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真的有,她便知道谢十七郎究竟想做什么了。
然而当下,面对谢十七郎肯定的话语,她并不想否认。她可以因此为自己争取更有利的条件。
她说道:“我听闻郎主母亲为巫女时多得鬼神庇佑,方有了窥测天意之能。不知郎主母亲可是能窥测天下间所有事?”
谢十七郎道:“天机又岂能全为凡人所知?”
施瑶明了。
她道:“郎主为何认定阿瑶有窥测天意之能?”
谢十七郎道:“施家未造反之前,你尚且没有窥测天意之能,是抄家之时方有了吧?你得了此技,所以才会性格大变,不是因抄家所致,而是你得了窥测天意之能,做事才更有自信,才会一改抄家之前的沉默之态。你不过区区一闺阁女子,不曾离开燕阳,仓名山外的山贼窝你又何从得知?莫说是你,非墨城之人晓得仓名山外的山贼少之又少。”
施瑶道:“郎主就不曾想过也许是阿瑶听人说过呢?”
谢十七郎道:“你与张量所说的是鬼神托梦,他信你这一套,可本王不信。再后来,你让你族中兄弟假装本王的人,黑袍上绣的‘墨’字与本王府中的绣法无二,墨城王府衣袍上的字并非寻常的‘墨’,你吩咐墨字收笔时添一点红线。此事知道的人仅仅有本王王府里的人。”
施瑶辩论道:“郎主就不曾想过府里有人透露出去?”
“不可能。”
施瑶咬唇。
实际上,她之所以知道墨字绣法不一样,也是因为梦中告知,彼时墨城王都死在暴乱之中了,王府的旧时衣流传出来,方为世人所察觉到不同之处。
该死的张量,什么都说出来了。
施瑶垂下眼,她不再争辩。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道:“我愿为郎主所用,也愿成为郎主的刀,更愿在平玉公主到来时为郎主阻挡。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我要有属于我自己的人;二,”她顿了下,说道:“加上郎主方才所应承的条件。”以前的生活,家人的打点,还有闲王,她都想要。
“成交。”

27

施瑶终于搬出了秋梧院。
她从最偏僻的院落换到了一个叫做花锦苑的院落,出了院落再走小半柱香的时间便是谢葭所住的落霞苑。谢十七郎答应了她,她住的院落可以由她自己布置。
施瑶做的第一件事是将灶房布置得焕然一新,王府的总管白叔给她挑了一个厨娘唤作姚十娘,据说特别擅长做吃食,所烹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只可惜谢十七郎不喜欢。谢十七郎的口味太淡,最好什么调料都不要放,不过又要求做得好吃,这可让姚十娘没有用武之地了。
要晓得姚十娘最擅长的便是偏咸或者偏甜的吃食,调料放得好,吃食的味道就会更上一层楼。
所以姚十娘在墨城王府中可以说是郁郁不得志,如今换了个主子,姚十娘高兴得要飞起来了。施姑娘喜欢的吃食正好是她擅长的。姚十娘当天便给施瑶做了一顿饭菜,吃得施瑶赞不绝口。
施瑶做的第二件事是将阿盛与阿兴接了过来。
总管白叔将他们安置在了墨城王府的南丰苑里。南丰苑是墨城王府的仆役所居之处。本来白叔问她要不要将人安置在花锦苑里,花锦苑不小,除了东西厢房之外,穿山游廊还连着有两间耳房。这个府邸还不是墨城王府之前,原是一贪官暗中建造的府邸,许多规格都违反了本朝规定,后来贪官被抓,府邸自然也被查了出来,这座府邸皇帝便赐给了谢十七郎当王府。
那贪官风流得很,妻妾成群,因此府里的院落特别多。
谢十七郎搬进来后,也只改了泽园这一部分,其余也不曾改动过。要不然施瑶此时也没那么大的院子可以住。
白叔还给施瑶拨了两个侍婢。
听白叔说后,施瑶才知道原来她之前在府邸里见到的侍婢都是在谢葭住进来后才有的,之前府邸里除了厨娘和扫地的几位大娘之外,基本上都是小童和仆役。听到此话,施瑶更觉得谢十七郎像个断袖了,寻常男子自立门户后,尤其像是谢十七郎这种位高权重的人,哪个不是希望在府邸里摆满肥环燕瘦的姑娘,好一饱眼福。
不过此话施瑶自然不敢在白叔面前乱说,谢十七郎因为她那句玩弄未及笄少女暗自生气,还做了羞辱她的事情,若晓得她说他像断袖,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来了。
白叔说道:“还请姑娘放心,这两个侍婢已经经过□□,手脚勤快,头脑灵活。”
施瑶打量着眼前的两位侍婢。
白叔又道:“左边的唤作从曼,右边的唤作从珠。”
