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放下手里的香囊,下了坐塌,也笑着道:“三婶怎么过来了?四妹妹也来了。”她吩咐道:“霜雪姐姐,快去把桂花糕端来。我记得四妹妹最爱吃桂花糕了。”
方氏说:“婠姐儿真是有心,菱儿喜欢吃桂花糕,三爷都不晓得。”
沈婠笑着看了眼沈菱,她说道:“我只是平日里和四妹妹一起用糕点时,总是见着四妹妹吃桂花糕,便知道四妹妹最爱吃了。”
沈菱对沈婠弯唇一笑,目光落在了方才沈婠搁下的香囊。
沈婠注意到了,笑着说:“四妹妹喜欢这个香囊么?若是你喜欢的话,我再做一个送你,只要四妹妹别嫌弃我的手艺便好。”
方氏说道:“菱儿哪会嫌弃,大姑娘的手艺可好了。菱儿要是能有你的一半,我半夜醒来也会偷笑。”
沈婠说:“四妹妹年纪还小呢。”
沈婠看向沈菱,沈菱目不转睛地看着香囊道:“姐姐在上面绣的是什么?”
沈婠轻咳一声,“原本是想绣仙鹤的,但后来又想绣一盆翠竹,思来想去最后干脆两样一起绣了,权且当作练手。”
方氏问:“婠姐儿准备放什么香料?苏合香清新宜人,香味持久,甘松香亦是不差。唔,不过此时正值初夏,去院里头取些花瓣制成花干放进香囊里也不错。”
沈婠轻抚香囊,“三婶想得真是周到,我还没想好要放什么香呢。不过听三婶这么一说,花香倒是不错。”沈婠笑眯眯地道:“还能一天换一种花香,闻也闻不厌。”
霜雪端了桂花糕进来,沈菱拈了一块,吃得津津有味。方氏忽然轻叹一声,说道:“以前你母亲做的桂花糕是我们府里最好吃的,那时菱儿还小,一嘴馋就吵着要吃你母亲做的桂花糕。可惜现在…”
方氏的面上颇是感伤。
沈婠知道方氏说的是自己的亲娘,她神色有些黯然。
上一世,她嫁给裴渊后便将母亲接了过来,本以为能从此过上好生活的。未料最后却是让母亲送了命。沈婠一直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若不是她接了母亲过来,母亲也会因此而丧命。
重生之后,沈婠不愿再次重蹈覆辙。
她知道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能保护母亲。
沈婠曾托容铭回兰城打听过,母亲如今在娘家里过得不差,虽是在京城被污了名声,但外祖父和外祖母却仍然十分疼爱母亲。
如今听方氏提起,沈婠垂下眼眸,低声道:“三婶,我…我…”沈婠的声音里已是隐隐有哭音。
方氏走前去,轻轻地拥住沈婠,“婠姐儿莫哭,你母亲以前和我最是要好的。自从你回兰城后,我心里也总是念着她。你母亲离开京城之前,还曾托付我要好好照料着你。”
方氏又道:“你别担心,以后要是有谁欺负你,三婶给你撑腰。”
沈菱也说道:“大姐姐不要哭。”
沈婠揩着眼角的泪水,一脸感激地道:“多谢三婶。”
.
方氏和沈菱离开后,霜雪看着眼睛还是红红的沈婠,不由得有些心酸。跟了大姑娘这么久,看着大姑娘在府里头走得步步惊心,连光明正大地想起自己的亲娘也不行,只能私下里看着大夫人留下来的镯子默默地思念着。
不过幸好有三夫人在。
方才三夫人说的那番话真是感人呢。
霜雪轻声说道:“三夫人是个心善的人。”
“比起二婶来说,三婶倒是个不错的人。”沈婠不可置否一笑。
不得不说的是,她这位三婶还是个极其聪慧的人,今日前来,想必是要拉拢她的,怕她因上回在茹苑里被责骂一事生了隔阂。
其实她到觉得没什么,明哲保身四字她懂得。
那时在茹苑里,若不是她留了个心眼,那她绝对没有翻身之地。三婶没有开口帮她说话,也是在她意料之中。在这勾心斗角的沈府后院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今日三婶过来表明态度,打着母亲的旗号,那她也不妨顺着阶梯而下。
少一个敌人是一个。
沈婠垂下眼,继续缝制香囊。
.
