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
郑氏揩揩眼角,鼻子酸得无以复加。
秦昊毕竟是个男人,情绪不容易外露,见到女儿回来高兴归高兴,可是却不会像郑氏那般激动。他现在更多的是在思考要如何报答施瑶。
她那一日所说之话是真的。
那么,人家救了你女儿,总得表示酬谢吧。
秦昊想了想,夜里又与夫人商量了下,两人都觉得送金太侮辱人了,方姑娘看起来便不是俗人,送金不妥。郑氏想着人家是个姑娘,送首饰算了,可是那一日见她身上并无首饰,兴许是个不爱首饰的。送了别人不需要的东西,似乎又有些随便了。最后秦昊和夫人决定先把人请来,亲自道谢了再说。
于是乎,第二日郑氏就遣了府里的总管去给施瑶送拜帖。
.
施瑶没想到有生之年可以再见到秦雪,她与她梦中的秦雪生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眼神。没有了在申原时的熟悉,只剩下一股陌生。
不过想来也是,梦中的她与秦雪相识,而如今秦雪却不识她。
只是能见到她安然无恙的,即便成为陌路也没有关系。
郑氏对秦雪说道:“雪儿,快来多谢方姑娘,多得这位姑娘提点,我们一家人才能再次团聚。”
秦雪欠身行礼说道:“多谢姑娘。”
施瑶虚扶道:“不必多礼,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我也是因缘巧合之下才得知的,其实也不必谢我。”秦雪眨眨眼,说道:“当然要多谢你了,若非你,我现在恐怕还在那个地方里永不见天日。”
也不知为何,她第一眼见到施瑶,就觉得与她特别投缘。
她又说道:“我听阿娘说,你并非洛丰人,而是出来游历的?”
施瑶颔首。
秦雪道:“你要在洛丰待多长的时日呢?”
施瑶说道:“还未定。”
秦雪眨巴着眼,对郑氏说道:“阿娘,方姑娘一个女子在外面多危险呀。我们府里大,空房也多,不如让方姑娘暂住我们家呢。”
郑氏一想,也觉得甚好。
一来算是还人情,二来雪儿与她看起来投缘,三来住在府里兴许还能打探她的身份。
郑氏说道:“雪儿言之有理,若非姑娘,如今我也不能与女儿相见。姑娘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既然姑娘要待在洛丰城一段时日,不如住在我们秦府。客栈里人多口杂,行事也不方便。”
施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不过她转眼一想,也觉得可行。
在客栈里的开支也不小,若住在秦府,一来能省下开支,二来也能避免危险,毕竟客栈里什么人都有。她一个姑娘家带着仆役侍婢的,也的确显眼。
施瑶说道:“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有劳夫人了。”
郑氏道:“还不知姑娘名讳?”
施瑶微微一笑:“我姓方,单名一个瑶字。”
.
施瑶与秦雪确实投缘。
秦雪离家七八年,如今回来府里后,跟府中姐妹相处都觉得陌生,难以熟络。可是和施瑶却是一见如故,加上如今施瑶住在府里,两人离得近,很快便相熟起来。
秦府中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府邸的东北角住了二姑娘的恩人,听说生得貌如天仙,真真是跟仙人一样的人儿。若非秦昊吩咐下来,不得去东北角扰人,恐怕府里的仆役侍婢都想去东北角转一转,看看这位方姑娘到底漂亮到什么程度。
秦家的三姑娘秦霏每次听到下人这么说,都嗤之以鼻。
本来施瑶没来的时候,她是府里公认的长得最好看的姑娘,洛丰城里也都知道秦家有个姑娘生得貌美如花。秦霏最得意的便是自己的整张脸,可是如今施瑶一来,大伙儿都说那是个仙子一般的美人儿,秦霏心里头便不高兴了。
她想亲眼见见到底有多好看,可是府里掌事的秦昊都下了命令,不得打扰,她自然也不能过去,更何况那个方什么的人从不离开东北角,她只见过她的侍婢凝初。
不过凝初长得没她侍婢好看,这一点秦霏倒是很得意。
秦霏跑去和秦雪谈家常,东扯西拉的,总算提到了东北角的那一位,只不过秦雪半个字都不肯透露,让秦霏很是懊恼,不由在心里恨恨地骂了秦雪一声。
秦霏回到自己的院子,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得想个法子见一见东北角的那一位,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府里长得最好看的人是她秦霏,而非劳什子外人。
