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虔诚地上香后,就扭过头来轻声道:“两个丫头,过来给菩萨拜一拜,保佑你们聪明伶俐,健健康康的。”
沈妙应了声“是”,沈婠也含了笑意和沈妙一起跪在蒲团上拜菩萨。
沈妙磕头时,悄悄地瞥了沈婠一眼,抬起头来后又是笑意盈盈的,“姐姐,你在心里和菩萨说了什么?”
沈婠说:“妹妹不知道么?和菩萨说的话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不灵验了。”
老夫人烧完香后,夏氏扶着老夫人起了来。
“什么时辰了?”老夫人问道。答话的是陈氏,“辰时六刻了。”
老夫人说:“也差不多到时辰了。”老夫人每年来兰华寺烧香后,都要与寺里的了戒大师谈论经文。
此时,有位小僧匆匆赶来,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后,方道:“还请沈老夫人稍等片刻。”
“无妨。”老夫人吩咐夏氏道:“你无需陪着我,带几个丫头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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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大殿后,陈氏压低了声音与夏氏道:“方才我问过了外边的扫地僧,说是有位贵客刚刚进了了戒大师的禅房里。大嫂可知今日有哪一家贵人要来兰华寺?明明是我们沈府先递了帖子的。”
夏氏道:“刚刚我们来兰华寺时,你不是瞧见了平南侯府的马车么?”
听到“平南侯府”四字,沈婠的目光沉了沉。
陈氏道:“不是平南侯府的,平南侯府的夫人还在梅林里赏梅。”
刚刚在殿里烧香时,沈妙已是觉得无聊,如今难得出来,她早就忍不住了,她拉着夏氏的手道:“母亲,大表哥也来了,我去找大表哥玩。”
“也好,”夏氏吩咐道:“雨澜,好生看着二姑娘。”
沈妙笑眯眯地说道:“姐姐,三妹,四妹,你们要和我一起去么?”
上一辈子她遇到裴渊是十三岁的时候,刚好那一年祖父离开人世,吊丧时,夏氏让她当众出糗,气得沈州几乎要用眼睛里的怒火杀了她,当时平南侯夫人带了裴渊来,是裴渊帮她解了围。
当时她是多么的感激他,可到后来才晓得全都是骗人的。
想到能见到裴渊,沈婠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只是她却拒绝了沈妙。她今年才得九岁,她还没有强固的靠山,她还没有那个资格与裴渊相斗,她现在的力量太弱,裴渊一个手指头就能压死她。
“多谢妹妹的好意,只是我听闻兰华寺里养了只猴子,极具灵性,”沈婠的眼里露出期待的神色,“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沈妙也没坚持,反倒是沈莲哼了声,“猴子有什么好看的,二姐姐,我们走。”
沈菱倒是没有做声,而是默默地拉着方氏的袖子。
方氏对沈婠笑了笑,“菱儿胆小,她怕猴子,也不怎么喜欢梅花。”
沈婠也不喜欢猴子,方才的话不过是措词而已,她只是不想见到裴渊罢了。她含了笑意和霜雪说:“霜雪姐姐,我们去看猴子吧。”
夏氏慈祥地说:“霜雪,好生看着大姑娘,莫要让大姑娘摔着或是磕着了。”
陈氏嘀咕了声,“大嫂待大姑娘真是不错。”
夏氏笑道:“大姑娘是我的女儿,我能待她不好么?”
方氏微微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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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婠和霜雪往和梅林相反的小路走去,走了好一会,霜雪好奇地道:“大姑娘不是要去看猴子么?奴婢记得是要走那一边的。”
沈婠说:“我刚刚看到前面有座药草园子,我们去瞧瞧吧。”
霜雪捂嘴笑道:“大姑娘就是爱花花草草的,我们院子里种下的种子还没发芽呢。”霜雪心里有几分好奇,大姑娘似乎对花呀草呀特别情有独钟,院子一角的那块地姑娘种了不少大姑娘从舟城里带回来的种子,只不过都这么久了,也不见它发芽,更别说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来了。
沈婠淡道:“不急,等春天到了,它自然就会发芽。”
“是什么品种的花?”
