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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葭笑问:“王爷可是在寻找阿瑶?”不等闲王回答,谢葭就接着说道:“阿瑶已经先回王府了,兄长说阿瑶琴艺不佳,责令她回府学琴去了。”
平玉公主的脸色又变得不太好看。
她一点儿也不想别人提起施瑶此女,今日真真是吞了一肚子气。如今听到谢葭这么说,平玉公主心中更是不悦了。谢十七郎让她学琴,让一个戴罪之身的人学琴,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她上得了台面么?等上得了台面了,是不是就要将她纳入府里了?
可惜一时半会,平玉公主想不出法子对付施瑶,只好先忍气吞声。
不是不报复回去,而是时机未到。
平玉公主垂眼上了马车,上车前,还恨恨地踩了下蹋阶,留下了一个不浅的脚印。
闲王也跟着平玉公主上了同一辆马车。
本来该一人一辆马车的,闲王的马车也在后头,然而有了前车之鉴,他这皇侄在摆脱人的方面上格外有天赋,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下,早些将皇侄送回去早些交差。
闲王刚上马车,便见到平玉公主脸色阴沉不定的。
平玉公主不满地说:“皇叔都不帮我!刚刚还帮她伴奏,害我如此丢脸!都是皇叔不好!现在施氏肯定得瑟极了,我还帮她在十七郎面前长了脸!皇叔为什么不帮我!我才是你的亲侄女呀。”
闲王叹道:“你若最初不为难她,也不会断了雅乐的琴弦。”
平玉公主恼道:“皇叔你现在都不帮我!还替她说好话!一个两个都被她灌了*汤。”她咬牙切齿地道:“我不管,今天所受的气我总有一日会全部还回去。”
闲王刚要开口,就被平玉公主瞪了一眼。
“我不要听皇叔说话。父皇明明是让皇叔来照顾我的,结果皇叔一点儿也不照顾我。”
闲王听罢,索性也不开口了。
过了许久,平玉公主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冲,微微软了声音,说道:“皇叔,你说十七郎会不会将施氏纳入王府里呀?”
闲王语气温和地说道:“施家造反,谢家不会允许十七郎纳一个罪臣之女为妾的。”
平玉公主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她挪了下位置,稍微靠近了闲王一点,说道:“还是皇叔对我好,从来都不跟我发脾气。”
闲王微微一笑,说道:“你是晋国的金枝玉叶,又是皇兄的掌上明珠,也是我的侄儿,就该万千宠爱于一身,不该有任何人与你发脾气或是甩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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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辉山庄。
平玉公主的马车前脚一走,谢十七郎后脚便返回了山庄。谢葭走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谢十七郎半句话也不说,一路上两兄妹都有些沉默。
实际上谢十七郎不太懂得要怎么跟自己的这一位阿妹相处。而谢葭见周遭没人,只有她和兄长两人时,不禁有几分紧张。她对兄长的记忆也只有小时候了,兴许那时还不懂事,所以才敢在兄长头上撒野,如今太久未见,兄长已然封王,对她比爹娘还要严厉,她自然而然地就变得紧张和害怕了。
不过这般沉默也不成。
谢葭轻咳了声,说道:“平玉公主总算回去了。”
谢十七郎应了声。
顿时又变得沉默起来。
谢葭又道:“爹娘前几日来了信,说要过来墨城看看兄长,还想看看阿瑶。”
谢十七郎停下脚步。
“看谁?”
谢葭说道:“阿瑶呀,阿瑶是第一个留在墨城王府里的姑娘吧,兄长待她如此特别,看她的时候眼中还时而有笑意。阿娘便说了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得到兄长这样的对待。”
谢十七郎眉头蹙起。
“谢葭。”
听到兄长喊自己的全名,谢葭只觉冷风飕飕的。她咽了口唾沫,问:“兄长有何指教?”
谢十七郎道:“你过来墨城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两句话。是哪两句?”
谢葭说道:“兄长说了…许多话。”
“是吗?”
谢葭犹豫了下,说道:“不要闯祸,还…还有…”
“还有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不要多管闲事。”
谢十七郎道:“上一次你帮施瑶离开王府,我不与计较。你是我的阿妹,我允许你下不为例。可是这一次,我府里的人轮不着你管。我若有心上人,自会禀报爹娘,用不着你提。”
谢葭说道:“兄长身边有了姑娘,我为何不能向爹娘提起?”
