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锦道:“不要紧,阿叟你依照我的意思去办便可。”

她从荷包里取出两金,交给元叟,对他点了点头。

阿欣在一旁说道:“这么下来,大姑娘就只剩一金了,加上这段时日存下来的私房钱,也只有两金了。”眼里有一丝担忧。

崔锦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元叟雇来了马车,驭夫还是上次的二牛。崔锦道:“阿欣,你同我一起上马车。”

“是…是。”

二牛问:“大姑娘要去哪儿?”

崔锦道:“你可知焦山附近有个村子,唤作闵村?”

“知道的,不过闵村是个破落村子,居住的人不多,大姑娘当真是要去闵村?”那样的地方,他们城里人都是看不上的。

崔锦说:“嗯,快到闵村的时候你再告诉我。”

“好叻。”

阿欣头一回坐马车,兴奋不已,左看看右瞧瞧的,还傻傻地呢喃:“奴婢也坐过马车了。”崔锦瞧她那般模样,不由失笑。

将到闵村时,二牛停下了马车。

崔锦吩咐道:“停靠在树丛后。”二牛应声。之后,崔锦对阿欣道:“可记得我方才吩咐的话?”

阿欣如小鸡啄模式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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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晌午。

虽是日头高照,但也有一丝凉意。秋风卷了落叶飘了一整路,枯黄的叶子落在小径上,一只破了两个小洞的布鞋踩上落叶,毫不留情地继续往前走。

只见那人身形颀长,身上穿着麻衫子,肤色黝黑,眼角处还有一出泥渍。他似没有察觉,径自往前走。闵村的村口已经渐渐能见到了。

男子踏出小径时,一个扎着丫髻的姑娘蓦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阿欣敛衽一礼。

男子似是受了惊吓那般,后退了一步,他皱着眉头,问:“你是谁?为何要对我行礼?”仔细一看,丫髻姑娘身上的衣裳虽是布衣,但脸蛋白净,十指也不像是干过粗活的,明显不是闵村的人,更像是城里的人。

阿欣说:“我家姑娘吩咐了,郎君聪慧而隐忍,是值得她尊重的人,是以特地遣奴婢向郎君施礼。”说完,阿欣打量着男子的神色,似不为所动,反而紧皱眉头。

阿欣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又施了一礼,后退数步方转身离去,很快人影便消失在树丛中。

男子若有所思地望了眼。

此时此刻,马车里的阿欣松了口气。

她摸摸胸口,说道:“奴婢都是依照赵家府邸侍婢的那一套呢,方才险些吓死奴婢了。他身上像是一整个月没有洗澡,头发油腻且又污垢,奴婢还能见到虱子!”她心有余悸地道:“不过奴婢都依照姑娘所说的那般去做了,见他神色不为所动便撤回来了。”

崔锦说:“我们明日再来。”

第二天,崔锦让珍嬷做了一篮子的白面馒头,而后带上了马车。又像是昨日那般,崔锦遣了阿欣向男子施礼,并赠出白面馒头。

第三日,崔锦又带上一篮子的枣子。

第四日,第五日…

终于在第六日的时候,男子开口了,问阿欣:“你家姑娘在何处?”阿欣道:“郎君请跟奴婢来。”阿欣带着男子走到树丛后,她恭恭敬敬地道:“大姑娘,他过来了。”

马车里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知道了,退下吧。”

男子沉默地盯着车帘,也不说话。此时,马车里又传出一道如泉水叮咚般好听的声音:“闵家郎君,你可知为何官府知道有人在山谷间断断续续挖到金子,却不曾派人来挖过?若是当真挖出一座金山,赵知府必能升官。”

不等闵恭接话,马车里又是低低一笑。

“想来赵知府是不想费时费力,要坐收渔翁之利。不过却也可笑,恐怕赵知府并不知真正的金山并不在焦山与洺山之间。闵家郎君,你觉得我说得可对?”

闵恭面色一变。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地道:“姑娘究竟想说什么?”

崔锦道:“你潜伏在一众挖金人中,不过是怕他们挖到了真正的金山。可你明知真正的金山在何处,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挖。因为你知道一旦暴露,你连丁点也分不着。因为如今的你并没有权势去护住偌大的一座金山,甚至有可能会在争夺之中被灭口。”

闵恭问:“你究竟是谁?”

