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这才想起正事来。
他说道:“刘大夫医术高超,宋湄最迟明晚便能醒过来了。”
有喜色掠上齐光的眉眼间,她道:“果真是好消息。宋湄来我这儿作客,未料却被下了毒,怎么说也算是我们的过错。如今即将苏醒,委实是好事。紫桐,你去让灶房里的人准备准备,待宋湄完全康复后,我要为她办一场洗尘宴,当是照顾不周的赔礼。”
紫桐应了声。
离开凉亭时,紫桐身前倏然出现一妇人。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张氏。只听张氏说道:“多谢夫人与公子的帮忙,今日妾身特地来拜谢夫人,还请紫桐姑娘通传一声。”
紫桐眉头却是一蹙,她道:“夫人,不是奴婢不愿通传,只是我家夫人怀有身孕,公子又十分疼惜,早已下令府中女眷不得用任何香料。夫人身上有异香,奴婢不能冒这个险。”
张氏道:“只是寻出的苏合香,对胎儿并无影响。”
紫桐依旧固执地道:“公子有令,还请夫人莫要为难我们这些当下人的。”
张氏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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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齐光回了厢房。
平日里的这个时候齐光早已歇下,而此时的齐光却坐在梳妆镜前,衣也未宽,发髻也未解,她单手支颐,另一只手则在把玩一颗玉石。
路离坐在离她不远的画案前,手中捧了一本书册。
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干各自的。
这样的情景于几个月前的齐光与和路离而言,都十分熟悉。闲来无事时,在承乾宫的寝殿里,路离看书,齐光发呆或是作画,两人可以一整夜不说话,但是眼神一对望,两人便会轻轻一笑,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今天的路离则有几分诧异,用过晚饭后,齐光便叫住他,神秘兮兮地道:“你跟我来。”接着,便成了如今的状况。
不过路离很是享受这样的宁静。
在他把手中的书册翻了一半后,他感到一丝疲倦,终于搁下了书册。他从画案前站起,看了眼漏斗,问道:“还有两刻钟便到戌时,可会觉得乏?”
齐光精神奕奕地道:“不乏,精神着。”
路离瞧她兴致勃勃的模样,也不忍心破坏,含笑道:“不乏便好。”说着,他又重新坐下,继续拾起方才看剩一半的书册。
齐光此时却扭过头,瞅了他半晌,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路离笑道:“我知道了什么?”
以璟衡的聪慧和心计,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她眯起眼,道:“你肯定知道什么。”
路离搁下书册,慢慢地与齐光绕。
“我肯定知道什么?”
齐光哼了哼,说道:“云臻说得不错,难怪他叫你路狐狸。”听齐光提起云臻,路离敛了敛神色,正经八百地道:“倘若我是路狐狸,他也是小狐狸。你别看他平日里像猫一样,心里狡猾着。”
路离说的,齐光又怎会不知?不过是看在云臻年纪尚轻,又玩心重,便配合着他。她道:“你比他大了整整十岁,还整日与他计较,丢人!”
路离含笑不语。
即便是丢人,也要计较。最起码她知道自己真心真意在吃着小醋。这样寻常的对话,前些时日的他几乎连想都不敢想。所以说,小醋怡情此话委实真的不能再真。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紫桐急匆匆的脚步声。
她急急地推开房门,惊喜地道:“夫人!他上当了!人赃并获!”
“果然不出我所料。”齐光一拍案,利落地站起。路离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胳膊,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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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
阿卢被五花大绑捆在一棵树上。
云臻恶狠狠地瞪着他,踢了他一脚,问:“说,是谁派你来的?”