谢十七郎道:“施瑶只是侍婢,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姑娘。”
谢葭说道:“骗人!兄长明明对她很特别!”
谢十七郎冷道:“我对什么人特别,我心中有数。谢葭,你是不是被爹娘宠惯了?所以在我这儿也敢胡作非为了?”
“你…”谢葭气得险些就脑袋冒烟了,她咬牙道:“你蛮不讲理!我不想与你说话了。”说罢,谢葭气冲冲地转身离去。谢十七郎眉头蹙得更紧了,他唤来白丰。
“去跟着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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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在清辉山庄的水榭里漂亮地还击了平玉公主后,就被谢十七郎遣走了。有仆役过来接她,说要送她回墨城王府。施瑶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此回在清辉山庄转了一圈,她收获颇丰。
最最最关键的是,她不仅仅再次见到了意中人,而且还与意中人一起同奏了一曲“锦瑟”。
至于惹人厌的平玉公主面上表情多么精彩,也不在施瑶的目光范围之内了。
坐马车回墨城王府的路上,施瑶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嘴唇微微翘起。脑子里只要一想起在水榭里与闲王同奏“锦瑟”,她的耳根子就渐渐攀上了红晕。
直到下了马车,重新回到墨城王府后,周遭四面墙,简陋的家具才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不再是施家贵女,如今只是被困在墨城王府的阶下之囚。
不过幸好施瑶心大,有一丝丝的改变她就会很快活了。做人就要懂得知足,不懂得知足会活得痛苦一些。过了一会,施瑶觉得有些奇怪,她回来了好一会,都没有见到守在门口的两个仆役。
她正准备开门时,屋外响起了脚步声。
紧接着,门被推开。
施瑶见到了若干侍婢,其中一个侍婢还有些眼熟。施瑶想了想,不就是上次凑到她腋下胸前两腿间轻嗅的侍婢么?不过这次比起上次而言,侍婢的神态要和善得多。
只见她施了一礼,说道:“奴婢得了郎主之命,还请施姑娘跟奴婢来。”
施瑶没有任何犹豫便跟着过去了。
侍婢带着施瑶穿过了半个王府,就在施瑶以为侍婢会像上次那般带她去泽园的时候,她忽然拐了个弯,走进了竹林里。施瑶微微好奇,抬步随即跟上。
约摸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出现在施瑶眼前的竟是一处天然的池子,里面有流动的泉水,冒着温泉独有的气味和热气。
侍婢说道:“还请施姑娘进池。”
施瑶也有数日没有沐汤了,如今有个池子,她心里是再乐意不过了。大不了便再来一次上一回的事情,正所谓一回生两回熟,更何况如今她还发现了谢十七郎的一个小秘密。
他…似乎不太近女色。
第二十五章
不近女色于施瑶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
她才不管谢十七郎是不是个断袖呢,若是断袖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她真心真意祝福谢十七郎与他心尖上的郎君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不要再祸害其他姑娘了。
如此说来,施瑶觉得谢十七郎是断袖的可能性极大。
寻常男子在及冠后或者再过一两年便会定亲了,尤其是名门贵子,十六岁过后族中就开始给自家儿郎挑选通房了。施瑶是亲眼见过她的族中婶母如何给几位兄长挑选通房的。首先通房长相不能艳丽,免得狐媚惑主;其次通房人选不能太聪慧也不能太愚笨,太聪慧的就会给未来的正妻造成威胁,太愚笨的则会扰了自家儿郎的兴致。
