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跪下行礼。
“沈婠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瞅了瞅沈婠,“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
沈婠依言,缓缓地抬起下巴。
太后此时对李氏道:“难怪你会喜欢她,果真生得十分可人。起来吧,别跪着了。”太后又笑着和李氏说:“方才你可有见着明泽?这孩子难得进宫来看哀家一回,下一回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李氏说道:“娘娘若是想见王爷,何不唤人召王爷进宫?”
太后叹了声。
她说道:“罢了,不说此事。”
太后看向沈婠,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娘娘,臣女十岁了。”
太后笑了笑,“十岁呀,真是个好年龄。哀家老了呀。”李氏说道:“太后娘娘哪里老了,臣妾头一回见到太后娘娘时,心里还唏嘘不已呢,想着太后娘娘怎么这么年轻,若不是早已晓得您是太后,怕是会以为是宫里头的哪位公主。”
太后拍了拍李氏的手,“你呀,就这把嘴儿甜,常常哄得哀家心花怒放。”
李氏接着道说:“臣妾这哪里是嘴甜,若是娘娘不信臣妾的话,大可问问婠婠,小姑娘家的嘴最老实不过了。”
沈婠明白李氏有意让自己在太后面前表现,她迅速会意,甜甜一笑,说道:“太后娘娘风华正茂,便是再过几年,也是只添风华,不添老态。”
沈婠笑意盈盈的。
太后听得眼角也含了几分笑意,她对李氏说道:“你瞧瞧,这沈家的大姑娘嘴儿跟你一样甜。”
蓦地,沈婠的目光被太后身边桌案上的一物所吸引。
只见漆木雕花的桌案上,伫立了一个巴掌大的陶瓷玩偶,其身上是端庄而威严的朱紫金丝边深衣,头顶珠翠萦绕,一张脸蛋极具贵气,与沈婠眼前的太后有九分相像。
太后注意到沈婠的目光,不由笑道:“哀家的云福心思特别多,也不知她是从哪儿想来的,前几日竟是送了此物给我哀家,当时乍看之下险些吓了哀家一跳,没想到工艺竟是如此高超,像极了哀家。”
李氏一看,也连忙赞道:“长公主果真别出心裁。”
太后说道:“就这孩子最会哄哀家开心,可惜这孩子的性子像足了先帝,一旦决定了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本来固执一些也没有什么,但这性子用在了婚事上,实在是让哀家难以安心,可偏偏皇帝又是宠着自己的妹妹,哀家也拿云福这孩子没办法。”
这话太后虽是说着无奈,但沈婠却能看出太后是相当疼爱长公主的。且一说起长公主,太后的话就停不下来,张口闭口都是云福,李氏和沈婠也只能微笑倾听着。
末了,太后有些困乏,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李氏见状,便开口告辞,带着沈婠离去。李氏心里有些失望,原以为太后会像自己那般,一见沈婠就会表现出由衷的喜欢,如同当年太后第一次见到自己那般。可就方才的情形看来,太后对婠婠不冷不热的,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
李氏怕沈婠会胡思乱想,便对沈婠道:“你方才表现得不错,很是镇定。我记得当初我带子骞过来时,子骞还紧张得手一直在抖呢。”
沈婠自然是看得出来太后对自己印象如何,跟上一世没什么差别。沈婠也不觉失望,能讨得太后欢心那自然是好的,不能讨得也是自己的命,起码值得庆幸的是太后对自己有了初步的印象。
沈婠眉眼弯弯地一笑。
她道:“太后娘娘看起来很是疼爱长公主呢。”
李氏说道:“是呀,不过长公主也惹人疼,脑子里总有数不清的古怪点子,打小就是太后娘娘的开心果。”
两人一路行至宫门,刚要离开皇宫时,又见着了长公主的马车。
李氏拉着沈婠退到一边。
不料这一回长公主的马车却是没有继续往前走,反而是停了下来,刚好停在李氏和沈婠的身前。有宫娥打起了车帘,一道视线落在了李氏身上。
“哦?是威远将军的夫人。”
李氏连忙行礼。长公主说道:“不必多礼,魏夫人是进宫陪母后说话的吧。母后常常和我提起你,”长公主一笑,“咦,什么时候威远将军府添了位千金?”
