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傻了眼。
温衍又道:“世间万物都是相似的,公主若是闭着眼也能将鸡蛋画得神似,不久的将来公主定能青出于蓝。”
我重复了遍,“五百个?”
温衍正色道:“正是,且还是五百个一模一样的鸡蛋,不得有大小差异。”
我既是认了温衍当先生,那么先生的要求我定是要听的。是以,我咬咬牙,道了声“好”。由于我之前也曾学过作画,虽说不太擅长,但始终是有功底在的。不过是五百个鸡蛋罢了,定难不倒我的。
我深吸一口气,端正了坐姿,提起画笔开始画鸡蛋。
不得不说,温衍让我画鸡蛋的确是起了静心的作用。我这一画,就开始全神贯注了起来,满心满眼都是三尺之外的圆滚滚的土黄色鸡蛋。
鸡蛋鸡蛋鸡蛋…
我也不晓得我画了多久,我只晓得当我画得眼睛都快成鸡蛋时,我总算是受不住了。脖子有些酸痛,手腕也是酸的,腰也是酸麻酸麻的。
我悄悄地抬起眼,瞅了下温衍。
他正坐在离我约摸有一尺远的书案前,微微垂首,木簪半束墨发,数缕发丝垂于肩侧,模样显得愈发俊朗。我心想此般面如冠玉的人该是束玉冠的。
温衍此时亦是抬眼,迎上我的目光,我心中腾地一跳。
他温声道:“公主可是画完了?”
我低头望了眼,道:“只完成了一半。”
他道:“欲速则不达,公主大可慢慢来。”
我应了声,搁下画笔,凑到温衍身边,好奇地道:“先生在画什么?”方才就看到温衍专注地在作画,也不知他在画些什么。我对温衍的画很是感兴趣,之前他的自画像让我深感其画技之高超,昨日那画的巫玉山脉全景图更是让我深感震撼。
“画云。”
我兴致勃勃地探头一望,本以为又会见到一幅惊世之作,不料却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画。
我大失所望。
“晴空万里的,先生怎么却是画了大片乌云?”
温衍此时画笔一挥,寥寥数笔,一场倾盆大雨便跃于纸上。我道:“先生莫不是心情不好?”
温衍搁下画笔,慢悠悠地道:“天机不可泄漏。”
我的脸皮立即一抖。
温衍笑了笑,“公主,让我看看你的画。”
我一听,心里难免有些忐忑。其实鸡蛋看起来好画,但是要画到五百个一模一样的,委实有些难度。我斟酌一番,道:“先生,不若还是等我把五百个画完了再给你看罢。”
温衍道:“给我看看。”
我叹了口气,唯好把画纸拿了过来。此时,我心里头已是做好了被温衍说教的准备了,我自己的画心里有数,肯定是入不了温衍的眼。
不过我却是未曾想到会如此不入温衍的眼,温衍仅仅是看了一眼,就立马把我的二百五十个鸡蛋全都撕了。
他道:“重画。”
“你…”
温衍板着张脸道:“公主即是认我为先生,是否就该听从我的话?”
我心中不悦,反驳道:“学生的确是该听从先生的话,但是先生也不曾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画得不好了?”我捡起一小张碎纸,指着桌案上的鸡蛋,怒道:“明明就是画得一模一样的。”
“我先前所说的乃是五百个一模一样。”
温衍拾了两张碎纸,“公主可是认为这两个鸡蛋一模一样?”
我瞥了眼,嘴硬:“差不多。”
温衍沉脸:“公主既是要学画,就该认真待之。画作之好坏,在于细处,公主若是不能想通,即便学几十年也只能略懂皮毛,为三流画作。且公主此般态度,三流也未必能称。”
这样的重话,我是头一回听。我的脸立即拉了下来,“温衍!”
他淡道:“公主殿下若是受不住,还请另找高明。”
我眉头紧皱,心里头只觉怒气横生。一气之下,大拍桌案,扬袖离去。我出了木屋,见到柳豫倚着树正和阿蛮有说有笑的。
我走了过去,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回去。”
柳豫很是温顺地道了声“好”,这让我心中的怒气稍减了些。阿蛮望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带我出树林。
走了一小段路后,柳豫小声问我:“娘子,你方才可是同温先生吵架了?”
