娶了她,此生在官途之上,注定只能庸碌无为,也不会得到皇帝的重用。即便他对她说过不后悔,可事到如今,她心中仍是犹豫着。

“不后悔。”

他握住她的手,说道:“我曾与你说过,我本身便不是有野心的人,这样便已经很好了。能娶到你,我无悔,只有欢喜。”

龙凤烛渐灭,大红鸳鸯戏水云锦喜被之下,娇吟粗喘,□□无边。

数日后,崔湛带着新妇前往兰城。

崔锦一大早便前去送行。

崔湛扶了欧阳钰上车后,他转过身,看着崔锦。他轻叹一声,说道:“整整四年了,阿妹碰上情之一字,依旧如初。”

崔锦咬住了唇瓣。

他一字一句地问:“阿妹,你真的甘愿如此吗?”说罢,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你好好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闵恭:暗恋我的姑娘成亲了,我却还单身。圣诞节快到了,大大,我能愉快地过圣诞节吗?

崔锦:大大,我今天都是哭戏呀,我哭完大兄,哭自己,什么时候我才能进入第三个地图化身为狂帅霸酷拽呀!

谢五郎:没出场不高兴。

阿宇:我觉得我有当男配的潜质…

作者菌:(┳_┳)今天一更。

众人:不要答非所问好嘛!!!

谢谢土豪们的地雷

第八十五章

崔湛成婚后不久,崔元与林氏也搬迁至兰城。偌大的梧桐苑中只剩下崔锦一人。这两年来,因着谢五郎的纵容,崔锦还经营了不少商事。

大大小小的商铺开遍了秦州,尤其是洛丰里头,有许多崔锦的心血,这也是她暂时不能离开洛丰的原因之一。不少事情都得由她定夺,兰城虽近,但始终不及洛丰。

所以崔锦便想着待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再离开洛丰。

两年的时间不短也不长,秦州崔氏与欧阳家一联姻,又有秦南王府撑着,宅内几位妯娌关系愈发融洽,崔氏想要兴旺几代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崔柔和崔沁分别年尾年头一起出嫁了,崔柔嫁去了明州,是当地名声显赫的人家。崔沁原想着嫁给欧阳小郎的,但到最后她明白了有些人不是她想嫁便能嫁的,索性听了方氏的话,嫁了一户家境尚可,但婆母慈祥夫婿温和的人家,恰好能包容她娇纵的性子。

方氏当真疼女儿,晓得自家女儿性子,给她挑了一个最合适的夫婿。夫家与娘家离得不远,以崔家在洛丰的地位,崔沁的夫家娶了这一位这样的嫡次女,肯定是要放在手心里捧着的。

当时崔锦与谢五郎这么说了,谢五郎说:“以你的性子,嫁到哪一户人家都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

“大姑娘?”

阿欣的轻呼拉回了崔锦的思绪,她懒懒地瞥她一眼,说:“怎么?”

阿欣提起茶盅将茶杯斟满了,推到她的面前,笑吟吟地说道:“大姑娘今天走了好几次神呢,说书先生讲得唾沫横飞的,大姑娘你瞧瞧底下哪个人不是听得津津有味的,便只有大姑娘才一直走神。”

话音未落,茶肆外锣鼓喧天,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经过茶肆,唢呐吹起的喜庆曲子渐行渐远。这已是今天的第五支迎亲队伍。

阿欣心想,今个儿出门果真是挑错日子了。

一离开崔府,马车没行多远便遇到有人成亲,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的,周遭的百姓又喜欢看热闹,他们的马车是进退两难,只好干巴巴地等着。

今日大姑娘本是打算去兰城的,过几日便是冬至,大姑娘自是要与家人一起过冬的。

岂料接二连三的遇上迎亲的队伍,刚刚走过一支,马车没走一会又来了第二支,恰好还是洛丰里头的大户人家,那嫁妆多得走了整整两刻钟。本来是想着今早出发,夜里到兰城的,可是一经打听,今年的最后一个好日子便是今天了,再不成亲便只能等明年了。大姑娘一听,便索性进了茶肆,等天色将黑了再回崔府,明日一早再启程前往兰城。

瞧瞧,她们在茶肆做了一个时辰左右,外头便又经过了两支迎亲队伍。

崔锦侧首望去。

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一脸春风得意,他身后是大红的喜轿,里头定是坐着一位娇羞的新娘子。崔锦微微出神,她忽然呢喃道:“洛丰里与我同龄的贵女都嫁了吧。”

阿欣没听清楚,眨巴着眼睛问道:“大姑娘说什么?”

