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崔家被推上了风头浪尖。
然,崔家人却是镇定得很。
外头讨论得热火朝天,崔家里头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做什么的便做什么。崔湛也依旧埋头苦读。崔元嫌外边吵闹,索性也不去酒肆了,遣了元叟买酒回来屯着。
不过此时的崔锦却有些苦恼。
贵人赠礼一事传出后,樊城里从来没有往来过的大户人家的千金竟给她递了请帖,邀请她参加茶话会,还有邀请她一起去寺庙上香游玩的,连她出生后就没看过一眼的外祖父家也派了人前来,说是给她置办了衣裳头面,一家人该要好好地聚一聚。
请帖多如牛毛,十个手指头也数不清。
阿欣数了又数,说道:“大姑娘,燕阳城来的贵人好生厉害,也没有明说什么,只是送了礼,城里的大户人家便也想攀附大姑娘了。”
崔锦笑了笑,提笔蘸了墨,继续练字。
阿欣眨眨眼,问道:“这么多请帖,大姑娘可要赴约?”以前她可是想都不敢想这样的事情,樊城虽然只是个小城,但只有有人的地方便有贵贱,樊城里也有专属的贵女圈,放在以往,连夫人娘家的嫡女也是进不去的。可如今属于贵女圈的千金也送了请帖过来,只要姑娘赴约了,就能成为贵女圈里的人了。
狼毫一顿,崔锦没有犹豫便道:“不去,请帖都搁一边去。”
阿欣担忧地道:“会不会因此得罪他们了?”
崔锦说:“不必担忧,得罪了也无妨。贵人不是说允许我横行霸道么?那我便更肆意张扬一些。以后只要有人来递请帖,通通都在门口拒绝。”
“啊…全…全部?”
崔锦说道:“不,除了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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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崔锦的拒绝,来送请帖的人也渐渐颇有微词,当然都是暗地里的,表面上仍是和和气气的。樊城里的贵女圈晓得崔锦竟然一家也没有赴约,本就有几分心高气傲的闺阁千金对崔锦便有了几分不屑。
“得了贵人的青睐,便忘记自己是谁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如今还是没名没分呢,不过是得了几箱东西。等得了妾位,鼻子恐怕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不如让芳荨姐姐办一场茶话会,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崔氏送一张请帖。我们的面子不卖,可芳荨姐姐的面子总要卖吧。”
小轩窗里,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喝着茶,说着话。
赵芳荨慢条斯理地吃了半口花心酥,拿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唇角,方慢声道:“几位妹妹此言差矣,如今樊城里见到贵人面的只有崔氏,贵人是何等人物,能得贵人青睐,骄傲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要说容貌,樊城里又有谁能比得上芳荨姐姐。是贵人没有见到芳荨姐姐而已,我可是见过那崔氏的,长得青涩,举止粗鲁,莫说是芳荨姐姐,长得比芳荨姐姐身边的侍婢还不如。我看那崔氏就是走了狗屎运。”
说话的人是平家的三姑娘。
赵芳荨眉头微蹙,不过很快的,她又舒展眉头,道:“三姑娘,这些话在我这儿说便好了。若是不小心传到贵人耳中,那便大事不妙了。正好我也有意办茶话会,到时候再给你们送请帖。至于崔氏,既然得了贵人的青睐,这请帖看在贵人的份上也只能送去。至于来不来,我也不能把握。不过到时候来了,还请几位妹妹莫要为难崔氏。”
周二姑娘轻笑道:“芳荨姐姐放心,我们又岂是那些不知轻重的人。见到崔氏供着她都来不及了,又岂会为难她?”
黄昏将近,赵芳荨让身边的侍婢如絮将几位千金送出了赵府。
赵芳荨垂眼喝着茶。
“都送走了?”