一只素白的手伸出车帘,灰褐色的帘布挂在了带钩上。明媚少女落落大方地将自己完全展现在闵恭的面前,她弯眉一笑,道:“闵家郎君,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闵恭愣住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马车里钻出来的会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到二八的姑娘,那般明媚开朗地笑着,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理应无忧无虑地留在闺中,绣绣花弹弹琴,可就是一位这样的姑娘用老练而成熟的语气剥丝抽茧般的说出他最大的秘密。

他眯起眼,问:“什么交易?”

崔锦道:“我给你指明一条青云直上的路,而你赠我五百金。五百金买你的飞黄腾达,闵家郎君意下如何?”

闵恭呢喃着四字:“青云直上。”

崔锦也不催促,笑意盈盈地倚在马车旁,等着他做决定。半晌,闵恭问:“你凭什么?”

崔锦神色不改。

“郎君信我,便与我交易。郎君若不信我,我也无法。这样吧,若是郎君答应了,明日午时便去焦山半山腰的五角凉亭,我在那儿等候闵家郎君。”

说罢,崔锦径自上了马车,重新放下车帘。

二牛与阿欣也上了车。

马车渐渐消失在闵恭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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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崔锦让元叟还了马车,并多付了半金。车马行的老板原先颇有微词,如今见到半金倒也没说什么了。阿欣很是心疼,这几日以来大姑娘花金如流水,现在荷包里是一丁点的金也没有了。

崔锦不以为意,该吃的吃,该睡的睡。

翌日她精神飒爽地用了早饭,然后望着枣树数着时辰,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她带上阿欣提前上了焦山,并让阿欣沏了一壶清茶,和带上几碟枣糕。

午时到了。

然而,半山腰上却连个人影也没有。

崔锦也不慌,悠哉游哉地拈了一块枣糕,缓缓地送入嘴中。阿欣说:“大姑娘,那个闵家郎君当真会来吗?”

崔锦道:“会的。”

不管他信不信她,已经陷入困局的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能聪明地察觉出金山的真正位置,且还能守住这么久,可见他性子沉稳,是能办大事的人。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会不把握住的。

闵村曾经因为一场疾病夺去了大多数人的性命,留下来的男丁极少,而闵恭的爹娘也在那一场疾病中与世长辞。据乞儿回报,闵恭一直都是独身一人居住,家中穷得揭不开米缸。

金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且挖金人都知道,再过多一段时日,会有燕阳城的大人物要来明州,樊城虽地处偏远,但金山之说已经流传出去,少不得会过来探察一番。

到时候被发现了,那就真是一场欢喜一场空,他将会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午时过了一刻,有一道灰色的人影逐渐走近。

崔锦搁下茶杯,含笑看向闵恭。

他今日洗净了脸和头发,衣裳还是那一日的衣裳,但整个人却因为整洁干净而变得不同起来。阿欣的眼睛瞪得老大,丝毫不能相信这是同一人。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

“我答应你。”

崔锦一指石椅,说道:“你坐。”她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开门见山便道:“秦州与明州相邻,而秦州除了出了王氏一族之外,还曾出过一位将军,复姓欧阳。你即日起赶往秦州,带上你的消息拜见欧阳将军,以此消息投入欧阳将军的门下。至于今后如何,且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你以金山相赠,欧阳将军定会赠你钱帛,到时候你匀我五百金便好。”

闵恭道:“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古怪的姑娘。”

崔锦说:“你是想夸我聪慧吧。”

闵恭说:“你就不怕我到了秦州,得了欧阳将军的赏识便不信守诺言了?”

崔锦笑道:“我信得过郎君,倘若你不信守,那我也只能认栽。”

他不说话了,又直勾勾地看着她。阿欣心有不悦,道:“哪有人像你这般盯着良家姑娘看的?”闵恭却是哈哈笑道:“你雇马车不过是想唬我吧,真真狡猾透顶。你叫什么名字?”

阿欣怒道:“我家姑娘的芳名岂是你能知道的?”