阿卢呸了一声,不肯说话。云臻被人喷了一脸唾沫,都快炸毛了,也呸了一口,然后脱下鞋袜,把袜子塞到他的嘴里。
阿卢“唔唔唔”地直叫。
此时,苏承宇忽然道:“云臻,别闹了。”
云臻委屈地道:“我没有闹,是他…”话还未说完,齐光与路离便已经赶到。云臻立马换了张脸,灿烂地笑道:“阿玥阿玥,还是你的计谋好使,一用他就上当了。”
齐光看向明青。
明青说道:“妇人张氏也被抓获了。”
话音落时,便已经有两个护院压着张氏上前。明青说道:“夫人好计谋。”
齐光说道:“不过尔尔。”
那天路离被黑狗咬了一口后,立马惩罚了捡回黑狗的侍婢。那时齐光就知道路离是为了引蛇出洞,后来第二天又发生了宋湄中毒的事情。
齐光思来想去还是用了路离那天的法子。
她将所有人叫来不过是为了虚张声势,随意惩罚了一个侍婢,也是为了放松元凶的警惕性。未料过了几天,元凶迟迟没有行动,齐光便又想了一计,假称宋湄即将醒来,这样元凶定会心慌,当夜肯定会再次行动。于是她便让明青等人在此守株待兔,果真等到了。
至于妇人张氏,是当时齐光探望宋湄时才从云臻和苏承宇口中得知事情原委的。
张氏与宋湄同坐马车来禾都,云臻听到路途中张氏时不时向宋湄打听香郡的事情,还一直问宋湄对香料是否熟悉。
齐光听后,立即推测出张氏肯定不是来寻子的。
儿子走失了,哪里还有心情打听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肯定另有图谋。兴许还跟之前宅邸里的纵狗伤人的元凶是同一条船上的。
本来这也仅仅是推测,可是张氏却没有忍住,很快就露出了马脚。
她今天想拜谢她,但身上用了苏合香。
这种手段宫里几百年前便不时兴了!又岂能骗得过在宫里长大的齐光?有了这一桩,齐光便肯定张氏想害她肚里的娃娃。至于为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齐光神色凌厉地望向张氏和阿卢。
“说,到底是何人派你们来的?”
元孟是个老江湖,到底是有些手段的。在齐光话音一落,直接操起大刀,横在了阿卢的脖子上,魁梧的身材外加凶神恶煞的表情,一下子就让阿卢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张氏喊道:“儿…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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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苏承宇与云臻皆是一怔。
齐光只告诉他们要如何抓阿卢,却没有说过张氏与阿卢的关系。而阿卢一直低着头,两人更是没有注意他的长相,更没有往之前张氏所说的儿子身上想。
如今听阿卢一喊,苏承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的背后一寒。
原来从头到尾张氏都是在装,她分明是等着他们把她带去路离的府邸,好让她下手!这妇人好深的心机!之前哭得如此凄惨,原来不过都是为了引诱他们上当。
云臻咬牙切齿地道:“欺骗一个少年郎的感情,是要天打雷劈的!”枉他还这么热心!他此生最厌恶的便是为人所骗!没有之一!
云臻跳起来在阿卢身上打了拳,狠狠地打了一拳,用了全身的劲儿。
阿卢闷哼一声。
云臻冷冷地看着张氏:“我不打女人,但是我打男人!这一拳便当作你欺骗我和利用我的惩罚!枉你还是魏人,竟然比周人还不如!”
齐光眯起眼,心想,喂,云臻,你身后站了个大周的前皇帝呢,这么藐视周人的语气你怎么能在前寡人面前说出来!
云臻顿了下,似是想起什么,扭过头对齐光咧嘴一笑。
“阿玥是我见过的周人里最好的一个!也是最美的姑娘!”
路离不动声色地揽过齐光的腰肢,眯起眼说道:“她是我夫人。”
云臻说:“你们有拜堂吗?有成亲吗?没有是吧?没有的话就不能叫夫人!阿玥还是齐姑娘呢。”
路离道:“她是我孩子的娘亲。”

张氏与阿卢都快被气得吐血了。
不带这样忽视人的!突然间争风吃醋起来太藐视他们了!
实际上阿卢真的被打出血了,不过嘴里塞着臭袜子,好一会血才从袜子和嘴里的缝隙间流出。张氏一直留意着儿子,见到明晃晃的鲜血,张氏只觉气得心肝都快炸开了。
她怒目而视,吼道:“快放开我的儿子!有本事冲着我来!”
