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雨越下越大,看起来没有停的趋势。我让宫人去将马吊牌取来,准备玩乐玩乐。许是我心情好的缘故,玩起马吊牌来也颇是得心应手。玩了好几圈,回回都是我赢,反倒是云舞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回回都是她输,就连故意让她的不知是如歌如画如诗还是如舞都挽救不了。
这场雨下了很久,直到我和承文一道用完晚膳后,方停了。云舞面色瞬间就像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一般,喜不自胜,“公主,雨停了。”
我顺着云舞的话,笑眯眯地道:“对,雨停了。”
云舞满是期待地问:“那…公主可要回府了?”
我懒懒地打了呵欠,“也好,我也乏了,备步辇罢。”
云舞高兴极了,像是赶去投胎一样奔去外面让人备步辇,我暗想这丫头对柳豫真真是不一般,待再过多一两年,把她许给柳豫,看起来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公主府的马车还在宫门外候着,算起来我进宫已是差不多有七个时辰了,我此时是万分笃定柳豫不会等我。不料我却是大大地错了,我踩着欢快的步子出了宫门,刚定住身子,竟是第一眼就见到了柳豫。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宫门外的两盏明晃晃的宫灯让我十分清楚地看清楚了浑身湿漉漉的柳豫,他脸色颇是苍白,头发紧紧地贴着头皮,我甚至还见到他有水珠从他的发尾处滴落。
我愣住了。
云舞惊叫道:“驸马爷,你怎么不上马车避雨!”
他怯怯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道:“我怕娘子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我,我答应了娘子说要在这里等她的。”顿了下,他定定地望着我,又是今早那种专注到极致的眼神,他唇角含了丝笑意,“还好娘子你没有出来,雨这么大,若是把娘子给淋病了,那就不好了。”
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样的柳豫似乎真的将我当成了他的心头宝,若是我喜欢的人是柳豫,那此时我定是像掉进蜜罐子里一样。可是…我并不喜欢柳豫,他对我好,我心里头会不舒服。
况且如今柳豫身份不明,我更是不可能会喜欢他了。
柳豫仍旧在凝望着我,他发尾处仍是有着晶莹的水珠。我想柳豫此时应该是在等我的话,可是我真的想不出要和他说些什么。
更何况,要跟着来的人是他,要在这里等我的人是他,要淋雨的也是他,这一切都与我毫不相干。如此一想,我甚是心安理得地收回了目光。
我正准备径直绕过柳豫上马车时,身后却是传来好几道声音。
“微臣拜见公主。”
我转过身一看,有五个人,其中两张是生面孔,剩下的三个,有两个是前一阵子向我举荐驸马人选的大臣,而最后的一个则是我曾经熟悉到闭着眼也能描摹出他的轮廓来的人,我的前驸马,晏清。
我仅仅是怔楞了片刻,便微笑着让他们起了身。
那两张生面孔看起来对我颇是好奇,但似乎又不敢太过放肆,目光总是匆匆地掠过我,而后又垂下。垂下后不久,又抬眼瞅我。
我道:“这两位卿家面生得很。”
一老臣答道:“回公主的话,这两位是今年科举的状元与探花。”
听罢,我不由得多打量了他们几眼。不为别的,只为感慨一番光阴似箭。大荣的科举两年一度,晏清当状元郎时也不过是上上回科举的事,如今我与晏清和离了,新的状元郎又来了。
我问:“哪位是状元郎?”
一男子出列,对我一拜,“回公主,正是微臣。”
我笑着道:“状元郎相貌堂堂,果真不凡。”
状元道:“公主谬赞。”
柳豫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他小声地道:“娘子,你可是想收这位状元郎当面首?”
我一怔,那位状元郎面色立即一变,云舞道:“欸,驸马爷,你在乱说什么?”
云舞这话一出,我身前的五位大臣皆是面色各异,晏清神情尤其古怪。我斥了云舞一句,“乱叫什么!”又斥了柳豫一声,“不要乱喊。”
柳豫这人也委实奇怪,明明被我喝斥了,却是满脸的喜色,“娘子愿意和我说话了?”
