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仍是默默不语的。
裴渊顿时有些不耐烦,可他仍是耐下性子,他又道:“我会少纳妾的,即便是纳了妾,她们也会敬你,绝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若是有我第一个饶不过她们。”
沈婠的嘴唇动了下,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又是缓缓地问:“你有恨过一个人吗?”
裴渊一怔。
沈婠盯着他的眼睛,“恨得只盼着让她生不如死,她怀胎数月,却狠心地灌她红花汤,一次又一次,直到她再也怀不上孩子。”
裴渊道:“实在是令人发指。”
沈婠冷笑一声,“是么?”
她的眼神仿佛在指控着什么,裴渊连忙道:“我断不会做这种禽兽之事,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
“我只是前些年一直都在做一个梦,梦见有个人如此待我,”沈婠欠欠身,“让世子笑话了。”
裴渊道:“无妨。”
沈婠露出笑容来,“我信世子之前的话,只是成亲之前我们二人还是别见面了,听母亲说,若是成亲之前相见会坏了习俗。”
裴渊大喜,她这是心甘情愿嫁过来了,他应道:“好。”
沈婠道:“那世子请回吧。”
裴渊说:“我是陪着祖母过来的,待祖母烧完香我便回府去。”沈婠又道:“日头晒着,世子不如回马车里等裴老夫人,如此一来也不会晒着了。”
裴渊本是想说这儿的日头不大,但难得从沈妙口中听到关心的话语,裴渊哪里有不从之理。
他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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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婠离开凉亭后,霜雪好奇地道:“大姑娘,世子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沈婠没有多说,只道:“嗯,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大夫人方才说让大姑娘快些过去呢。”
沈婠道:“不急,即便是迟一些,母亲也不能说什么。那边景色不错,我们走一会再回去。”
夏氏带她来烧香,心思定没这么简单,横竖也不过就是想要衬托下沈妙罢了。她上一世侍候了裴老夫人这么久,哪儿会不知她是极其注重名声的。上一世,裴老夫人已是极其不喜唐氏,这一世也亦然。
霜雪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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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一出庙门就四处张望,看了许久也没瞧见裴渊的身影。她心里正着急,便随意寻了个扫地小僧询问。刚好小僧认得平南世子,听沈妙一问,立马给她指了路。
沈妙刚刚离去,扫地小僧一转身就见到了裴渊向自己走来。
扫地小僧看看沈妙离去的方向,又瞅瞅裴渊走来的方向,便知自个儿指错了,他赶紧和裴渊道:“男施主,刚刚有个小姑娘寻你。”
“小姑娘?”
扫地小僧比划着,“大概有这么高,穿着桃红衣裳,”顿了下,“对了,她姓沈。”
裴渊一怔,“可是唤作沈妙?”
扫地小僧想了想,刚刚进来时,那位雍容华贵的夫人的确是唤那位姑娘妙儿,他点点头,“是的,那位小施主往这个方向走去了,就在半刻钟之前。”
裴渊顿觉奇怪,之前沈妙还说成亲前莫要再见的,怎么一转身就来寻他了?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这么一想,裴渊也道:“多谢。”
说罢,他急急地往小僧所指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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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婠与沈妙相差了一岁,两人身形相差得并不大。今日沈婠出门前,特地让轻羽去茹苑里打听了沈妙要穿什么样式的衣裳。出门时,沈妙瞧见沈婠穿了与自己颜色相近的衣裳后,心里就有几分不高兴,不过一想到迟些可以见到自己意中人,又高高兴兴地与夏氏说着话。
沈妙现在在桃花林里瞎转着。
这个时节,桃花早就谢了,到处都是些光秃秃的枝桠,沈妙看得心烦。蓦地,她猛然想起沈婠也不在。打从得知了她要嫁给裴渊后,沈婠面上竟是连点妒忌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是十分真诚地祝贺她。
沈妙越想就越觉得不妥。
她要嫁的人可是平南世子!京城里所有闺阁女子都会羡慕的夫婿!
沈妙心想,沈婠定又不知想做什么!她邪门得很,总能把铁板钉钉的局面一下子扭转过来。沈妙顿时有些恐慌,她对雨澜道:“快去看看沈婠在哪里。”
雨澜道:“可是二姑娘你一个人…”
“在兰华寺里怕什么,快去!”