终于,秦霏等到了一个机会。
过两日,崔家要办一个茶话会,他们秦家与崔家交情好,秦家的几个姑娘自然都会过去。而这一次的茶话会有点不一样,并不是寻常姑娘家的茶话会,而是崔家病重的荣崔氏病得太久了觉得冷清,想要见见热闹,于是乎崔家便想着办一个茶话会,将洛丰城里的贵女都请来,好好地热闹一番。
秦雪对外称病已久,这一回参加茶话会正好是打入贵女圈的最好机会。
郑氏将秦雪好好打扮了一番,让秦雪好好表现。
只不过秦雪许久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茶话会了,有些紧张和害怕。秦霏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和东北角的那一位一起去。秦霏说道:“不是说聪慧果敢吗?有她在,你肯定不会出糗。”
秦雪一听,便也想让施瑶一起去。郑氏想着有施瑶在一旁提点着,自家女儿也会少出错,同意了秦雪的要求。
施瑶本来不愿去的。
毕竟茶话会里贵女多,万一恰好有燕阳城来的贵女,或是王家的姑娘,她的身份肯定就会暴露了。要晓得在燕阳城那一场琴会里,谢十七郎让她扬名燕阳,几乎没有贵女不认得她。
但是后来禁不住秦雪的哀求,施瑶问了前去参加茶话会的名单后,见没有燕阳城的贵女也无熟人,方应承了秦雪。
.
谢十七郎和谢葭这一趟来洛丰城,并未惊动洛丰城的任何官员,只有崔府里的人才晓得墨城王过来了。谢十七郎这几日与忠义候游了洛丰城,见人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忠义候对谢葭说道:“我尽力了,想让你兄长散心,游洛丰委实不是个好主意。心病仍需心药医。”
谢葭叹了声。
“当真没有高兴一点吗?”
忠义候道:“不仅仅没有高兴一点,但凡你是兄长经过的地方,那地方的人恐怕也不太高兴。墨城王的阎罗王名号不是白起的。”
谢葭瞪他:“暗地里编排我兄长,小心我兄长听到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此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我听到了。”
谢葭心中咯噔了下,只见房门被推开,露出了兄长黑沉沉的脸。
谢十七郎说道:“谢葭,你竟敢装病?”
谢葭欲哭无泪地道:“兄长,我是真的病了,不信你问大夫。我是真得了风寒。”
谢十七郎说道:“哦?不是水土不服吗?”
谢葭心中又咯噔了下,暗叫不好,忘记当初的说辞了!
谢十七郎冷笑一声:“明日启程回墨城。”说着,谢十七郎转身离开。谢葭连忙喊住谢十七郎,哀求道:“可…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三姑母参加明日的茶话会,三姑母时日无多,以前对母亲也颇为照顾,兄长,我们便再待多一日吧。”
“就一日。”
说罢,甩袖而去。

第6章 .24|

崔府的茶话会办得极其热闹,几乎请来了整个洛丰城的贵女,但凡家中稍有名声都在邀请的行列当中,所以崔府的春华园中此刻可谓是门庭若市。
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像是蝴蝶一般在春华园里翩翩起舞,侍婢们捧着瓜果糕点在花丛中穿梭,园里莺声笑语的,热闹非凡。秦家的几位姑娘离主位相当近,毕竟两家交好,与主人家位置相近也是情理之中。
如今主人家未到,园里的姑娘便先各自说着话,说说昨日郑宝斋的簪子,绫罗铺的锦缎,亦或是哪家贵女结亲了,姑娘家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秦霏一边与姑娘说着话一边瞄着春华园的门口。
秦家并非是一块过来崔府的。
秦雪临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弄湿了衣裳,为了不耽误众人的时间便后面才出发,秦霏与秦家的其他姑娘先坐上马车来了崔府。她今日可是卯足了劲儿打扮的,甚至连她娘亲给置办的嫁妆,她也动用了。
她踏出闺房的那一瞬间,她的侍婢忍不住赞美:“姑娘才是真正的仙子仙凡。”
此话很是受用。
她今日就能见到那个方什么的姑娘了,她才不信她真的貌美如仙,长得美还躲在东北角作甚。都是姑娘家,见一见能掉块肉吗?所以肯定是骗人的。
秦霏暗自摩拳擦掌的,今日她非得扒开方氏的那一层皮。
美仙子?丑八怪才是!只有丑八怪才会不敢出来见人的。
.