“回大姑娘的话,几位姑娘都离去了。”
赵芳荨又缓缓地喝了口茶,她搁下茶杯时,面上多了分不屑。“平家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闺阁千金又岂能将如此粗俗的字眼搁在嘴边。”
她冷笑一声。
如絮说道:“有平家与周家的两位姑娘在,更能衬出大姑娘的华贵与貌美。”
赵芳荨淡淡地道:“她们也就只有这样的作用了。”顿了下,她道:“茶话会的事宜也该开始准备了,这次不在屋里办,在含羞亭,正好那边的玉兰开了。”
含羞亭离贵人的院落是最近的,只要贵人一出来,必然能见到含羞亭的。
如絮了然。
“奴婢明白。”
却说此时,刚刚离开赵府的马车里传出了几道窃窃私语声。里头正是方才在赵府里喝茶说话的几位姑娘。只听平三姑娘说道:“倒是可笑了,贵人不过是在赵府住了一段时日,赵芳荨还以为自己成燕阳城贵女了。瞧瞧她那架势,连贵人的面还没见着呢,就这般装腔作势,活该她得不到贵人青睐。”
周二姑娘捂嘴笑道:“就是就是,还说什么莫要为难崔氏。到时候怕是她要为难崔氏了。”
“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人家崔氏好歹也是汾阳崔氏里出来的,她是什么?小小知府之女罢了。我倒要看看茶话会那天赵芳荨要做什么。”
“若能让崔氏和赵芳荨同时出糗,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
马车渐渐远去,黄昏已至。银盘般大的夕阳绽放出艳红的光彩,整个天地似是镀了层红光。而此时的崔锦正在屋里头数着这些时日当来的金,她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阿欣咽了口唾沫。
她从来不知道大姑娘竟然如此爱金,当初见到赵三郎的时候还没有现在见到金这般愉悦。瞧瞧大姑娘高兴得满脸通红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大姑娘对哪个俊郎君想入非非了。
崔锦道:“贵人的东西果真值钱,之前闵恭的才五百金,如今加上之前剩下的,我们有将近一千二百金了。有了这些钱,即便是去了其他地方,也能买许多屋宅和铺面。”
阿欣眨眨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大姑娘如今提起贵人时,双眼贼亮贼亮的,像是在看一条水鱼。
她问:“大姑娘,有了这些金,即便是瘸了腿也能生活无忧了。”
崔锦却是摇摇头。
她想做的事情,一千多金是不足以支撑的。
阿欣怔了怔。
崔锦不欲多说,含笑道:“阿欣,你不是很喜欢上次贵人赠我的衣裳么?你拿十金去成衣铺子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有的话便买下来。”
阿欣惊喜地道:“是…是给奴婢穿的?”
崔锦颔首。
阿欣的眼睛绽放出亮光,可随即她又道:“那…那为什么不买了锦缎自己做呢?成衣铺子里的衣裳大多都是不合身的。”
崔锦说道:“已经来不及了,你去挑较为合身的。若是大了,便在里头穿多一件衫子,或者唤珍嬷改小一些。”
“也是!阿嬷的针线活做得可好了。”
她屈膝一礼,高兴地道:“多谢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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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阿欣终于等到了赵府的请帖。一想到可以穿新衣裳了,阿欣便快活极了。她捧着请帖走进厢房,递给了崔锦。
崔锦扫了眼请帖。
请帖竟是用纸写的,以往赵家三郎给崔家递帖只是用竹简呢,看来赵大姑娘这一回是下了血本。
阿欣问:“大姑娘要回帖么?”
崔锦含笑道:“不用了,你去赵府传话吧,便说我会如约而至,多谢赵大姑娘的相邀。”
阿欣的眼睛微亮。
“奴婢可以穿新衣裳了么?”
崔锦笑道:“不急,等茶话会那一日再穿。”
阿欣心底顿时有几分失望,但很快的她又恢复如常,横竖也只有几日,一眨眼就过去了。她弯眉笑道:“是的,阿欣明白了。”
崔锦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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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赵芳荨的茶话会定在未时,恰好是一天里最暖和的时候。虽说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但春寒料峭,早晚依旧是凉飕飕的,而未时这个时辰里,正好能穿上艳丽轻薄的春衫。
赵芳荨是见过崔锦的,只不过是大半年前的事情。
那时的崔锦于赵芳荨而言,不过是自家三弟所倾慕的人,压根儿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她当时只有一个印象,青涩稚嫩,就像是路边的一朵长得稍微好看些的野花,正好配她的庶弟。
然而,她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那样的路边野花竟得到了燕阳城贵人的青睐,反而是将她这朵绿叶环绕的名贵花种弃之如敝屐。
思及此,赵芳荨心有不甘。
此回茶话会,她定要让崔锦知道,她得了贵人青睐,只是因为贵人没有见到她赵芳荨而已。一旦见到了,她崔锦连变成渣滓的机会都没有!