雨澜只好离去。
没多久,裴渊就见到了沈妙的身影,他迈大步伐走了过去,唤道:“沈姑娘,你找我…”话音戛然而止,裴渊走近方是发现眼前的人不是沈妙而是沈婠。
沈妙听到有人唤自己,一扭头就见到裴渊,她不禁心花怒放,人也开始变得羞答答的。她正想着要怎么开口称呼裴渊时,裴渊就露出奇怪的神色来。
他的眉头一蹙,不过仍是温和地道:“你妹妹呢?”
沈妙大愣。
过了会,她才反应过来,“妹妹在府里,今日并没有过来兰华寺。”
裴渊也是一愣,那他刚刚见到的又谁?蓦然裴渊想起夏远帆常常说沈婠与沈妙不合,见眼前的沈婠将谎话说得如轻描淡写,裴渊心里有些厌恶。
他道:“罢了,告辞。”
“啊…”沈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裴渊大步走开。就在这时候,雨澜步伐匆匆地走了过来,她高声唤道:“二姑娘,奴婢找不着大姑娘。”
裴渊停住步伐。
他转过身来,惊愕地看向沈妙。
沈妙轻声道了句:“世子…”
裴渊盯着雨澜,“你刚刚说什么?”
雨澜有些慌张,“奴…奴婢说找不着大姑娘。”
“你唤她什么?”
“二、二姑娘。”
裴渊的目光宛若刀刃,“你叫什么名字?”
“沈妙呀,世子你是怎么了?”沈妙担忧地道。裴渊只觉脑袋一片空白,轰隆隆的仿若又无数道轰雷炸响,过了很久他才回过神来,“今日你们沈府来兰华寺的有几位姑娘?”
沈妙说:“就我和姐姐呀。啊,世子你去哪儿…”
裴渊走得极快,沈妙压根儿追不上,她只觉莫名其妙,而后又忧心忡忡地问雨澜,“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他生气了?”
雨澜也觉莫名其妙,不过她答道:“兴许是世子今日心情不太好,与二姑娘无关。世子之前常常夸赞二姑娘,又求得圣上赐婚,怎会生二姑娘的气?”
沈妙想了想,说:“也是。”

 

63晋江独发

沈婠与霜雪两人一边赏景一边说着话,不知不觉中两人行到了山崖边。沈婠停下脚步,道:“瞧瞧我们,竟是走到这儿来了。”
霜雪道:“大姑娘可要小心些,有不少人来这儿寻死。”
沈婠探头一看,她道:“这也不算高,还能见得到底。我在舟城时,大灵山才算高,攀到山崖上时,低头一望,底下烟雾重重,压根儿见不到底。”
霜雪心有戚戚的,她道:“大姑娘还是小心为妙,若是摔下去,不说捡不捡得会性命,少胳膊少腿的那是必然的。”
沈婠道:“嗯,小心为上。我们走回去吧,想来母亲也差不多想要回府了。”
霜雪道:“好。”
就在沈婠刚迈出步伐时,天空蓦然划过一道闪雷,本是好端端的晴空瞬间乌云笼罩,霜雪担忧地道:“大姑娘,我们快些走吧,看来等会要下大雨了。”
沈婠仰头看了眼天空,应了声,在她垂下头来时,三尺之外倏然出现了裴渊的身影,他的面色乌云沉沉,仿佛有轰雷在他头顶炸响似的。
他怒目瞪向沈婠。
霜雪吓得连忙行礼,裴渊也不看她,只是冷冷地道:“你到一边去。”沈婠对她微微示意,霜雪这才退到一边。
沈婠此刻心里已是猜出裴渊的怒气从何而来,她开口道:“快下雨了,世子怎么过来了?”
裴渊看着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愈发愤怒。他冷笑一声,道:“沈姑娘,我应该叫你沈婠还是沈妙?”
沈婠道:“世子觉得我是谁那便是谁。”
裴渊向前逼近一步,他的眉头拧得紧紧的,“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起就开始欺骗我,到底是为什么?”
沈婠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裴渊头一回在沈婠眼里看到如此浓厚的恨意,明明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可她眼里的恨意仿佛在控诉他血洗了她全家。裴渊怔怔地道:“你恨我,你恨我什么,我从来没有对不住你。我们平南侯府祖祖辈辈更不曾愧对过你们沈府!”