我沉着脸不说话。
一直默默不语的阿蛮忽道:“我家公子从来都不和人吵架。”
我哼了声。
阿蛮送我们出了林子后,他蓦地对我道:“公主殿下果真好本事,惹得我家公子动怒,公主殿下是第一个。”
说罢,阿蛮头也不回地进了树林。
我心想惹得我发这么大的脾气,温衍也是第一个,他的本事也不小。
我上了马车,柳豫在我对面安静地坐着,他仍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只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情和柳豫计较,我扭头支颐望着窗外,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柳豫道:“我似乎是第一回见到娘子这么生气。”
我扭回头,懒懒地道:“你识我也不过半月。”
“娘子识温先生也不久。”
我眯眼,“你想说什么?”
柳豫苦着张脸,道:“我也想娘子生我一回气。我晓得娘子是什么样的人,娘子平日里看起来和善随意,实际上却是因为不在乎。娘子这么生温先生的气,温先生定是被娘子摆在心上了。”
我道:“一派胡言。”
蓦然,天边雷声阵阵,我心中一惊,褰帘望了出去。方才还是碧云蓝天,不过眨眼间竟是变成了乌云滚滚。
只听外头鞭起鞭落,马车行驶的速度加快了。所幸这场暴雨在我回到松涛小舍时方是下了起来,我站在屋檐下仰望着漫天雨帘,温衍今日的画作腾地跳到我的眼前。
我顿时愣了下。
莫不是温衍当真是个神算子?或是说这一回仅仅是凑巧?我略微想了想,仍旧比较倾向于后者。如今正值雷雨季节,下雨也是常有的事。
许是过了些时辰,我此时心里头的怒气也消失得几近全无。
我冷静下来想了想,深觉我没必要和温衍生气。他敢对我说重话已是难得,这世间敢对我说重话的也没几个,我该好好褒奖他才对的。况且,温衍当我的先生,如此尽职我也该乐着。以前教我的太傅先生,除了孟太傅之外,个个都极怕我,是以我的画技才会十几年如一日。再说,我认温衍为师除了学画之外还有另外的目的。我绝不能半途而废。
如此一想,我立即就展颜而笑,乐呵呵地逗小狮子玩了一会,然后吩咐下人晚膳煮鸡蛋。正所谓胸有成竹方能成其事,鸡蛋也是同一个道理,待我吃多几回,望多几回,念多几回,画多几回,我也能胸有鸡蛋。温衍要当严师,我也能当高徒,想着待我画出无与伦比的整整齐齐的五百个鸡蛋,温衍面含惊讶的神情,我心里头很是期待。
用过晚膳后,我伏在案前,静心画蛋。
直到夜深人静倦意袭来时,我方停了下来。我站起来,准备松松筋骨。不料这一抬头,却是看到了柳豫安安静静地坐在另一边的矮凳上。
我诧异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柳豫颇是凄凉地道:“娘子开始画的时候,我就在了。”
这个我倒是没有注意,当时我满心满眼都是鸡蛋,哪里顾得上柳豫。我问:“你怎么不去睡?”
“娘子不睡,我也不想睡。”顿了下,他又道:“我还有些话想和娘子说。”
我瞅了他一眼,“有话便直说。”
柳豫抿抿唇,道:“我今日从阿蛮口中套出了一些话。”
我顿时来了精神,“哦?什么话?”
“阿蛮说前几年曾在这座山上见过我。”
“前几年?哪一年?”
柳豫道:“佑平元年。”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俺木有食言~~~俺更了一整章~~俺今天六点半起来码字~~写到12点才码完滴~~~猫咪继续卖萌中~~~~有话木有话大家都来说几句~~o(>_<)o ~~
第十五章
我怔楞了下,怎么又是佑平元年?阿蛮在这座山上见过柳豫…既然阿蛮在了,那么说来温衍定是也在了。莫不是柳豫佑平元年没去考科举,是因为温衍?
我沉吟片刻,问:“阿蛮还说了什么?”