“如絮,将我新裁的衣裳取来,熏上苏合香。”
衣裳是新裁的,料子是她向阿爹求了好久才求来的。当初阿爹进献洺山古玉有功,皇帝陛下赏赐了千金,且还有一些杂物,里头便有一匹素花锦,那颜色那纹案极其艳丽。
阿爹当时留了下来。
后来她苦苦哀求,阿爹才点下了头。
“还有红宝石翠玉头面,明珠金钗,都取来。”
赵芳荨仔细地吩咐,今天这一场茶话会她不仅要惊艳全场,艳压群芳,还要令贵人知晓她赵芳荨是一百个崔锦也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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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未时将到。
邀请的闺阁千金已经逐渐出现在含羞亭里,约摸有七八位,都是樊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里的姑娘。姑娘们晓得贵人便在一院之隔的后面,心情难免有些激动。
今日来参加茶话会,都卯足了心思打扮。
一时间,含羞亭中姹紫嫣红的,姑娘们春衫薄,色彩艳,娇俏年轻的能掐出水来的脸蛋,都像是画儿一样。今日来的姑娘们之前都曾给崔锦递过请帖的,只不过通通都被拒绝了。如今晓得崔锦会来茶话会,个个皆心思各异。
到了含羞亭后,她们总忍不住打量周遭,想看看崔锦到底来了没有。
然,主人家已到,崔锦仍未到。
赵芳荨坐在含羞亭中央,仿佛对崔锦的迟到不以为意,笑意盈盈地与身边的平三姑娘说着话。今日赵芳荨穿着水红素华锦牡丹纹齐胸襦裙,衫子是月牙白的颜色,挽着鹅黄的披帛,乌黑的发髻上掐丝金钗含着硕大的明珠,耳垂上的红宝石翠玉耳坠衬得脸蛋白净无瑕。
“芳荨姐姐今日穿得真好看,比花儿要娇艳。”
赵芳荨捂嘴轻笑。
她这身打扮哪样不是砸了重金的,能不好看么?自然是她们这些人比不上的。
此时,周二姑娘说道:“芳荨姐姐,崔氏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她一定会来么?莫非她反悔了?”
赵芳荨说道:“时间尚早,再等等吧。毕竟是姑娘家,打扮也要不少时间。且崔妹妹头一回参加我们的茶话会,难免要仔细谨慎些。”
平三姑娘说道:“芳荨姐姐真是大度,若是我怕早已不耐烦了。”
周二姑娘捂嘴哧哧地笑。
“兴许是崔氏怯场了,不敢来了。”
话音落后不久,便有侍婢前来禀报。
“大姑娘,崔氏来了。”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不由竖起了耳朵。赵芳荨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道:“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将崔妹妹带进来。”
说着,她又与周围的人说道:“崔妹妹年纪小,等会大家多担待一些,莫要欺负了她。”瞧瞧她多么知书达理,温良恭淑,跟崔氏那朵小野花一对比就是不一样。
众人附和了几声。
约摸过了片刻,侍婢终于领着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姑娘前来。
赵芳荨的目光立马落在她的身上,最先是衣裳,然后是脸蛋,一圈轮完,她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大半年未见,崔氏倒是长高了不少,只可惜容貌长歪了。
她那故作镇定的模样,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简直是贻笑大方,一点也等不上台面,真不知贵人究竟看上了她什么。
其余姑娘的想法也跟赵芳荨没差。
这一回皆是她们这么近见到崔锦,毕竟是闺阁女子,出去的机会极少,偶然见到,也是远远一瞥,或是从他人口中描述所知,如今头一回这么近地看到这位为贵人所青睐的姑娘,心底下都暗暗起了较劲的心思。
从首饰到衣裳,每一处每一寸都不愿放过。
不过见到崔氏如此不堪,她们也放心了。
赵芳荨率先展露笑颜。
“崔妹妹,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早已想与你好好说话了,之前三弟就曾跟我提过崔妹妹是个极其能说会道的姑娘呢。”
此话一出,平三姑娘便不由暗笑了一声。
方才是谁说莫要欺负崔氏来着?如今一来便掀人伤疤,唯恐众人不知崔氏过去曾经倾慕于赵家三郎。这不是□□裸地打脸么?