崔锦回过神,笑说:“你与常文的婚事也该准备了。”

阿欣的脸色微红。

“大姑娘,奴婢不要嫁人,要一辈子侍候大姑娘。”

崔锦嗔她一眼,说:“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

阿欣说:“奴婢若嫁了人,就没人侍候大姑娘了。”

崔锦笑道:“我还有绿璎蓝璎和白璎她们几个呢,即便没有,也能再买一个。待我明天见到阿娘时,便与阿娘商量商量,你与我一起长大,我在心底也将你当作了半个姐妹,你若嫁得不好,我也不安心。”微微一顿,她的面色凝重起来,“且战事将近,万一有什么意外,想要个体面的婚事也难了。”

听到崔锦这么说,阿欣也不开口了。

半个月前,整个洛丰都晓得偃旗息鼓的胡人又再次席卷而来,二十万胡人大军在晋国边境虎视眈眈。如今整个晋国上下都是忧心忡忡的。

虽说洛丰地势绝佳,但若真打起仗来,难免还是会受到影响,这也是为何今年洛丰这么多人赶着成亲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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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未亮崔锦便离开了崔府,傍晚时分刚好到了兰城。

“阿锦怎么迟了一日?昨天夜里母亲盼了许久也没盼到你,睡得也不踏实。”欧阳钰笑吟吟地说道,心里头是极其高兴的。她又说:“阿锦你快些解决手头的事情,然后再搬来跟我们一起住。”

崔锦说:“昨天成亲的人多,路上塞着走不动,便推迟了一日。”

她拍了拍欧阳钰的手,说:“嫂嫂盼着我来,便不怕我过来后将你占了然后日夜受大兄的白眼?”

“你大兄哪敢给白眼!”

崔锦捂嘴笑道:“是是是,大兄可疼嫂嫂哪敢这么胆大包天?”

欧阳钰嗔道:“好你个阿锦,一回来便打趣我,不与你说了,母亲在暖阁里。你快过去吧,莫要让母亲久等了。”

崔锦扑哧地笑出声,又与欧阳钰说了几句体己话,方往暖阁走去。

一见着林氏,崔锦便用撒娇的语气说:“阿娘,昨天洛丰成亲的人多,一时半会走不了所以才推迟了一日。今早女儿可是天未亮便启程了,刚好傍晚时分能陪阿娘用晚饭呢。”

林氏道:“后天才是冬至,你也无需这么早过来。如今入了冬,早晨的时候天黑,若是有何意外该如何是好?”

崔锦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林氏瞧她这副模样便知她没听进去,无奈地叹了声。随后,她有些鬼祟地看了眼外头,又说:“阿锦,你与娘亲老实说一句。”

崔锦不明所以,问:“阿娘请说。”

林氏道:“你与燕阳城那一位贵人…”话却是没说完,她酝酿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崔锦笑吟吟地道:“阿娘莫要担心,女儿自有分寸的。”

林氏哪能不担心呀。

秦州里哪个姑娘家不是一及笄了便开始议亲了,到了阿锦这个年龄的姑娘早都嫁出去了,还待字闺中的,也是少数,不然就是有缺陷的。可瞧瞧她的女儿,即便是与世俗的姑娘家有些不一样,可好歹也是容貌妍妍,天底下没有哪个姑娘能有她女儿能干。

若非燕阳城的那位贵人,他们崔家找个上门女婿也不是问题。

可如今偏偏就因为那一位贵人,这么拖着,再拖个几年再好看的花都要凋残了。她人老了,委实不懂年轻的在想些什么。只是她瞧着那位贵人,心底委实有几分怒气。

即便是纳妾也好,如今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拖着她家闺女,这算什么回事。莫不是要将她女儿当作外室对待?

林氏心里越想便越着急,与崔元一说,他却也不急,而是说女儿自有分寸。

崔锦握住林氏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阿娘,女儿与谢五郎的事情,女儿会解决的。还请阿娘相信女儿,女儿再堕落也不会沦落到做外室的地步。”

林氏说:“即便是当贵妾,你爹也不愿呀。”只是那般高贵的人,又怎会娶他们家的阿锦当正妻?