沈婠想了想,说:“能让人高兴的花。”
药草园子外并没有人守着,沈婠心里有些不放心,便吩咐道:“霜雪姐姐,你在外面守着,要是有兰若寺的人过来了,你便说我只是来瞧一瞧的,很快就走。”
沈婠进了药草园子。
这个药草园子比沈婠想象中的大了不少。前阵子下了场雪,负责这个药草园子的小僧估摸没怎么上心,厚厚的泥土上,还在与冬季的寒冷挣扎的一株药草被白雪压弯了,墨绿的叶子正半掩在雪里。
沈婠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
冷不丁的,有道像是公鸭嗓子一样的声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沈婠吓了一大跳,但她迅速回过神来,说:“我…我只是见它被大雪压着难受,所以才想帮帮它。”说到这里,沈婠连忙站起来,看清楚面前的人后,沈婠整个人都怔住了,仿佛有道天雷在头顶轰隆隆地炸响。
是裴渊,十四岁的裴渊。
袖下的手止不住地在颤抖,沈婠拼命地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恨意。
十四岁的裴渊面容轮廓已是有了丰神俊朗的影子,见着沈婠,心里倒是好奇得很,他打量着沈婠,说道:“外面守着的人是你的丫环吧。”
沈婠抿住了唇角,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裴渊与上一世恨她入骨的裴渊难以重叠在一起,可她知道面前的就是那个害得她身心都被摧残的裴渊!
见眼前的姑娘不说话,一直紧抿着唇瓣,仿佛他是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似的,裴渊腼腆一笑,“我不是坏人,你别怕。我是平南世子,你是哪一家的姑娘?”
沈婠此时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她低下头来,道:“我是沈家的姑娘。”
“沈家,”裴渊一听,挑了下眉,“是礼部沈尚书的沈家?”见沈婠点头,他又笑着道:“你也不喜欢赏梅吧,我也觉得赏梅甚是无趣,还不如去看猴子。”
沈婠屈屈膝,仍是低着头说道:“我先告辞了。”
“等等,”裴渊说:“我记得沈家有好几位姑娘。”
沈婠轻声道:“我是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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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婠匆匆地离开了药草园子。霜雪一抬头,就见到自家姑娘面色苍白的,连忙问道:“大姑娘,你怎么了?”
沈婠问:“你方才有没有见到谁进来了?”
霜雪说:“没有呀,奴婢一直在外面守着,并没有见到任何人。”
也就是说,裴渊一早就在药草园子里。沈婠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平静地道:“我们去看红梅吧。”她需要反省,方才见到裴渊,她竟是失了冷静,差点就忍不住想要扇他一巴,再狠狠地将他踹下山脚。
沈婠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
在还未完全有扳倒裴渊的力量之前,万万不能失了分寸。
她很清楚地意识到,想要让裴渊生不如死,平南侯府必须要先倒下。而如今她要想扳倒平南侯府,就必须要先在沈府里站稳脚跟。
她是重生的人,有上一世的记忆,在这方面她有绝对的优势。
所以,现在不能着急,万万不能急。
她有一辈子的时间跟裴渊斗。
14兰华寺里的相遇(二)
“大…大姑娘,这些狗叫得真让人害怕。”
沈婠和霜雪经过半人高的栅栏前,便听得里边的狗吠个不停。沈婠笑着说道:“它们只是饿了,要是填饱了肚子,就不会叫了。”
话音刚落,便有个杂役捧了一大盆狗食进了去。
沈婠笑着说:“霜雪姐姐,你瞧,它们不叫了。”
透过栅栏的空隙,可以看到有三四只大黑狗在围着一盆狗食,吃得正香。但却有一只体型较小的土狗眼巴巴地看着其它几只黑狗,它伸着舌头,刚想要靠近,却被其中一只黑狗恶狠狠地吠了声。
沈婠若有所思地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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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婠刚踏入梅林,便听得好一阵欢歌笑语。
夏远帆在沈妙耳边悄悄地说了些话,惹得沈妙笑语连连,沈莲也在一旁笑嘻嘻地附和着。若是从旁人的目光看来,这梅林里的几个孩童,男的俊,女的俏,皆是言笑晏晏的,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沈婠在远处安静地看着他们,目光深沉而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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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她没有招惹他们,只是他们偏偏却要来招惹她。
沈婠有一个金镶玉的镯子,那个镯子是沈婠的生母留给她当嫁妆的,虽是不怎么值钱,但沈婠一直都很宝贝它。有一回,沈妙多看了几眼沈婠手腕上的镯子,夏远帆和夏远华便硬是从她手腕上拔下了镯子。
沈婠记得当时沈妙的嘴脸极是得意,沈莲在一边也是这般笑嘻嘻的模样,目光里只有幸灾乐祸,而夏家的两位表哥也是哈哈大笑着,就连周围的丫环和嬷嬷也是睁着眼闭着眼,甚至有的在暗自嘲讽着。
最后沈妙同情地说道:“姐姐别哭,大表哥和三表哥只是疼我而已。姐姐别记恨他们,我现在就还给你。哎呀…”沈妙一脸可惜地道:“这可不能怪我,是姐姐你没有接稳。算了,横竖也是只不值钱的镯子,改日妹妹再送姐姐一个更好看的,父亲前些日子送了我一个白玉镯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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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婠此时的眼神冷得似是腊月里的寒谭。
霜雪不经意地瞥了沈婠一眼,浑身不禁打了个颤。可转眼间,沈婠又笑意盈盈的,仿佛刚刚不过是她的错觉。
霜雪微微一怔。
沈婠说道:“霜雪姐姐,你可记得方才我们过来梅林这边时有看到一扇竹门?”