齐光淡淡地道:“是谁派你来的?你的儿子为何要假称路离?你们目的何在?说出来我暂且考虑…松开你儿子嘴中的袜子。”
未料张氏嗤笑一声。
她用力地呸了一口,说道:“假称?”她恨恨地道:“我的儿子才是名正言顺的路家嫡子,你算得了什么!你不过是野种而已!”
此话一出,齐光不由一怔。
云臻更是刷的一下看向路离。
现在到底是在演哪一出?在场所有人除了张氏与阿卢之外,包括路离在内都是一脸震惊的模样。明青更是道:“胡言乱语!公子,这妇人显然是失心疯了!”
张氏又呸了一声。
“你们周人都是失心疯!”张氏恶狠狠地瞪着路离:“你的贱人母亲不过区区外室,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我们路家的承认!你母亲连我们周家最卑贱的下人也比不上!”
云臻没有想到张氏变脸能变得这么快,眼珠子像是快要瞪出来一样。
他不禁后退了几步,躲到了苏承宇的身后。
此时,路离蹙了眉头。
他走到张氏面前,问:“你到底是谁?”
张氏说道:“我是路家名正言顺娶回来的正妻,我儿子才是真正的路离!你妄想夺走我们母子的一切!当初若不是老爷来大周,又岂会让你跟你的贱人母亲钻了空子?”
张氏的目光渐渐放空。
她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旧事。
她的老爷年纪轻轻便已官居六品,虽然不是什么油水多的好官,皇帝也不重用他,但也是个官,头顶戴着顶官帽便足以压死许多平明百姓!
她与老爷在一个明媚的春日里相遇。
她虽然出身不高,嫁给老爷也算高攀,但是彼时她遇见了他,方明白何为一见倾心。她用了许多法子,博得他的垂怜,终于他愿意娶她了。即便成亲后,他待她不冷不热的,可她知道她已经成为了路仁的正妻。
她用了许多法子,终于怀上了孩子。
十月怀胎后,她生下了路家的第一个子孙。
老爷取名为路离。
她当时还觉得男娃起一个“离”字不吉利,本想劝说老爷的,可是老爷做下的决定从来不允许人反悔。她便额也只好作罢,然而没有想到她的孩子还不到满月,老爷便失踪了。
明明前几天的夜里他还抱着他们俩人的离儿,而今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路家的人用一种极其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然而,路家并不只路仁一个儿子,消失归消失,不到几年,路家的人便不再费力气去寻找了。而她娘家没有势力,只好在路宅偏僻的一角活到至今。所幸路家人待她算是不薄,这些年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孩子也是当作路家子孙般看待。
再后来路老爷子仙逝,当家的换成了原先路仁的二弟。
路仁与其二弟本就不对盘,新当家掌门后,愈发苛待张氏母子俩人。路仁消失了整整二十年,起初张氏还做过路仁哪一天会突然回来的梦,可到了后来她也不再奢望了。直到那一天,她无意中听到新当家与其正妻的对话,方知路仁根本不是失踪了,而是当年接到皇帝的密旨。
路仁去了大周!
正逢大魏战乱,张氏愈发渴望能得到自己夫婿的庇佑,遂千里迢迢带着儿子赶往大周。她收拾了路家里的所有细软,还带上了几个护院,离开了大魏。
她原本是想离开了便不再回来。
可是她不曾想到的是她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带着儿子到了大周的都城!结果却得知路仁在这里早已娶妻生子,且官拜尚书,极得大周先帝的宠信,而且他的儿子也叫路离!还官拜户部侍郎,是当今皇帝的未婚夫婿!
有那么一瞬间,张氏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这些荣耀原本通通都属于自己和自己的儿子,可是如今通通给了另外一个女人,还有她的野种!
当初为了嫁给路仁,她费劲心思,几乎要被扫地出门。
可最终她还是成功了!
但到头来她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而她心心念念的夫婿早已在五年前就死了!甚至还跟大周先帝有过旖旎的传闻。他在此处风流快活,却不曾想过远在大魏的自己过得如何凄惨!
张氏在客栈里想了几日,决意报仇。
路仁死了,狐狸精也死了,不要紧,野种还在。
她张氏对天发誓,定要野种不得好死!敢抢她儿子的名字,她就让他带着这个名字陪葬!