崔锦说:“女儿若真的嫁人了,定会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对方也一心一意娶我当正妻的男人。”

林氏轻叹一声。

崔锦此时含笑道:“阿娘,冬至那一日让大兄早些回家吧。我们一家好久没有相聚了,阿锦有好多话想与大兄说呢。说不定来年冬至的时候,侄儿也出生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便热热闹闹的。”

听到“侄儿”两字,林氏眼睛微亮,心里头的忧愁也消散了一大半。

崔锦又说:“对了,还有一事。阿欣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我准备将她嫁给常文,也是嫂嫂家的人,家世清白,人也是极好的,是可靠之人。”

林氏说道:“阿欣跟了我们这么久,她出嫁时是得好好办一办,不可亏待了她。事情都由你做主。”

崔锦含笑应声。

林氏这下又开始忧愁了。

贴身侍婢都将要嫁人了,而她女儿还待字闺中,且那一位贵人家世太好,地位太高,怎么看都不是他们家阿锦的良配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啦啦啦,明天再写一章就能结束这个地图了!

闵恭:我好像看到了出场的希望!战事起了!!!啊啊啊,我等了好久好久!

第八十六章

阿欣的婚事很快便定了下来,年底的时候挑了个稍好的日子。虽不是大吉,但也非大凶,阿欣觉得那个日子很不错,恰好是她认识常文的第一天,因此也没有太多计较。

阿欣出嫁的时候,哭得脸蛋儿都花了。

崔锦很是无奈。

她看着阿欣时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嫁女儿,她拍拍她的手,说道:“你莫要害怕,我们崔家永远是你的娘家,若是被欺负了,便告诉嫂嫂。嫂嫂会替你做主。”

不过估摸阿欣没有告状的机会了,常文性子温吞,婆母妯娌间都是些和善的人,想来阿欣不会又被欺负的机会。

阿欣上花轿之前,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金簪喜冠叮当作响。

她抽泣地道:“大姑娘保重。”

崔锦眸色微深,轻轻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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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欣嫁人后,崔锦身边便少了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谢五郎赠她的几个侍婢都是沉默寡言的,关键时候可靠得很,不过平日里除非必要的话却一句也不说。

刚开始崔锦有些不习惯,不过时日一长便也习惯了。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敌得过时间,即便是再深的情,再重的义,总有一日会变淡的。

青花缠枝纹菱形镜中的姑娘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崔锦心想,她认识谢五郎似乎已经有四年了。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是白璎的声音。

“大姑娘,是奴婢。”

“进来吧。”崔锦的目光从菱花镜上移开,落到了白璎的身上。她缓缓地施了一礼,说道:“禀报大姑娘,郎主说会提前一日到达洛丰。”

崔锦含笑道:“嗯,我知道了。”

说着,她忽然“啊”了声,笑道:“对了,我想吃十方斋的糕点,你去买点回来。”

白璎应了声。

待她离去后,崔锦又唤了绿璎与蓝璎进来。她说道:“恒郎提前一日到洛丰,之前我吩咐你们准备的惊喜也要提前一日,你们俩即刻准备,莫要延误了。”

待两人离去后,崔锦又看了菱花镜中的自己一眼,眼神微微一深。

短暂的一眼后,她唤来阿宇。

“大姑娘请吩咐。”

崔锦从枕头下取出一封信,交给了阿宇。她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将此信送到东街的茶肆,亲手交到掌柜手中,”微微一顿,她又道:“记着,说你是崔家大姑娘派来的。”

阿宇说:“小人明白。”

崔锦点点头,“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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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五郎到洛丰的那一日,天气不太好,空中飘了几片乌云,隐隐有下雨的趋向。崔锦一早便在城门外等候,瞅见了谢五郎的马车,她的眼中登时有了笑意。

驭夫停下马车。

崔锦动作利落地爬上,臀部一挪,便很是习惯地依偎在谢五郎的身侧。她笑吟吟地喊道:“恒郎可过来了。”

本有几分倦色的谢五郎也不由含了笑意。

他说道:“怎么不在屋里等我?”

崔锦说道:“早点来便可以早些见到恒郎了。”不等谢五郎握住她的手,她便已经主动地握住。她笑意盈盈地问:“恒郎怎么提前一天到了?不是说燕阳城还有急事么?”

谢五郎听她如此说,倦色登时一扫而空。

他反握住她软若无骨的纤纤素手,说:“已经解决了,便提前过来。”

战事将起,欧阳将军不日便率领大军赶往边境,与胡人一战。燕阳城虽然离得远,但战事一起,必定诸事繁多,估摸着有许多日不能过来洛丰了。

崔锦也没问是什么事情。

她笑嘻嘻地说道:“恒郎,白璎可有给你禀报什么吗?”