霜雪想了想,道:“大姑娘是指关了好几只大狗的那里?”
沈婠颔首。
霜雪揣摩着,问道:“大姑娘的意思是?”
沈婠附在霜雪的耳边,低声道:“霜雪姐姐,你趁没有人的时候,悄悄地把那一扇竹门开了,虚掩着便可。记住,莫要给人瞧见了。”
“奴婢明白了。”
沈婠这才往梅林里走去,刚刚遇到裴渊,沈婠的面色到现在仍然有些苍白,额头上还略有薄汗,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她气喘吁吁地扶着一株红梅,嘴里呢喃着:“太可怕了!”
看到沈婠被吓成这般模样,沈莲心里有几分高兴。但她仍是抿住唇瓣,一脸担心地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不是去看猴子么?是被猴子吓着了么?哎,畜生就是畜生。”真是可惜,怎么就不往她脸上抓几下呢?
沈婠摇头,她拿帕子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方是道:“不是猴子。是…是…”抓着帕子的五指不禁收紧,“是这么大的狗。”
沈婠说:“刚刚我过来梅林这边的时候,看到那边有好几只大狗,我和霜雪姐姐经过的时候,它们就不停地在吠,凶神恶煞的,可真真是吓死我了。”沈婠夸张地比划着,“那几只狗站起来的话,比妹妹还要高呢。天呐,我最怕的就是狗了,要是它们扑上来的话,估摸着小命都得丢了一半!幸好那扇竹门是关着的。”
沈莲听得心里也颤了下,她也极是怕狗的。
但夏远帆一听,眼睛立即亮了亮。相府里养了好几只家狗,夏远帆闲暇时便总爱去逗弄它们。上一回他当着众人的面被一条小青蛇吓得脸色苍白,在这么多姑娘家面前丢了脸面,这口气夏远帆一直咽在心里,他在等着机会报复回去。
如今,机会来了。
夏远帆与沈妙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真不愧是表兄妹,心特别有灵犀。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眼神,两人立马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同时露出一个笑容来。
沈妙上前挽住沈婠的臂膀,“姐姐莫怕,大表哥和三表哥可厉害了。那些畜生吓了姐姐,现在我们去给姐姐讨回这口气来!”
沈婠瑟缩了下,“这…这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婠表妹别担心,欺负了你,也就是欺负了我,”夏远帆拍着胸口,“我们相府里的狗比兰华寺的狗还凶,但也一样被我治得服服帖帖的。”
沈婠迟疑地问道:“真…真的吗?”
夏远华此时也明白了自己大哥和表妹的意思,眼里闪过兴奋的神色,他也拍胸口说道:“嗯,真的,婠表妹不用怕!”