我很是无奈,再看跟前的几位大臣,除去仍旧面色有些怪的晏清之外,皆是一副心知肚明的神情。我心想估摸我的名声又再一次被毁了。
既是如此,我也懒得解释了。
“天色已晚,本宫也不与你们长谈了。云舞,回府罢。”
云舞道了声“是,公主”。在大臣们的恭送声之下,云舞扶着我踩上蹋阶,我刚要上到马车时,却是听到晏清的声音。
“公主。”
我的身子先是一顿,而后才缓缓地扭过头,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晏清的目光极为复杂,一双眼紧紧地看着我,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可是他偏偏却是不开口,我以前有的是耐心等他,可今非昔比。
我的脸上是不耐烦的神色。
晏清的神色渐渐黯淡下来,他道:“微臣恭送公主。”
这人真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我扬袖进了马车里。回公主府的途中,我想了想晏清方才的神色,心里头忽觉有些不舒服。
柳豫小心翼翼地道:“娘子,方才那个状元郎不及我好看。”
云舞帮腔道:“前驸马爷也不及现驸马爷好看。”
柳豫又道:“那个晏什么的,不是好人。”
云舞接着道:“对,前驸马不是什么好人。”
我看着他们二人跟唱双簧似的,面皮抖了抖,似笑非笑地道:“你们再多说一句,我今晚便让你们两个洞房。”
两人面色一变,云舞立马噤声。
反而是柳豫急急地道:“娘子,我不喜欢云舞,我只喜欢你。”
我剜了他一眼,他方是安静了下来。
我褰帘遥望着天上的繁星,心里头甚是惆怅。
我与晏清已是和离了一个多月,我虽是不再喜欢他了,但似乎每次见到他,我都不能做到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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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柳豫的身子委实弱了些,回府后的次日便病倒了。云舞嚷得整个公主府都知晓柳豫因我而病。虽说这话表面说起来也没错,但我更倾向于柳豫因犯傻而病。
下这么大的雨,他却是不躲,硬生生地站在那儿让雨淋,这不是犯傻是什么?
后来云舞去请了相熟的大夫过来,我晓得柳豫还在昏迷中便也过去了。大夫一诊,直直摇头,又听云舞说柳豫淋了好几个时辰的雨,吹胡子瞪眼睛的,说:“这位公子本来就受过重伤,身子惧寒,还淋几个时辰的雨,这命还要不要了?”
云舞急道:“还请周大夫施针相救。”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淋了一场雨会变成这样的情况,我抬眼瞥了眼在床榻上的柳豫,他的嘴唇干燥,两腮上是滚烫滚烫的红。我心想这柳豫真是不会爱惜身子,明知自己的身子弱,还去犯傻。温衍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竟是值得他连命都不要了。
自己的命也不珍惜的人,我向来不会有多少好感。
我直接起身便离开了柳豫所住的小院。
我踱着步子在府中四处闲走,我的府邸甚大,院落颇多,凉亭假山荷池也建了不少,错综复杂的,我住进来时的第一年常常不知哪儿是哪儿,一点边也摸不着。不过如今过了好些年了,即便是闭着眼睛我也能准确无比地走到我所想去的地方。
我在荷池边的凉亭里用了午膳,之后我唤来了精通沏茶的侍女,让她沏了壶碧螺春。自从喝了一杯温衍的碧螺春,我自此便念念不忘。我浅尝了一口,心里头有些失望。不管是宫里头的如诗还是此时眼前的侍女,所沏的碧螺春都远远不及温衍的。
我很是苦恼。
我望着还是含苞欲放的荷花,忽地就想起了上一回我想要温衍的画像,他过了些日子便给我送来了。我搁下了手里的紫砂杯,让人把吴嵩叫了过来。
吴嵩来的时候,云舞也来了。
我晓得她要和我说柳豫的事,遂先发制人,与她说:“若是想说有关柳豫的事,你可以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云舞悻悻地离开了。
吴嵩对我说:“公主,有句话老奴不知该不该书说。”
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有话便直说。”
吴嵩道:“云舞似乎有些恃宠而骄了。”