“我姓崔,单名一个锦字。”

“崔锦。”他念了两遍,朗声道:“你赠我尊重,赠我馒头,赠我枣子,待我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之时,若你还没嫁人,我以正妻之位娶你过门。”

崔锦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的模样呆呆的。

而此时闵恭已然扬长而去,山间还回荡着他肆意张扬的笑声。

阿欣跺脚,恼羞成怒道:“好个登徒子,都不知羞的。我家大姑娘哪是你想娶就能娶的!真真不要脸!大姑娘,你别听他的,如今八字还没有一撇,他就敢满口胡言。以后若真飞黄腾达了,岂不是要用鼻孔看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喂喂喂,男配!!!男主连面都没有露呢!!你这么拉风地出场真的好吗!!!

第九章

半个月后,闵恭果真没有失约。他遣人送了五百金到樊城,完完整整地送到了崔锦的手中。见到金灿灿的五百金,不仅仅是崔锦,连向来视阿堵物为俗物的崔湛也不禁瞪大了双眼。

崔锦将自己如何得来五百金的前前后后告诉了崔元与林氏。

两人听后,反应各不相同。

崔元说:“有智谋!有胆量!阿爹给你的二十金不亏!”林氏则担忧地道:“阿锦你一个女孩家家的怎能跑去这么遥远的地方?若是那个闵恭心怀不轨又该如何是好?”

崔元道:“我们女儿有智有谋,自是懂得该如何应付。”

林氏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子,轻叹一声。这一双儿女性子若是掉过来那该有多好,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偏偏她家则是儿子不愿踏出家门,成日关在房中看书。

林氏见儿子转身回房,也不知该如何管教女儿了,索性睁着眼闭着眼,让珍嬷扶着她回房歇息。

崔锦笑眯眯地与崔元说道:“阿爹,有了这笔钱,我们以后的生活定能无衣食之忧。即便是搬去阳城,也能置办房屋了。”

崔元道:“钱财不可外露,我们即便去了阳城,也是外乡人,始终不如樊城。我们在樊城落脚多年,有了这五百金,以后也不愁吃穿,还能给你置办新衣裳还有新首饰,画纸也能买好一些的。”

崔锦道:“阿爹,我明白钱财不可外露之理。如今除了我们家人之外也无人晓得我得了五百金,大家不说,我们也像平常那般过日子,也断然不会有人起疑。到时候即便起疑了,还能拖出汾阳崔氏吓唬吓唬…”

说到这儿,崔锦面色一变。

她说错话了,阿爹平日里最不喜欢提起汾阳崔氏。

果不其然,阿爹面色一黑,道:“吓唬什么!”

崔锦连忙软声哄道:“阿爹阿爹,女儿给你买酒吃可好?酒肆里最上好的花雕。”崔元面色有所松缓,伸出两根手指。

崔锦点头。

“好,两壶。”

崔元又说:“钱是你得来的,便由你拿主意。”

崔元的话是这么说,崔锦自是不会全都花在自己身上。她取了一百金藏在大兄的床底,作为应急的钱财。之后又给了母亲五十金,作为家中日常开销,又分别给了大兄和父亲二十五金。

剩余的三百金,崔锦另有打算。

崔锦有了钱,施展手脚的时候感觉也没那么束手束脚了。她唤来了那个少年乞儿,这一回她以真面目示人,委实将乞儿惊艳了一番。

之后崔锦雇他当跑腿的,每月给他两金。

少年乞儿之前为崔锦办事,得了金后顿觉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再当乞儿实在不划算,本想着如何另谋出路的时候,崔锦便给他送来了枕头。

少年乞儿高兴应允。

崔锦给他起了个名字,唤作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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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觉得生活一下子变得美好起来。

然而,她也知道不能守着这五百金度日。闵恭能迅速成为人上人,靠的必然是军功。而晋国很久没有战事了。假如五年后闵恭因军功而平步青云,那么也就是说将来五年之内晋国必有战事。

若是外站还好,可若是内战,天晓得会在哪个州打起来。

战事一起,当受其害的必然是平民百姓。

崔锦仍旧是未雨绸缪。

樊城如今可以待,但倘若战事起了,樊城这种连城门都没有的小城,要被占领那是轻而易举之事。崔锦深以为要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所以在战事起之前,她要赚更多的金,储备充足的干粮。

崔锦在街上行走。

她四处环望,想着赚金的法子。

她这几日也画了不少的画作,只不过却没有一个是能帮得上忙的。崔锦愈发觉得上天赐她的神技并非时时刻刻都能显灵,她要靠的还得是自己,不能完全依靠上天所赐的神技。

此时,崔锦注意到一处不妥。

街边的路人见到她时,神态有异,指指点点的,随后又与身边的人交头接耳的。

崔锦蹙起了眉头。

没多久,在崔锦经过茶肆时,阿宇忽然出现了。他对崔锦挤挤眼,又招招手。崔锦左右环望了下,疾步走向一处小巷。

阿宇小声地道:“大姑娘,不好了。”

崔锦镇定地问:“出什么事情了?”