是呀,平南侯府不曾愧对过沈府,沈府又何曾愧对过平南侯府?她沈婠上一世又何曾对不住过裴渊?他又为何要那般对自己赶尽杀绝!
他们俩的仇恨像是一道死结,解也解不开。
上辈子的所有事情历历在目,沈婠胸中一痛,她撕心裂肺地喊道:“你害得我有多惨!你可曾试过看着自己的骨血一次又一次地离开自己,而杀人凶手就是他父亲!你试过被逼入绝境吗?你又何曾知道自己一心依赖爱慕的良人最后却成了侩子手的感觉?”
裴渊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婠回过神来,她意识到方才的自己太过激动了。她不该如此的,她应该像是上辈子的裴渊那般,无论自己多么的声嘶力竭,他也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眼神像是死水那般。
沈婠深吸一口气,她转身就走。
不料却被裴渊一把箍住了手臂,“今日你不给我一个说法,谁都别想离开。”
霜雪叫道:“世子,男女授受不亲!快放开我们的大姑娘。”
“大姑娘”三字刺痛了裴渊,他狠狠地瞪了霜雪一眼,霜雪心中虽是恐惧,但是仍然十分勇敢地上前来拉开裴渊,只不过一个弱女子的力量哪能与习过武的裴渊相较,裴渊一用力就直接把霜雪甩了出去。
裴渊紧紧地箍住沈婠,“不管如何,你今日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我不娶沈妙,我要娶的人是你。”仿佛想到了什么,裴渊睁大双眼,“魏子骞!你为了魏子骞是不是!你早已料到我不会罢手,所以才一直误导我。”
裴渊想起那一日在猎场上魏子骞的神色。
裴渊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他不是在嫉妒自己!而是在嘲笑自己!
“你们俩联手的对不对?”
裴渊的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杀死自己,沈婠咬牙道:“是,我就是为了子骞。”她用力挣扎着,“你放开我!”
沈婠张嘴就咬上了裴渊的肩膀。
裴渊一吃痛,手劲也小了,沈婠趁机挣脱开了。恰好此时狂风大作,随着轰隆一声,大雨倾盆而下。裴渊刚要往前一跑,却不知踩到了什么,身子一个踉跄竟是打滑摔了下去。
活生生的人影瞬间在眼前消失。
霜雪尖叫了一声。
沈婠也怔楞住了,直到视线里映入裴渊的十根手指时,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救我。”裴渊吃力地道。
裴渊死死地看着沈婠,眼里是乞求之意。
沈婠犹豫了。
她在想,要是裴渊死了,她也无需复仇。且裴渊跑过这边来,并没有带任何随从。若是裴渊一死,大可说他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她完全可以撇得干干净净。
雨越下越大,几乎要模糊了沈婠的视线。她眼睁睁地看着裴渊的十根手指慢慢地变成八根,五根,三根…他的眼神也慢慢地变成绝望。
沈婠没有忍住,她终究是伸出了手,但此时已然是来不及了。
裴渊摔了下去。
雨水冲刷了满地的血迹,他的眼睛瞪得老大。
沈婠脚一软,重重地跌倒在地。霜雪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整个人都吓懵了。过了会,沈婠一抹脸上的雨水,站了起来,她哆嗦着唇,道:“霜雪,今日之事,只当做没有发生。你和我谁也没有见过世子来了这里!”
霜雪心里明白,要是被人发现世子临死前见的人是她和大姑娘,她们两人谁也承受不起平南侯府的怒火。她连忙点头,扶起了地上的沈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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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雪扶着沈婠走在桃林里,路过半山腰的五角凉亭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沈婠眼底,是裴明泽。览古唤道:“沈姑娘!霜雪姑娘!”