“姐姐,我们去吧。”沈妙微微用力,拉着沈婠走。
沈婠看了看附近的丫环和小厮,小声地说道:“我还是等霜雪姐姐回来后再去,霜雪姐姐去马车里找水壶,估摸现在也快回来了。”
沈妙说道:“姐姐不用等,不就几条狗,没什么好怕的。我们都不带丫环过去,是吧,大表哥。”
夏远帆点头。
夏远华也说道:“走吧,拖拖拉拉的不像话,等会我们还要去和母亲一块上香。”
夏远帆和夏远华走在前头,丫环刚想跟过来,被他们两人屏退了。沈妙也硬是拉上沈婠跟着他们走,剩下沈莲一人时,她左望望右望望的,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沈婠强颜欢笑着。
沈妙笑吟吟地说道:“姐姐真的不用害怕。过多几年,大表哥还准备去考武状元呢。”
话音未落,沈婠的脚踉跄了下,整个人往地上摔去。一直挽着沈婠臂膀的沈妙也遭了殃,不过幸亏有沈莲在一旁扶了下,才没有这么狼狈。
夏远帆眉头皱得紧紧的。
沈婠自己站起来后,瞧了一眼夏远帆,怯怯地说道:“大表哥,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方才慌乱之中,沈婠乱抓了一通,恰好弄脏了夏远帆的裤腿。
夏远帆的脸色有些难看。
沈妙连忙轻声细语地说道:“姐姐不是故意的,大表哥莫要生气。我们还要去为姐姐向那些畜生讨回一口气来呢。”
夏远帆的脸色这才有所松缓,嘴里吐出生硬的二字。
“走吧。”
好一会后,沈婠指着一扇竹门,一脸害怕地道:“就…就是那里,它们都在里面,大表哥要小心些,里边都是些恶狗!”
夏远帆给夏远华使了个眼色,夏远华不着痕迹地捡起一颗石子,往栅栏后边扔去。
里边顿时响起了狗吠声。
沈妙也有些害怕,但转眼一想,有大表哥和三表哥在,他们会保护她的。在夏府里时,那几只恶狗不也乖乖地听大表哥的话么?她又对沈婠说道:“姐姐,我…”
沈婠甩开了沈妙的手。
“好可怕,我去唤人过来!”
沈婠甩得用力,跑的动作相当迅捷,沈妙抓也抓不住。回过神来时,沈婠已经跑得大老远了。她气得跺脚,“大表哥,她走了!”
未料话音未落,几只大黑狗竟是破开了那一扇竹门,倏然冲了出来,狗吠声震耳欲聋,将沈妙和沈莲吓得魂魄都快丢了。
夏远帆大喝一声,未料这几只大黑狗仿若未闻。
“汪!汪汪汪!”一只土狗猛地扑向了夏远帆,张嘴就咬住了夏远帆的裤腿。
夏远帆痛得面上毫无血色。
夏远华连忙大声叫道:“来人!救命!”
所幸他们的丫环都走得不远,虽是得了不许跟着的命令,但都是远远地跟着,所以现在见到此般状况,立马就有人赶了过来。
几个体格强壮的护卫拉开了趴在夏远帆身上的几只大黑狗,但死咬在夏远帆脚上的那一只土狗却死活不肯松嘴,夏远帆疼得呻|吟出声,眼泪都掉下来了。
“还不拉开那只畜生!”
护卫们一咬牙,硬生生地拉开了!
夏远帆倒吸一口冷气。
沈妙看得心惊胆战的,方才还只是有点脏的裤腿,现在变得血肉模糊的,刺眼的红色不停地溢出。夏远帆低头一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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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婠正往梅林里的一个五角凉亭跑去,她之前和霜雪约好了在凉亭里会合。
眼见凉亭在望,沈婠却倏然停下了脚步。
凉亭里有道陌生的身影。
他坐在轮椅上,身着月牙白松鹤图案的锦袍,膝上是一把五弦琴,他慢捻琴弦,弹出空灵的琴音。微风一拂,红色的花瓣洋洋洒洒地落下,这山间凉亭里的白衣黑发,仿若是一道误入凡间的幻境。
15飞来横祸
沈婠迅速回神。
恰好此时霜雪跑了前来,悄声道:“大姑娘放心,没有人发现奴婢。”
沈婠道:“我们回去吧,此事莫要声张。”
“奴婢晓得的。”
霜雪心底有些担忧,“夏家的大少爷伤了脚,会不会怪罪到大姑娘头上来?”
沈婠说:“不必担忧,在场的人都有眼看着,是大表哥和三表哥主动挑衅的。况且此事,二妹妹也是罪魁祸首之一,若不是他们起了歹念,想要让我被那几只狗咬上一口的话,大表哥也不会出事。想必现在二妹妹心虚得很,她担心会被责骂,为了自保定不会出声。而从头到尾,我都只是被迫的,何罪之有?”