“无碍,我自有分寸。”虽说云舞平日里有些疯疯颠颠的,但在重要时刻还是很规矩很本分的。比起府中其他一板一眼或是怕我的侍女而言,云舞更胜一筹。更何况,自从绾绾嫁给了宁恒,能和我说上话的人也就更少了,再说我收云舞进来时,也是知根知底的。
我又道:“吴嵩,在公主府外头贴张榜,谁能让我喝到满意的碧螺春,必定以千两白银作酬。”
吴嵩应了声“是”。
之后,我便在府里等温衍或是温衍的人来揭榜。只不过我等了好几日,温衍始终没有来,反而是来了好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所幸我还定了个规矩,若是比不过我府中侍女碧环所沏的,也不必揭榜了。
其实碧环沏的茶也不赖,但却及不上温衍。当我尝过温衍的好茶,之后所有人的茶都满足不了我的嘴了。
我继续耐心地等待,好的东西值得我等。
况且这几日柳豫生病了,少了那道时时刻刻都黏在我身上的眼神,我心里头不知有多高兴。反倒是辛苦了云舞。由于我并没有发话,府里的人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柳豫,吴嵩晓得我的心意,也没有派小厮侍女去伺候柳豫,仅仅是负责每日的膳食。是以云舞白日侍候我,夜晚照顾柳豫,几日下来,就瘦了一小圈。
我偶尔会觉得我自己有些刻薄,但对待来历不明的人,我很难放下心防去对他好。
第四日的时候,柳豫病好了,我在院子里练剑时,刚耍了个剑花,一个扭身就在剑光飞舞里头见到了柳豫。他又开始专注地看着我。
我没有搭理他,继续把剑式给练完。
我这人自小就爱舞刀弄剑的,琴棋书画反而是兴趣寥寥,但身为一国公主,这些也自是需要会了。我在琴棋书画上十分没有天赋,小时候学得十分痛苦,教我的太傅常常被我气得胡子都竖直了。父皇常言,若是我身为男儿身,定能官拜将军。
不过我这人也是奇怪的,许是我不精通这些文雅事儿的缘故,我自小便喜欢文官,常常趁下朝时躲在亭子里偷看哪个文官长得好看,遇见精通这几样的人,更是两眼放光。后来遇见了晏清,那时他还只是个秀才,但却弹得一首好琴。我对晏清动心,除去他在不知晓我是公主的前提下还衣带不解地照顾我之外,一曲《凤求凰》便彻底笼络了我的芳心。
我练完剑后,额上冒出了热汗,侍女呈上了帕子,另一侍女开始摇着团扇,我在扶椅上坐下,灌下一杯温水,方与柳豫的眼神对上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他急急地走了过来,但走了一半却是又顿了□子,抬眼瞧了我一下,又继续走了过来,在我的一尺外方停住了脚步。
他说:“娘子,我病好了。”
我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盆栽上,没有搭理柳豫。
他又道:“娘子,我以后会努力不让自己生病的,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也没有搭理他。
过了一会,他又道:“娘子,我会沏茶,尤其是碧螺春,我去外头揭了那张榜,可以么?”
我微愣,目光转向他。他万分期待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点头。
我问:“你沏得比碧环还要好?”
柳豫道:“方才我沏了壶碧螺春给碧环姑娘尝,碧环姑娘说我比她沏得好。”
我的目光微闪,我沉吟了片刻,对他道:“你暂且先沏一壶给我品一品。”
柳豫一喜,满脸的笑容,“我一定会沏一壶让娘子满意的碧螺春。”
柳豫去沏碧螺春的时候,我把碧环叫了过来,问她柳豫的话是否属实,碧环说柳豫公子的确精通茶艺。碧环走后不久,柳豫把茶沏好了。
在柳豫期待的眼神下,我喝了口。
果真比碧环的好,只不过还是不及温衍。
柳豫着急地问:“娘子,好喝么?满意么?我可以去外头揭那张榜了吗?”
我对他道:“好是好,但是还差了一点,不是我想要的碧螺春。外头那张榜,你不能揭。”
之后,柳豫似乎将揭榜作为了他人生大事之一,天天给我沏碧螺春,喝得我都快成碧螺春了。在我忍不住的时候,我总算和他摊开了说:“柳豫…”
“娘子,是瑾明。”
我面皮一抖,“柳豫。”
他悻悻地垂下头,过了会,又抬起头来道:“娘子,叫阿豫也行。”
我嘴角一抖,“柳豫。”
他眨眨眼,“豫郎。”
我深吸一口气,“柳豫,你不要得寸进尺。”
柳豫颇是失望地道:“只要是娘子叫的,我都喜欢。”
我忍住把他踹出去的冲动,“外面的那张榜你不能揭,即便你沏得让我满意,也不能揭!”