施瑶觉得当女子真不容易,嫁人前生怕找不到好夫婿,嫁人后要服侍公婆操持家业,等孩子长大了还要操心他们的各种事宜,通通都得安排妥当。
这也是施瑶为什么想要嫁给闲王的原因之一。
闲王不得宠,王府里人少,她嫁过去就不用操心那么多啦,横竖夫婿不得宠,那么接下来的人生就要将不得宠三字贯彻到底,她甚至想过等以后有了娃,也要低调一些,什么通房小妾之类的,让儿子操心就好了,左右他们闲王府只得虚名,不会有人注意的。
这么一想,施瑶觉得谢十七郎是断袖的可能性更大了。
这个年纪身边竟连个通房都没有,也不说通房了,连侍婢也少,身边都是些郎君,且这些郎君都生得不错,举止有度,若不然外边的人也不会说墨城王的仆役有世家贵子的风范了。
侍婢前来解开了施瑶的衣裳。
有了前车之鉴,施瑶也不问侍婢谢十七郎到底想做什么了。待衣裳解开,施瑶滑入了温泉里。多日不曾沐汤,此时此刻施瑶只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展了开来。
她舒服得不禁眯了眯眼。
她想着若此时有两三碟糕点,还有一壶雪茶便好了。以前与族中姐妹泡温泉,几人有说有笑的,侍婢在温泉旁会备好糕点和雪茶,如有谁饿了便裹上软巾坐在温泉旁边,双脚泡着泉水,边吃糕点边与姐妹说话。
不过施瑶知道在墨城王府里是不太可能了。
谢十七郎就想着如何让她与不愉快,又怎会让她事事称心如意?然而,刚这么一想,有一侍婢上前,她手里提了一个雕花食盒,统共有三层。
第一层是一碟五色糕点,樱花粉,罗兰紫,青草绿,玉兰白,牡丹红,薄嫩的水晶皮里包着入口即化的果馅。
第二层是一碟笑口酥,做得很是精致,看得出来蛋黄放得十足,金黄酥脆的表皮仿佛一进嘴里便有蛋香袭来。
而第三层是一个薄胎白釉富贵花开纹案的茶盅,还有一个同样纹案的茶杯,澄碧的茶水倒出,有几缕茶叶在水中飘浮,单单是闻到味儿,施瑶便能断定这是一盅苍山龙井。
施瑶有些惊诧。
只见侍婢将糕点茶水一一布置好,而后又退至一旁,显然是让她食用的意思。施瑶登时不明白谢十七郎的用意了。不过仅仅一瞬间,施瑶又自个儿想通了。
管他这么多呢。
她对谢十七郎还有用处,他肯定不会现在毒死她的。谢十七郎这么做自然是有用意的,既然暂时猜不透,先吃了再说。倘若他真的又想羞辱她,起码她还吃了他的糕点和龙井,也算捞回一丝好处了。
思及此,施瑶风卷残云般地将两碟糕点吃得一干二净,龙井也喝了半盅。
她擦擦嘴,问:“还有其他糕点吗?”
侍婢惊愕地看着施瑶,完全没料到她竟将糕点都吃完了,那里可是有两个人份量的!不过她自是不知施瑶在想什么。她想着回到秋梧院后又要吃馒头了,与其如此不如把能吃的先吃了。
侍婢只好回道:“还请姑娘稍等。”
片刻后,侍婢又提了一个食盒过来。施瑶秉着先吃再说的念头,又解决了半碟的糕点。
她吃得有些撑,温泉也不想泡了。
她从池里走出。
两个侍婢抱着半人高的软巾围住了施瑶的身体,还有一个侍婢擦拭着施瑶的湿发。半柱香的时间后,另有侍婢抬着一个箱笼过来。
箱笼一掀开,里面有华光微闪。
带头的一个侍婢问:“请问姑娘想穿哪一套衣裳?”
若干侍婢将箱笼里的衣裳抖开,竟有四套衣裳,套套皆是云锦的质地,绣着不同的纹案,样式也不一样,有襦裙,也有宽袍大袖衫,更有三重曲裾。
有那么一瞬间,施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燕阳城。
那时阿爹还没有犯下谋逆之罪,她还是燕阳贵女,隔三差五便有新衣可穿,最大的烦恼是怎么能够遇见闲王以及遇见闲王时穿哪一件新衣。
“…姑娘?”
施瑶回过神,说道:“第二套。”
她挑了一身浅紫玉兰花纹案齐胸襦裙,还挽上了同色的披帛。有侍婢搬来绣墩,开始替施瑶绾发。半刻钟,散开的如瀑乌发绾成一个俏皮的堕马髻。侍婢又呈上发簪发钗还有各式头面,供施瑶选择。
施瑶挑了最值钱的头面。
金钗戴在发髻上微微有些沉甸,施瑶倒不觉得辛苦,被抄家后金闪闪的金子让她最有安全感了。
她问:“接下来要去哪儿?参加宴会?”