谢五郎一听,眉毛一挑,说道:“哦?莫非你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崔锦眨巴着眼睛,问:“恒郎觉得我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谢五郎摩挲着她的掌心,说道:“从实招来,我便不与你计较。”

“不从,死也不从。”她主动钻进谢五郎的怀中,与他亲昵地耳鬓厮磨,然后又嬉皮笑脸地道:“等会恒郎便知我想做什么了,我给恒郎准备了一个惊喜。但愿白璎没将此事告诉你。”

谢五郎忽然沉默了。

崔锦仿若未觉,又笑着与他说最近的趣事。

谢五郎此时方皱起眉头,说:“你…”顿了下,改口说:“很少见你如此主动。”如此主动的崔锦让他隐隐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崔锦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挥着爪子,重重地在他的脸蛋挠了一下。

“我主动证明我高兴呢,佳人难得主动,郎君莫非还不喜?”

谢五郎低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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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别院。

谢五郎坐在食案前,屋里头只有他一人。好一会,他才听到脚步声响起。他认出是崔锦的脚步声。“你准备了什么?”

只听一声轻响,是木头相撞的声音。

崔锦说道:“阿锦给恒郎亲手做了糕点,恒郎尝尝是什么。”

她打开食盒,取出一个素净的薄胎白釉云纹瓷碟。她拈起一片糕点,送进谢五郎的嘴中。

“是云片糕?”

崔锦笑道:“是呢,就是云片糕,阿锦特地让人去樊城取来的食材,做成云片糕。阿墨说恒郎喜欢,阿锦便请教了樊城里的婆子。恒郎觉得味道如何?”

谢五郎说:“甜。”

“啊,太甜了?”崔锦正想看看时,却被谢五郎揽在怀里,他声音沙哑地道:“不及你甜。”

崔锦哼哼地道:“恒郎每次从燕阳城过来,就变得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恒郎此话还对谁说过?”

“无,只得你一人。”

崔锦又拈来一块云片糕,塞进谢五郎的嘴里,说道:“恒郎一定要吃完,全都是阿锦自己做的,旁人都没有帮忙的,连阿欣也没有。”

听她提起阿欣,谢五郎说道:“她嫁人了?”

崔锦说:“是呀,之前与郎主提起过的。我瞧着阿欣年纪也差不多了,恰好阿钰那边又有合适的人选,便索性将阿欣给嫁了。”说着,她抬起眼,直勾勾地看着谢五郎:“前些时日,阿娘与我说洛丰的姑娘跟我一样大的,有些都生了娃娃。”

谢五郎漫不经心地道:“你想要孩子了?”

崔锦道:“才不要呢,没名没分生下来便是私生子,以后想抬头做人也难。”

谢五郎有一丝怒气。

“我谢恒的孩子又岂会是私生子?你既然要名分,我便给你。过几日你便与我一道回燕阳城。只不过燕阳城不及洛丰,没这么自由,嫁进谢家了束缚也多。本想着让你留在洛丰,天高皇帝远,你即便闹翻了天,我也能护着你。”

崔锦的手指微微蜷起,握成了拳头。

她说:“恒郎,我在洛丰如此胡闹,想来你的族人也有所耳闻。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谢五郎说:“我喜欢便足矣,有我护着你,他们也欺负不了你,何况…”他失笑道:“以你的性子,又有谁能让你吃亏。”

崔锦看着他,语气轻快地道:“若是我与五郎的正妻发生了争吵,五郎帮谁?”

“我会护着你。”

崔锦缓缓地道:“我明白了。”

她又笑道:“恒郎再吃一片云片糕吧,阿锦做得可辛苦了。约莫着以后都不想再做了,恒郎吃完这一次下次就不能再吃阿锦亲手做的了。”

谢五郎说:“既然做得辛苦,那不做便是,让田郎把婆子买了,以后天天给你做。”

崔锦嗔道:“吃多了也会厌,偶尔吃吃便好了。”

话是如此,不过谢五郎却当真将崔锦所做的云片糕全都吃光了,食盒里空荡荡,一片也不剩。崔锦让阿墨收了食盒,而后她坐在了谢五郎的怀里。

“恒郎给阿锦弹琴可好?”

“听什么?”

“名扬燕阳的巫曲。”

“…好。”

悠扬悦耳的琴声响起,崔锦听得入神。一曲毕,她主动吻上了谢五郎。她狠狠地吻着他,甚至咬破了他的唇瓣,有血腥的味儿传入,她才慢慢地变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