沈婠走进凉亭里,霜雪连忙行了一礼。
裴明泽打量着沈婠,她的小脸蛋毫无血色,表情甚至有几分惊吓之色,仿佛刚刚遭遇了什么,而她身边的丫环亦是如此,不是被雨水淋出来的苍白,而是看见了什么恐怖之事的白。
裴明泽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沈婠走过来的方向。
沈婠生怕裴明泽会注意到什么,连忙道:“王爷,我母亲还在庙里等我,我先告辞了。”
裴明泽打断了沈婠的话,“不急。如今雨也大,你再淋下去怕是会受寒了。”
裴明泽吩咐道:“览古,你去叫辆马车过来。”
览古应了声,离开后,裴明泽对沈婠道:“虽是不知你做了什么,但此刻你们主仆两人的模样只要一回去必然会让心细的人发现不妥之处。”
沈婠一惊。
裴明泽又道:“我送你回沈府吧,等会我让人去和你母亲说一声,唔,便说是容铭有急事寻你。容铭今日也来了兰华寺。”
沈婠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裴明泽道:“原想着何时能见到你惊慌的模样,没想到今日这么恰巧就见到了。”
沈婠勉强一笑。
看得出来沈婠并不欲多说,裴明泽也不开口了。两人静静地看着凉亭外的雨帘。须臾,览古驾了辆马车过来,览古跳下马车,给裴明泽穿上蓑衣,之后整个人抬起了裴明泽,送进了马车里。
沈婠和霜雪也跟着上了去,两人离裴明泽远远的。
山路颠簸,马车也一巅一巅的。
沈婠问道:“王爷今日怎么来兰华寺了?”
裴明泽道:“容铭今日特地过来兰华寺的药草园子寻一株药草,我见天清气朗的便与他结伴而来。”
览古在外边驾着车,听得裴明泽此话,不由得重重地咳了几声,心中腹诽,王爷,明明是你告诉容大夫兰华寺里有株奇怪的药草,容大夫才会过来的吧。
裴明泽微微有些窘迫,但仍是面不改色地道:“不曾想到竟会下这么大的雨。”
沈婠附和道:“是呀。”
裴明泽送了沈婠回府后,览古问:“王爷,我们现在是回府么?”
裴明泽沉吟片刻,“不,我们再去兰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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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很快就停了。
雨后的兰华寺空气格外清新,到处都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山崖下,经过雨水的冲刷,血腥味已是渐渐淡去。有只山猫跳到了无生气的尸首上,正要探出脖子嗅一嗅时,那瞪得老大的眼珠子忽然转了下,手指亦是微微一动,吓得山猫弓起身子喵喵喵地直叫。
裴渊坐了起来,他摸了摸后脑勺,疼得他眉头直拧。
他看了眼山猫,山猫仿佛受到了惊吓,叫得愈发大声。裴渊站起来,直接就是一脚踢开了山猫。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又往四周望了望,恰好方才下了雨,地上好几滩水迹。
他低头一看,水迹里清清楚楚地映出了自己的模样。
就在这时候,有道声音在山崖上响起,“世子爷,你怎么摔下来了?”
裴渊怔楞了下,过了好久他方是反应过来。
他的眼神微微闪烁着,似又想到了什么,他喑哑着声音道:“不小心摔下来了,扶我上去吧。”


64晋江独发

平南世子从兰华寺回来时,真真是把侯爷和夫人吓了一跳,衣裳上沾了血,整个人湿淋淋的,后脑勺还有个大包。
不过幸好大夫诊后说并无大碍,喝几服药便能痊愈。
老夫人只觉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安然无恙,定然是有菩萨庇佑着。当即又去给供奉的菩萨上了一炷香。
卫节庆幸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跟在世子身边这么久,世子的一言一行都是揣摩出来一二的。可是打从兰华寺回来后,世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样貌还是那般样貌,可性子却沉静了不少,且整日里脸色阴沉沉的。
卫节斟酌了良久,也不知要怎么开口,后来卫节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从裴渊喜欢的沈二姑娘身上下手。卫节轻咳一声,“世子可是有心事?有关沈二姑娘的?”
裴渊一怔,“什么沈二姑娘?”
卫节说道:“世子去兰华寺不是想见沈二姑娘么?世子回来后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所以属下就猜测是沈二姑娘惹世子不高兴了。”
裴渊不动声色地道:“不是,沈妙怎会无端端的惹我不高兴了。”他打量着卫节的神色,只见卫节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他笑道:“也是,世子这么喜欢二姑娘,又怎会生二姑娘的气。算起来,再过些日子世子也要和二姑娘定亲了。”
裴渊大惊失色。
“什么?”
裴渊的表情委实吓着了卫节,“世子,这…这…你不记得了?”