两侍婢一同向施瑶行礼,白叔此时道:“姑娘在施家的时候每个季度做十套衣裳,首饰头面逢年过节或遇上贵人赏赐时方有,每个月有百金月钱,这些都会一一照旧。郎主言明若姑娘需要,墨城王府里的琳琅仓可以由姑娘支配,仓库里都是往年其余官僚送礼或是谢氏本家送来的女儿家首饰。谢姑娘说了,不用兄长的东西,所以郎主说都送给姑娘了。”
说着,白叔将一把钥匙递到了施瑶的手中,并道:“姑娘有需要时,拿着钥匙前去便可,我已吩咐了看守琳琅仓的仆役,只认钥匙与姑娘。”
待白叔退下后,施瑶有些发怔。
仿佛在一夕之间,她摇身一变,从穷得每天只能吃馒头的人变成了比燕阳贵女还要富有的姑娘。虽然谢十七郎将她族中贵女的用度查得很清楚,但是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像她这种不受族长喜爱的贵女,每个季度只有四套衣裳,首饰头面基本上都是她前面的几位姐姐拿去了,轮到她的时候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物。如今谢十七郎竟然送她整整一个仓库!之前还说他小气呢,现在看来谢十七郎在某些方面还是挺大方的。
在对待女人方面,谢十七郎简直是阎罗转世。
然而在用人方面,却丝毫也不吝啬,极其懂得笼络人心呀。
施瑶开始有些欣赏谢十七郎的行事风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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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搬进花锦院的当天傍晚,她悠哉游哉地吃姚十娘做的吃食时,谢葭从落霞苑过来了。施瑶连忙让从曼和从珠添了双碗筷,谢葭摇首道:“不必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我已经用过晚饭了。”
说着,谢葭环望周遭,慢慢地打量着。
在施瑶咽进一个丸子的时候,谢葭说道:“看来上回在清辉山庄你让平玉公主吃瘪了,兄长心里果然是高兴的。”
施瑶轻咳一声,说道:“我真的不怎么会弹琴,若非公主相逼,我也…”
谢葭打断了施瑶的话,她说道:“在我面前你无需客套,平玉公主那一日摆明是要为难你,只不过她为难错人了。看到她不高兴,我心里也挺高兴的。你做得很好,只不过…”她眉头微蹙,又说道:“此事一过,平玉公主肯定会嫉恨上你了。你以后行事小心些才是。”
似是想起什么,她一拍脑袋,“啊”了一声,说道:“险些就忘记了,我这回过来是专门向你道歉的,之前隐瞒了你这么久。我当时见你误会了,看我的眼神大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我玩心一起便欺骗了你。对不起,我后来本想告诉你的,可见兄长对你特别,我便又想考量考量你,不瞒你说,我这一次离开爹娘出来游历,还有一个任务便是替兄长留意下身边的女人。”
施瑶知道她误会了。
谢十七郎根本就不将她当女人看,他看中的是她疑似巫力的能力。不过此事,施瑶不好与谢葭说,只好咧嘴一笑,说道:“你无需向我道歉,其实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你是郎主的妾,是我自己误会了。这个不能怪你。另外,平玉公主一事,多谢你的提醒。如今她远在燕阳,我在秦州墨城,想来以后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即便当真嫉恨了,我也不后悔那一日的事情。”
谢葭说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对了,白叔跟你说了吧。”
施瑶微怔,问:“白叔与我说了不少话,不知你是指什么话?”
谢葭说:“就是琳琅仓的事情,都给你用了,横竖我也用不着。我之前进去看过的,里面有不少珍贵的首饰,还有一斛东珠,粒粒又大又圆,几乎可以照出自己的模样来了,拿来做发钗定会很好看的。你别不舍得用,横竖兄长也用不上。”
施瑶自然晓得东珠的名贵,她道:“阿葭肤色白皙,用东珠做耳坠一定会衬你的眼睛。”
谢葭说道:“我即为谢家嫡女,才不缺他那一斛东珠。我爹娘给准备的嫁妆比琳琅仓还大呢。”
施瑶听出了一丝微妙。
她道:“你与郎主吵架了?”