侍婢没有回答施瑶的问题,施了一礼,说道:“还请姑娘跟奴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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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婢将施瑶带到了泽园。
侍婢并没有进去,而是侧过身,让施瑶独自进去,并说道:“还请姑娘在里面等候郎主。”说罢,侍婢欠身离去。施瑶踏进了泽园。
泽园里有几个小童侯在门边。
此时天色已经渐黑,屋里点了两盏灯,微微有些昏暗。施瑶坐在桌案后,等得有些无聊。她今日比谢十七郎先回王府,虽说谢十七郎让她回来学琴,可一听就知是个幌子,他不过是不愿她与平玉公主相处罢了。
施瑶忽然有些感激谢十七郎。
当时平玉公主脸色黑沉沉的,若真闹起来,莫说现在,就算是以前当贵女的时候她也捞不着便宜。谢十七郎支开了她,她也不用再见到平玉公主的黑脸了。
施瑶心想,其实谢十七郎也是蛮不错的,就是某些方面的脾性惹人讨厌了些,但总归还是有优点的。
她打了个哈欠,头不停地点地。
算起来,她打从昨夜受惊后,早上又遇闲王,还摊上了平玉公主的刁难,如今又返回王府,明明只是短短的一日,可如今只觉过得非常漫长,已然能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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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十七郎回到墨城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他进了泽园。
小童前来施了一礼,道:“禀报郎主,施氏已经在屋里等候了。”
谢十七郎问:“何时过来的?”
小童说道:“回郎主的话,一个时辰之前。”
谢十七郎微微颔首。门外的小童推开了门,谢十七郎踩着木屐走进。他原以为会见到施瑶不知所措的模样,毕竟今日他做了不少让人容易惶恐的事情,宛如临行前的饱餐一顿。
只不过谢十七郎却是想错了。
映入他眼帘的,除了昏暗的灯光之外,还有趴在桌案上睡得正香的施瑶,以及她满头晃眼的金翠,险些亮瞎了谢十七郎的眼睛。
他的面皮一抖,对施瑶的品位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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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十七郎放轻了脚步。
他走到了施瑶的身前,他低头凝望着她。尽管只有一个后脑勺,可是谢十七郎却足足盯了有半刻钟。他说不上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施瑶,只是心里有一丝好奇。
眼前的施氏胆子大得让人难以置信。
在这种时候,她竟然敢睡着了,而且还在他的泽园里。也不知该说她心大呢还是说她有恃无恐?至于仗恃着什么,兴许也只有她自己晓得。
思及此,谢十七郎的眸色微微一深。
他抬起脚,重重地踩了下地板,木屐与地面一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施瑶被惊醒了。
她蓦然抬头,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方才做了个梦,又回到那个太过真实的梦境了。她不仅仅梦见了自己惨死街头,而且还梦见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对她恨之入骨,挖空心思地算计她,最后成为她惨死街头的元凶。
这是她第一次梦见一个素未相识的女人。
她心有余悸地呼了口气。
幸好只是梦而已。
她感激地看着谢十七郎,多亏了他制造出来的声响,不然她就一直梦靥下去了。她本想站起向谢十七郎施礼的,岂料双脚刚站起,因方才盘腿盘得有些发麻,还未站稳整个人便踉跄了下,往谢十七郎的身上扑去。
她的动作太过迅速,以至于连谢十七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整个人便已经扑倒在谢十七郎的怀里,顺便打翻了桌案,还有桌案上的茶盅和瓷碟。
乒呤乓啷的噪杂声响起,落下之时,门外的小童也匆匆跑进,急急忙忙地问:“郎…”
“主”字还未出口,小童们便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心想郎主果真对施氏情有独钟,这才进去没半刻钟呢,便已经抱在怀里了,竟是如此猴急。