施瑶自是不知秦霏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怨念,不过此回虽然答应了秦雪出来,但为了预防万一,她还是做了准备的。她怕会有人认出自己,临出门故意将鬓发梳下,将圆润饱满的额头遮住,使得眼睛看起来小了一些,并且抹了添了炉灰的胭脂,让脸蛋的白降低了一个层度,正所谓一白遮百丑,人一黑起来,相貌自然也没那么耀眼了。
尤其是施瑶还故意往两颊添了几点,看起来像涨了七八颗黑痣。
顿时,从一个美人儿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
秦雪不明白施瑶为什么这么做。
施瑶说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秦雪很快就谅解了,“可…可是我硬拉你来让你为难了?”施瑶道:“倒也不会为难,只不过等会茶话会开始的时候你莫要与人提起我便是。贵女之间的茶话会你也不需要担心,你刚刚病愈,她们不会为难你的。到时候你尽管微笑便是,若是别人问你你不知道怎么答,便说病得久了,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总之任何事情都能扯上你病得久,然后笑一笑便好了。贵女们之间的话题多得是,今日去的人也多,你不出风头也不会有人惦记你的。何况,你还有几位秦家的姐妹,也不会让你出糗的。”
秦雪说道:“阿瑶,你知道得真多。”
施瑶笑了笑。
到了崔府,侍婢领着秦雪与施瑶往春华园走去。秦雪有些紧张,但是见到施瑶在自己身边,顿时又不紧张了。春华园一到,秦雪刚坐下便有不少贵女上前来嘘寒问暖的。
秦家的二姑娘从未出现过,如今贸然出现了,也是新鲜的很。
秦雪依照施瑶的吩咐,一一应答。很快的,贵女们对秦雪便失去了兴趣,而施瑶默不作声地跟在秦雪身边,身上穿的料子也不是特别好,那些人便以为施瑶只是个侍婢。
尤其是施瑶一直低垂着头,便更加不起眼了。
秦霏在秦雪一进来的时候便发现了,刚想问秦雪那个方什么的姑娘在哪儿的时候,贵女们蜂拥而至,秦霏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安静等待。
终于贵女们散去,秦霏逮到了机会,问道:“二姐,你不是说跟方姑娘一块过来吗?”
秦雪轻咳了声,稍微挪了下位置,露出了施瑶的侧脸。
施瑶对秦霏轻轻地点了下头。
秦霏顿时如雷劈。这叫貌若天仙?说的人瞎了是不是?思及此,秦霏又有些得意,她脸上好歹是白白净净的呢,不像某些人脸上长了七八颗痣还敢自称仙子。
秦霏得意洋洋地说道:“方姑娘是哪儿人氏?”
秦雪说道:“阿瑶居无定所,自幼与父母隐于山林。”
秦霏更加得意了。
居无定所,自幼隐于山林,这是说得好听的话。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两个字,村姑。秦霏就不明白了,大伯和大娘怎么就将一个村姑当作上宾来看待,就算救了二姐,也用不着这样吧?大不了便用些银钱打发便是。
秦霏越想越不舒服,自己因为一个村姑白白闹心了几天,今个儿无论如何都得让她出糗才成。
思及此,秦霏唤来自己的侍婢,问道:“崔家的三姑娘来了吗?”
侍婢回道:“好像还在房间里。”
秦霏说道:“我过去看看。”秦霏与崔三姑娘私底下交情颇深,两家时常一起玩耍。秦霏与崔三姑娘一说,崔三姑娘登时有了主意,她说道:“今日的糕点里有一道火烧龙须,是燕阳城的贵女们时下最喜欢吃的甜点。不过这道甜点颇为讲究,第一次吃的人没有人指点之下,肯定会闹出笑话的。山野村姑的肯定没吃过。”
秦霏咽了口唾沫。
她想说自己也没吃过,但是不好意思说,便道:“这个主意甚好。”
.
所谓火烧龙须,实则是一道拉丝的糕点,底下是用蛋液加面糊烧成的脆皮,再涂上蛋黄液,在油锅里一捞,形成如火焰般的形状,而上头的龙须则是三条手指大小的酥糖,做得格外精致,酥糖颜色不一,有黄有红有紫,在吃之前,要挑选一条酥糖,用针砸破,酥糖里会有果浆流出,不同的色彩会渐渐布满整个火焰山。
秦霏回到宴席。
很快的,宴席开始,崔家的几位姑娘都过来了。连病重的荣崔氏也被抬到了亭子里,感受小姑娘们的热闹。荣崔氏喊来崔家三姑娘,问:“阿葭呢?”
