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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声。
此时,采青在外头唤了声,“公子。”
卫瑾道:“进来罢。”
采青伏身行礼,而后方道:“小姐双眼红肿,似乎刚刚哭过了,且今夜小姐也不曾用晚饭。”听到这话,卫瑾眉头就是一蹙,手中的丹青也毁于一旦。
他道:“知道了。”
采青一怔,以往公子不是都会哄阿昭小姐的么?“公子,这…”
卫瑾淡道:“下去吧,你不用理会。”
采青只好应声离去。小半个时辰后,卫瑾从书案前站起,像是一阵风似的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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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昭心中恼怒得很,以至于连饭也不想吃了。
她早早就回了房,躺在床榻上发呆。没有师父在身侧,阿昭十分不习惯。她辗转反侧的,睡也不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阿昭忽然闻到一股肉香味。
大半夜的,把阿昭肚里的馋虫都勾起来了。
阿昭揉揉眼睛,跟着香味出了房门。好一会,阿昭方停下步子。原是几个仆役在火堆上烤鸡,鸡肉烤得金黄流油,看得阿昭不禁咽了口唾沫。
仆役们一见到阿昭,吓了一大跳,连忙伏身行礼。
阿昭问:“你们大半夜的在做什么?”
一仆役回道:“阳管事赏了奴一只鸡,奴夜里嘴馋便与其他人一起烤来填肚。”
阿昭盯着火上的烤鸡,又重重地咽了口唾沫。
那仆役见状,又道:“阿昭小姐,灶房里还有温好的吃食。”阿昭一听,也顾不上自己在恼着卫瑾了,大步往灶房里走去。
直到阿昭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后,卫瑾才渐渐地从树后走出来。
他对几个仆役道:“此事不得与任何人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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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阿昭就去了卫瑾的房外练剑,一招一式练得格外认真。待卫瑾一出房门,长廊上早已备好一榻一几一茶。
阿昭屁颠屁颠地上前,亲自倒了杯茶,递到卫瑾身前。
她笑容可掬地道:“师父早。”
卫瑾见阿昭一脸精神饱满的模样,且双眼也不曾红肿,面上也不禁多了一抹笑意,“嗯。”
他抬起手来。
阿昭与卫瑾八年师徒,也习惯了卫瑾的动作,每回他一抬手,阿昭便不由自主地伸前脑袋。可今日卫瑾的手只伸了一半便停住了,他轻拍了下阿昭的肩膀,“去练剑吧。”
阿昭抿了下唇瓣,低低地应了声。
“噢。”
练完剑后,卫瑾与阿昭一道去了偏阁里用早饭。阿昭昨天夜里填饱肚子后,她也想通了。昨天是自己太过反常,师父只当自己是徒儿,他也是在为自己着想,想要自己找个好归宿而已。她喜欢师父,但是不能让师父知道。若是师父知道了,怕是会赶自己出师门吧。
阿昭心不在焉地喝着荷叶粥。
卫瑾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阿昭,他道:“过几日便是七夕,丘都里会有不少热闹的地方。阿昭你不妨约了谢年谢娇出去走走,你若是不想嫁人,那么便结交多点友人吧。朋友遍天下,对你以后历练时也会有所益处。”
阿昭一怔。
“历…历练?”
卫瑾颔首道:“是我们天山派的规定,但凡拜在天山派门下,年满十六时便要出门历练。”
“要多久?”
卫瑾说:“少则几年,多则数十年。”
阿昭问:“师父会和阿昭一起历练么?”
卫瑾笑道:“何为历练?自是只有你自己一人的历练。为师教你八年,也该是要放手让你出去闯天下了。若是你害怕自己一个人,倒也不妨去结识一些也要出去历练的同龄人,数人相伴历练,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比如谢年…”
阿昭猛然站起。
卫瑾的话音也戛然而止。
阿昭方才一直在心底和自己说,要冷静要冷静。可是师父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谢年,阿昭当真是再也冷静不下来。她道:“我不喜欢谢年!也不想和谢年出去历练!师父,阿昭不要去历练,阿昭只想陪在师父身边。”
卫瑾面色一变。
“阿昭!”