“兴许是摔了脑袋的缘故,有些事情想起来特别模糊。不过你一说,我倒也记起来了。是圣上赐的婚吧。”
见裴渊面色如常,卫节才稍微缓了口气,附和道:“是呢,前阵子狩猎时,侯爷博得头筹,特地请旨的。世子与二姑娘当真是天生一对。”
裴渊问:“威远将军呢?”
卫节道:“威远将军摔了腿不能上场,是威远将军的二子魏子骞上场的,且魏子骞不精骑术,上马时若无威远将军托扶着,恐怕也是要在皇上面前丢脸了。”
裴渊蹙了下眉头,怎么在他印象中魏家四子个个都是精通骑术的。
卫节又道:“世子不记得了么?本来属下也是不信的,可是自从威远将军生辰过后,朝中百官才晓得威远将军口中值得骄傲的四子都是窝囊废,都是胆小怕事之辈,就连担任羽林郎统领的魏子昌都是虚有其表,全是靠着威远将军才爬到这个位置的,前些时日魏子昌还在秦楼楚馆里醉酒大闹了一场,被林御史参了一本,幸亏有威远将军担着,不然惩罚定是逃不了的。”
裴渊极是诧异,他沉吟片刻,又道:“我记得沈妙有个姐姐。”
卫节道:“是的,名字唤作沈婠。”
“如今在京城里?”
卫节疑惑地道:“沈大姑娘不是一直都在京城里吗?”一顿,卫节又道:“属下明白世子的意思了。沈大姑娘四年前曾在舟城待过一段时日,后来就被接回沈府里。说起这位大姑娘,京城里的人都晓得,虽是有个名声不好的母亲,但是却入了长公主的眼,前段时日长公主日日招沈大姑娘去府上作陪。甚至有不少说,沈大姑娘会是下一个李氏。”
裴渊久久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卫节忧心忡忡地道:“世子,不如还是把大夫叫过来看看吧。”
裴渊道:“不必,不过是一些事记不情罢了,其余的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我还记得七年前我们路经郊外的一家农户时,你被他们的鹅追了大老远的路。”
卫节一听,倒也完全放下心来了,他摸摸鼻子,嘿笑道:“都是些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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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侯府迟迟没有传出消息来,沈婠心中隐隐觉得有不妥,她连忙让霜雪出去打听。霜雪一回来,整个都在哆嗦着,她小声地回禀:“大姑娘,平南世子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沈婠大惊。
霜雪也觉得好不可思议,“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竟是一点事都没有。”
沈婠道:“可有去找大夫问过?”
霜雪回道:“奴婢依照大姑娘的指示,悄悄地向给世子看诊的大夫问过了。大夫说世子除了有些磕到脑袋之外,其余并无大碍,都是些很小的伤。”
“知道了。”
那一日裴渊掉到崖底,眼睛是没有闭上的,沈婠看得分明,他明明是死了的。可如今却活过来了。沈婠百思不得其解。
霜雪紧张地道:“大姑娘,我们该怎么办?世子会来找我们算账的吧?”
沈婠道:“冷静些,那一天是裴渊自己掉下去的,我想过救他的,但来不及。况且若不是他硬要拉着我,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且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事到如今,她不能等着裴渊上门来找她,她得主动出击。
沈婠道:“霜雪姐姐,你去唤人备车。若是有人问起,便说长公主要见我。”
沈婠并不知长公主为何会如此厌恶平南侯府,平日里字里行间也是颇不待见平南侯和平南世子。不管是什么原因多好,她现在需要能护着她的靠山,而长公主是目前的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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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渊的伤痊愈后,他带着卫节和若干随从出了平南侯府。他没有坐马车,而是跺着慢吞吞的步子在街道上行走,路经东街与西街的交口处时,裴渊停下脚步。
那儿有一棵硕大的槐树。
卫节顺着裴渊的目光望去,和平时一样,还是那棵槐树,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卫节好奇地问:“世子在看什么?”
裴渊收回冷冰冰的目光,他道:“没有,走吧。”
走了些路后,裴渊又停了下来,这回他看的是一间香囊铺子,生意很是红火,甚至有不少京城权贵的马车停在铺子前,裴渊问:“这铺子什么时候开的?”
卫节道:“五年前就有了。”他压低声音道:“这铺子的老板是长公主面前的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