李氏说道:“回公主,是沈尚书府的大姑娘,臣妾见与她投缘,便带她入宫瞧瞧。”
长公主的视线落在沈婠身上,“沈尚书府的千金,叫什么名字?”
沈婠答道:“回公主,臣女单名一个婠字。”
“沈婠,名字倒是不错。抬起头给本宫瞧瞧。”
沈婠抬头,目光半遮半掩的。
长公主一见,眼里的神色倏然一深,“好生面熟,本宫可是在哪儿见过你?”
沈婠心中有些诧异,“臣女是第一回入宫。”
长公主打量着沈婠,目光极是认真。沈婠只觉心里毛毛的。李氏此时开口说道:“这的确是沈婠第一回入宫,之前也甚少出门。”
长公主笑道:“兴许是本宫在梦里见过。”她瞅了眼天色,问道:“临水,什么时辰了?”
有宫娥回道:“回公主,刚好午时。”
长公主说道:“正好了,你们俩陪本宫一道用午膳吧。”长公主看向沈婠,似笑非笑地道:“在本宫的梦里,兴许你也跟本宫一道用过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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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虽是不曾婚配,但在宫外仍是有一座府邸。
沈婠与李氏到达长公主府后,一进去就不禁感到诧异,比之皇宫,此刻眼前的府邸明显是僭越了,可长公主却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李氏也只好继续当作不知道。
下了马车后,沈婠更是大开眼界。
十六个随从排成两行,身着一样的衣裳,面容皆是一个赛一个的俊秀,长公主一下马车,十六个随从齐刷刷地开口:“长公主万福。”
长公主含笑摆手。
有宫娥上前,“公主殿下,午膳已是备好。”
进了屋里头后,长公主施施然在食案前坐下,李氏才和沈婠跟着坐下来。若干个宫娥鱼贯而入,手里的托盘皆是上好的佳肴,甚至有些是沈婠从未见过的。
沈婠一时间好奇得很。
“起筷吧。”长公主道。说是起筷,可沈婠却是见到她手里拿的不是筷子,亦不是勺子,而是银光闪闪的仿若鱼叉一般的东西。
李氏之前是见过长公主在祥宁宫里用膳的,也是看过此物的。
那时回府后她特地询问了魏平一番,魏平告诉她:“那是从西洋传过来的餐具,长公主尤爱西洋的东西。”李氏听了,也记在心里头,如今见沈婠面露好奇之色,她悄声与沈婠说道:“那物唤作叉子,是西洋之物,跟我们所用的筷子一样。”
沈婠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愈发地觉得古怪。
怎么这一世的长公主跟上一世的完全不一样?
午膳毕,宫娥递上洁净的帕子,长公主轻揩唇角,含笑与沈婠道:“你多大了?”
“回长公主,臣女十岁了。”
长公主细细地看着沈婠,忽道:“来,过来,到本宫身边坐着。让本宫好好地看看你。”
沈婠应诺,起身行到长公主身侧。
长公主拉住了沈婠的手,一双美眸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沈婠,沈婠被看得浑身都是不自在。李氏在一边也是心惊胆战的,长公主看沈婠的眼神并没有任何喜爱之情,反倒像是在透过沈婠在看谁似的。
半晌,长公主说道:“不必拘谨,也不必害怕,本宫就是瞧着你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一样。”她笑了笑,问道:“怕猫吗?”
沈婠摇头,“不怕。”
上一世的自己是极怕猫的,因为曾经有一回见到夏氏惩罚意图勾引沈州的婢女,她让人将一只凶狠的野猫塞进婢女的衣裳里,然后命人棍打野猫。那只野猫哇哇地惨叫,将婢女挠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肌肤是完好的。自此,沈婠就怕极了猫。
可这一世重生后,沈婠经历了那么多,对裴渊的怨恨胜过了对猫的恐惧,自然而然地也就不怕了。
长公主又道:“可喜欢吃葡萄?”
沈婠道:“喜欢。”
长公主又问:“最喜欢弹什么曲子?”