阿昭知道这是卫瑾发怒的前兆,可她仍然固执地道:“师父,阿昭不要去历练。”
卫瑾冷道:“你是我卫瑾的徒儿,就必须出去历练。”
“阿昭不去。”
“必须要去。”
“不去!”
…
两师徒的口舌之争让捧着果品进来的采青吓了一大跳,手一颤,琉璃盘上的苹果也随之滚落,打断了卫瑾与阿昭的争吵。
阿昭不服输地咬着下唇,直勾勾看着卫瑾对望。
卫瑾道:“你已经十四,而非小童,不能再任性妄为。从现在起,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到底自己错在哪里。没有认清自己的错误之前不许吃东西!采青,把所有吃食撤走。”
说罢,卫瑾甩袖而去。
采青收拾着东西,见四周无人,悄声劝道:“阿昭小姐,您便向公子服个软吧。”现在才是早上呢,从阿昭小姐的食案上看来,也只是喝了几口荷叶粥,这样下来要如何熬一整天呀。
阿昭不说话。
采青轻叹一声,都这么多年了,阿昭小姐的脾气依然如故。采青只好作罢。
阿昭知道自己有错。
可是刚刚一听师父说自己要出去历练,她心里就恐慌到了极点,有些话口不择言地说了出来。话一出来,阿昭更是坚定了自己所想,她不要出去历练,她也不要离开师父。
就像是小时候那样,师父说她错了,让她反省。
她饿了一夜,最后服软的人是师父。
这一次…也会这样的吧?
她无法想象离开师父后的日子,是师父在她最穷困潦倒之际收她为徒,给了她从来不敢奢想过的日子,教她识字,教她念书,教她做人,还教她学剑,她并不在意锦衣玉食,她甚至可以不吃东西,只要自己伴在师父身侧。
若是她出去历练了,就再也回不到师父身边了吧。
华灯初上时,卫瑾走进偏阁。
偏阁里只点了盏灯,阿昭身子直挺地跪着,眼里露出倔强的神色来。卫瑾想起阿昭七岁那一年,她和谢娇争吵,他也罚了阿昭。
当时的阿昭也是这般神色。
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情,她便像是一头牛,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样的性子,他纠正了整整八年也没有改过来。卫瑾有些头疼。
性子如此固执,恐怕他们两师徒以后少不了要争吵的机会。
天山派固然有出门历练的规定,可阿昭是女娃,不历练也并非不行。
只不过…
似是想起什么,卫瑾的神色变得极其凝重。
他走到阿昭面前,问:“知错了么?”
阿昭丝毫也没有犹豫,说道:“阿昭不想出去历练。”
卫瑾冷道:“那继续反省吧。”
阿昭练剑之后,身子变得极好,饿上几日也不成问题。她就这么硬生生地跪了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偌大的府邸里侍婢小厮们这两日都是心慌慌,尤其是见到公子的脸,冷冰冰黑沉沉的,阿昭小姐没进食,公子也是两日没怎么用过吃食,端进去的吃食几乎是原封不动地捧出来,还有许多揉成一团的画作。
下人们都不禁在猜测,这一场争吵最后到底会是谁先服了软。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你们猜是谁先服软了~~
师父君目前对阿昭还没有那个心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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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昭在第四日时总算是支撑不住了。阿昭迷迷糊糊中只觉有一道温暖包围住了自己,还有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尽管她不曾睁眼,可她知道是师父。
师父的怀抱和气息,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阿昭心满意足地昏了过去。
阿昭醒过来时,映入眼底的却是采青的脸。采青松了口气,欣喜地说道:“阿昭小姐,您总算醒来了。”阿昭抓住了采青的手,“师父呢?”
采青说道:“公子前日入宫了,至今还未回来。”
前日入宫,至今未回…
阿昭恍惚了下,她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采青叹了声,道:“昨天夜里小姐您昏过去了,奴只好自作主张抱了小姐回来。阳管事已是让派人去请示公子了,公子应该也快回来了。小姐,您就服个软吧。这几日您滴水未进,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如何受得了呀。”
阿昭心中极其苦涩。
原来昨天夜里的只是自己的幻觉,师父从未回来过。
阿昭刚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采青此时说道:“大夫说小姐您多日不曾进食,现在使不出力是正常的。待进食过后,再休养上个一两日便能恢复正常的,小姐不必担忧。”
采青扶起阿昭,往阿昭背后塞了个软枕。
“小姐,奴去端粥食进来。”采青忐忑地问道:“小姐,您会吃的吧?”