后来皇宫叛乱,新帝登基。
张氏的仇还没来得及报,便得知路离葬身火海的消息。她懵了好一阵子,顿时不知接下来的自己该如何是好。大魏不能回去了,她出得来路家的人便没打算让她回去。
而现在该死的人都死了…
张氏和自己的儿子浑浑噩噩地离开了京城。
兴许是天公作美,她在容华镇的客栈里竟偶然见到了野种路离!还知道了一桩惊天大秘密!更知道野种的心上人怀了孕,他们准备搬去禾都。
客栈里不好下手,张氏和自己的儿子决定从长计议。母子俩商量了许久,得出一个结论,要想下手必须要打入内部。野种跟野种的心上人不可能会贸然收留一对从他国而来的母子。于是,张氏想了个法子。
她花了许多银子买了一张儿子的假造户籍文书,让儿子先打入野种的宅邸。她随后用另外一种方式与儿子里应外合。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杀了野种的种,第二个目标是杀了野种。
可是张氏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会遇到宋湄这个从香郡来的姑娘。宋湄从小辨识香料,她想要用香料来让齐光流产,有宋湄在旁,定然误食,于是便让儿子顺手解决了宋湄。
然而她没有想到三十六计还没用上两计,便被抓个正着。而该死的人一个都没有死,还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张氏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她吼了很久,最后没力气了,看着满嘴心血的儿子,她心灰意冷地垂下头,说道:“你们最好放了我,不然我有朝一日翻身定让你们鸡犬不宁。”
众人都听到了张氏断断续续的回忆。
相比路离是不是名正言顺,当了五年皇帝的齐光更在意的是路仁的身份。
张氏说路仁是魏人,原先是大魏的六品官员,后来受到了皇帝的密旨才来了大周。他以一介寒门的身份成功挤入大周的权力中央,而且到死都没有人发现他是魏人的身份。
这样的心机!
这样的伪装!
委实让齐光震惊不已!然而,大魏皇帝的密旨究竟是什么,想必张氏不会知道,甚至连路离都不可能知道。唯一知道的人只有路仁本人。
他…当年来大周究竟要做什么?
而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路离忽然抬起头,他的表情是如此的平静,声音是如此的冷漠。
“我不是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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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齐光从未听过路离用这么森冷的语气说话,每一个字像是从冰天雪地里揉出来的。她以为路离不会动怒,可显然这一次让他真正动怒了。
苏承宇和云臻都怔怔地看着路离。
张氏哈哈大笑。
“你就是野种!你就是野种!”
此话一出,连明青都听不下去了,随意揉了一团布塞进了张氏的嘴里。张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唔唔唔”地出声。
而不过短短的一瞬间,路离的怒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仿佛刚刚那般森冷的声音只不过都是众人的幻觉。
他又变回了那一个凡事都不会慌张的路离,甚至还带有一抹平静的微笑。他吩咐明青:“把布团拿出来。”
明青犹豫。
路离皱眉,明青登时不敢违抗路离的命令了。他拔出了布团。张氏呸呸呸了几声,得意洋洋地道:“怎么?不服气?”
路离安静地看着张氏,眼神淡漠而寡情。
他忽然道:“父亲从未和我提起过你,只是我偶然间在父亲醉酒时听过你的名字。父亲平生有两个最恨的女人,一个是你。你可知父亲醉酒时说过什么?”
张氏的眼神微变。
她方才还是张牙舞爪的神情蓦然间竟有了几分少女怀春的期待,她甚至咽了口唾沫,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路离,显然是有一丝紧张。
他说:“父亲说平生最恨被人算计,你是头一个算计他的女人。他离开了,而你便抱着你一辈子的梦留在原地。”
这一句话路离说得没有任何起伏,语气平平。
可说出来时,却有一种冷清的残忍。
张氏的眼眶顿时就泛红了,泪珠子没有忍住啪嗒啪嗒地落下。她不敢置信地摇头:“你骗我,你骗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的夫婿又怎么可能会恨她?她当初不过是使了点手段而已…可最后他还是娶了她呀。而且还和她生了离儿。
张氏的眼神变得疯癫。
“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你这个野种骗我!一定是!”