临走前,沈婠看了眼不远处的五角凉亭,方才所见的那人已是不见了踪影,只余漫天的花香,仿佛刚刚的惊鸿一瞥只是幻影。
沈婠微微一怔。
“大姑娘怎么了?”
沈婠问:“你刚刚有没有看到凉亭里的人?”
霜雪摸摸鼻子,道:“奴婢只顾着来找大姑娘,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附近有什么人。”
沈婠作罢,“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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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马车里格外安静。
沈莲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显然是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里回神。她身边的沈妙,至今手扔在抖着,她满脑子都是大表哥血肉模糊的小腿,护卫们硬生生地拉开那只畜生时,她甚至还听得到肉撕扯开来的声音,白花花血淋淋的人肉。
沈妙极是害怕。
舅妈是十分疼大表哥的,要是舅妈知道她是始作俑者的话…
沈妙的心咯噔地跳了下。
不,舅妈不会知道的。这事大表哥自己也有份,况且惹得那些畜生发疯的是三表哥,即便当真要怪责,三表哥也难逃责任。
沈妙瞥了一眼垂首的沈婠,心想着,若是舅妈当真责怪下来,在场的人谁也别想逃离,尤其是沈婠这小贱人!
沈婠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了沈妙的目光,她眨眨眼,怯怯地说道:“真是太可怕了。不过好在两位妹妹都没有受伤。”她长叹一声,“都说了那几只大狗特别凶悍,没想到竟然还真的咬了大表哥一口。可怜的大表哥,但愿大表哥能早日康复。”
沈妙恨恨地瞪了沈婠一眼,但转眼间沈妙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目光微闪,轻轻地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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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沈府时,黄昏已至。
夏氏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老夫人今日和了戒大师探讨佛经,如今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连带着她面上慈祥的笑容也有了几分佛性。
她道:“不必侍候了,大家都各自回屋里歇着吧。”
众人应了声,便准备各自回屋。蓦然,有道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夏氏院里的崔嬷嬷惨白着张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见崔嬷嬷满面焦急,步伐踉跄,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夫…夫人,不好了!”
夏氏冷了脸,喝道:“急什么急,什么事这么慌张,连规矩都忘了。”
老夫人停下脚步,问道:“崔嬷嬷,发生何事了?”
崔嬷嬷喘了口粗气,急急地道:“是大少爷出事了!”
老夫人的面色大变。
夏氏的身子一颤,声音尖锐起来,“什么!我的坤哥儿怎么了!今早不还好好的吗?”
崔嬷嬷说道:“中午的时候,老奴哄着大少爷睡觉。平日里大少爷最多也只是睡大半个时辰,可今…今日不知为何,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无论老奴如何叫也叫不醒来。”
老夫人大怒,“糊涂东西!还不去叫大夫!”
话音未落,老夫人就急急地往茹苑赶去。
夏氏的唇都在哆嗦着,她对身边的红胭吩咐道:“快去给老爷带个消息。”
陈氏和方氏也一道跟了前去。
沈婠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沈妙,沈妙面上并无担忧之色,甚至连一丝焦急的神色都没有,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听见。
沈婠悄悄地对霜雪说道:“霜雪姐姐,去请祖父过来,说是弟弟出事了。”一顿,沈婠又道:“还有,让郭嬷嬷出府请王大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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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迟迟未来,老夫人的心吊在了半空中,多次让身边的嬷嬷去催促。
坤哥儿在床榻上睡得十分香甜,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虽是声音不大,但却也不小,而坤哥儿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夏氏眼眶泛红,把刚刚从兰华寺里求来的平安符挂在了坤哥儿的腰间上,嘴里不停地念着:“佛祖保佑坤哥儿平安无事。”
陈氏牵着沈莲的手,软声说道:“吉人自有天相,坤哥儿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沈妙也说:“弟弟一定会没有事的。”
沈婠暗自掐了自己一下,疼得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她强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她扶住了夏氏的手臂,“母亲放心,弟弟等会就醒过来了,弟弟有菩萨保佑着,一定不会出事的。”
老夫人瞧见沈婠这副担心得都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里不禁添了分好感,这孙女是真心在为自己的弟弟担忧。反观沈妙,嘴里虽是担忧着,可脸上哪有一丝一毫的担心,甚至还在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