阿昭垂下眼,半晌方道:“我不饿,先搁着。你也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采青还想说什么,但一见阿昭平静无波的眼神,采青又说不出任何话来了,她只好作罢,伏身一礼,退了出去。
阿昭的双眼逐渐放空,脑袋也是空空的,心也是空荡荡的。
她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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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采青的声音响起。
“阿昭小姐,谢公子和阿娇小姐来探望您。”
阿昭刚想说“不见”时,房门倏地被推开,紧接着是谢娇惊呼了一声,随之而起的还有一连窜的砰咚声。阿昭望了过去,房门口竟是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锦盒,而谢年满脸通红地站在门槛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谢娇的耳根微红,碰触到阿昭的眼神,她尴尬地一笑。
谢娇喝斥身边的侍婢,“还不快点拾起来。”
阿昭见状,也大概猜出了什么回事,她勉强一笑,说道:“多谢你们过来探望。”
谢娇走前来,细细地打量阿昭。不过几日未见,人就瘦了小半圈,一点也不像那一日所见到的英姿飒爽的阿昭。
谢年也走了过来,见到阿昭苍白的小脸,他露出怜惜的神色来。
他昨日听闻阿昭受罚,便想过来看看,与谢娇一说,谢娇就提议买些东西过来。以前她只要一受罚,只要阿兄送她礼物,她心里的那丁点不愉快也烟消云散了。遂两兄妹便一道去挑了礼物。
谢娇忽然说道:“听闻你几日不曾进过食?”
阿昭说:“让你们见笑了。”
谢娇瞅着阿昭,过了会,谢娇忽然凑到谢年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谢年看看阿昭,又看看阿娇,也猜得出来谢娇是有话想要单独与阿昭说。
他点点头。
待谢年离去后,阿昭瞥了下谢娇,“你有话要和我说?”
谢娇点头,她笑眯眯地道:“我虽然不像你和阿兄有过耳不忘的本事,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你现在是为情所困。阿娇不知你到底因何受罚,但我猜定然离不开情之一字。对么?”
阿昭神色一变,望向谢娇的眼神也不由一深。
谢娇见状,便知自己猜对了。
谢娇在阿昭的榻边坐下,她重重地叹了声,小声地道:“不妨与你说,我去年也是如此。阿昭知道玄公子此人么?”
阿昭摇摇头。
谢娇说道:“他是岷侯的长子,才高八斗,且容貌也俊朗。去年七夕佳节,我在沧江放花灯时偶然一见,便一见钟情。后来…”谢娇停顿了下。
阿昭追问:“后来怎么了?”
谢娇至今想起,心里难免还是会有几分伤感。
她说道:“此事,我连阿兄也不曾告诉。阿昭你定不能与阿兄提起。”阿昭点头。谢娇又道:“后来我回府后就与母亲提起玄公子,我母亲曾应承过我,以后娇娇的婚事只要不是太过离谱,便能由娇娇自己选择。我当时想着岷侯与我父亲地位相当,也算是门当户对,不料我千想万想竟是漏算了一点。”
阿昭问:“…什么?”
谢娇的耳根子红了红,她凑到阿昭耳边,“…玄公子是个断袖。”
阿昭睁大双眼,“断…断袖?”
谢娇点头,“你知道什么是断袖么?不过想来你也不知道,你在深山里修行六年,而好男风也是近几年才在丘都里盛行起来的。”
阿昭一听,立马明了,“断袖是指两个男子?”
谢娇颔首。
“怪不得阿兄常说你聪明,果然一点即通呀。”谢娇叹道:“且玄公子家里还蓄养了不少娈童,你说这样的公子母亲怎么会愿意我嫁过去。去年我也不知如何熬过来,当时也跟你一样,也是茶饭不思,病了好些时日。”顿了下,谢娇又好奇地问道:“你喜欢上哪一家的公子?你师父不肯你嫁给他么?”
阿昭张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喜欢师父的事情,如此难以启齿,怎么能告诉其他人?阿昭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她垂下眼来,说:“你不认识的。”
谢娇问:“莫非是你在深山里修行时认识的?”