天边乌云滚滚,看起来像是准备有一场倾盆大雨。郭嬷嬷推开窗子,院子里的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落了不少树叶。
郭嬷嬷赶紧关上了窗子,说道:“大姑娘,怕是要下雨了。今日大姑娘还去容先生那儿吗?”
沈婠说道:“若是先生来接了便去。”
小半个时辰后,沈婠见到了容铭的小厮阿潭。
阿潭牵来马车,“沈姑娘请上车。”
沈婠没见着容铭,顺口问了句,“先生呢?”
阿潭说道:“今早有人来找主子看诊,主子忙不过来,所以便让小的来接沈姑娘。”
沈婠明了,和霜雪一道上了马车。到了容铭的屋子后,天边上的乌云仍然是黑沉沉的,空气微微有些闷热,阿潭说道:“还请沈姑娘在里屋等一会,主子看诊完后就会过来。”
沈婠含笑道:“好。”
霜雪来这里的次数多了,晓得容铭这儿并没有丫环,阿潭也是粗枝大叶的,每回霜雪一来,总会先去灶房里沏茶,然后做些糕点。
于是乎,便只有沈婠一人进了里屋。
桌案上设了棋盘,沈婠坐下来自己与自己下着棋。容铭的屋子不大,正厅里说话的声音,沈婠这里依稀能够听见。
她也没有在意,专心致志地想着下一步棋要怎么走。
过了好一会,沈婠听到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沈婠以为是容铭,展开笑颜,唤了一声,“先生。”
刚想多说一句时,沈婠看清楚了门边的人。
不是容铭,也不是霜雪,竟是裴渊!
沈婠整个人的背脊汗毛顿时竖起。
裴渊认出了沈婠,他眼里有一丝惊喜,“是你。”
此时沈婠冷静下来,她冷声道:“你是何人?为何会闯进容先生的屋里!”
裴渊说道:“你忘了么?今年年初时,我们在兰华寺的药草园子里见过的。”没有被认出来,裴渊心里隐隐地有些不悦,“你还告诉过我你是沈府的二姑娘,你叫做沈妙对不对?”
沈婠佯作在沉思,须臾,她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啊,是你,平南世子。”
裴渊点头,他走了过来,问道:“你为何会在容大夫这里?”
沈婠这时已是猜出今早来找容铭看诊的是何人,不是面前的裴渊,就是与裴渊相关的人,不然裴渊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方才唤容大夫先生…”裴渊道:“莫非你在和容大夫学医理?”
沈婠说道:“容先生教我棋艺。”
“棋艺?”裴渊的眼睛亮了下,“你学得如何?”
沈婠谦虚地说:“还好,勉强能够和容先生下成平局。”
裴渊爱棋,是个棋迷,在平南侯府里,只要是个能下棋的,裴渊都会孜孜不倦地来上几盘,直到胜出为止。如今听到沈婠能够和容铭下成平局,裴渊虽是不知容铭棋艺如何,但想着能够当先生的,棋艺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裴渊说道:“沈姑娘,我和你下一局如何?”

 

26晋江独发

沈婠微微有些犹豫。
她问:“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裴渊没想到沈婠会这么说,他略微沉吟,道:“若是你赢了,这块玉送你。”裴渊取下腰带上的一块如意佛玉佩,搁在了棋盘旁边。
沈婠瞥了眼,是上好的绿玉,水头极足,绿莹莹的,一看就知是好玉。
沈婠说道:“我唯有自己做的香囊一个,怕是比不上世子的玉佩。”
裴渊本身就对身边的物什不太在意,他摆手说道:“自己做的更是难得可贵,”裴渊下棋心切,“来一局,如何?”
裴渊的棋艺如何,沈婠是知道的。沈婠记得上一世的裴渊不到十岁便已是精通棋艺,如今他十四,想必棋艺是更上一层楼,沈婠不认为自己能够赢得了他。
不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上一世她九岁时还没认识裴渊,也不知裴渊会有这么澄澈干净的眼神,这次她可以趁机好好了解一番。
而下棋,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婠道:“世子请。”
.
裴渊选择了白子。
沈婠有些诧异,因为上一世的裴渊钟爱黑子。每次和他下棋,或是见他下棋时,裴渊执的都是黑子,那时沈婠就问他:“黑子白子都一样,为何只挑黑子?”