柳豫不解地道:“为何?”
我静静地看着他,忽地勾唇一笑,“我在等一个人。”
“谁?”
我笑眯眯地道:“你猜?”
柳豫想了想,说道:“我认识的?”
我点头。
“男的?”
我继续点头。
柳豫欣喜地道:“认识娘子的,而我又认识的,且还是男的。符合以上条件的,娘子是在说我吗?”
我险些要吐血!我就不信柳豫不认识温衍!我宁愿相信此刻晏清回心转意了,也不信柳豫和温衍一点干系都没有。
我冷声道:“柳豫,别跟我装蒜。”
柳豫的表情很疑惑,“娘子在说什么?”
我眯了眯眼,我倒要看看柳豫究竟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此时,忽有人匆匆闯了进来,那小厮面色看起来十分慌乱,他道:“公…公主,有…有人把榜给揭了…”
我一喜,还未来得及问他是谁,小厮又道:“揭榜的人是…是…前驸马。”
作者有话要说: ~\(≧▽≦)/~俺来更新鸟~~~~乃们猜猜前驸马童鞋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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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还真的没有想过揭榜的人会是晏清,我听到时,当场就怔楞住了。我沉吟了片刻,也没想出晏清来揭榜究竟意欲何在。
柳豫也是愣愣地看我,说:“娘子,你要等的人是晏清?”
我道:“不是。”
柳豫的神色一下子就放松了,眼里是欣喜万分。我无暇去猜测柳豫的心思,直接望向小厮,问道:“如今他在外头?”
小厮回道:“回公主,是的。”
晏清一直自诩雅士,煮酒烹茶这些玩意他自是精通,府里的碧环也是他教出来的。他能赢过碧环,这是毫无疑问的。只是他今日来揭榜,我却是不愿顺了他的意。
我吩咐道:“我今天不见客,让他回去。”
小厮应了声“是”,便匆匆地出了去。过没一会,他又回来了,道:“禀公主,前驸马说公主不能言而无信,他既是能赢过碧环,也就是有资格揭榜。揭了榜,也就该见他。”
我心底冷笑。我与晏清未和离前,他整日都想着法子避我。如今和离了,他倒是要想着法子来见我。也不知他是不是上一回被我打坏脑子了。
我冷道:“我不见就不是不见,言而无信又如何?吩咐下去,不必顾忌晏清的身份,把他给本公主轰出去。”
晏清的性子我是晓得的,我如此做了,他定不会再死缠烂打。
小厮刚退到门边,准备离开时,柳豫忽道:“且慢。”他望着我,“娘子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我不能让晏清如此诋毁娘子的名声。娘子既是设了碧环姑娘这道关卡,不若再多一环我的关卡,我去会会晏清,定能让他知难而退。”
柳豫这提议不错,有人替我打发晏清,我自是乐意极了,遂应了他的意思。
柳豫到底是有些本事,看他平日里总爱犯傻,到紧要关头还是能派上用场的。不到两刻钟,我就已是知晓晏清灰溜溜地离开了。
云舞兴高采烈的,像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地在我耳畔边赞扬柳豫。
柳豫回来时,竟也没有邀功,只是颇为认真地对我道:“娘子,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所有来烦扰娘子的人,我都会帮你赶走。”
若是在平日里,我定不会在意这些话。只不过这回柳豫替我赶走了晏清,也算是有功,我也不好太过无情,只好干笑了一声。
云舞道:“公主向来奖罚分明,这回驸马爷立了功,公主要奖驸马爷什么?”