沈婠回道:“臣女还不曾习乐理。”
“也对,本宫险些忘了你才十岁。”长公主摸了摸沈婠的脑袋,“等以后习了乐理再告诉本宫答案吧。你这丫头,本宫很是喜欢。以后多来本宫这儿坐坐。”
沈婠又应了声“是”。
离开长公主府时,沈婠仍然觉得古怪得很,悄悄看了长公主一眼,刚好对上她若有所思的目光。
沈婠心中一颤,心中蓦然有了想法。
莫非…长公主也是个重生的?

 

43晋江独发

沈婠今日入宫拜见太后,老夫人颇是紧张,心神不宁了一整日,得知沈婠回府后便马上唤人把沈婠叫了过来。老夫人焦急的神色落入采莺的眼底,采莺一直在老夫人身边侍候着,那一日李氏过来与老夫人说的那一番话,采莺也是听见的了。
李氏的意思,老夫人明白,采莺也明白。
这几年来,大姑娘在沈府里的地位是愈发不一样了。采莺原本以为大姑娘从舟城回来后不出半年便又会被大夫人打发出去,谁能料得到大姑娘竟是这么有能耐,如今还被魏夫人带进宫里头去拜见太后了。要晓得沈府里的四位姑娘,可没有谁能有这份殊荣。且现在观老夫人的神色,似乎也开始对这个孙女上心了。
采莺暗自记下,以后是万万不能怠慢大姑娘的。
沈婠踏进宁心堂,一步一步地向老夫人走来时,老夫人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尽管老夫人不愿意承认,可她还是不禁感慨他们沈家的孩子样貌没有一个是差的,尤其是沈婠。她也许不是府里四个姑娘里头最好看的,可她一定是气质最为上乘的那一个。老夫人可以想象沈婠再过多几年后的模样,必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一双乌溜溜水灵灵的眸子,总是沉淀着冷静的神色,仿若一株风雨飘零中的娇花,绽放出绚丽夺目的光彩。
老夫人想起了唐氏。
她这个孙女似乎一点也不像她的生母,唐氏太过柔弱,仿佛只要风一吹便会被轻易折断。
“祖母。”
老夫人道:“坐下来吧。”
采莺搬了张绣墩过来,沈婠坐下后,老夫人开门见山便道:“太后娘娘可有说什么?”
沈婠回道:“太后娘娘一直在说长公主,并未说其他。”
“哦?说长公主什么?”
沈婠将太后所说的话一一重复之,语毕,她只觉有些渴,刚想捧过桌案上的茶杯时,采莺已是递了过来,“大姑娘,茶。”
老夫人琢磨着太后所说的每一句话,看向沈婠的目光少了最初的几分殷切。
沈婠这丫头始终没有李氏的福气。
老夫人淡淡地道了句:“没有出差错,也算是不错了。”
沈婠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她眨巴着眼睛说道:“离开祥宁宫后,婠婠在宫门处遇见了长公主。婠婠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后来长公主还邀请了婠婠和魏夫人去了公主府用午膳,还问了婠婠好些话。最后长公主还和婠婠说,以后要常去公主府坐坐。”
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老夫人听得此话,眼里多了道喜色。不得太后的喜欢不要紧,能得长公主的喜爱也是一样的。长公主极得圣宠,若能攀上长公主府,那也是极好的。
老夫人看向沈婠的目光又恢复起初的殷切,但话语间还是淡淡的。
“以后在长公主面前要谨言慎行,不能无理取闹。知道了吗?”
沈婠乖巧地应道:“婠婠明白。”
老夫人露出笑意来,“如今天色也晚了,你陪我一起用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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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婠颇是不解长公主的举动。
她细细地回想了长公主问自己的三个问题,长公主一来便问自己害怕猫吗,二来又直接问可喜欢葡萄,最后还问喜欢弹什么曲目。
上一世的自己是怕猫且喜欢葡萄的,长公主问的这些问题不可能是凑巧。
若是长公主也是重生的,性格大变也正常,好比她自己性子也变了不少。可即便长公主是重生的,上一世的长公主与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关联,甚至连话也没说过几句,长公主会不会知道有自己这个人的存在都难说,又怎会知道她的喜好和厌恶?
怪矣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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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铭一大早便过来接沈婠过去,口里是说要看看她的棋艺有没有生疏,实际上是他最近又得了好多新药草,急需整理。
与容铭相处了那么久,沈婠多多少少也能摸得清容铭的性子。
瞧他一副急切的模样,沈婠便笑着问:“先生可是需要学生帮你整理药草?”