阿昭想了想,点了下头。
“是家世的问题吗?”
阿昭摇头,她说道:“不是,他待我也很好,可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喜欢我。”谢娇恍然大悟地道:“原来不是你师父不肯,是对方不愿呀。”
谢娇理所当然地道:“他不喜欢的话,那你也不喜欢他好了。这天下才俊甚多,还缺他一个不成么?”说着说着,谢娇倒有几分好奇了,“那你师父因何惩罚你?”
阿昭一五一十地与谢娇说了。
谢娇听罢,瞠目结舌地道:“你就因为不愿去历练而被罚了整整四日没有进食?”谢娇拍了拍阿昭的手背,“你才十四,离你历练还有一年多。 时间这么长,你可以慢慢磨。到时候说不定你师父就答应了。一年多的时间,能改变许多事情。我之前可喜欢玄公子了,可这半年一过我都几乎忘记了他长什么模样了。再说…”她狡黠一笑,“你不想离开你师父,等你十六岁一到,你师父也当真要赶你出去历练时,你大可偷偷地跟着你师父走。若是被发现了,你便说你的确是在历练,你师父也奈何不了你。”
这样的手段,谢娇常常在自己的爹娘面前耍,从未失败过。
阿昭也瞠目结舌了。
“这…这样也行?”
谢娇扬起下巴,骄傲地道:“行!绝对能行!你信我准没错的。我爹娘还有兄长每一回都奈何不了我。再不行,你挤出眼泪来,哭得越凶越好。”
阿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谢娇又笑吟吟地道:“过几日七夕放花灯,你要和我们一起去么?”
阿昭道:“也好。”
她弯眉一笑,“阿娇,谢谢你。”方才和谢娇这么一说,心情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刚醒来的时候,胸口一直在发疼,现在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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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里,阿昭不好过,卫瑾也不好过。
罚在徒儿身,痛在师父心呀。
他知道阿昭性子固执,也知她撞上南墙也不会回头,可昨天夜里见到阿昭昏了过去,卫瑾就觉得其实不去历练也不是问题。
但重点是这根本不是历练不历练的问题。
卫瑾看了阿昭一夜,天降明时还狠下来离开了。阿昭前途光明,无论走哪一条路都能通向康庄大道。他不能放任阿昭拐上一条不归路。
只是想归想,卫瑾当真要狠下心来对阿昭,他还是做不到。
听到阳德管事传来的消息,说阿昭还是不愿进食。卫瑾就重重地叹了声,与丘王告辞往宅邸赶回。也罢也罢,横竖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先慢慢磨着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虐了阿昭,以后才能更好地虐师父君呀~~
阿昭想通后才能果断地走人呀嘤嘤嘤嘤,再说现在虐了阿昭,师父君也在被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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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娇与谢年离开后,阿昭就用了些粥食。所幸这六年来把身子养得极好,阿昭歇了一会身子也渐渐有了力气,已是能下床行走。
阿昭本来还想啃个鸡腿的,但想起大夫的嘱咐也只好作罢。
卫瑾赶回来时,阿昭正好在偏阁里喝参汤,一碗入肚,刚放下瓷碗,阿昭的目光就与卫瑾的撞上。阿昭一怔,随即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她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师父”。
卫瑾刚想叹一声,说不历练就不历练时,阿昭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到卫瑾跟前。
噗咚一声。
阿昭跪了下来。
“师父,阿昭知错了,阿昭满十六时会去历练的。之前师父说得对,阿昭不小了,阿昭不该任意妄为,也不能任意妄为,更不能无理取闹。请师父原谅阿昭,阿昭以后不会这样了。”
阿昭说此话时,是仰着脖子的,神态十分平静,仿佛在一夜间长大成人似的。
卫瑾应该欣慰的。
可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阿昭他心里却有几分心疼。明明之前是在期待着阿昭出去历练的,现在亲耳听到了他反倒是没有之前期待中的欣喜。
卫瑾怔楞了好一会。
阿昭又怯生生地说了句:“师父,还是不愿意原谅阿昭吗?”