裴渊漫不经心地笑着答道:“没为什么,大概是觉得一见倾心吧。第一眼见到黑子,便觉得它像我自己。”
沈婠当时并未多想,咯咯地笑道:“的确是挺像的,元深的眼睛比黑子还要黑,像是黑曜石一般。”直到后来,她久卧病榻回想起过往的事时,想到裴渊这话,她总觉得不寒而栗。
裴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到了这一世,裴渊竟是不再挑黑子,自然而然地就选择了白子。
沈婠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白…白子?”
裴渊一怔,“你要白子?”
沈婠摇头,镇定下来,她笑道:“不,我以为世子会选黑子。”
裴渊也笑道:“白子黑子都无妨,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你若要白子的话,那我便选黑子。”
沈婠挪过黑棋盒,说道:“不了,我就下黑子吧。”
裴渊的棋风与上一世不太一样,他全神贯注地下着棋,满脸都是专注的神情,眼里只有棋子,偶尔还会露出愉悦的神色。
沈婠收回复杂的眼神,无声地继续下棋。
过了会,裴渊说道:“沈姑娘如此年纪便能有这般造化,实在难得。”
沈婠伸手落下一子,轻声道:“世子过奖,是容先生教导有方。”
裴渊不禁多看了沈婠几眼,正好沈婠微微垂着眼,细长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一般。黑子一落,她的睫毛就轻眨了下。
“…世子?”
裴渊回过神来,“什么?”
沈婠道:“该到你了。”她笑了下,“世子怎么走神了?”
裴渊轻咳一声,“没什么。”他迅速落下一子,说道:“前几日我遇见你表哥…”
沈婠问:“是大表哥么?”微微一顿,她意味深长地问道:“大表哥的伤可有好?上回大表哥在兰华寺里被狗咬到了小腿,本想着过去相府探望表哥的,只是近来母亲身子不好,我只能留在府里陪伴母亲。”
裴渊与相府的几位公子也并不怎么熟络,只是在平日里的家常宴会中见过几面,算得上是点头之交,见到面时能叫得出名字来。
裴渊说道:“是远华。”
“噢,原来是三表哥。”
裴渊又道:“不过我有听他提起远帆,说是养了近半年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却落下了后遗症,走路不太平稳,一到雨天便疼得厉害,甚至连走动也不能。”
沈婠一脸唏嘘地道:“真是可惜了。在兰华寺里时,大表哥就不该去招惹那些恶狗的。”
裴渊说:“我听远华说,似乎是你姐姐的缘故,远帆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沈婠不动声色地问:“三表哥是怎么说的?”
“你姐姐想要去看兰华寺里的狗,远帆为了保护你姐姐,最后被狗咬到了。”
这夏家的两位公子当真会信口雌黄,沈婠在心里冷笑了下。
裴渊此时却是说道:“依我看,远华此话并不可信。”
沈婠微愣,“怎么说?”
裴渊笑道:“虽是接触不多,但我也知道远帆是个护短的人。”那次从兰华寺里回去后,裴渊让人去查了下沈府的情况,得知沈妙的姐姐沈婠去年刚从舟城回来。
舟城是个怎么样的地方,裴渊是晓得的。
沈府里夏氏掌权,到那样的地方去,沈婠必然是不受主母喜欢的。夏氏不喜欢的女儿,夏家也不可能会喜欢,更别说夏远帆会去保护她。
况且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可能会想去看兰华寺里的那些看门的土狗,八成是夏府里的那两位公子顽皮才会招惹出这样的祸端来。
裴渊说:“我是外人不好说你的两位表哥,不过若是你有机会,倒是可以劝一劝。如今只是伤了腿,下一次就未必了。”
沈婠原以为裴渊会信夏远华的话,没想到他竟是看得这么透彻。
她说:“多谢世子指点。”
裴渊又道:“我那儿有上好的膏药,改日我让人送去给远帆,兴许能减轻几分疼痛。”
沈婠心中变得警惕起来。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平南侯府和夏府交情并没有多深,而她至今为止也只和裴渊见了两面,他现在就开始如此殷勤,这难免让沈婠有些不安。
虽然和上一世有些不同,但沈婠仍然觉得有些微妙。
她故意下错一子。
沈婠说道:“世子,我输了,”她取下香囊,“世子棋高一等,我输得心服口服。”
香囊是月白色的,上面绣着几株摇曳的绿竹,颇是有意境,且味儿很好闻。裴渊问:“这是什么香料?我怎么从未闻过?”