她看向崔氏。
崔氏咬着唇,看起来有些拘谨。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嘴唇刚启,赵芳荨又打断了。
“哎呀,只顾着说,崔妹妹站了这么久都累了吧,快来坐。”她很是热情地拉过崔氏,平三姑娘让出了位置。待崔氏一坐下,赵芳荨又说道:“崔妹妹定不认识诸位妹妹,以后多多往来便识得了。”
说着,她给平三姑娘使了个眼色。
平三姑娘顺着赵芳荨的意,附和道:“是呀,多多来往便认识了,以后崔妹妹可以来多来我家坐坐。崔妹妹是鬼神所庇佑的人,多来我们平府走走,我家中爹娘定也高兴。”
赵芳荨审视着崔氏,见她越畏缩心中便越是得意。
她原以为大半年一过,野花也有了惊艳之色,岂料还是野花一朵。贵人定是瞎了眼,才会如此看重崔氏!
然而,就在此时,被众人声音所淹没的崔氏蓦然站起,她倏地后退了几步。
赵芳荨惊讶地道:“崔妹妹是怎么了?可有哪儿不适?”
她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奴婢只是想说大姑娘今早闹肚子了,会晚一些过来,所以让奴婢先过来告诉赵大姑娘一声。方才奴婢几次想开口,可…可是…”
她咬着唇。
刚刚情况如何,显而易见了。
几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压根儿没有阿欣开口说话的余地。
众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尤其是赵芳荨,简直是铁青铁青的。敢情穿着华服的只是一个侍婢?阿欣喏喏地道:“奴婢刚刚过来的时候就想说了,可赵大姑娘的侍婢不等奴婢说完就跑进去通报了。”
所有人看阿欣的目光不一样了,纷纷觉得崔氏也太嚣张了,一个小小侍婢竟然比她们穿得还要好!一想到方才认错了人,她们顿觉不自在。
赵芳荨几经艰辛才将发青的脸色压下去,她扯唇冷笑道:“是么?”
阿欣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如絮连忙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自家大姑娘的衣裳,赵芳荨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是她看轻崔氏了,借着自己的侍婢来给她们下马威,倒是有个手段的。
她的目的还未达到,现在不能发怒。
她道:“既然崔妹妹晚些过来,那大家便再等一等,也不着急,崔妹妹年纪小,我们当姐姐的人自然要体谅体谅。”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对还未到来的崔锦都有了几分不悦。
赵芳荨不经意地看了看她们,满意地收回目光。
阿欣此时也告退了。
约摸过了两柱香的功夫,侍婢终于再次过来通报了。这一回她彻底问清楚了,她小心翼翼地道:“大姑娘,崔氏来了。”
赵芳荨心中冷哼一声。
片刻后,有脚步声响起。
赵芳荨随即抬眼望去,这不望还好,一望她就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_┳)今天刚上完日语课,心好累。
第三十章
不只赵芳荨一个人愣住了,含羞亭里里外外原先还在嬉戏的姑娘们也一道愣住了。
崔锦似乎不曾察觉到周遭的目光,她含着笑意施施然走前,只见她笑吟吟地道:“这位便是赵姐姐吧。今早吃错了东西,闹了会肚子,幸好如今已无大碍。难得赵姐姐邀请阿锦参加茶话会,阿锦却是迟到了,阿锦心中实在有愧,还请赵姐姐与诸位姐姐莫要与阿锦计较。”
说着,她提袖掩唇,矜持地点了点头。
绛紫缕金蝙蝠纹案宽袖拂起时,带起了一阵轻风。离崔锦较近的几位姑娘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傻傻愣愣地盯着她。
饶是赵芳荨此刻也未能回过神来。
她知道贵人赠了崔氏三个箱笼,箱笼里有什么她不知道,但从崔氏侍婢的穿着看来,里面定然少不了首饰衣物。贵人出手,定是不凡。她也想过崔锦穿的衣裳比自己的要华贵要好看,甚至还做好了各种反应的准备,无论崔锦穿得多么好看,她也能让她无地自容。
然而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崔锦竟会穿成这样。
明明只是个还未到双十年华的少女,却穿上连她阿娘都不会穿的颜色,这样的纹案和颜色分明只有当祖母的人才会穿的!