“…没有。”谢葭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之后没说一会就匆匆离开了花锦苑。施瑶暗自琢磨,还没琢磨够半柱香的时间,一小童前来,说道:“郎主传召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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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跟着小童去了泽园。
到了泽园后,小童方停下脚步,侧身让施瑶独自进去。施瑶与谢十七郎独处了几次,渐渐摸出了谢十七郎的习惯,他身边的仆役小童虽多,但往往他更喜欢一人独处。每次她被召唤的时候,屋里是半个仆役的影子都没有。
施瑶轻轻地带上门,走到厅堂的中央行了一礼。
只不过这一次她所行之礼并非贵女的礼仪,也非奴婢对主子的行礼,而是上下属之间的行礼。
谢十七郎眸色微深,说道:“起来。”
施瑶徐徐起身,又道:“多谢郎主的赏赐,阿瑶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谢十七郎道:“这些场面话就不必多说,我用你这个人,自然就会给你应得的。你若不值得,我自然也会收回来。”
施瑶眼睛微亮:“是,阿瑶明白!”她就喜欢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
谢十七郎一指桌案,道:“坐吧。”
施瑶应声,在离谢十七郎一丈远左右的桌案后坐下。她刚刚坐下,谢十七郎便道:“你可知我传召你所为何事?”
她道:“还请郎主直说,阿瑶虽得鬼神托梦,窥得天机一二,但也并非事无巨细皆晓得。”
谢十七郎说道:“你且说说你心中所想。”
施瑶心中咯噔了一下。
考验这么快就来了?
谢十七郎在这个时辰传召她,且瞧他模样也不像是急事,还悠哉游哉地考验她,想必也不是大事。而她是在谢葭前脚走后,后脚便被谢十七郎传召了。
施瑶说道:“莫非是与郎主的阿妹有关?”
谢十七郎眼里有一丝赞赏之色划过,此女果真懂得察言观色,心思紧密。谢十七郎又道:“你且说说与阿葭什么有关?”
施瑶沉吟片刻,道:“莫非郎主与阿葭吵架了?”话音一落,不等谢十七郎开口,她又肯定地道:“郎主和阿葭吵架了!”谢十七郎此人压根儿不懂得如何与姑娘相处,先前从阿葭口中得知,她对自己的兄长有几分惧怕。她虽然没有亲生的兄长,但族里却有几位兄长。虽然与她不亲,但她从不惧怕他们。
被施瑶说中心思的谢十七郎变得沉默。
施瑶愈发肯定心中所想,秉着要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的念头,她登时就说道:“郎主且与阿瑶说说因何吵架?然后阿瑶好替郎主与阿葭解决心结。”
谢十七郎瞅着她。
施瑶拍拍胸口说道:“郎主有所不知,姑娘家之间是最容易说话了。”
谢十七郎道:“至于原因,你去问她。我只要结果。”说罢,他摆手道:“你退下吧。”
“…是。”
施瑶在心里嘀咕,倘若此时是阿葭在泽园,恐怕兄妹俩又会吵起来了。哪有人当兄长当得如此凶巴巴的,一点人情味也没有。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谢十七郎还蛮关心阿葭的。她在族中的兄长虽然不会凶巴巴地对他,但族里勾心斗角的,大房二房三房四房,兄弟姐妹都是攀比的对象,尤其是她没有亲兄长,只有一个阿弟。有时候逢年过节,几位兄长阿姐表面温文儒雅,内里却是笑里藏刀,她瞧着也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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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施瑶吩咐姚十娘烤了一只兔子,再让人去墨香楼买了几样糕点,随后让从珠装进了食盒里。随后,她提着食盒去了落霞苑。
谢葭见到施瑶,说道:“我知道你昨天夜里被兄长传召了,不管兄长与你说了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也不想管他的事情。”
施瑶心想谢家兄妹果真都是不好唬弄的,幸好她也没打算唬弄谢葭。她搁下食盒,笑眯眯地说道:“我不是来当说客的,今日我是想来问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烤兔子?”