沈婠眸色一闪,轻声道:“我在原有的苏合香里添了几味花香,还有薄荷叶子。困乏时,闻一闻有醒神的功效。”
裴渊眼里有几分赞赏之色,“果真人如其名,当得起‘妙’字。”
沈婠敛眉道:“多谢世子夸赞。”
.
容铭进来时见到裴渊和沈婠,看到案上的棋局时,他顿时了然。他平日里也有听过平南世子的棋痴之名,是以现在也不觉怪异。
他笑着道:“世子,我这学生棋艺如何?”
裴渊说道:“我不曾想到容大夫除了精通医理之外,还精通棋艺,且还善于教导,教出个这么好的学生来。”
“是我的学生有天赋。”容铭道。
裴渊站了起来,“不知蔺岩情况如何?”
“我替他扎了几针,体内毒气已是排除,再喝几服药就无大碍了。蔺公子方才还在问我的小厮,你去哪儿了。”
裴渊拱手道:“多谢容大夫,改日再来向容大夫讨教棋艺。”
临走前,裴渊望了眼沈婠,他眼里笑意加深,“若有机会,下次希望还能再与沈姑娘对弈。”
裴渊离开后,容铭说:“这平南世子虽有几分少年老成,但是为人不错,不仅没有世家子弟的桀骜不驯,且还彬彬有礼,真是难得。”
沈婠很少听容铭这么夸赞一个人。
裴渊能入得了容铭的眼,沈婠有些惊讶,“看来先生很是欣赏世子。”想起自己误导裴渊一事,沈婠犹豫了会,还是跟容铭说道:“先生,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
沈婠轻咳几声,才道:“世子以为我是沈妙,若是以后哪一日世子和先生说起时,还请先生莫要拆穿我。”
容铭摸摸下巴,问道:“为什么?”
沈婠低下头来,支支吾吾的。
容铭感慨地道:“也罢,不问你了。我果然还是老了,都看不出你们小姑娘在想些什么。不说就不说,你是我学生,我当然会帮你。”
沈婠感激地道:“多谢先生。”
其实本来她也想不通当初在药草园子里见到裴渊的时候,她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说自己是沈家的二姑娘。今日再遇裴渊,和他对弈了一局,她心里隐隐明白,那时她是在害怕,不愿意与裴渊再有任何的交集。
而现在,她也不想裴渊知道沈婠这个人,所以才想着要将错就错,裴渊要报复的话就向着沈妙去吧。
.
裴渊回到平南侯府时,他的随从卫节很眼尖地发现自家主子腰带上的如意佛玉佩不见了,反而多了个月牙白绣竹香囊。
卫节说道:“世子,您的玉佩…”
卫节这么一说,裴渊这才想起来,他接过沈妙的香囊后,忘记把玉佩拿走了。
裴渊笑道:“看来是落在容大夫那儿了。”
卫节说道:“属下去拿回来。”
“也好,”话音未落,裴渊似是想起了什么,眼里忽然有了笑意,他说道:“不必了,明日我再过去。”


27晋江独发

昨日天空里的乌云黑压压了一整日,郭嬷嬷一直担心着会下雨,没想到等了大半天,这雨还是没有下成。半夜时分,一道响雷蓦然劈下,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倾盆大雨。
次日早晨,雨仍然在下着,且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
沈婠看着外边的雨帘,说道:“幸好昨天没下雨。”
郭嬷嬷笑道:“这是老天爷喜欢大姑娘呢,知道大姑娘要出去,所以才特地憋了一天。”
霜雪见有雨泼了进来,连忙关上了窗子,“大姑娘别被淋着了,要是生病了那可就糟糕了。”
沈婠低下头来,熟练地穿针引线。
郭嬷嬷一见,问道:“大姑娘要做些什么?”
沈婠说道:“福袋,做好了可以悬挂在床头上。”
霜雪忽然“咦”了一声,眸子睁得大大的,“大姑娘你的香囊怎么不见了?”