三姑娘说道:“表姐的猫不见了,说是等会找到了一起过来。”
秦霏眼角的余光瞥着施瑶,见她镇定如常,心想着她肯定是害怕紧张极了,如今在故作镇定了。等会甜点一上来,她这个村姑肯定会傻了眼,到时候整个洛丰城的贵女都能见证她的傻气。
秦雪小声地问:“三妹,你怎么总看着阿瑶?”
秦霏哼笑一声。
说话间,茶话会上了火烧龙须这道甜点。在场的大部分姑娘都是没吃过这道甜点的,毕竟那是燕阳城时兴的甜点,如今摆了上来,不少人都惊讶地说道:“真好看。”
秦雪也惊讶地道:“做得好精致,都不知该从何处下口了。”
秦霏说道:“问你身边的方姑娘呀,她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秦雪从善如流。施瑶说道:“你看,旁边有一枚针,你取来随便戳破一块酥糖,待果浆流完,你可以拿着勺子来吃。待果浆吃完,你再戳破第二块酥糖,又有不同味道的果浆可以配着火焰山一起吃。”
秦霏竖着耳朵,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说道:“二姐,她肯定是骗人的,哪有人这么吃甜品?既然叫火烧龙须,肯定是先吃龙须。”秦霏拈起一块酥糖,直接送进嘴里,轻轻一咬,只觉有葡萄浆涌出。
她愣了下,却见崔三姑娘急得跺脚。
不少人望着她,小声地笑着。
她望了眼崔三姑娘眼前的火烧龙须,一旁的侍婢戳破了一块酥糖,流出了红色的果浆。
秦霏的脸登时红了个透。
秦雪说道:“阿瑶你好厉害,真的什么都知道。”秦霏一听,恼得脑袋都快冒烟了,再见其他贵女小声地嘲笑她,她顿觉丢了颜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这辈子再也不要出来了。
施瑶倒是没想到会在洛丰吃到燕阳城的甜品。
她有些惊讶。
此时,只听身旁的一位贵女说道:“听说崔家的远房亲戚过来了,好像是来自燕阳城的。”
施瑶一愣,问:“是崔氏本家的人吗?”
那贵女瞥了施瑶一眼,说道:“都说是远房亲戚,自然不是本家,好像是申原谢氏的人吧。至于是谁,我倒是不知了。”话音未落,只听外边侍婢通报道:“谢姑娘到——”
人还未到,便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跳出。
施瑶顿时一惊。
她认得那只猫儿,在墨城王府的时候,她正是因为这只猫儿跟谢葭相识的,她还记得这只白猫唤作“吱吱”。她脸色微变,幸好春华园四通八达,贵女侍婢满院子都是,此时偷偷溜走也不会显眼。
她捂住肚子,与秦雪说道:“我肚子有些疼,先去上个茅厕。”
秦雪说:“我跟你一块去吧。”
施瑶连忙道:“不用了,凝初陪我去便好了。”说着,她拉上凝初,脚底抹油地从春华园的侧门偷溜出去。春华园里更加热闹了,施瑶站在镂空的拱门后,回首望了眼。
果不其然,是谢葭本人。
凝初问:“姑娘怎么脸色苍白?”
施瑶摸摸脸,说道:“可能真的吃坏东西了,我先离开崔府。等会你与秦雪说一声,便说我身子不适先回秦府了,让她不必担心,安心玩乐便是。”
凝初应了声。
施瑶赶紧离开春华园,一路上她走得很急,跟见了鬼似的。阿葭在此的话,很有可能谢十七郎也会在。她不能冒这个风险,赶紧离开才是最安全的。
.
此时,一座亭子里。
谢十七郎说道:“今日一过,明日便回墨城。”
白丰应声。
谢十七郎听着不远处的春华园传来的嬉笑声,不由皱了眉头,说道:“真吵,备马,本王要出去。”
白丰又应了声,问:“郎主要去哪儿呢?”