想起谢娇的话,阿昭准备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来。就在此时,卫瑾拉起了阿昭,瞧着她瘦了不少的脸蛋,他道:“傻丫头。”
卫瑾牵过阿昭的手,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坐下。
他轻声道:“为师没有恼你。你能想通,为师甚是欣慰。”卫瑾心有余悸地想道:以后阿昭若是再做错什么,看来是不能罚她不许吃东西了。这丫头脾气一上来,把吃食送到她面前她宁愿饿死也不肯吃,到头来也不知在罚她还是罚自己。
不过阿昭既然想通了,那么他的那一番话也不必说出来了。
采青端了卫瑾的晚饭过来,在食案上一一摆好后,阿昭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卫瑾眼里有了笑意,“还没用晚饭?”
阿昭扁嘴道:“用过了。可是大夫说这几日只能喝粥食和汤食,连饭也不许用。”看着卫瑾食案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阿昭眼馋得很。
她使劲地咽了几口唾沫。
卫瑾见状,盛了一小碗豆腐,又往上边浇了肉汁,方递到阿昭面前,“吃一点也无大碍。”
阿昭眉开眼笑,点了点头。
两师徒共用一张食案,阿昭小口小口地吃着豆腐,卫瑾则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用饭,见阿昭吃得津津有味的,也不禁去舀了勺豆腐来吃。
平日里吃不惯的豆腐,许是因为阿昭的缘故,卫瑾也觉变得美味起来。
一小碗豆腐很快便见了底,而食案上剩下的最后一勺豆腐在卫瑾的勺子上。阿昭眼巴巴地看着卫瑾,卫瑾无可奈何地一笑,伸手便将勺里的豆腐喂进了阿昭的嘴里。
阿昭咽下,眯起眼睛来,像是一只饱腹过后的小猫。
采青心中不由得有几分诧异。
以前公子不是不喜欢与人共用吃食么?她记得六年前阿昭小姐用了公子的茶杯,公子都会让下人再取新的来,可现在竟是能和阿昭小姐一起用同一根勺子了。
采青看着卫瑾用刚刚喂过阿昭的勺子喝了口汤,公子的眉头也不曾皱下,反而是含有笑意,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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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那一日,丘都里十分热闹。
街道上人声鼎沸的,四处都是行人,街道两边有许多摊档在卖花灯,还有各式各样的七夕吃食。阿昭的身子还在调理,依然是能只能喝粥食,看着可口的小食,阿昭也只好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阿昭唯有将目光投向那些花灯。
所幸花灯都做得十分精致,阿昭很快便将吃食抛之脑后,看得目不暇接的。
谢年含笑问道:“阿昭,你有看到喜欢的花灯么?”
阿昭道:“盏盏都好看。”
谢娇说道:“现在买了花灯,等晚上的时候便能在沧江上放了。还能花灯里放一片叶子,叶子上可以写自己所期待的事,若是王母娘娘看得到的话,便会助你一臂之力。”
阿昭颇感兴趣,“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
谢娇凑到阿昭耳畔边,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想写什么。”
阿昭轻咳一声,也凑到谢娇耳边,俏皮一笑,“你也可以在上面写期待玄公子不再断袖。”
谢娇一听,脸颊多了一抹羞红。
她跺了跺脚,“阿昭笑话我!”
谢年回望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谢娇赶紧拉住阿昭的手,猛地摇头。阿昭轻笑一声,“娇娇说喜欢那一盏喜鹊花灯。”谢年很自动自觉地掏钱买下花灯,他又看向阿昭,温声问道:“阿昭喜欢什么花灯?”
谢娇是知道谢年的心思的,她本来是因为想要迁就兄长才来接纳阿昭的,不曾想到与阿昭相处下来,两人竟是十分投缘,一点不像是她之前认识的闺中友人,也不会动不动就来口蜜腹剑的,更不会是为了奔着兄长而来。
谢娇帮腔道:“阿昭,你看看这盏莲叶花灯如何?”
阿昭道:“倒是不错。”
谢娇给谢年使了个眼色,谢年便与摊档的老板道:“这盏莲叶花灯,我们要了。”谢年提了花灯下来,“阿昭,送你。”
阿昭也没有推辞,接过来后,微微一笑,“多谢阿年。”
谢娇说:“不用谢阿兄,我们这么要好,哪里需要说谢。阿兄,你说是么?”谢年点头道:“阿昭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