沈婠伸手一摸,也“咦”了一声,然后一脸不在意地道:“兴许是昨日在回来的路上掉了,也罢,只是个香囊,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不见了再做一个便是。”
霜雪遗憾地道:“真是可惜,那个香囊做得可好看了。”
沈婠笑道:“若是霜雪姐姐,改日我也给你做一个。霜雪姐姐喜欢什么图案的?”
霜雪受宠若惊,连道:“使不得使不得。”
沈婠说道:“没有使不得,做个香囊也不费时间,也可以拿来练手,我还要多谢霜雪姐姐给我练手的机会哩。”
沈婠这么一说,霜雪也不好拒绝了,心里暖洋洋的,只觉大姑娘真是友善,以后定要更加尽心尽力地侍候大姑娘。
.
平南侯府里,裴渊正在用早饭。
外边倾泻而下的大雨也没有扰了裴渊的兴致,裴渊甚至还比平日多用了一碗米粥。卫节见裴渊如此愉悦,忍不住问道:“世子昨日里和蔺公子一起出去,可是遇见什么高兴事了?”
裴渊说:“的确是有一件高兴事。”
卫节竖起耳朵。
裴渊笑吟吟地道:“至于是何事,来日方长,你以后总会知道的。”
当裴渊只有那么丁点大的时候,卫节就已是开始跟在裴渊身后,十多年下来,裴渊的心思卫节多多少少也能揣摩一些。裴渊不说,卫节也能猜出和昨日落在容神医那儿的玉佩有关。
那一枚如意佛玉佩,世子几年来都没有离身,平时也不会轻易摘下来。如今玉佩落下了,世子还这么高兴,想来是容神医是个有趣的人。
裴渊用饭毕,洗净了手。
他吩咐道:“卫节,你去问问今日曾师父还过不过来。”
卫节望了眼外边的雨帘,心想这么大的雨,怕是曾师父也不会过来了。不过裴渊吩咐了,卫节也只好披上蓑衣出了去。
曾师父曾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武学大师,曾师父只得十一岁时便已是上山空拳打死大虫,身手好得让人叹为观止,后来朝廷曾想招揽曾师父,只可惜曾师父无心为官。曾师父一身武学倒是让京城里不少人都起了些心思,见曾师父无心为官,纷纷抛出橄榄枝,后来曾师父就干脆建了个武学堂。不过现在曾师父岁数大了,也不方便再教人,曾经辉煌一时的武学堂也就此关闭。
平南侯和曾师父有些交情,裴渊想要学武,平南侯立马请了曾师父过来,曾师父念及过往的恩情,二话不说便每日过来教裴渊武学。
一炷香后,卫节回来了。
他禀告道:“世子,曾师父不过来了。”
裴渊道:“那好,备马车,我们出去。若是母亲问起,便说我去探望蔺岩。”
卫节一怔,“这么大雨还去探望蔺公子?”
裴渊道:“对母亲是这么说,我们要去的是容大夫那里,去拿回我的玉佩。”
卫节担心裴渊会被淋着了,连忙道:“此事让属下来做便行了,世子若是此时出去,恐怕会受了风寒,到时候侯爷和夫人怪罪下来…”
裴渊打断卫节的话,“有事我会担着,你无需多说,我去意已决。不过区区雨帘尔。”一顿,裴渊又道:“卫节,你知我的性子,我要做的事,什么也阻挡不了。”
卫节只好应了声“是”。
世子的性子的确如此,从小就这么固执,一旦决定的事,便是侯爷和夫人也奈他不何。
卫节颇是好奇,到底容神医那儿有什么值得世子冒着风雨过去,他可以拿项上人头打赌,肯定不是拿回玉佩这么简单。
.
阿潭没有想到下这么大雨也有人来求诊,披上蓑衣出去开了门,一看,竟是昨天来过的世子。阿潭怔楞了下,才连忙说道:“世子往里边走,我家主子正在…”微微一顿,阿潭昧着良心说道:“主子正在苦读医书,还请世子稍等片刻。”
阿潭晓得主子不想别人知道他懒惰的一面,尤其是现在这种大雨天,主子定是在榻上躺着,身子骨像是被人剥了去一般。有时候阿潭很怀疑,之前主子没有找小厮的时候,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裴渊问:“沈姑娘有过来吗?”
卫节竖起耳朵,双眼发亮。
他在心里尖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