谢十七郎说道:“先出去再说,不骑马,坐马车。”顿了下,他又说道:“不必准备了,本王直接走过去,这儿实在吵。”吵得他脑袋疼,正好出去醒醒神。

第6章 .26|

施瑶匆匆走向大门。
她是坐秦雪的马车过来,如今提前回去了,也不好把秦雪的马车坐走。幸好出了崔府后,便是洛丰城中有名的官区。所谓官区,正是洛丰城的官员大多都住在这边。而秦家的住宅虽然没在这边,但是也离得不远。若是用走的话,想必不用小半个时辰便能回到。
崔家的大门是只有王孙贵族到来的时候才会打开。
不过施瑶不认得路,只知道如何走到大门,再从大门通向侧门。一般开茶话会,女眷都是从侧门进来的。从春华园出来后,大门的路好找,所以施瑶一找就找到了。
她走到大门的时候,不禁有些诧异。
看门的仆役正在将大门打开。
她问:“今日崔府有贵客要到?”
看门的仆役见施瑶穿得还算光鲜亮丽,举止也不像寻常人,只当她是今日参加茶话会的哪一家贵女,遂说道:“回姑娘的话,不是贵客要到,是府里的贵客要出门。”
施瑶一听,也不打算多问,心里头只想着要快些离开此处。
她连忙问道:“方便通行一下吗?我有急事,可否让我从大门离开?”仆役见周遭无人,爽快地说道:“那姑娘您得快点离开,不然被总管见到小人就要受罚了。”
施瑶道了声“谢”,匆匆从大门走出。
.
她走了一小段路后,身后忽然传来马车辘辘声。她停下脚步,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她的身侧,车帘掀开,露出了秦雪的脸。秦雪笑吟吟地说道:“阿瑶,茶话会好生无趣,我也先行离开了。我就晓得你会为了我不坐马车,果然一出来就见到你了。幸好我离开得快,不然你这么走回去我肯定会被爹娘责骂。哪有让我们秦家的贵客走回去的道理?阿瑶,你快些上来。”
施瑶哭笑不得。
她说道:“如此你就白费你阿娘让你来参加茶话会的一番苦心了。”
秦雪笑道:“哪会,我这不是参加了吗?只不过是时间短了一点而已,再说我也学到了东西。以后跟那些贵女相处我就晓得要怎么办了!若阿娘不高兴的话,我便说身子不适,所以才提前离席。阿瑶阿瑶,你快些上来吧。”
施瑶无奈,伸出了手。
秦雪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一拉。
.
此时,崔府的大门跑出了一匹黑褐色的马。马匹上跨坐的正是一丰神俊朗的郎君,一出崔府,就频频惹来瞩目。谢十七郎扬鞭打马,像是一阵风。
眼见不远处有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路中央,他不由皱眉。
不过道路宽敞,能容得下四五辆马车同时前行,如此自然是不碍着谢十七郎的路。不过有马车挡在自己的前面,若搁在以往,他必定是不悦的。要晓得在燕阳城里,他墨城王的马车几乎是横着走的,从来没人敢阻拦在前面。不过如今是微服出行,他不愿暴露自己的行踪,索性策马绕行。
经过那一辆马车的时候,谢十七郎眼角的余光随意地瞥了眼,只瞥到了一头随风飘扬的黑发,很快的便消失在马车内。
只听马车里传来莺声笑语。
“阿瑶阿瑶,你教我骑马好不好?我上次看你骑马,威风凛凛的,看得我心里可羡慕了。可是阿娘不许我骑马,所以你偷偷地教我好不好?”
.
谢十七郎一怔。
他好像很久没听过别人提起“阿瑶”两个字,就连与她交好的阿妹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及。每每想要提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只能将话吞进肚里。
谢十七郎离开崔府的时候就像是一阵风,其余人根本追不上。
白丰策马出了崔府后,本以为得满天满地地找自家郎主了,不曾想到自家郎主竟然停在路中央,动也不动的,仿佛陷入了魔怔。他打马前行,忧心忡忡地喊道:“郎…郎主?”
谢十七郎此时方回过神来,他抬眼望去,那辆马车早已不见了。
他冷声道:“白丰,立马去查今日茶话会中有哪家贵女提前离席。”
白丰愣了下,不明白郎主为何突然要这么做。
谢十七郎又道:“半个时辰后,我就要有回复。”
白丰连忙应声,也顾不得多想,立马找崔家的总管询问去了。
茶话会结束后,秦家的几位姑娘都回来了。郑氏晓得秦雪提前离席,本想责怪的,但见女儿可怜兮兮地撒着娇,又于心不忍,只好捏了捏女儿的鼻子,说:“本来让你去学东西的,这下倒好,只懂得跟娘亲撒娇,看你以后嫁人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