我沉吟片刻后,方道:“恰好府里有个柳苑,冬暖夏凉的,拨给柳豫住吧。再给他配一个侍女和一个小厮,以后若是生病了,也好有个照应。”
我让柳豫住柳苑的确是为了他的身子着想,不过侍女和小厮乃作监视之用。不管柳豫对我如何,我始终认为这世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另外一个人好。
柳豫究竟目的何在?我就暂且好好观察一番。
柳豫住进了柳苑后,我配给他的侍女和小厮每夜都会来向我禀告柳豫做了些什么。柳豫似乎满心满眼都是我,据他的侍女和小厮回报,柳豫每天做的事都与我有关,如亲自去膳房里向厨娘学做我所喜爱的糕点。只可惜手艺不佳,做了数回始终是不成形。
我听罢,一笑而过。
数日后,我收到了一张请帖,是孟太傅的寿宴帖。孟太傅在大荣可谓是德高望重,他是两代帝王之师,也曾教导过我,他的寿宴我定是会去的。
孟太傅寿宴那一日,是五月初十。
早在先前,柳豫得知我会出门时,用尽各种招数缠得我不得不答应让他陪我前去。是以,我出门时便带了贴身侍女云舞以及贴身小厮柳豫,还有若干侍卫。
我到达孟府时,孟太傅已是在府外迎接我。孟太傅如今已是年过九旬,但精神状态仍旧相当好,我赶紧下了马车,亲自扶起了孟太傅,道:“太傅不必多礼。”
说罢,我匆匆扫了眼周围跪了一片的官员,扫到某一处时我的目光稍微停了下,原来晏清也来了。我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缓缓地道:“大家都起来罢,今日乃是太傅寿宴,也不必在意这些礼数了。”
所有人都起了身,我亲自扶着孟太傅进了府,言笑晏晏地与孟太傅说起话来。柳豫和云舞一直紧跟在我身后,我晓得周围有不少人的目光一直在柳豫和我身上打转。
承文此时派人送来了贺礼,是一块御赐的牌匾,上头铁画银钩,写的是“帝王之师”四个大字。孟太傅感激涕零,连连谢主隆恩。
我亲自呈上了礼,乃是一座半人高的紫晶珊瑚,我是俗人,不爱那些笔墨书画的,就爱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孟太傅教导了我数年,对于我的性子也是晓得的,颇是慈爱地笑了笑,命人将珊瑚好好护着。
待众人落座后,孟太傅的寿宴也开始了。
寿宴的过程也如往常一般,吃喝玩赏。孟太傅敬我为上宾,我坐在离主人家最为近的位置,我往周围扫了扫,这场寿宴里来了大部分的官员,只可惜温衍没有来。
晏清毫不避讳地抬眼看我,我懒懒地掠过他,便让云舞给我倒酒。柳豫劝我少喝些,我瞅了他一眼,他小声道:“娘子,酒伤身。”
我眯眼,“柳豫,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柳豫很爽快地认错,“我错了。”
“嗯?错在哪儿?”
柳豫道:“错在我答应了娘…咳,公主在外头不能乱喊…”
我斜睨了他一眼,“再乱喊我就扔你出去。”
柳豫很是听话,果真再也不喊我“娘子”了。我继续悠哉游哉地喝酒,我酒量甚好,喝起来也颇是爽快。不过令我不悦的却是晏清的目光,一直黏在我身上,让我想去忽略也不行。
最后不得已,我抬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晏清似乎怔楞了一下,继而却是双眼含了笑意。
我只觉得他真真是莫名其妙。
吃过寿宴后,孟太傅领着众人去了他府邸里新搭的台子赏歌舞。我也不知晏清究竟想做些什么,本该我们二人和离后,我们之间就该离得远远的。不料他却是什么都反着来,就连这回落座也要往我这边靠近。
晏清看起来似乎想和我说些话,无奈云舞很有气势地挡住了他的视线,柳豫也不甘落后,宛若铜墙铁壁一般稳稳地挡在了我的身后。
如此一来,我方是安心地看起来歌舞来。
只不过看起来这歌舞也要让我烦心,我真真是没有想到会在孟太傅的寿宴下见到曾经的情敌杜汐汐。她在台子上搂着琵琶,唱着一曲缠缠绵绵的江南小调。
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过我,许是错觉,我竟是觉得她的眼神里隐隐有种得意之感。
我不动声色地继续赏歌赏舞,本来杜汐汐来唱个小曲儿也没甚么干系,她本来就是个歌姬,但偏不巧她干了件错事,向我示威乃是最最要不得的。若不是这寿宴是孟太傅的,我此时定会去拆了她的台。
我方才喝了不少酒,此时心里头有股无名火,在酒的助威下,烧了起来。我让云舞去拿把团扇给我扇一扇,不料此回前来却是没有带团扇,所幸柳豫带了把折扇,便给了云舞。