谢葭说:“怎会不记得?”
施瑶道:“我今日带了只兔子过来,已经烤好了的。我问了你的侍婢,你还未吃午饭吧。”
谢葭眼睛微亮。
施瑶笑着将食盒摊开,取出了一盘烤兔肉。她又说道:“我还让人墨香楼里买了糕点,都是上次你点的。”说着,她又取出几碟糕点。
施瑶悄悄地说道:“阿葭,我与你说一事,你可千万别告诉你的兄长。”
谢葭睁大眼睛,说道:“好,你说,我一定不说!”
施瑶恨恨地说道:“你的兄长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小气最自负的一个了,还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又不解风情,还霸道专职得很!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他自己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从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谢葭点头附和道:“是!对!没错!兄长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心情,也只做他认为对的事情,又强硬又霸道!所以年将而立才讨不到媳妇!”
谢葭咬着兔肉,说得很是起兴。
果然姑娘之间说别人的坏话的同时最容易建立感情了。
施瑶也在过程中晓得了谢葭和谢十七郎到底因何吵起来。
只不过…
谢葭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对了。她想了想,说道:“其实兄长虽然霸道,但是他也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上次我和兄长吵架离开清辉山庄后,我看到了白丰。兄长是蛮不讲理,可他还是很关心我的。我来了墨城后,兄长担心我会水土不服,我的厨子都是从本家叫过来的。而且他口中是说不许我出门,但我真的出去了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闯祸了会说我,但也会帮我收拾好,还不让爹娘知道…”
她对施瑶说道:“其实我兄长还是很好的,你莫要嫌弃他。”
施瑶被呛了下,说道:“我听白丰说,你之前偷偷去墨香楼,郎主都有让白丰先去墨香楼打点了。还有就是郎主之前不是离开了王府么?他留下了一半的侍卫守在王府呢,就怕你有安危。他晓得你带我出去后,虽然有所责怪,但也没有惩罚你。我觉得呀,你兄长就是冷面心热,估摸着与你相处的时间少,所以不知道该如何与你相处,实际上是非常关心阿葭你的。”
谢葭沉默了下。
她似是陷入了沉思。
施瑶见状,也不打扰她,夹了一块兔肉,慢慢地品尝着。半晌,谢葭终于回过神来,道:“阿瑶,你说得对。”她拿起帕子,擦净了手,说道:“我去泽园找兄长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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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葭与谢十七郎很快就和好了,不过没几日便传来了谢葭要去燕阳城的消息。施瑶晓得后,不禁愣了愣,以为他们兄妹之间又闹出什么矛盾了。
她去了落霞苑找谢葭,询问之下方知不是闹了矛盾,而是谢氏本家的族长想念谢葭了,索性让谢十七郎送谢葭去本家。
谢葭的脸上半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
她苦恼地道:“族长哪里是想念我了,他分明是惦记着我的婚事。我在家中就时常收到族中来信,总是不经意地提起哪家的郎君是人中龙凤,哪家的郎君才高八斗,哪家的郎君又刚刚蟾宫折桂。现下可好了,去了燕阳城定有听不完的哪家郎君如何如何了。”她算了算,说道:“族长的七十岁大寿还有四个月,也就是我起码在燕阳城要待够四个月才能离开。”
她沮丧地道:“…生不如死呀。”
一顿,她仿佛想到了什么,说道:“族长生辰那一日,兄长肯定也会去燕阳城的,到时候你记得让兄长带上你。这样我们又能相见了。”
施瑶说:“好。”
谢葭道:“你放心,平玉公主肯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也许四个月后兄长就会把你娶回来了。你放心,虽说我们谢家讲究门第,但是兄长向来不走寻常路,他坚持的事情族长有时候也不敢多加干涉。”
她握着施瑶的手。
“我真心希望有一日能喊你一声‘嫂嫂’。”
施瑶抹了把冷汗。
谢葭离开墨城王府的那一日,谢十七郎和施瑶都在门口送行。与谢葭相处了数月,如今都初秋了,她心里对谢葭格外舍不得。她望着谢葭的马车消失在尘埃之中,不由轻轻地叹了声。

她转过身,恰好迎上了谢十七郎深邃的眼神。
谢十七郎面无表情地说道:“本王是你见过的人中最小气最自负的一个?还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又不解风情?还霸道专职得很?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从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28

施瑶咽了口唾沫,心想谢十七郎的人果真是神出鬼没,在墨城王府里就没有可以瞒得了他谢十七郎的话!不过她也不着急解释,而是一脸不辱使命的模样,认真地说道:“阿瑶只是在完成郎主交代下来的任务!”