小童们知趣地退下,顺便关上了房门,心想以后但凡郎主和施氏同处一室,无论发出任何声响,他们都不能再进去!上次亦然如此,想来郎主对打翻桌案茶具碗碟之类的颇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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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谢十七郎面无表情地推开了施瑶,他默不作声地转进落地屏风后。施瑶瞧见谢十七郎脱了外袍,取下了屏风上所挂的宽袍大袖衫。
施瑶顿时明白了。
看来谢十七郎不喜欢女人碰呢,上次与她逢场作戏也算是难为他了,为了让她认输,他牺牲也蛮大的。不过上一回的确是他不对在先,她没有必要愧疚,更没必要有莫名其妙的愧疚心理。只是这一回,怎么说也算是她不对。
从外人看来的话,刚刚那一幕怎么看怎么像是她要投怀送抱,而且还是那种不知羞的*裸的勾引。
她轻咳一声,走近了屏风,说道:“郎主,方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坐得久了,腿有些麻。即便刚刚郎主不在,我站起来的话也一样会摔倒。我对郎主并无勾引之心,还请郎主放心。”
说罢,她欠身一礼。
此时,谢十七郎从坐地屏风后转出,刚好迎上了站直身子的施瑶的目光。
他的面色不太好看,声音也有些冷。
“以后我在的时候,你离我一丈远。”
施瑶求之不得,她立马从善如流,爽快地退到一丈之后,说道:“谨遵郎主的教诲,以后但凡有郎主在,阿瑶若也在,必定离郎主一丈之远,只会更远,不会更近。”
然而,施瑶如此配合,谢十七郎心底却有一丝不悦。
敢情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他好歹也是一城之主,圣上所赐的墨城王,申原谢氏的十七郎!不过这一丝不悦很快就被谢十七郎自己压下来了。
他的面色有所松缓。
他在坐地屏风前坐下,自个儿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随后一指另一张桌案,道:“坐。”
施瑶再次从善如流。
谢十七郎之后也不说话,而是缓缓地喝了半杯茶。施瑶也不紧张,不管谢十七郎卖不卖关子,还是他要品茗一整夜,她都不会主动开口。
她察觉到了一事。
谢十七郎今日如此待她,显然不会是上黄泉路上的最后一餐。
他在抛出诱饵!
他不辞千里掳她而来,又将她关上这么久,定然不是贪图美色,她对他有用!再换句浅显易懂的话来说,谢十七郎有求于她!虽然他未必懂得“求”字如何写,但至少她可以掌握主动权,或者提出让自己有利的条件。
终于,起码有一炷香的时间,谢十七郎才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本王的下人在秋梧院后面的树下找到了一百金。”
此话一出,施瑶的面色微变,她并没有料到谢十七郎竟然会以这样的一句话开场。她不禁有些心痛,他如此一说,肯定也将她那一百金挖出来了。她这辈子估摸都再也见不到她的一百金了。
“是…么…”
施瑶默默地安慰自己,头上的发簪卖了肯定也有一百金!
见她这副表情,谢十七郎心情有些愉悦。
“本王府里挖出来的东西都是本王的,那一百金已经分给挖出来的仆役。”
施瑶的心在滴血,她说道:“郎主说得有理,府里的所有东西的都是郎主的。不过区区一百金,于郎主而言不过是蚊蝇般的存在。”言下之意是,你这个小气鬼,本来就这么有钱了,还要贪图我的一百金!
施瑶的言下之意,谢十七郎又岂会听不出来?此女境况如此窘迫,都不忘以唇舌为武器,这一点他倒是颇为欣赏。谢十七郎说道:“比起那一百金,我可以给你更多。”
他抬眼看向她。
“让你回到当贵女的生活,衣食住行只会比以前更好。你远在边疆的家人,我会替你打点,甚至…”他微微一顿,说道:“我还可以助你嫁给闲王。”
施瑶露出了诧愕的神色。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道:“郎主的意思阿瑶不明白。”
谢十七郎说道:“哦?哪里不明白?”
施瑶说道:“阿…阿瑶对闲王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是么?”他语气平静地道:“身份也不过区区障碍尔,本王自有办法解决。只要你想,就能嫁给闲王。”
施瑶说:“闲王对阿瑶并无男女之情。”
谢十七郎道:“男女之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你想的话,我自会有时间让你们培养感情。”
不得不说,谢十七郎抛出来的诱饵让施瑶很是心动。
她坐直了身子,问道:“郎主待阿瑶如此好,想必是有什么需要阿瑶为郎主做的。只是如今阿瑶仍然不知所以,还请郎主告知一二。”
谢十七郎究竟看中了她哪一点?
只听谢十七郎说道:“你有窥测天意之能。”
听到此话,施瑶并没有着急否认。她只是做了个梦而已,但是那个梦却如此真实,后来发生的事情接二连三地成真,仿佛上天真的将她未来的人生在梦中一一为她展现。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断定自己真的有窥测天意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