阿宇道:“今早开始就传出了流言,说…说大姑娘你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是个薄情的势利之人。”

崔锦的眉头蹙得越来越紧。

阿宇问:“大姑娘,这该如何是好?”这样下去,不用几天,整个樊城都会布满这个流言。到时候大姑娘的名声肯定就毁了。

崔锦道:“你去查一查到底是从何处流传出来的。”

阿宇应声。

没多久,阿宇就打探出来了。崔锦听后,不由愣了愣,问:“当真是齐家?”

阿宇拍胸口道:“肯定没有错的!”

崔锦是知道齐家的,在樊城里而言,只算得上是小家小户,不过却也比他们崔家富有,好歹齐家有五亩田地,衣食不缺,齐家的大姑娘与她同岁,每次见着她了总要得瑟下她的新衣裳。不过齐家大姑娘的衣裳再美,也敌不过她庞大的身躯,兴许是吃得好且吃得多,崔锦八岁的时候长得跟竹棍似的,而齐家大姑娘则像是一头小熊,胳膊能当崔锦的两条大腿。

直到如今,还是如此。

因此齐家姑娘也有个称号,唤作熊姑娘。

当初她心悦赵家三郎,而赵家三郎也心悦她的时候,有一日,这位齐家大姑娘忽然跑来她的家中,说想嫁给赵三郎。她自是不愿,劝走她之后没几日又来了,这一回倒是降低了要求,说自愿为妾。

崔锦又好言好语地劝走了她。

她一直觉得为情所困的姑娘太可怜了,所以对着齐大姑娘也说不出狠话来。

于是后来她是能避着她就避着她。

如今从阿宇口中得知流言是从齐家传出来的,她顿时就火气直冒。她本想直接冲去齐家,质问齐大姑娘。可是刚迈出一步,她又冷静下来了。

不对。

齐大姑娘虽然痴心于赵家三郎,但是她这么贸然损害另外一个姑娘的名声,若是有心人说了出来,无疑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她说道:“阿宇,你再去查查,齐大姑娘这几日可有见过赵家的人?”

“是。”

阿宇很快就回来了,悄声与崔锦说了几句话。崔锦听罢,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阿宇无意间一瞥,心中登时一寒。明明只是个年岁跟他差不多的姑娘家家,可方才的眼神冷如冰,让人心底止不住发抖。

崔锦说:“你且替我向齐大姑娘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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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崔家的大姑娘送了木牍过来。”

一小厮打扮的小童双手呈上木牍。

赵平问:“是亲自送来的?”小童说:“是一个唤作阿欣的姑娘送来的。”赵平摆摆手,让小童退下。待厢房中只剩他一人时,他看向木牍。

是崔锦的问候,寥寥数语,虽有关心,但也能见敷衍之意。

赵平几欲要捏碎木牍。

最近他过得很不好,那狠毒的妇人郭氏不知从哪儿寻来一个巫师,在阿爹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没几日阿爹看他的目光便有了厌恶。又过了几日,他的身子竟大不如以前了,好几次在鬼门关里打转,所幸上天庇佑,他熬下来了。

他知道一定是郭氏的诡计。

大郎才华不及他,所以她怨恨了。

赵平咬紧牙关。

府里的下人侍婢都是些势利眼,侍候他也不像以前那般尽心了。若非他身边还有个自己买来的小童,怕是事事都要自己劳心劳力了。

还有崔氏阿锦!

他一失势,竟然连问候的一句也没有。

不过不打紧,举荐的位置算他让给了大郎,崔锦却是他一定要得手的。倘若连个姑娘也娶不回来,阿爹必定会更加看轻自己。

赵平唤来小童。

“阿欣还在外头?”

