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纷纷跪下恭迎皇帝圣驾,威武雄壮的声音响彻猎场。
满朝皆知,当今圣上最疼爱的人是自己的皇妹——长公主,疼爱到连皇后娘娘都要礼让长公主三分。此回皇家狩猎,伴驾的人也是长公主。只不过朝臣们没有想到的是从皇帝的龙辇上下来的竟然会是长公主!
原先他们还在好奇着为何不见长公主的步辇,如今见到长公主下来,个个都在心中震惊着!圣上竟是不顾礼制与长公主同乘一辇!
猎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内侍想要上前扶皇帝下来,不料却是被长公主拒绝了,只听长公主笑道:“皇兄,由臣妹效劳如何?”
皇帝爽朗的笑声大起,“自然是好的。”
一袭黄袍从龙辇而下,牢牢地握住了长公主的手腕,皇帝虽到中年,但气魄仍是十分足,他满意地看着跪了一地的朝臣,缓慢地道:“爱卿们平身,今日狩猎大家无需多礼,都随意一些。”
朝臣们纷纷应“是”。
站在最前头的是几位皇子,还有几位王爷,威远将军站在平南侯的后面,皇帝的目光扫来时,魏平打了个哈欠,同时瞪了站在羽林郎中最前面的魏子昌一眼。
近来魏子昌愈发混账,连皇帝对魏子昌的混账事亦有所耳闻,皇帝本是半信半疑的,但见到魏平为子忧心忡忡添了不少白头,并在下朝后向自己替魏子昌求情时方是全信了。
听说前几天的时候,魏平在府中抄家伙追着魏子昌打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走起路都是一拐一拐的,想来今日狩猎魏平是无法上场了。
皇帝心安,很是关怀地问道:“魏卿,你的脚伤如何了?”
魏平答道:“多谢皇上关怀,虽是无法上马,但已是大好,御医说再休养半月就能痊愈。”
长公主站在皇帝身侧,目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在场的朝臣,扫过平南侯时,长公主微微地蹙了下眉头。这一个多月来,沈婠不少在长公主耳边不着痕迹地抹黑平南侯府。
话说回来,平南侯能有今日也不易,平南侯的父亲乃是先帝的兄弟,先帝登基后,为巩固政权,把所有的弟兄都打发到偏远的封地,有封号却无实权,平南侯的父亲当时便被封了平南王。平南王一生庸碌无为,没想到却生了个厉害的儿子,在先帝临驾崩前的皇位之争里跟对了人,风风光光地被封侯,成为皇帝面前的重臣之一,如今连当今太子也要给平南侯几分薄面。
虽说按辈分而言,平南侯还得唤长公主一声堂妹,但长公主却不怎么喜欢平南侯,第一次见到平南世子时,长公主的心里就格外地不舒服。
皇帝一一慰问了不少朝臣,而后方是道:“今年的狩猎,还是老规矩吧。”他笑着问长公主,“平兴,平日里你最多鬼点子的,你且来说说今年的狩猎有什么好的主意?”
长公主道:“皇兄这话真叫人不喜,我哪里多鬼点子了,若是被母后听见了,又要说我不规矩了。”
“好好好,不说你多鬼点子。”
长公主这才笑靥如花地道:“今日天气正好,皇兄也别老规矩了,不如给博得头筹的人一个奖赏,他想要什么皇兄便给他什么。”
皇帝道:“这个主意不错,可惜魏卿不能下场,否则这头筹其他人想夺也夺不成。”
长公主瞅了瞅魏平,随口道:“威远将军不是有四子么?既是长子身负猎场安危不能下场,让二子下便是。正所谓虎父无犬子。”
魏平连忙道:“微臣二子年纪尚小。”
皇帝道:“朕记得魏卿的二子已有十五,想当年魏卿你十五时已能单挑大梁了。无需谦虚,便这样定下来吧。由你的二儿子替你上场,若能博得头筹,朕重重有赏。”
魏平只好道:“是。”
皇帝又道:“说起这个,朕记得平南侯的儿子亦是文武双全,不妨也一起上场比一比,看看是平南侯府厉害些还是威远将军府厉害些。”
平南侯和裴渊出列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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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裴明泽与沈婠两人行到了竹林深处,霜雪与览古都在远远地跟着。
沈婠十分惊奇,“我在京城里活了这么久,竟是不知郊外有片竹林。若非王爷带我来,恐怕我这辈子都不能发现。”
裴明泽笑道:“你这话说得好像你已是活了大半辈子似的,我也是偶然发现。”
沈婠道:“这儿真是幽静,”看了看不远处的竹屋,她羡慕地道:“王爷住在这儿,与青竹为伴,实在是人生乐事。”
这话裴明泽也说过,他没有想到沈婠这个年龄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诧异地道:“你羡慕?不嫌安静?”