谢十七郎说:“哦?”
施瑶说道:“阿瑶为了解开郎主阿妹的心结,采用了以退为进的法子。阿葭当时不愿听郎主的好话,阿瑶别无他法只好迂回作战,幸不辱使命!”
她的语气很是自豪。
谢十七郎问道:“你如何想?”
施瑶愣了下,问:“什么如何想?阿瑶不明郎主的意思,还请郎主明示。”
谢十七郎却是哼了声,转身就往王府里走。施瑶只觉说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迈着小步伐跟上。一路上,她左思右想的,还是没想明白谢十七郎的那句话是何意。
将近泽园的时候,谢十七郎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过了身。
施瑶说道:“郎主,阿瑶觉得此法甚好,起码在小半个时辰之内就解决了郎主的问题。郎主有所不知,姑娘家之间有时候是不能直着来的。”
见施瑶还想说下去,谢十七郎打断道:“不必再多说。”
说罢,他径直走向泽园。
施瑶揣摩了下,觉得谢十七郎并没有让她跟上的打算,心里也乐得很,转身就往自己的花锦苑里走去。她方才跟在谢十七郎后面走回来的时候就想明白了,她哪里会不知道谢十七郎想问什么,只是她不想回答。她如何想,想必谢十七郎也晓得,她对谢葭所说的全部属实,谢十七郎肯定也从他人口中听到了。
只是…
他再怎么好,也许有许多天大的优点,可是也不能改变他将她掳来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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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谢十七郎连着数日都没有传召施瑶。
施瑶自然不会过问谢十七郎去做什么了,现在他就是她的郎主,只要不传召她,她便安心呆着就是了。所以施瑶愉快地吩咐了姚十娘做了一桌肉菜,然后让从曼与从珠搬了张美人榻在树荫下,两侍婢在一旁摇着团扇,她则在美人榻上看着书册。
施瑶对谢十七郎送她的琳琅仓没多大兴趣,横竖她只能用又不能拿来换金。
她对谢十七郎的书阁倒是感兴趣得多。
不过书阁是墨城王府的禁地,闲杂人等不能进入,施瑶不打算去讨人嫌,只好去落霞苑从谢葭的书柜里找书看。幸好谢葭看书也很杂,除了闺阁女子有的书之外,还有不少游记和志异,她挑了几本游记放在自己的花锦苑里,看得津津有味。
谢葭的游记里还会有批注,有些谢葭去过的地方,游记上不属实的,谢葭便会标注出来。
看着一手清秀的簪花小楷,施瑶不禁有些羡慕。一是羡慕申原谢氏对谢葭看管不严以及有一对开明且不传统的父母,二是羡慕先谢葭可以四处游历,看遍晋国百态。
不过羡慕归羡慕,施瑶不会强求,她是个懂得知足的人,尤其是现在的境况,她已经很满足了。
此时,一只灰鸽停在了院墙之上。
施瑶微微一怔。
她猛地从美人榻上坐起,将身边的从曼与从珠吓了一跳。两人连忙问:“姑娘怎么了?”施瑶摇摇头,说道:“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点事情,你们去将阿盛与阿兴唤来。”
瞧瞧她,这阵子忙着谢十七郎的事情,竟是将骆堂给抛之脑后了。
一想到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施瑶顿觉愧疚。他等着她消息,她却把人给忘掉九霄云外了。
阿盛与阿兴很快就过来了。
施瑶吩咐道:“阿盛,你即刻前去墨香楼,看看骆堂在不在。若是在的话便告诉他,明日午时,墨香楼,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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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时。
施瑶早早便到了墨香楼的甲字号雅间。她原以为自己会比骆堂先到的,没想到刚进雅间,就见到了骆堂在品茶。他瞧她的眼神儿似有几分幽怨,他道:“施氏,你是不是将我忘记了?还是说你收了我三百金便想走人了?”
阿盛将门关上。
施瑶边走便说道:“骆郎可觉得我像是会贪图三百金的人?”
“…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