容铭咳了咳,仍是面不改色地道:“嗯,顺便考验下你能不能沉下心来。”
沈婠也不揭穿,笑着道:“是的,先生。”
到了容铭那儿后,刚下马车,沈婠就怔了怔,容铭“啊”了声,说道:“王爷来了。”
沈婠有些不想进去。
但是人都在这儿了,她也不可能说不进去,只好硬着头皮和容铭一块进了屋里头。裴明泽坐在轮椅上,手里握着一册书卷,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温和一笑。
“你回来了。”
容铭说道:“你怎么过来了?有事的话让览古过来便是。”
裴明泽合上书卷,含笑道:“无妨,我见今日阳光好就想出来走走,刚好路过你这儿,便想与你下盘棋。没想到刚好碰上你不在。”
容铭道:“我过去沈府接沈婠过来。”
裴明泽说:“我看见门边的那几筐药草了。”
容铭又咳了咳。
对上裴明泽的目光,沈婠欠身行礼,“见过王爷。”
裴明泽摆手,“这里不是宫中,你不必多礼。”
沈婠规规矩矩地应了声“是”,而后又和容铭说道:“先生,我去整理药草了。”说罢,便急急地带着霜雪去了偏厅里。
容铭摸摸鼻子,说道:“我这学生似乎有些怕你。”
裴明泽笑了声。
“来下棋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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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草箩筐里的药草,沈婠很快就整理分类完毕。
沈婠只觉肩膀有些酸痛,便伸手捏了捏肩膀,霜雪马上说道:“大姑娘可是累了?让奴婢来。”霜雪伸出手替沈婠揉着双肩,沈婠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霜雪姐姐,你这双手真是巧得很呀。”
霜雪笑道:“大姑娘别夸奴婢了。”
半晌,想起还在正厅里的裴明泽,沈婠说道:“等会我们便与先生告辞,想来先生与王爷下棋,今日也无法考察我的棋艺了。我们早些回府,刚好还可以陪祖父用午饭。霜雪姐姐,你现在去看看容先生是否还在和王爷下棋。”
霜雪刚应了一声,便有人敲了敲门。
“沈姑娘。”
霜雪去开了门,览古进了来,说道:“沈姑娘,容大夫有急诊。”
沈婠道:“先生有急诊,我也不便打扰,这就…”回府二字还未说出口,览古便已是道:“容大夫说让王爷来考察沈姑娘的棋艺,如今王爷正在等着沈姑娘。”
沈婠强颜欢笑地道:“是…是吗?”
真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果真姓裴的一家都是她的克星。
览古笑道:“是的,沈姑娘这边请,”微微一顿,“对了,还请霜雪姑娘去灶房里做些糕点吃食,王爷有些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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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关,正厅里就只有沈婠和裴明泽两人。裴明泽坐在棋盘前,上边还摆着之前容铭与他所下的棋局,他拈了颗白子,对沈婠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沈婠极是不喜被人看透的感觉,每次见到裴明泽,她总觉得自己无处可逃。她咧开一个笑容,“还请王爷手下留情。”
“还是黑子?”裴明泽问。
沈婠也不扭捏,直接道:“是。”
裴明泽眼里浮起笑意,说道:“小姑娘就是直接点才可爱。”
沈婠说:“王爷也只比婠婠大九岁。”
“是么?我有时会觉得我已是二十有九。”裴明泽落下一白子。
沈婠紧跟裴明泽的步伐,也道:“王爷既然觉得自己二十有九,难道就不觉得难为一个小姑娘很无趣吗?”
裴明泽微微挑眉,“我有时觉得你像是双十年华。”
沈婠笑了声,“方才还说婠婠是小姑娘,如今又说婠婠像是双十年华的姑娘。王爷岂不是自相矛盾?”
裴明泽微怔,随后大笑道:“你倒是口齿伶俐得很,竟是将我绕了进去。”
“多谢王爷夸奖。”
裴明泽也不下棋了,睁眼看着她,缓缓地道:“你不是很怕我么?”
沈婠说道:“婠婠认为,越是怕就越是要迎难而上。”
“迎难而上…”裴明泽琢磨着这四字,哈哈一笑,只道:“你这性子真不像沈州。”他又道:“你如今可还会怕我?”