沈婠说道:“王爷不是已经知道我喜静了么?之前我骗王爷说喜欢热闹些,结果王爷还识破了呢。当时我就在想王爷的眼睛真是可怕。”
裴明泽笑道:“我知你喜静,但没先到这般枯燥无聊的日子你也会羡慕。只是这儿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好,虽有青竹为伴,但要想吃得精致些,却是有些困难,每日粗茶淡饭的,日子未必及得上你在沈府里的。”
沈婠不以为然,“虽是粗茶淡饭,但也有粗茶淡饭的好。”
上一世她贵为世子夫人,锦衣华服,吃的用的都是顶顶的好,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只能关在一方天地里,不停地受折磨,那时有个侍候她起居的仆妇,虽是侍候得不尽心,但沈婠仍是十分羡慕她。
她有个好夫婿,两人粗茶淡饭的,却过得很愉快。
那时沈婠便想若可以的话,她下一辈子宁可不要荣华富贵,只要她能过得如自己的心意。重生之后,在沈府里过得的日子起初是步步惊心,后来她虽是努力讨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日子开始没那么艰难了,但沈婠还是会担心。
她担心自己哪一天醒来夏氏又在诬陷自己,自己没来得及防范最后如了她的心意,也担心自己哪一天醒来后会躺在平南侯府的小房间里,裴渊阴恻恻地对自己微笑。
她有时候想过干脆什么仇都不报了,想个法子利用上一世的优势赚点银钱,然后逃到遥远的山林里隐居,她可以安安心心地睡下,不用再担心这么多。
可是沈婠她知,她不能这么做。
她要向裴渊复仇,向裴渊讨个明白,为何上一世要那么待她!她还要为自己的母亲洗清屈辱,不能平白无故地被父亲和夏氏如此污蔑!
沈婠望向裴明泽,“若是在王爷面前有两者,只能择其一,王爷会如何选择?一是平平安安粗茶淡饭的日子,二是步步惊心前后难行的富贵荣华。”
裴明泽道:“你才十二岁,不要想太多。”
“王爷怎么不答我?”
裴明泽看着她,“你又会如何选择?”话音刚落,裴明泽就笑了开来,“我问了也是白问,你年纪太小,很多事情都…”
沈婠有些懊恼,“我不小了!我过多三年就十五,及笄后可以嫁人了。”
话音刚落,沈婠就后悔了,这些话怎么能在裴明泽面前说出!两颊上微微染了一抹红晕。
裴明泽不禁笑道:“你也知道害羞。”
沈婠只好转移话题,“王爷不是说带我来看山茶花么?怎么只见青竹,不见山茶花?”
裴明泽道:“你且跟我来。”
他转动起轮椅,沈婠跟着前去,须臾,两人穿出竹林,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对面的山头看满了火红的山茶花,在晴朗的日空下,像是一大团火焰在山林间绽开。
沈婠满脸惊艳之色。
“真好看。”
裴明泽含笑道:“是呢,我第一次见也觉好看,若不是身子太弱,我倒是想过去对面山头在花丛中游览一番。”
“咦?怎么有号角声响起?”沈婠诧异。
裴明泽亦是愣了下,过了会他方是想起来,道:“翻过对面的山头便是皇家猎场。”
沈婠也想起来了,她前阵子还听长公主说过,今日会陪同皇上去狩猎。
没想到猎场竟是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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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骞跃上马匹,动作极是不娴熟,幸亏有魏平托了一把,才不至于摔下来丢人。不少官员一瞧,面上都不禁有讥讽之意。
魏子骞垂着头。
号角声响起,烟尘滚滚,若干马匹飞奔而出,魏子骞落在最后。
魏子骞自是有实力的,即便不能博得头筹,但也至于会落得最后。只是魏子骞上马前,魏平早已是千叮万嘱。魏子骞看了眼得胸有成竹的裴渊,心里的滋味不太好受。
不过魏子骞深歆,没有什么能比得过家族的安危。
裴渊的骑射深得曾师父真传,年纪虽小,但射箭却是百发百中的,平日里曾师父也不禁夸他能百步穿杨。裴渊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且今日又有魏子骞在场,裴渊只想狠狠地赢他一把。
往年的狩猎中,通常博得头筹的都是威远将军。
威远将军的风头亦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去抢,今年威远将军受伤了,其子看起来又是个没用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平南侯身上。
平南侯的骑射,先帝在世时常常是赞不绝口。
大半个时辰过去,两匹乌骊马从林间窜出,大家定睛一看,竟是平南侯与平南世子,两人手中都提有猎物,众人不禁拍手叫好。
众人回来后,只听皇帝道:“平南侯当真是宝刀未老,平南世子更是青出于蓝。很好。你们平南侯府想要什么奖赏?”