柳豫叹道:“阿蛮似乎知道的也不多,他今日就说了这句话。”
之后我让柳豫回房就寝,我站在窗边凝望着像鸡蛋似的月亮,心里头甚是惆怅。至于惆怅什么,我也不晓得。
入睡后,我做了个梦。梦中无数鸡蛋堆积成了小山般高,我正欲踮脚仰望鸡蛋山山顶的风光时,忽而地动山摇,鸡蛋一一破裂,成了鸡蛋河流,坐着轮椅的温衍缓缓地从河中冉冉上升,沉脸对我道:“重画。”
我立即从梦中惊醒了过来,背上冷汗涔涔。我揉揉眼睛,望了望外头,天还未亮。我重新闭眼,准备来个回笼觉,只不过这一回我却是再也睡不下了。
我起了身,没有唤侍女,独自梳洗了一番。出去后,我很是意外地见到柳豫。
此时天呈暗蓝色,镰刀般的月牙儿还在树梢上安静地挂着,柳豫此般也不知他是一宿未睡还是同我一般起得过早。柳豫见到我时,面色也颇为惊讶。他搁下手里的书册,连忙走了过来。
我问:“什么时辰了?”
“刚到寅时。”
竟是这么早,我道:“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柳豫笑道:“我睡不着便起来看看书。娘子此般装束,可是要出去?”顿了下,他又道:“这半夜三更的,娘子想去哪儿?”
“公主府。”
方才那个梦让我出了不少冷汗,我深以为昨日我算是与温衍吵架了,温衍第一日当我的先生,我就如此待他,委实是我的过错。要认错,礼自是不能少。而我常宁要送礼,定是要送最好的。前些年,我曾得了一块半人高的羊脂白玉,质地细腻,晶莹透亮,我让京城里最好的工匠将此块羊脂白玉打磨出了不少玉器,如绾绾的一棵玉白菜,承文的一柄玉如意,晏清的玉佩,以及一整套玉首饰,后来还有多余的羊脂白玉,我便让工匠做了个白玉冠。本来是打算送给晏清的,只不过那时恰好被我撞上了他和杜汐汐之间的那些破事,白玉冠便被搁置了。
如今想起,那个白玉冠若是能束在温衍的墨发上,配着他那张面如冠玉的脸,方是物有所值。
“娘子,我陪你去。”
我没拒绝,立马让人去备马车。我只带了柳豫和一个车夫便往京城里驶去。柳豫在马车里显得相当沉默,我也不以为意。马车到了城门前时停了一会,我亮出承文给我的令牌,轻而易举地便开了城门。
此时天仍然未亮,街道上偶尔会有巡逻的御林兵和打更人,大多百姓仍在睡梦中,我不愿扰了他人清梦,便让车夫走慢些。
柳豫眼里忽然含了笑意,他道:“坊间里虽是传闻娘子横行霸道,但却是不然,娘子此般善良,此般为百姓着想,实乃大荣之福。”
我把玩着腕上的镯子,道:“你不过是未见过我的横行霸道罢了。”
柳豫顿了下,又笑道:“娘子即便是横行霸道,那也是善良的横行霸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忽地有些哭笑不得,抬眼望他,只见他认真地看着我,“娘子是个善良的公主。”
我只笑不语,与柳豫相处了这么多天,我也摸出了与他的相处之道,但凡他说些我不能接上的话,不搭理便对了。
我扭头准备去望望外头的月色,不料我欲要望月,却是望到了杜汐汐。
其实,我也没见过杜汐汐多少回,算起来也不超过五个手指。有时候我颇是怀疑晏清的品味,论皮相论地位论身份,杜汐汐无一及得上我,只是我却不晓得为何晏清偏偏要对她情有独钟?我与晏清和离后,总算是理清了这个疑惑。
许是男人都偏爱柔弱的女子,杜汐汐虽是无一及得上我,但她柔弱,眼睛含泪半抱琵琶唱一曲哀怨调子,晏清的心估摸就颤了。这一颤,也就离不开她了。而我不爱琵琶不爱唱曲也不爱含泪,单有一张好皮相,晏清看着看着便厌了。
我懒懒地支颐,瞅着外头蹲在地上的杜汐汐。
这夜风一吹,她身子瑟瑟发抖,发髻上的步摇颤了颤,仿佛风吹多几回,她便要倒了。只可惜,晏清也不知在哪儿,她这一倒,估摸也就没人接住她了。
上回杜汐汐在台上向我挑衅,之后,我很是小气地让人去拆了杜汐汐的台,她每唱一回曲,我便拆一回。实则我也不晓得,既然晏清如此宝贝杜汐汐,与我和离后为何不娶她回去好好供着。
我想不明白,也没有去弄明白。如今晏清与我再无干系。
柳豫不知何时凑了上来,“娘子,那不是晏清么?”