偏偏她却毫不自知。
“自…自是不会计较。”半晌,赵芳荨方回过神,“崔妹妹身子可还有哪儿不适?若还有不适,我便让人去将钟巫医请来。”
赵芳荨这话一出,周围的几个姑娘也渐渐回神,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目光时不时往崔锦身上飘。
崔锦摸摸鼻子,笑道:“已经痊愈了,阿锦身子好,多谢诸位姐姐的担心。”说到此处,她的两颊蓦然飘上一抹红晕,她小声地道:“怎么几位姐姐一直看着阿锦?莫非是阿锦的脸上有异物?”
平三姑娘问:“崔妹妹的衣裳可是那位贵人所赠?”
周围的姑娘立马竖起了耳朵,连赵芳荨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崔锦面上的红晕加深,她绞着衣角,似有几分扭捏。许久,她才咬着唇,轻轻地点了下头。
这一回,赵芳荨又愣住了。
燕阳城里来的贵人竟然喜欢这样的?
她再次打量崔锦,瞧她面如芙蓉,确确实实是个水灵灵的美人儿。方才还觉得她穿得老气横秋死气沉沉,可如今一知道这是贵人所喜欢的穿着,登时变得不一样了。
瞧多几眼,红扑扑的脸蛋,绛紫缕金的衫子,穿在一个妙龄少女的身上,似乎还真的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兴许这是燕阳城所时兴的打扮。
崔锦的父亲是在燕阳城里见过世面的,一定是晓得如今所时兴的,所以崔锦才会在众多姑娘里脱颖而出,所以贵人才会青睐于她。
狡猾之极!
赵芳荨不动声色地道:“妹妹是第一回来我们的茶话会,不晓得我们的规矩。我们几个姐妹都习了琴,因此每次茶话会开始时都会比琴。比琴之前,每人都要拿出一个彩头,赢了的人便能取走所有彩头。”
崔锦睁大眼睛,说道:“比…比琴?”
赵芳荨笑道:“是呀,崔妹妹可是不曾习过琴?”周围有姑娘哧哧地笑着。赵芳荨又说道:“贵人嗜琴,无琴不欢,崔妹妹怎么会没有习过琴呢?”
“之前家中穷苦,请不起教琴的女夫子。”
话一出,周围的姑娘又开始哧哧地笑着,显然有嘲讽之意。
崔锦没有露出赵芳荨想象中的窘迫神情,她一点也不在乎,笑嘻嘻地道:“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等以后空闲了,阿锦也去请一个女夫子。不过樊城中哪里的女夫子好,阿锦也不清楚,到时候还请赵姐姐给我搭线。其他姐姐若知道有好的女夫子,也给阿锦介绍介绍。现在学琴应该还是来得及的。真是多亏了赵姐姐,不是赵姐姐这么一说,阿锦也不知贵人无琴不欢。”
说到这里,她皱起双眉,自说自话地道:“不行呢,还是得回去就请个女夫子教我习琴。”她拉住赵芳荨的手,感激地道:“真是多亏了赵姐姐,若非赵姐姐,恐怕阿锦便要在贵人面前出糗了。”
赵芳荨面色微变,顿觉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崔锦扑闪着一双大眼,又道:“这次的比琴阿锦便不参加了,等阿锦学会后再与诸位姐姐切磋切磋。”她从衣襟里摸出一样事物,搁到桌上。
“且作为彩头,以供姐姐们助兴。”
众人一望,是一个青玉镯,玉质澄透,似乎连一丝杂质也看不见,一看便知是上品。
有人不禁咽了口唾沫。
这样的玉镯子放在樊城的珍宝轩里恐怕没有数十金也买不下来吧,这样的彩头,崔氏好大的手笔!
赵芳荨霍地皱下眉头。
崔氏如此一来,岂不是让她的茶话会显得寒酸?赵芳荨暗中咬牙,表面却也只能云淡风轻地道:“既然崔妹妹都拿出彩头了,身为姐姐的我自然也该表态了。”
她低声在如絮耳边说了几句。
不到片刻,如絮捧来一个锦盒。锦盒里有一对金兰花坠子,平日里赵芳荨也舍不得带,是她及笄时阿娘送她的,若非与今天的衣裳不搭,她定会戴这对金兰花坠子,而不是红宝石耳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