蓦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张氏大笑起来。
“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云臻委实没有见过这么糟糕的妇人,他也看不下去了。他说道:“你见好就收吧,念在你过去与路仁的情分上,兴许路狐狸还会放你一把。你再这样下去…”不要说路狐狸,他都想上前扇她两巴掌,然后让元孟一刀砍掉她的头。
张氏露出阴森的笑容。
“你们快出来!”
话音落时,冷不丁的,院墙上跳下了几个护院。明青大吃一惊,是他当初寻回来的护院!
明青面色煞白。
而此时,四个护院齐齐拔剑,向齐光和路离刺去。
众人顿时大惊。
路离率先将齐光护在身后,他完全没有想到张氏会有这一招。他此刻总算明白当初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便是此处!张氏安插了阿卢进来,一样也能安插护院进来。
她一个妇人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儿子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定然是有她的本事,起码保护他们的人不会少。
她一个人假意来了他们的府邸,外面肯定还会有接应的人!
苏承宇随身带剑,这次恰好派上了用场。
元孟大刀在身,又是个身经百战的,虽然左眼不便,但是一对二尚不是问题。剩余的两个护卫,一个交给了苏承宇,还有一个交由周青还有另外一个押着张氏的护院。
路离对齐光说道:“我们先离开。”
路离之前被黑狗咬伤了脚踝,虽然这几日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但是行动依旧有些迟钝。齐光反手扶住了路离,说道:“走。”
苏承宇喝道:“云臻,跟着璟衡走!”
云臻看看齐光,又看看苏承宇,自知自己留下来也不过是添了麻烦,随即做出决定。他边喊边跑:“苏大哥你小心!”
三人匆匆走出后院。
齐光对云臻说道:“你去找剩下的护院和小厮过来,方才那几个护院身手不凡,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扛得住。快点!”
“好!”
云臻又匆匆地跑开。
而就在此时,又有一人执剑跳到路离与齐光的身前,不是方才的护院,又是一个新的!齐光来不及感慨心机深沉的路人娶了个心机更深沉的妻子,便听路离喊道:“你先走。”
齐光道:“不,我不走。万一后面还有那疯婆子的人,我一个人也对付不来。”
说话间,路离袖间已经滑下三枚梅花镖,趁其不注意,齐齐地射出。三枚梅花镖准确无比地射中护院的致命之穴。
“咣当”一声,护院手中长剑落地。应声而倒的还有他自己。
路离弯腰拾起了长剑。
他递给了齐光。
齐光诧异地道:“你给我做什么?”
路离说道:“你拿着尚能自保,我不习惯用剑,反而没有用镖来得熟悉。”听到此话,齐光哪里会不知道路离是不愿她有危险。她见过他用剑的,璟衡能文能武,一套剑法耍下来,就连慕容澄也未必能比得上。
她无声接过,心中很是触动。
路离说道:“我们先回房,你的厢房里设了地道。倘若有个万一还能走地道里离去。”
齐光抿住了唇角。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躺倒在地的护院忽然用力拔出胸口的梅花镖,手腕一扬,径直飞向齐光。最先发现的是路离,他想也未想就直接从后面抱住了齐光。
梅花镖陷入他的左肩,他闷哼了一声。
齐光大惊。
有血从路离的唇角流出,她看得心肝不由一紧。
“璟衡!”
路离一擦唇边的血,说道:“不要紧,只是小伤,先回房。”
他一拐一拐地拉着齐光。
明明受了伤,可他依旧稳稳地握住齐光的手,仿佛即使她摔倒了,他也能随时随地化为接住她的人肉垫子。齐光被他拖着往前走,盯着他不停冒出鲜血的左肩,她变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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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几乎可以用惊魂二字来形容。
所幸后来云臻找的护院和小厮来得及时,将张氏带来的内应通通都解决掉了。这一夜的府邸,无疑是血腥的。张氏和她的儿子路离被关押在地下设置的牢笼中。
周青这一回被骗得彻底,顿时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路离,自动请缨在地牢里看守张氏两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