我微愣,顺着柳豫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真是晏清。我离他虽是有些远,但我仍是能看得出他满身的疲倦劳累。蓦地,我愣了下,他身上穿的乃是侍郎才穿的官服。
我略微想了想,估摸是承文降了他的官职,至于原因,我也不晓得,不过大概是承文护短罢了。见他此刻的模样,我猜她定是忙碌一整天,直到半夜才能回府歇息一小会。
与我和离后,晏清过得不好,我很高兴。
想着晏清准备要和杜汐汐碰面,我心里头有些道不清的情绪,我吩咐了车夫把马车停在暗处,柳豫愣道:“娘子,你还喜欢晏清?”
“不喜欢。”我瞅了他一眼,“别吵,有戏看。”
柳豫总算是不做声了。
以前我从未见过晏清与杜汐汐在一起的模样,不知是否与我想象中一般的柔情似水?就像当初我在山下的小屋里遇见晏清那般,只需一眼,绵绵情意便萦绕心头。
我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们。
只见杜汐汐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在晏清无声的脚步声下,猛地抬头,这一望里,我见识到了泪人是如何诞生的,我不过咽了口口水,杜汐汐已是哭得梨花带雨,凄凄惨惨地喊了声——晏郎。
我立刻一抖。
晏清停在杜汐汐的身前,我努力地探头张望,只可惜晏清是侧对着我,我望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也见不到晏清的表情。
我颇为失望。
晏清伸出手拉了杜汐汐起来,杜汐汐如我所料一般很是柔弱地扑在了晏清的怀里。若是以前,我定会心痛得窒息。只是现在我却是看得津津有味,只觉人的一辈子委实是跟唱戏一般。
我想我果真是对晏清放下了。
杜汐汐哭得很是凄凉,伴随着夜风,像是在唱哀怨小曲似的。
晏清不知说了什么,我没听清,不过我猜估摸是一些安慰的情话。想当年晏清说的情话可是哄得我连自个儿姓甚名谁都忘了,如今要哄杜汐汐自是易如反掌了。
不过接下来较为出乎我意料似的,杜汐汐推开了晏清,小手帕一挥,哭着奔走了。
晏清竟然也没有追上去。
我愣了又愣,很是不解地道:“这出戏有点怪。”莫不是晏清的情话已经哄不住杜汐汐了?还是说当年我太过好哄,晏清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让我爱得欲罢不能?
柳豫忽然道:“娘子,若是晏清要与你再次成亲,你会答应么?”
我不曾考虑便道:“他不会。”
柳豫又道:“娘子又怎么知道晏清不会?”
我笑道:“难得我愿意放手,他如今海阔天空的,又怎么可能会再次愿意?”
柳豫目光微闪,我又道:“且不说他愿不愿,我如今也是不愿的。”
“也是,娘子如今只是我的娘子,即便晏清想复合,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柳豫垂眼,“况且…”
柳豫声音忽然变轻,我没听清他后面说些什么,问:“况且什么?”
他笑了笑,“没什么。”
我也不在意,吩咐车夫继续往公主府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o(>_<)o ~~俺昨晚做了个关于这文的梦,梦到温衍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掐住我的脖子,猛摇,为什么要让我残疾!!!
ps.泪奔,为什么昨天更了一整更,结果留言反而木有半更的时候多…宽面条泪~~
第十六章
我的府中有一个藏宝阁,里头有无数珍宝。我依稀记得那一年我晓得晏清和杜汐汐的那些事后,心灰意冷,立马让人把白玉冠给收进藏宝阁里了。
一下马车,我立即直奔藏宝阁。我东找找西翻翻也没见白玉冠的踪影,后来命人拿了收录珍宝的册子一览,竟是发现里面没有白玉冠。
时隔数年,我也不愿去追究是谁的失职。我又迅速看了一遍手里的册子,准备找一份能替代白玉冠的礼。可是看来看去始终觉得只有白玉冠才是最适合温衍的。
我颇为苦恼。
柳豫一直侯在藏宝阁外头,见我出来了,便迎了上来,“娘子怎么面含愁色?”
我道:“我要找一样东西,只可惜翻遍了所有地方也没有找着。”
柳豫问:“什么东西?”