“是。”

“给她家姑娘传句话,三日之后相约在茶肆,还是老地方。”

.

三日后,崔锦如约而至。

赵平早已到了,见到姗姗来迟的崔锦,他心底添了几分不悦。若是以往他得势时,崔锦哪次敢这般怠慢他?原以为她是个不一样的,岂料还是跟凡夫俗子一样,眼睛只懂得往高处看!

实际上,崔锦并未迟到。

她是刚好踩点到的,与以前并没有相差,无奈赵平一朝失势,心境也变了,只觉周遭人人都看轻他。

崔锦自是不知赵平心中所想。

她笑意盈盈地喊了一声:“赵家郎君。”

赵平敛去不悦,又变回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他含笑道:“阿锦,你来了。这些时日我卧病在床,心中实在想念你。如今见着了你,只觉那点病痛也不见了。”

崔锦仍旧是笑吟吟的模样,心中却是在冷笑。

以前只觉他的情话缠缠绵绵悦耳动听,如今只觉可笑之极。他哪里是欢喜着她,若是欢喜她就不会一边说要娶她另一边又派人去杀害她爹!

“是么?”

“自是真的。”赵平对她招招手,温柔地说:“看你神色疲倦的,想来是出门匆匆。来喝杯清茶,解解乏。阿锦,我想通了,纳妾不纳妾的其实没所谓,我有阿锦便足够了。我愿意答应你爹的要求,以后我们琴瑟和鸣,一辈子和和□□的,你觉得可好?”

崔锦坐了下来。

她瞥了茶杯一眼。

赵平的手心微微冒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作为一个小怪而言,赵平,你还真的蛮拼的!

第十章

雅间里的茶具较之外间的精致了些许,外间是普通烧制的不带任何点缀的素青色瓷杯,而雅间里的茶杯描了青花缠枝纹,青釉的质地,两边有巧致的小耳。

杯中清茶如碧波,酝着清浅的茶香。

崔锦忽道:“赵郎,你定是病糊涂了,你忘了阿锦不爱喝清茶么?阿锦喜欢苦涩甘香的浓茶。”

说话间,崔锦仔细地打量赵平的神色。

他道:“我自是没忘,只是清茶解渴。你若不喜欢,我便唤小二上一壶其他茶。”赵平又道:“现在你先喝杯清茶解解乏,我唤小二过来。”

“好。”

崔锦看了茶杯一眼,也不马上喝,仔仔细细地摩挲着茶杯上的缠枝纹。

赵平起身。

原本茶肆里的雅间外头都配了一名小二,随时随地候着。不过今日赵平吩咐了,无需小二在外头侍候。

他唤了小二过来,吩咐:“沏一壶龙井茶。”

小二应声。

赵平又回到雅间,此时的崔锦已经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茶杯搁在了桌案上,里头空荡荡的,一滴不剩。赵平面上笑意加深,他坐下来,又与崔锦闲聊了片刻。

小二捧了龙井茶进来。

赵平道:“搁下便可,不必在外边候着了。”

小二望了崔锦一眼,悄悄地退了出去。此时的崔锦又道:“今日来见赵郎,我特地带了一壶烈酒。”她拈来两个酒杯,一杯倒酒,一杯倒茶。

崔锦说:“阿锦不宜喝酒,唯有以茶代酒,还望赵郎莫要嫌弃。”

她举杯敬酒,仰脖将杯中龙井一饮而尽。

赵平说:“好,好,好,阿锦敬酒,我自是不会嫌弃。”说罢,赵平喝光了杯中的烈酒。烈酒灌入喉咙,火辣辣地烧着,但过后的劲儿却销魂之极,赵平道:“好酒!再来一杯!”

连着喝了几杯后,崔锦又笑吟吟地道:“阿锦再敬赵郎一杯。”

不到两盏茶的功夫,一壶烈酒便见了底。

赵平只觉喝得头昏昏的,不过他仍然保持着一丝清醒。他看向崔锦,明明没有沾酒的她脸色有一丝不寻常的绯红,整个人看起来坐立不安的,额头还有薄汗冒出。

这般的崔锦,他从未见过。

碧波盈盈的水眸中泛着一丝媚态,那般欲语还休的风情让他心底变得燥热,小腹一处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目光触及桌案上的莹白素手,赵平用力地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