沈婠老实地道:“怕。”
“你怕我什么?”
沈婠说:“王爷像是一阵风,捉摸不透,且还有些古怪。”说到这里,沈婠有些渴,她伸手去摸茶杯,却不料裴明泽也伸出手来去落下一白子。
刚刚好的,两个人的手轻轻地碰了下。
沈婠倏地缩了回来。
裴明泽一直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猛然大变,红疙瘩迅速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一粒一粒的,一张俊俏的脸瞬间就变得惨不忍睹。
看到此般巨变,沈婠先是张大了嘴巴,而后猝不及防地笑出声来。
沈婠深吸一口气,很辛苦地才忍住了笑容,心里仍然大笑不止,总觉得狠狠地出了口恶气,让你平日里总在装模作样,明明自己也是老气横秋的,偏偏还来说她老气横秋。
沈婠说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裴明泽黑了张脸。


44晋江独发

屋里一片寂静。
容铭回来时,映入眼底的就是一副这样的场景。沈婠坐在角落里,离裴明泽远远的,一脸心虚的模样,还时不时抬眼瞅瞅裴明泽,而后又迅速垂首,肩膀微微地有些抖。
而向来脸上都是温和神色的裴明泽,很难得的出现了黑脸。
瞅着裴明泽脸上的红疙瘩,无需沈婠解释,容铭也知发生了何事,他轻咳一声,道:“王爷,我去给你开个药方。婠婠,你且跟我过来。”
沈婠连忙站起,跟着容铭走了出去。
一离开正厅,容铭就和沈婠说道:“你不必担心,王爷不会责怪你的。说起来,你怎么会无端端地碰到王爷?”
沈婠很是心虚。
她说道:“我…我想要喝茶,不小心碰到了王爷的手指头。”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是蓄意的,虽然她有过这个念头,也想过抹他一脸手掌印,但是没想到上天真的如她所愿。
沈婠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方才见裴明泽的脸色极是隐忍,拳头也微微握起,想来是难受得紧。沈婠问道:“那些红疙瘩什么时候才会消去?”
容铭说道:“一两个时辰左右。”
沈婠稍微松了口气,幸好时间不长。
“不过,”容铭又道:“那些红疙瘩奇痒无比,王爷这两个时辰有得熬了。”
沈婠脸色微变,表情也有些苦巴巴的。容铭见状,说道:“王爷的忍耐力非比寻常,虽是奇痒,但王爷还是能承受得住的。你若是担心的话,下回记住不要碰到王爷便是了。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王爷也不会与你计较什么。你大可放心。”
沈婠问:“王爷这怪癖可以治好么?”
容铭叹了声,“我试了许多法子,也不曾成功。”
沈婠好奇地问:“王爷这怪癖是何时开始有的?”
容铭说道:“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只依稀听王爷提过,说是很小的时候就有了。”
沈婠一脸唏嘘,心想真是可惜,这么好的容貌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娶妻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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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铭煎好了药,亲自端了进去。
览古在厅里侍候着裴明泽,见到沈婠进来,龇牙咧嘴地看了沈婠一眼。沈婠躲在容铭身后,露出怯怯的神色来。容铭说道:“婠婠也不是故意的。”
沈婠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裴明泽此刻是浑身又痒又痛,仿佛有无数虫蚁在他身上又啃又咬似的,只不过瞧了瞧沈婠的模样,他又云淡风轻地对览古说道:“无妨,我早已习惯了,不是什么大事。”
沈婠心底愈发愧疚,看着裴明泽一脸隐忍的样子,她小声地道:“王爷,是我不好,对不住。”
裴明泽瞅了沈婠一眼。
容铭道:“王爷,喝药吧,等凉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一碗堪比黄连的苦药,裴明泽面不改色地喝下。容铭问道:“估摸着再多一个时辰,红疙瘩就能消掉了。在此期间,王爷还是暂时留在我这里,以便有什么突发状况。”
裴明泽颔首。
沈婠问:“王爷,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裴明泽凝望着她,良久,他问:“会弹琴么?”
沈婠是会的,只是她这个岁数还不曾习乐理,沈婠左思右想了一会,还是咬牙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