我也没有瞒柳豫,直道:“白玉冠。”
柳豫沉吟片刻,道:“京城里商铺众多,要找一个白玉冠应该不是难事。”
我也有想过这个法子,可是商铺里的珍宝皆是入不了我的眼,况且我觉得只有最好的白玉冠才能配得上温衍。蓦地,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最好的白玉冠,这世间最好的东西不都全在宫里头么?承文爱玉,又是男子,定会有不少玉冠的。我连忙吩咐道:“来人,备车进宫。”
我进宫后,前脚刚踏进承文的寝宫,承文就已是醒了过来。他倚着床栏打了个呵欠,“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我似乎很久不见阿姊如此着急的模样了。”
我道:“并非大事,只是想和你讨一样东西。”
承文笑道:“阿姊可是看上哪家的俊郎君了?”
“非也非也,”我道:“承文,你可记得前些年我得了块半人高的羊脂白玉,我还从中打磨出了一柄玉如意给你。”见承文一副不记得的模样,我又道:“我还给绾绾打了一棵玉白菜,当时你还说…”
我心里一惊,连忙停住了。我方才一时心急,竟是忘了绾绾是承文心中的痛。
不过承文看起来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我的失言,他挑眉道:“我想起来了,那柄玉如意如今还搁在御书房里。”
我暗暗松了口气,问道:“你这儿有玉质比那块玉好的白玉冠么?”
承文略微沉吟了一会,道:“有。”
我脸色一喜,承文吩咐了身边的内侍去取白玉冠。我笑着道:“我就晓得承文你这么爱玉,定会藏有不少白玉冠的。”
承文笑眯眯的,“阿姊最近可是看上了哪家的郎君?不知是何等才华,竟是让阿姊天未亮便进宫向我讨白玉冠?”
我晓得承文这是在取笑我,是以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承文莫要胡说,我只是…”我把这几日的事与承文说了一遍。
待我说完时,内侍进了来呈上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我打开一瞧,里面的白玉冠晶莹透亮,配着墨绿色的锦缎,宛若是湖中的一轮圆月。
我心中甚是欢喜,抬起头来时却是见到承文一脸凝重。
我微微愣了下。
承文缓缓地道:“阿姊,这天下间你想要谁当驸马都可以,但是温衍不行。”
我瞬间就呆住了,过了好一会我才哭笑不得地道:“承文,我和你说的是我认了温衍为先生,而不是我认了他为驸马。”我真真是不晓得为何柳豫要和我说温衍不适合我,承文也要和我说温衍不可能当我的驸马,他们究竟是从何处看到我对整日都在天机不可泄漏的温衍有意思?
承文瞅了我一眼,“那就好。”
我听得出承文的话语间像是松了一口气,我不由有些惊诧。承文如此认真地和我说这一番话,莫不是他当真是喜欢了温衍,喜欢到连我这个当阿姊的也不能让?
离开皇宫后,我心里头百思不得其解,承文最后还同我说了句——“阿姊,景润博学多才,你多些与他相处,总会有益处的。”若是承文当真怕我喜欢了温衍,那为何又让我多些和温衍在一起?
我想不通,而承文估计是和温衍相处多了,也变成了一副天机不可泄漏的模样,一点也不肯告诉他的阿姊原因是什么。
我想得头疼最后只好作罢。
此时天色已是泛白,我担心会来不及去温衍的小舍便吩咐车夫走快些。我摸了摸装着白玉冠的檀木盒,很是心满意足。
柳豫不知从何处变来了一笼灌汤包,“方才娘子进宫时我在外头买的,娘子已是好些时辰不曾进食想来也该饿了。”
柳豫这么一说,我还真的饿了。柳豫在马车里备用的食盒中找出一双木筷递给了我,我也不客气,接过便夹起一个灌汤包,咬了个缺口,热气立马腾地冒了出来,我凑前去吸允着汤汁,不过眨眼间,灌汤包就瘪了,我直接送入口里,嚼了五六口方是吞了进去。
抬起头来见到柳豫一脸满足地看着我,我顿时觉得肚里的灌汤包轻轻地翻滚了一下。
柳豫道:“娘子可是找着了白玉冠?”
我颔首。
柳豫问:“娘子怎么突然会半夜想到要找白玉冠?”
我笑了笑,如实同柳豫说了。柳豫听后,竟是低头沉默不语了。我也乐得没人盯着我用早膳,悠哉游哉地把所有灌汤包全都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