平南侯哈哈一笑,道:“皇上恩泽,平南侯府得皇上庇佑无需其他奖赏。只是微臣心中有一桩心事,犬子已满十七,虽不到及冠之龄,但也该议亲了。京中贵女甚多,微臣只盼皇上能为犬子赐一门好婚事。”
这几日皇帝倒也有所耳闻,夏嫔曾提起过,平南世子对她的侄女赞不绝口。如今平南侯当众请求赐婚,想来是两情相悦了。
皇帝也乐意作成人之美。
魏子骞大惊失色,一张脸顿时毫无血色。平南世子想要赐婚,除了沈婠还能有谁!
皇帝大笑道:“允你所求,赐婚平南世子与沈尚书之女沈妙。”
长公主瞧着裴渊心里就不舒服,她淡淡地添了句,“沈尚书之女才十一呢。”
皇帝摸摸下巴,道:“那便先定亲,待沈妙及笄后择日成婚。”
裴渊一愣,平南侯已是拉着裴渊下跪,“谢主隆恩。”
魏子骞也愣住了。
什么?沈妙?那个无理取闹的沈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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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渊是没有料到父亲竟是会开口请求皇帝赐婚,他对沈妙的心思,偌大的平南侯府里也只有卫节一人知晓。裴渊有些懊恼,他剜了卫节一眼。
卫节低下头来,一副心虚的模样。
他是喜欢沈妙,在裴渊的计划中,是先要让沈妙钟情于他,而后他方是请求祖母或是父亲与皇帝开口赐婚的。可如今计划被打破,沈妙喜欢的是魏子骞,若是她得知了圣上的赐婚,此刻怕是会恨死自己了。
平南侯笑眯眯地对裴渊道:“此事你祖母早已与我提起,我们府里也让人去瞅过沈府的二姑娘,的确是个妙人儿,年纪小小便是知书达理的。”
裴渊笑得有些勉强,只不过如今皇帝都开口了,断不能收回去的。裴渊转眼一想,左右他以后也是要娶沈妙的,现在虽是提前了些,但也不要紧。皇帝金口一开,威远将军府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让皇帝收得回去,沈妙是个聪慧的人,即便会恨自己,但时日一久,她也会死心了。况且他裴渊堂堂平南世子,还怕入不了她的眼么?
到时候沈妙也会晓得他与魏子骞一比,是云泥之别。
瞧得魏子骞一脸惊愕的模样,裴渊的心情前所有未地愉悦。华灯初上后,皇帝设宴,裴渊行到魏子骞的食案前,很是大方地道:“魏二公子,我敬你一杯。”
魏子骞诧愕了一整日,也不明白为何赐婚会落在沈二姑娘身上。按理来说,平南世子喜欢的明明是沈婠,那一日在容铭神医那儿他也是看得分明的。
莫非是短短数月内,裴渊就变心了?
魏子骞想不通,甚至替沈婠有些不值得。平南世子怎么能变心!沈二姑娘哪里及得上沈婠。那个无理取闹的满怀心机的小姑娘连沈婠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魏子骞恨恨地喝了一杯,咬牙切齿地道:“恭喜世子了!”
裴渊哪里会晓得魏子骞这么奇怪的心思,他只当魏子骞是在嫉妒,他微微一笑,“到时候魏二公子定要来喝一杯喜酒,毕竟你们也算是相识多年。”
一口酒梗在魏子骞的喉咙里,他连忙咳了好几声。
“什…什么?”他何时与沈妙相识多年了?
裴渊含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与妙儿相识这么久,且在魏府里时也颇得魏夫人的照料,我与妙儿成亲,魏二公子怎么说也得来喝一杯。”
“我…”蓦然,电光火石之间,魏子骞似是知道了什么,“你…你…”
见他连话也说不出来,裴渊勾唇问道:“魏二公子想说什么?”
“世子…似乎很喜欢沈二姑娘?”魏子骞试探着道:“所以那一日才会与我切磋?”
裴渊颔首,“可惜你输了。”
魏子骞又道:“…沈二姑娘的棋艺深得容铭神医的真传,上回我与她下棋输得落花流水。”
裴渊只当魏子骞心中嫉妒,故意说这样的话来膈应自己,他回应道:“我也与妙儿下过几局,可惜从未输过。”
没有否认…
魏子骞只觉自己知道了一个秘密,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他仔细回想,但凡有裴渊在场时,裴渊都是唤沈婠沈姑娘的,他唤的也是沈姑娘,沈二姑娘也是沈姑娘!
所以…裴渊误会了?
魏子骞心里一喜,圣上金口一开,断没有收回的可能,也就是说裴渊娶定沈妙了!而裴渊却误以为沈妙就是沈婠,魏子骞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裴渊,瞧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魏子骞在心中哈哈大笑。
他垂下头来,黯然伤神地道:“世子请回吧,到时候世子成亲,我若是得闲,定然过去喝一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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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一下来,沈妙可谓是扬眉吐气。夏氏亦是连着好几日眉开眼笑的,本来想着让老爷在狩猎时探探平南侯的口风,没想到狩猎过后,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
沈老夫人先前本是有些不喜沈妙这个孙女的,可如今竟是攀上了平南侯府,老夫人看沈妙的眼神又恢复了最初的和善与慈祥。
沈婠晓得赐婚的消息后,也有些诧然。
上一世的时候,她与裴渊的亲事也是圣上赐婚的,不过那可是在她及笄之后的事情。而这一世,不仅仅换了个人,且时间亦是提前了几年。
想来如今裴渊仍是不知她就是沈婠,待裴渊知晓真相后,想必他与沈妙脸上的表情都会很精彩。
沈婠去向夏氏请安时,沈妙是满脸的得意。
沈婠笑眯眯地道:“恭喜妹妹了。”
沈妙轻轻一笑,下巴微微扬起。沈婠问道:“妹妹是哪一日定亲?”
夏氏道:“下月初六。”
沈婠道:“真是个好日子呢。”
夏氏道:“平南侯府特地查了日子,下月初六宜嫁娶,最适合定亲不过了。看来平南侯府对你妹妹也是十分看重的。”
沈婠笑道:“那是,妹妹入得了平南世子的眼,平南侯府又怎会不看重,”微微一顿,沈婠佯作好奇地问道:“母亲,听闻男女嫁娶之前,是不得见面的,此话可是真的?”
沈婠心里始终有些担心,虽说圣旨下来了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但是裴渊若在里边使些手段的话,这也难说。
夏氏道:“一般而言都是这样,只不过若是隔得远远的见上一两面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夏氏看着沈妙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
女儿果真是越大越不中留,怕是此时妙儿心都飞到平南世子身上了。夏氏心想,横竖圣旨都下来了,妙儿是当定裴家妇的。妙儿若是想见的话,稍微安排安排也不是大问题。
如此一想,夏氏便笑道:“过多几日,我正好要去兰华寺上香,你们两姊妹同我一道去吧。”她已是派人打听过,平南侯府的老夫人是礼佛之人,每逢初一十五必然是要去兰华寺上香的。
她若是放出消息,平南世子有意的话,定也会跟着过去。
夏氏摸了摸沈妙的头,眼神愈发地柔和。
她生了个好女儿。
这么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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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裴渊得知过几日沈妙会去兰华寺上香时,立马眼巴巴地跟了过去。这几日裴渊一直想见沈妙一面,他派人在容铭那儿守株待兔了几日,都不曾见到沈妙的身影。
如今得知沈妙回去兰华寺,裴渊心里顿觉天助我也。
到了兰若寺后,夏氏与沈妙先下了马车,沈婠在后边跟着。沈妙心不在焉的,夏氏见着了,她笑道:“妙儿,先与我进去烧香,跑不了的。”
沈妙听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两颊烧得红红的,她嗔道:“母亲就会笑话妙儿。”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沈婠,沈妙悄声问道:“母亲怎么也让她一起来?”
夏氏微微一笑,“自有我的意思。”
裴老夫人是极其注重名声的,唐氏被休,裴老夫人定也是有所耳闻的。一个名声不好的母亲,其女又能好到哪儿去。有了沈婠的衬托,她的妙儿才能显得愈发地好。
沈婠走得很慢,离夏氏与沈妙有些远,她们俩母女都进了寺庙里,沈婠还在寺外。霜雪一直注意着外头,忽然她道:“大姑娘,平南侯府的马车到了。”
沈婠抬眼望去,正好看见丫环扶着裴老夫人下车,随后从马车里钻出来的还有裴渊。
沈婠眼神一深。
裴渊果然来了,不能让他与沈妙见面,否则一开口便什么都拆穿了。沈婠吩咐了霜雪几句,霜雪立马进了庙里与夏氏道:“大夫人,大姑娘忽然肚子不适,去如厕了。”
夏氏眉头微蹙,不过仍是道:“仔细照料着大姑娘。烧香拜佛讲求诚心,我们都是一家人可不能少了婠丫头的份,等她出了茅厕快些让她过来。”
霜雪应了声“是”。
沈婠走得很慢,以至于扶着老夫人走过来的裴渊刚好瞧见沈婠在转角一闪而逝的身影。裴渊心痒痒的,只道:“祖母,您先进去。”
裴老夫人也没多问,只当孙子年轻心性不定贪玩,笑道:“去吧,你能陪我过来已是不错了,去外头玩吧,待结束后我再让人去寻你。”
今日烧香的人不多,裴老夫人一进去便马上瞧见了夏氏。
夏氏惊讶地笑道:“真是巧,裴老夫人也来烧香。妙儿,还不来见过老夫人。”
沈妙抿着羞涩的笑,规规矩矩地与裴老夫人行了一礼。
裴老夫人本是有几分不喜沈妙的,但后来想想是孙子喜欢的,裴老夫人也就爱屋及乌了。如今见沈妙如此乖巧,心里倒有了几分喜欢,想着是自己的孙媳妇,裴老夫人和蔼地道:“这就是妙丫头吧,果真生得白白嫩嫩的,跟朵花似的。”
裴老夫人摘下手腕上的玉镯,“这镯子好,跟了我许多年,灵气足。”
夏氏连忙道:“老夫人,这镯子也太贵重了…”
裴老夫人道:“送给孙媳妇的,哪里算得上贵重。”
沈妙这才收下了,“多谢老夫人。”
裴老夫人又笑道:“年纪小小的就能陪自己的母亲来兰华寺,这份孝心是极好的,像我们侯府的渊儿,也是孝顺之人。今日也大老远的陪我来兰华寺。”
沈妙听得心花怒放的。
此刻哪里还耐得下心陪夏氏礼佛,夏氏也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只道:“妙儿,我有东西落在马车里了,你回去替我拿过来吧,是一个湖蓝色的荷包。”
沈妙应了声,带着丫环雨澜出了寺庙。
62晋江独发
沈婠行到山间桃林凉亭处,她记得上回便是在这里见到了裴明泽。当时的惊鸿一瞥,她只当是幻境,也不曾料到后来竟会通过容铭结识了他。
原以为是谪仙一般的人,没想到却有那般的怪癖,且性子也古怪得很。起初她是怕他的,总觉得他有一双如明镜般的眼睛,可是到了后来又觉他颇是善解人意,且还有那么几分有趣。
思及此,沈婠不禁莞尔。
霜雪道:“大姑娘,奴婢瞧见平南世子了。”
沈婠顺着霜雪所指一望,裴渊果真来了。她敛起笑意,说道:“霜雪姐姐,你退到一边吧。我有些话要与平南世子说。”
霜雪平日里常常跟在沈婠身边,她多多少少也是晓得平南世子误将大姑娘当成二姑娘的,听到圣上赐婚的时候,霜雪第一反应就是弄错了,可是瞧大姑娘的神色,似乎也没有不高兴。霜雪想了想,也罢,没有了平南世子,还有魏家二公子呢。
裴渊踏上凉亭。
他打量着沈妙,看得出来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想来是恼了他。裴渊也不急,沈妙恼也是在他的预想之中,等成亲后她自然就晓得他的好了。
裴渊道:“妙儿。”
沈婠打了个寒颤,只道:“世子,还请唤我沈姑娘。”
裴渊不以为意,“你我都是快定亲的人了,哪需拘泥于礼节,”见她脸色不对,裴渊摆摆手,“既是你不喜,那我便成亲后再唤你一声妙儿吧。”
沈婠垂下头来,不语。
裴渊说道:“沈姑娘,你且听我一言。圣上赐婚之事,我原先也是不知的,是我父亲向圣上提出来的,当时我父亲只说赐婚,也不知圣上是如何得知我钟情于你。若是我知道我父亲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我定然会阻止他的。我裴渊光明磊落,绝不会是那些强迫弱女子的宵小之辈。只是,如今圣旨已下,如若抗旨我们二人甚至身后的家族都会因此而被牵连受罪。你何不放宽心来看我,我裴渊纵然不是人中龙凤也非池中之物,成亲后我会好好待你,我母亲和祖母都很喜欢你,你进门后也不必担心她们会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